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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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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這一聲,是她翩然而至的身影。

走近跟前,陶嫤好似才看見被柳樹擋住的那個人,驚訝地掩住粉唇:“秦姑娘怎麽也在這?”

秦慕慕哪知會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她跟江衡的話才說了一半,頓時既尷尬又窘迫。她心思不純,被人當場抓住了,心裏難免有些惱羞成怒,然而對方是郡主她不好表現得太明顯,便牽唇哂笑道:“我方才在亭子裏待得悶,便想到這裏走走,未料想阿爹和魏王也在這。”

說著往前方睇去一眼,正是秦中仁所站的地方。

陶嫤拉長聲音哦了一聲,既像頓悟又像別有深意,“秦姑娘一來就遇見魏王舅舅了,可真是巧呢!”

這句話恰恰應了那句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秦慕慕心虛,唯有將計就計,羞赧地低下頭去算是默認了。

江衡看著小不點劍拔弩張的模樣,深邃的烏瞳染上笑意,“叫叫,你方才說想做什麽?”

他剛才酒喝得多了,想到後院吹吹風清醒清醒,恰好跟秦中仁一塊出來。秦中仁說想看看湖心亭盛景,於是江衡便把他帶到這裏來,站了一會兒準備回去,正好在岸邊遇見走來的秦慕慕。

秦慕慕正要問他上回的茶葉好不好喝,其實那不是她哥哥送的,是她親自來送的。殊不知江衡早就知道的,對她沒有多少好感,拘於禮節不得不站著聽她說完,沒想到還沒開口,便有小不點替他解圍。

陶嫤總算想起來自己說了什麽,她說想摘蓮蓬,其實是一時興起,隨口胡謅的借口。天氣那麽熱,她才不想在蓮葉裏穿梭呢。

然而話說出口便沒有收回的道理,她只得硬著頭皮道:“我想掐蓮蓬,吃蓮子。”

江衡想了想,倒也未嘗不可,“正好過了晌午,氣溫沒那麽熱,你若是想掐便找府上的丫鬟撐桿。”

陶嫤聽出他話裏的意思,“魏王舅舅不跟我一起去麽?”

江衡笑道:“前院還有一幹客人等著,本王不能離開太久。”

聞言她露出失望之色,悶悶不樂地:“哦。”

明知她是故意鬧脾氣,江衡還是忍不住心軟,他先是脧向一旁杵著的秦慕慕:“方才秦姑娘說的事,本王知道了,為了你的聲譽著想,本王不會將此事告訴旁人,但請你日後多註意。”

言訖秦慕慕臉色一白,接著又紅又難堪,雙手絞著絹帕,“我……”

江衡沒再看她,對正欲離開的陶嫤道:“算了,本王陪你一起去。”

他一壁說一壁安排身後的仆從,交代他幾樣事:“你去前院跟管事說一聲,本王一個時辰後回去,讓他暫為管理前院的秩序。若是出了什麽差錯,便到後院湖畔荷花池裏找本王。”

仆從恭敬應了個是,回去安頓了。

陶嫤聽到他剛才那句話,側身詢問:“你是在跟我說話?”

江衡眸中閃過無奈,“不然呢?”

她立即揚起一抹笑意,“那我馬上就讓人撐船過來!”

說罷一溜煙跑遠了,留下江衡凝望著她的背影。

八角亭裏的姑娘聽到可以掐蓮蓬,各個都露出喜色,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反正湖很大,陶嫤沒有掃她們的興,問了江衡的意見之後,同意讓她們每兩個人乘一個小舟,並帶著個會撐船的丫鬟,去荷花池深處摘蓮蓬。

陶嫤則由江衡親自撐船,帶著白蕊,離開湖岸漸漸往裏面化去。

越往裏去,蓮葉越發碩大茂密,小舟緩緩往前駛去,兩旁都是荷葉,還有將綻未綻的花苞。陶嫤頭上戴著鬥笠,在脖子上系了一個結,遮住了大半張小臉,目的是為了抵擋烈日的曝曬。

她看到一個蓮蓬生得又大又飽滿,忙讓江衡停住:“魏王舅舅等等!”

江衡撐著竹竿,站在船頭回望她。

小不點滿臉興奮,傾身去夠旁邊的蓮蓬,奈何人小手短,掐了半天也沒掐下來。江衡擔心她掉進水裏,讓她等會,等他撐船靠近了再掐。

陶嫤只好遺憾地收手,待江衡撐船靠近之後,不等陶嫤動手,他便已俯身摘了過來,輕輕松松,跟她方才費勁兒的樣子全然不同。他伸手遞給她,“給。”

……

誰要他摘了!她想吃自己摘下來的好不好?

陶嫤氣壞了,一點成就感都沒有,真想把手裏的蓮蓬扔他身上:“下回魏王舅舅再多手,我就不理你了!”

江衡失笑,繼續撐桿前行,“本王是看你摘得辛苦,這才幫你一把,哪知道你如此領情。”

陶嫤郁悶地撇撇嘴,剝開蓮蓬露出裏面白白嫩嫩的蓮子,她往嘴裏送了一顆,又脆又甜。她又剝了一顆送給白蕊,“給。”

白蕊道:“謝謝姑娘。”

吃了兩三顆,陶嫤才想起來前面還站著一個苦力,她不能站起來,是以便伸長手臂遞給他,“魏王舅舅吃麽?可甜了,哦,是你剛才摘的那個。”

後面那句話是故意說給他聽的。

想不到這小姑娘如此記仇,江衡停在荷花池中心,這兒已經離湖岸很遠了,周圍沒有其他人,安靜得只能聽見蜻蜓煽動翅膀的聲音。江衡的手摸了竹竿不幹凈,便沒有伸手接,而是俯身就著她的手把那顆蓮子吃了下去。

陶嫤一僵,忘了縮回手去。

一旁的白蕊看不過去,別過頭嘆了口氣,魏王這是赤.裸裸地在調戲她家姑娘呢。

江衡看著她道:“確實很甜。”

陶嫤恍然回神,直言不諱:“你為什麽不用手接?你要是亂動的話,這船很容易翻的。”

江衡頓了頓,“我的手臟。”

原來是這樣,陶嫤明白了,不再追究這個問題,繼續低頭吃蓮子。

小不點實在不開竅,難道他這麽說她就輕易信了?江衡盯著她的頭頂看了半響,讓她別吃了,“你不是要掐蓮蓬?這附近多得很,等回去再吃也不遲。”

陶嫤左右看了看,果然有長了很多蓮蓬,她便跟白蕊分工合作,一人掐左邊一人掐右邊,沒多久便掐了十來個。陶嫤怕太多了吃不完會放壞,數了數個數便讓白蕊停下:“好了好了,再多就吃不完了。咱們先回去吧。”

白蕊哎一聲,“等回去給姑娘蓮子羹和蓮子銀耳湯。”

陶嫤瞇起眼睛笑,扶著頭頂的鬥笠:“好呀。”

江衡撐起竹竿準備沿原路折返,走了一陣,看到不遠處停著一個小舟,上面坐著秦慕慕和武蘿兩人。她們也掐了不少蓮蓬,武蘿看見陶嫤很是開心:“郡主,魏王,你們要回去了麽?”

陶嫤頷首,“正準備回去呢。”

秦慕慕轉頭看到他們,笑著正要打招呼,誰想沒有扶穩船身,身子一傾便要往水裏倒去。

她驚叫一聲,沒等其他幾人有所反應,已經撲通一聲掉入湖中。

武蘿沒來得及拉住她,被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壞了:“慕慕姐,慕慕姐!”

一壁說一壁伸手要去救她,怎奈秦慕慕離她有些距離,而她又不敢站起來,一時間驚慌失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秦慕慕喝了幾口水,在水裏不斷掙紮:“救命,救我……”

武蘿和另外一個撐船的丫鬟都不會水,那丫鬟忙把竿子伸到她跟前,著急道:“秦姑娘快抓著竹竿!”

可是秦慕慕在水裏撲騰了兩下,漸漸沒了力氣,眼看著便要往湖底沈去。

另一邊陶嫤看呆了,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好端端的怎麽就掉水裏去了?

江衡收起竹竿,脫下外袍遞給陶嫤:“我去救她。”

陶嫤還沒說話,他便已縱入水中。

在場人裏只有他會水,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溺死。江衡游到了水下,找到秦慕慕的位置,一手扶著她一手劃水帶著她往水面游去,秦慕慕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緊緊地攀附在江衡身上。

好在這裏已離岸上不遠,江衡直接將她抱到湖岸,平放在地面上。

秦慕慕喝了不少水,臉色蒼白,虛弱地睜開眼睛道:“多謝魏王……”

武蘿的船停靠在岸,她飛快地趕了過來:“慕慕姐,你沒事吧?”

其他姑娘聽到這邊的動靜,也都圍了過來,看見渾身是水的魏王和坐在岸上的秦慕慕後,大抵猜到是怎麽回事。

秦慕慕的丫鬟脫了衣服披在她身上,不住地跟江衡道謝:“多謝魏王對姑娘救命之恩。”

江衡擰了擰身上的水,頭也不回道:“舉手之勞,不用放在心上。”

話雖如此,但秦慕慕豈能不感謝他。正要開口,連連咳了好幾聲,避免她落水落下病根來,江衡讓人帶她去房間換身衣裳,順道請府裏的大夫給她診斷一番,看看有沒有什麽毛病。

等一群人走後,陶嫤才從那邊的船上下來,把他的衣服遞還給他,笑道:“恭喜魏王舅舅英雄救美。”

江衡眉心微蹙,覺得哪裏不大對勁。

陶嫤沒理他,負手松快地繞過他身旁,“我去看看秦姑娘怎麽樣了,要我說,她落水落得可真及時,若不是魏王舅舅在,恐怕早就性命不保了。”

江衡踅身,張了張口想叫她的名字,始終沒叫出來。

他想跟她解釋什麽,但又覺得不妥。

她叫他一聲魏王舅舅,也只把他當成舅舅,他跟她解釋這些,難道不是欲蓋彌彰麽?

秦中仁得知女兒落水的消息後,趕忙辭去前院的酒宴,慌慌張張地趕到後院來。

秦慕慕目下正躺在萱草院的客房中,大夫已經來看過了,並沒有什麽大礙,只是受了驚嚇,再加上有點感染風寒的趨勢,多多調養兩日便無大礙。

院外秦中仁得知小女是被江衡所救,道謝不疊:“今日若是沒有魏王在場,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啊……魏王的恩情,下官與小女定會銘記在心,永不敢忘。”

江衡有些心不在焉,“秦知府不必客氣。”

方才陶嫤來過一趟,見秦慕慕沒什麽事,便跟白蕊回芙蓉園八角亭中了,那裏還有其他幾位姑娘,她得先把她們送走。

秦中仁一面道謝一面唉聲嘆氣,“都是我平常管教不嚴,讓她這麽冒失……您說這時候,偏要去掐什麽蓮蓬。”

江衡看了他一眼,“廣靈郡主想去,她們只是湊個熱鬧。”

語氣裏不加掩飾的袒護。

秦中仁一時哽咽,無話可說。好在屋裏的丫鬟出來傳話,“姑娘這會好很多了,老爺可以進去看看。”

秦中仁露出歡喜,往前走了兩步,回頭叫住江衡:“魏王是小女的救命恩人,不如跟下官一起進去吧?好讓小女親口想您道謝。”

江衡拒絕,“不必,前院還有事,本王先走一步。秦姑娘若是不舒服,可以讓她在府上多留一會,待傍晚再離去。”

說著不顧秦中仁的挽留,踅身走出萱草院。

前院的賓客不知後院情況,看到江衡回來,不知他這段時間去了哪兒,紛紛舉杯要敬他。

江衡只回了幾杯,其他一律以茶代酒。

眼看著天色不早了,眾人意興闌珊地擱下酒杯,挨個跟江衡辭行,打道回府。江衡讓下人送他們一一出府,待人都走光後,才想起來秦中仁,找了個仆從問道:“秦知府離開了麽?”

仆從道:“尚未,仍在萱草院中。”

江衡不得不過去看一看,那秦中仁正守在秦慕慕的床頭,跟她說些什麽。秦慕慕低垂著眼,手裏捧著茶杯卻不喝。

她餘光瞥見江衡進來,詫異之中難免驚喜:“魏,魏王。”

江衡頷首,“秦姑娘感覺如何?”

秦慕慕面頰透紅,輕聲回道:“已經好多了,多謝魏王關懷。”

秦中仁聽見他的聲音,忙回過身來叫了聲魏王,態度恭謙。

他臉上沒多少表情,直接對秦中仁道:“本王已經讓人備好馬車,令嫒若是無事,可以直接乘馬車回府。”

秦中仁連聲道:“魏王考慮得如此周到,委實令下官感激不盡。不過……有一件事下官不知當不當講。”

江衡掀眸。

他惴惴看了江衡一眼,低聲道:“原本魏王救了小女,下官應當滿懷感激才是。然而今天的事被那麽多人看見,小女被您抱上岸邊……若是傳出去,恐怕她這輩子的清譽也就全毀了。下官這麽說,懇請魏王不要覺得下官得寸進尺……”

江衡蹙了蹙眉,看向床榻上的秦慕慕,她正一臉羞紅,低垂著頭不敢回視他。

送走一幹女眷後,陶嫤可算松一口氣,準備回杜蘅苑休息。

她對白蕊道:“我要喝蓮子湯,煮得清甜的那種,還要用冰塊鎮著。”

白蕊笑著應是,“婢子這就回去煮。”

剛回到杜蘅苑,寒光便急匆匆地來到她跟前,“姑娘,姑娘,果真被您猜中了!”

陶嫤腳步一頓,當即便明白過來怎麽回事。

她不放心秦慕慕,總覺得她還有什麽陰謀,是以她歇在萱草院裏時,陶嫤便指派寒光留在那裏伺候。順道聽聽她有什麽動靜,以便隨時匯報給自己。

寒光將秦中仁和江衡的對話原原本本學了一遍,氣憤地道:“這一對父女真是不識好歹,魏王救了她就算了,居然還想進魏王府的門!”

陶嫤聽罷不出聲,她在想上輩子秦慕慕是不是也是用這種手段讓江衡娶她的?如果是的話,那江衡就太笨了,居然這麽輕易就答應他們。

可惜不得而知。

陶嫤隨口一問:“魏王呢?”

寒光道:“在正堂呢。”

估計在思考人生吧,陶嫤不無揶揄地想,救人還救出個麻煩來,不知道他想過這個後果沒有。

及至晚飯時分,江衡跟往常一樣叫她到正堂用膳。

陶嫤在他對面坐下,並不急著下筷,托腮端詳了他一會兒,唇邊噙著一絲笑意。

江衡放下筷子,“不吃飯看什麽?”

她故意問:“魏王舅舅今天救了美人,可有什麽感想?”

江衡睇向她,等她後續。

她哎地嘆一口氣,舉起筷子夾了一顆青菜,“我還以為你救了秦姑娘,會對她負責呢,畢竟你對人家摸過又抱過了。”

這句話無疑戳中江衡的痛處,他動作滯了滯,面無表情道:“秦知府確實有這個意思。”

聞言陶嫤拖著長腔哦一聲,“那你真要娶她呀?”

江衡幹脆不吃飯了,認真地回答小不點的問題。

想起下午秦中仁跟他說起這件事的場景,他看著她幸災樂禍的小臉,忽然想問她一個問題,“若是我真要娶她呢?”

陶嫤唔了一聲,擰著眉尖兒思索:“反正跟我也沒什麽關系,我只是不喜歡她。如果魏王舅舅非要娶,我也沒資格阻攔。”說罷一頓,托腮想起另一件事,“不過我還得跟皇後娘娘提前說一聲,讓她不用再操心你的婚事了。”

說罷許久,江衡都沒有反應。

她擡眼,江衡一動不動,漆黑雙眸定定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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