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考試開始，還有不到五分鐘。考場大部分學生都規矩的坐好了，只有極個別人還沒到場。

徐知衍就是個別人。

顏妍目光隨便一掃，就不可避免的掠過前面那個空的座位。她無奈的抿起唇，轉頭看向窗外。

她和前後桌的座位，在考場最後一列的中間，正好挨著大窗子。窗外是兩棟教學樓之間的空地，被改建成了小花園，常綠灌木映襯下，開著不知名的花。

顏妍有點百無聊賴，邊等著開考，邊想著他怎麽還不來，這個學渣不會棄考了吧——

這才高一，學生裏除了一些知根知底的熟人之外，不大考一次，誰也不知道誰的斤兩。但顏妍知道，原書裏，徐知衍是個學渣……

確切的說，他根本沒認真學，也不知道一天天的在幹啥。

她希望他快點來，終結她漫長的等待。一旦恐懼的事發生，也就無需再恐懼了。

教室後面的掛鐘即將走到九點整，監考老師清了清嗓子說：“準備一下，馬上開考了。”

顏妍乖乖坐好，垂著眼等待著，眼角的餘光裏忽然闖進了一雙修長的腿。

那人幾乎腳踩著開考鈴聲進來，在她前面的座位上坐下了。顏妍從後面看到，他把一瓶礦泉水放在靠墻的桌邊，手指修長白凈，指節清瘦。然後，他似乎從兜裏摸出了一支筆，此外別無他物。

好吧，是他本人了，如假包換。

顏妍不用擔心他突然冒出來了，但，離得這麽近，於她還是有點壓迫感。好在第一場考的是語文，如果換了數學，顏妍怕自己能當場交白卷。

漫長的開考鈴聲裏，教室裏響起了一陣翻動紙張的嘩嘩聲響，監考老師在發考卷。五沓早已分好的卷子和答題紙，交給了每列第一個人，往後面傳下去。

顏妍接過後面傳過來的東西，趕緊拿自己的那份。但緊貼在一起的卷子本就不好分開，她試了好幾次，最後用指甲掐，終於弄出來一張。

她感覺其他同學已經等很久了，有點提心吊膽的伸長了手，匆匆把卷子和答題紙從側面朝徐知衍遞過去。他沒回頭，也沒側身，右手伸過來接的。

但不知是他漫不經心的沒接穩，還是顏妍像火燒似的趕緊縮回了手，反正考卷“啪”的掉地上了。

兩人間氣氛僵了大概有半秒，顏妍有點心虛的擡頭看了他一眼，看到徐知衍手裏還捏著紅色答題紙，微微偏過頭，似乎在側眸瞥著她。

不過也可能是她的錯覺，她慌忙說“對不起”的時候，他已經彎下腰去，把地上的卷子撿了起來，遞給了前面的同學，沒再回頭。

顏妍輕輕耷拉了一下小嘴，他心裏大概覺得她蠢乎乎的吧QAQ

多想也無益，她趕快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都拋到腦後，先把語文試卷瀏覽一遍，對題目有了大概了解，心慢慢放了下去。

語文試卷出得中規中矩，難度並不高，作文題目也是常規的材料作文。她有信心能答好。

開始答題之後，教室裏就只聽見沙沙的寫字聲和翻動卷子的聲音。顏妍漸漸的沈浸其中，一心只想著答題，幾乎忘記了時間流逝和周圍的一切。

大概過了一個多小時，顏妍在寫最後的閱讀題，桌子突然猛的一晃，她視野裏跟著闖入了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她本能的嚇了一跳，然後才反應過來是前桌的徐知衍。

他似乎一時也忘記了這裏是考場，相當隨便的就重重靠在她桌子上，害得她剛才寫的字筆畫歪到了天邊去，幸好他沒有抖腿的惡習。

徐知衍恍若未覺，仰頭斜盯著天花板，可能寫累了在休息眼睛，片刻之後還活動了下脖子。

可他好像忘了，他靠著桌子，一仰頭，就會拉近和後桌的距離。

“……”顏妍極度無語的望著侵占了她視野的那顆腦袋，毛茸茸、黑漆漆的，短發茂密，光滑濃黑，一看就知道他身體超好，精氣神十足。

盯著他，她有點兒不敢下筆，生怕再發生點什麽小意外。他倒沒再禍害她的桌子，只是舒展了一下手臂，又懶懶的伸長了腿，似乎渾身上下都不舒坦。

顏妍這才發現他的腿竟然能那麽長，腳尖都快能碰到過道那邊的同學了。

但就在這時候，監考老師慢條斯理地緩緩走過來，徐知衍刷的把腿一收，跟著坐正了。顏妍松了口氣，收收心，繼續寫剛才被打斷的閱讀題。

監考老師在教室裏巡查了兩圈，一切又歸於正常。

可經此一事，顏妍沒能再像剛才那樣全神貫註了。她不時擡眼瞥前面一下，擔心他又靠她桌子。

她能感覺出徐知衍現在正百無聊賴。大概，考試對學渣來說相當煎熬。

他喝了點水之後，擡頭看了眼教室後面的掛鐘。還沒到十點半，距離考試結束還有一個多小時。

又過了會兒，似乎無事可做，徐知衍一腦袋趴桌上，開始睡覺。

顏妍留神觀察了幾十秒，發現他睡得還挺老實，終於慢慢放下心了，開始抓緊時間構思作文。

專註一件事的時候，時間過得格外快，一晃半個小時過去，顏妍作文剛寫了一半。前面那位，腦袋晃了晃，醒了，又朝掛鐘看了眼。

顏妍心裏在計時，擔心時間不夠用，也跟著看了眼時間，驚訝的發現此時10:59——他居然卡在考試結束前半個小時，精準的醒了。

徐知衍把考卷折得小小的，連同中性筆一起揣進兜裏，再拿上沒喝完的一瓶水，拎起答題紙，起身走了。桌面上幹幹凈凈，什麽都沒留下。

顏妍忍不住側頭看了下，看他成功的提前交了卷，然後揚長而去。

她心裏隱約明白了，大部分學校對於提前交卷的容忍度，就是提前半個小時。也不知道他寫了多少。

顏妍看看自己還有一半的作文，哎，管人家呢，現在她能安心答題了。

……

考試的時候，還是要上午自習的，也可以午休。

下午要考數學。

顏妍雖然沒想放棄治療，卻也不知該從哪裏覆習，趴在桌上跟錯題本互瞪。

寧茶各方面都很平均，就英語比較慘，知道顏妍數學困難戶，就安慰了她兩句。兩人聊著聊著，不知怎的就說到了考場座位的事上。

顏妍提起這事就郁悶：“為什麽啊，不知道為什麽老是碰到他。”

寧茶說：“因為你心裏總是在想著他。”

“我沒有！別胡說……”顏妍猛的緊張起來，臉上有點熱，兩頰很快就明顯的透出了點紅。

寧茶看她長睫輕顫的羞澀模樣，噗嗤一笑，繼續說：“想哪裏去了，我可不是那個意思。”

顏妍微微撅了下嘴：“那你是什麽意思啊。”

寧茶目光有點狡黠，說：“吸引力法則嘛，你總想著什麽，那件事發生的概率就會變大，就像會被你吸引過來一樣。”

顏妍皺了下眉頭：“是這樣的嗎？”聽起來有點玄乎。

寧茶點頭：“起碼有些時候是這樣。還有墨菲定律，你擔心什麽事發生，那它就更有可能發生……”

顏妍嘆了口氣：“好的不靈壞的靈嘛。”

學校就這麽大，老是碰到他，她能有什麽辦法。好在他現在看起來沒什麽敵意，只是有點清冷罷了。

寧茶微笑：“反正生活比小說還要不講道理，沒有邏輯。哪個文豪說的來著……”

她一時想不起來了，轉而搖著頭總結道：“所以啊，你還是隨緣吧，能躲就躲，不能躲也沒辦法。有時候就是挺玄學的，沒法解釋……他要是欺負你，可以告訴你家裏，告訴老師啊，不要怕。”

顏妍沒法跟她解釋背後原因，有點哭笑不得，但這麽聊過之後，她也釋然了，確切的說是佛了。自己無法掌控的事，那就只好隨緣。

隨不隨緣，接下來還有一天半、八門課的考試，每場都得坐在徐知衍後面，被迫看到他。

顏妍覺得，也許這件事能磨練一下她的心態，能讓她增長那麽一丟丟的勇氣……

她小睡了一下，養養精神，等到本班開始趕人鎖門了，才離開教室。然後盯著錯題本看，磨蹭到還有十幾分鐘就開考了，才去考場。

這次徐知衍倒是沒踩點進場，甚至比她還稍早了點。顏妍還沒到自己座位，就看到前座的人又趴在那兒睡覺呢，也不知道哪來那麽多覺。

這回傳試卷，顏妍小心許多，非得確定他接穩了才撒手。

結果徐知衍拽了拽，才拿到卷子。

顏妍：“……”

徐知衍：“……”

但兩人的接觸僅此而已了，考數學根本容不得分神。

顏妍拿到卷子之後，大概瀏覽了一下，確定了一下難度。這次數學也不算太難，可她依然拿不了滿分。即便如此，她態度端正認真，能拿一分就是一分。

開考沒過五分鐘，顏妍偶然擡眼，發現前面的人在飛快答題，筆桿一晃，就寫下一個答案，好像根本無需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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