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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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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數英的學考成績出來了,陳玄三科全是A,算是意料之外的驚喜。

聖誕節趕在學考那一周,所以陳玄壓根沒心思跟崔和辰一起過,於是就推遲到元旦那三天小長假裏補過。

約會事項一般都是崔和辰來計劃,陳玄只負責吃喝玩樂跟撒嬌賣萌。

學校討論他們兩個的帖子,已經由沈老師親自下場評論、解釋、帶方向了。

最後大家都認定兩個人之前談過,沒談幾天,好聚好散,現在就是A班和F班普通的校友關系。

元旦那天上午,陳玄接到了一個陌生來電。她以前看到這種電話都會直接掛斷,那天也不知怎的,可能是想到下午要出去約會,嗨得有點上頭。

她“餵”了一聲。

是個男人打來的,對方遲疑了一會兒,問:“你是陳玄嗎?”

陳玄拿開手機看了眼電話號碼,確定不認識,才“嗯”道:“您哪位?”

電話對面的男人聲音聽上去很喑啞,好像四十來歲的男人,應該和陳威明差不多歲數。

他說他姓丁,想跟陳玄見面聊一聊。

陳玄想起在校長辦公室碰到的那個男人,校長喊他“丁先生”,他和丁孝柔一樣,也用那種奇奇怪怪的眼神看過陳玄。

上次去A班找了丁孝柔以後,陳玄都沒怎麽註意她,在走廊上碰到的機會也是少之甚少,但是她的確沒再幹過那些缺心眼的事情。

那位丁先生和陳玄約了一個離崔和辰家不到五百米的咖啡店,就在地鐵站出口附近。

陳玄一心想著這次聊天會很快,所以跟崔和辰說的是自己要去樓下便利店買些零嘴吃,他沒有懷疑,還讓她順便幫他買本漫畫書帶回去。

陳玄很少來地鐵站附近逛,這家咖啡廳坐落在B出站口的右手邊方向,西式風格,店內的光線幽暗,現在還早,沒什麽客人過來喝咖啡。

丁先生比她早到,選了個靠窗位置的雙人卡座。

桌上擺了架銅制的天秤,重量不均,向陳玄這邊傾斜。

這個丁先生比陳威明看起來更年輕,頭發抹了啫喱水,三七分,穿了一身筆挺西裝趕來和陳玄見面。

相比陳玄一套冬款HelloKitty粉色睡衣,外面多套了件米白色的羽絨服,那位先生穿的確實是過分講究和正經了。

陳玄不太會和大人打交道,尤其是對方這個年紀的,她跟崔叔叔和楊阿姨那樣子性格的大人接觸久了,好像才學會了一點怎麽相處自如。

但是丁先生顯然是和陳威明同一款式的男人,陳玄便自覺地沒有任何話要說。

咖啡是他提前點好的,考慮到陳玄還是學生,他幫她點了杯奶茶口味的調制咖啡,他自己的卻是熱美式,不加糖不加奶。

咖啡還很燙嘴,他握著小匙子來回攪了兩下,淡淡、苦澀的咖啡味撲鼻,挺香的。

丁先生低下頭,沒看陳玄,他戴了眼睛,熱氣蒙了白,陰影加持之下,整個人透出一股神秘莫測的氣息。

“你認識丁香嗎?”丁先生問。

陳玄想了兩秒,開口:“我認識丁香花。”

丁先生低笑,聲線很沈,仿佛跌到了山谷裏去:“她是我姐姐。”

哦~

陳玄很想說:關她屁事,但出於禮貌只點了點頭。

中間服務員拿上來幾疊小茶點,巧克力味的杯子蛋糕,頂上嵌著一兩顆曲奇粒,小小的,一共四塊。

丁先生似乎總在引話題,但小姑娘不接,甚至一點好奇心都沒有。他最後放棄掙紮,主動將事情告訴她:“你父親上周給我打了個電話。”

陳玄頓了頓,繼續挖她的杯子蛋糕,小勺邊緣沾著蛋糕體,她舔了兩下,碎屑掉在桌子上,她抽了張紙巾擦了擦,耐心趨於耗盡的臨界點。

她把自己那杯咖啡推遠,桌前空出一些空間,手靠在上面,挺直了身體:“如果你還是要以這個速度展開的話,我覺得我們沒必要聊了,因為你的故事並不吸引我,我也沒有半點想聽下去的欲望,我下午還是事,你慢用。”

丁先生推了推眼鏡,鏡片上的白霧化開了,他看著陳玄的背影,高喊了一聲:“關於你媽媽車禍的真相你也不感興趣嗎?”

陳玄已經走到門口,外面有客人進來,她靠邊讓了讓,冷風馳進門縫裏,寒意從全身蔓延開來,一路滲到指尖。

店裏人多了起來,幽靜的光多融了一絲白亮在裏面,陳玄擦過幾個人的肩,重新回到那張桌子邊。

她的人背過光源,桌子上方有只倒轉陀螺似的燈罩晃晃悠悠,她聲音冷得覆了層冰霜:“你知道點什麽?”

丁先生把所有的故事講給她聽,其實前半部分內容陳玄也都知道,無非是終於得知那個陳威明的初戀同桌叫丁香而已。

丁香確實收了陳三水給她的那筆巨款,但那是因為當時她懷了孕,需要一筆錢來做手術。這件事丁香並沒有和陳三水說起,她只是乖乖地拿了錢,然後和陳威明提了分手,輟學走了。

手術最後沒做成,丁香臨到手術臺上的時候,突然舍不得將她肚子裏的骨肉化作一灘血水,她一直都很老實、善良,她覺得孩子是無辜的。

但是沒想到,最後也因為這個無辜的生命,害得她難產死在了手術臺上,好在孩子至少保住了。

不過這個孩子一出生,因為腦子裏積了水,又不得不留院觀察了幾個月,難產生下來的小孩體質和頭腦發育都不如正常孩子來的好,一直到這個小孩九歲,她才上了小學一年級。

那個孩子就是丁孝柔。

陳玄聽到這裏,沒太大反應,好像就和所有拆散有情人的惡毒婆婆一樣,陳三水也不過是用了相同的方式和手段而已。

她突然想起陳威明很早之前,跟她講的那句話。

“爸爸只希望你能相信我。”

陳玄現在滿腦子都充斥著這句話,相信他什麽?沒出軌?沒背叛?還是沒私生女?

陳玄一直站著在聽,她手機響了好幾次,但她都沒拿出來看一眼,她眼眸裏有寒光,閃了閃,淡道:“這不是我想聽的。”

丁先生對這個小姑娘自帶的寡言、寂冷感到意外,她好像只在乎自己的母親,其他人同她來說,如空氣般存在。

如果陳威明上周的電話沒打來,丁先生也始終誤以為自己姐姐懷的是陳威明的孩子,他帶著這份恨意一手拉扯大了丁孝柔,也同樣把這樣的情緒強加灌輸到她外甥女的思想裏。

丁孝柔從小到大,都認為她母親是被陳威明拋棄的,而這個父親不僅不要她,甚至還和小三組成了新家庭,生下了那個叫陳玄的孩子。

她覺得不公平,甚至替自己母親感到悲哀,

憑什麽她母親難產死在手術臺上,而那個女人和她的孩子,可以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丁孝柔一直帶著這份怨恨長大,直到後來聽舅舅講起那個女人出車禍的事,她都覺得那是因果報應,是那個女人活該。

結果呢,那個她自以為是自己父親的男人,第一次跟她通電話,卻告訴她:“我跟你媽媽確實認識,但從未發生過關系。”

陳威明當年被送去美國之後,一同有了蔣蘭的聯系方式,迫於陳三水的多加施壓,陳威明抱著完全任務的態度約她出來過幾次。

蔣蘭長得很美,有著古典女人自帶的幾分韻味,但她鐘愛西方樂器,不常笑,也很冷面,她對愛情一知半解,聽了父母的話,和陳威明見了面。

兩個人的性格說不上哪裏有點相似,各自孤傲,話都不多,陳威明對那樣的女孩子向來都是敬而遠之。

蔣蘭心裏的想法也差不多,她本人對結婚這件事看得很淡,陳威明的外在條件最起碼在她那邊是過得了關的。

應著陳三水的要求,陳威明也盡紳士風度,又約了蔣蘭幾次,他很想找個機會跟她坦明自己目前沒有戀愛、結婚的打算。

但女孩子遲遲沒有這方面的話題引出,導致這種關系不明的狀態一直維持到陳威明回國前。

他本來只是趁著放假回趟香港,見幾個高中玩得還算不錯的同學聚一聚。

沒想到在餐廳遇到了丁香,彼時她挺著大肚子,快到臨產的前一兩個月,動作小心、慢悠,看到陳威明也是面上一驚。

丁香半年前單方面分手,還一度輟學,陳威明找了她很久,也沒找到。

如今再見到她,竟然懷了孕,當起了準媽媽。

說起她當時拿了陳三水的錢不告而別的事,丁香還是有些難以啟齒,那年暑假,她父親欠了一屁股債,人家上門要錢沒要到,還把她給強.暴了。

丁香一度崩潰到想跳樓自殺,後來陳三水找到她,給了她一大筆錢,她開始一遍遍反覆給自己洗腦,告訴她媽媽和弟弟,說那個孩子其實是她高中同學的,他家人讓她拿著錢去做手術。

丁興國那會兒還小,對姐姐說的話自然沒有懷疑,後來丁香難產去世,他心中的恨意才慢慢滋生。

他打聽到陳威明回了國,和一個女人結了婚,婚後不久,那個女人生了個女孩。

陳玄耐心磨光了:“你到底想說什麽?”

又一通電話進來,陳玄按了接聽,語氣很不好:“你等等嘛,急什麽急,我這兒故事還沒聽到重點呢。”

嘟嘟——

陳玄給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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