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殺？”一直到送走董鄂夫人母子，蓉琳腦海中都一直單循環回蕩著這兩個字。

想到他回來這幾天, 小七對他異常的粘, 蓉琳突然眼角發酸。他的小七啊, 以前射殺獵物都怕的小七, 小小年紀就被逼的要殺人, 當時他得多怕？!可是他怕她這個額娘擔心，楞是一個字都沒在她跟前提過。

“娘娘？您怎麽了？是不是董鄂夫人說什麽不好聽的了？”

蓉琳搖頭，扶著桌子站起身, 去了後殿。

後殿裏，幾個孩子還在，不過已經沒有在你追我趕的鬧了，而且三三兩兩腦袋湊一起在看什麽東西。

蓉琳吸了吸鼻子，用帕子按了按眼角, 笑著走上前，“都看什麽呢？”

“額娘，這些都是您什麽時候畫的？”

蓉琳走到跟前才發現，幾個孩子手裏都拿著一幅畫。多是炭筆畫的素描, 還有一些工筆畫。

畫上都是幾個孩子, 每個人的都有, 有嬰兒時期的, 也有幾歲的, 還有更大一點的, 有在玩耍的, 有在睡覺的, 各種年紀形態的都有，每個孩子都有厚厚一沓。

“額娘，您這些是什麽時候畫的？我怎麽都沒見過？”

三格格捂著嘴點頭，她沒想到還有她的。她從小在壽康宮長大，不客氣的說，她小時候見蓉琳的次數並不多，尤其是還小的時候，她連一趟鐘粹宮都沒來過，可是這畫裏，她小時候的畫並不少。

這上面有些衣服，她都沒印象，“額娘，我有這身衣服嗎？”

“那身你沒穿過”蓉琳笑著搖頭，“那是我在你小時候給你做的，可是做好了之後正好趕上……”皇後崩逝，“穿不得紅，等能穿了，衣服也小了。”

春分跟著點頭，“衣服還在箱子底壓著呢，奴婢親自收的”這衣服做的好看，當時三格格沒能穿上，她可惜了好久，後來六格格出生，她還提過是不是把這衣服拿出來給六格格穿，不然多浪費，可是娘娘沒同意，又給六格格做了件跟這個差不多的。

三格格抹了把臉，紅著眼圈道，“那額娘把這件衣服給我吧，將來我有女兒了，給我閨女穿。”

“胡扯，你也不害臊，才多大的人？自己都還沒嫁出去呢，就想著閨女了。”蓉琳用帕子給三格格擦了擦眼淚，又轉頭看看旁邊看著她的孩子。“你們這是幹什麽？額娘就是畫了幾幅畫，看把你們給感動的。好了，都擦擦眼淚，快別哭了，剛剛不還玩的好好的嗎？”

“額娘……”太子突然撲到蓉琳懷裏抱著蓉琳嚎啕大哭。

蓉琳楞了下，才笑著抱了抱太子(胤礽)，“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多大事兒啊？不就是幾幅畫嘛，不哭了，啊？”

“保成？你在幹什麽？”

今天孩子們都過來鐘粹宮，董鄂夫人又帶著彭春家的小丫頭進宮，康熙想著來問問蓉琳對未來小七(胤祉)媳婦的態度，順便過來湊湊熱鬧才過來，沒想到進來就看到保成抱著蓉琳哭。

那一刻，康熙心裏竟然憤怒的恨不能把太子(胤礽)給扔出去。

“皇阿瑪/萬歲爺？”

蓉琳忙放開太子上前來給康熙行禮，太子也抹了把臉上前叫了聲皇阿瑪。

“這是怎麽了？”康熙走近了才發現，孩子們不僅僅是保成一個，其他也都一個個紅著眼圈，像是哭過。

“這是？”康熙拿過太子手裏的畫。

“是額娘給我畫的。”

“額娘？”康熙第一反應是元後赫舍裏氏，回頭一想又覺得不對，想到剛剛保成抱著蓉琳哭才反應過來，保成說的額娘應該是馬佳氏。

康熙默然拍了拍保成，又轉頭看了看蓉琳，心下覆雜難言。

“萬歲爺？”

康熙沒吱聲，轉頭往外走。

蓉琳不明所以，看了孩子們一眼，輕聲交代幾個大的，照顧好小的，忙轉身去追。

康熙也沒走遠，蓉琳很快就追上了。“萬歲爺今天怎麽來了？”

然，康熙也不知道是賭氣還是咋樣，根本不理蓉琳，卻又不直接離開鐘粹宮，轉身進了蓉琳臥室，往床上一坐就是不吭聲了。

這是蓉琳伺候康熙十多年來，從來沒有過的。偷偷轉頭去看侯在門外的梁九功，想要從梁九功那得點提示，是不是萬歲爺在前朝受了氣，結果梁九功只一個勁搖頭，蓉琳這下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您究竟怎麽了？”

“你看不出來我怎麽了？”

蓉琳搖頭，你啥都不說，誰猜的中你的心思啊？

那你怎麽就能哄得保成心甘情願的喊你額娘？康熙承認自己是吃醋了，雖然這種情緒不是一個帝王該有的，顯得自己有些弱，可康熙心裏還是不舒服，“你畫了那麽多孩子們畫，每個孩子那麽厚一沓，連……”連保成一個不是你親生的都有，“你有給我畫過一幅嗎？”

蓉琳捂著嘴想笑又不敢笑，合著，這是吃孩子們的醋了？

“誒，你去哪？”

“萬歲爺稍等，臣妾拿點東西。”

蓉琳要拿的是一個比孩子們用來裝畫的匣子稍微大一些的盒子，同樣是紫檀木做的，上面簡單的雕刻了一些紋路，看著簡單大氣。

盒子端過來，蓉琳將盒子放到康熙面前，笑了笑“萬歲爺打開看看”

“是什麽？”

“萬歲爺打開就知道了。”

康熙看了看蓉琳，伸手將盒子蓋子打開，發現盒子分為兩部分，一邊工工整整的擺著幾卷卷起來的畫軸，旁邊空間大一點的地方則放著很多，荷包，腰帶，扇套這樣的小物件，看顏色款式應該都是給他做的，甚至裏面還有一件夏天穿的外衫。

康熙摸了摸那些衣物，過了一會兒才拿起一卷軸打開，畫上赫然就是他自己，只是這應該是幾年前的他，那時候他的面容還有些稚嫩。

“這些都是臣妾沒事時畫的，荷包扇套是閑時做的。”

“怎麽不告訴朕？”

“萬歲爺要聽真話還是假話？”蓉琳促狹的掃了康熙一眼，“要說假話那就是臣妾想要給萬歲爺一個驚喜。”

“真話呢？”

真話？“真話是畫是臣妾沒事時隨便畫的，這些荷包，有的是給萬歲爺做衣物的失敗品，有些是臣妾備著以備不時之需的”

比如康熙什麽時候過個生辰，或是什麽節慶日需要給康熙送東西，又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合適的禮物，那這些親手做的就可以拿來臨時充數，不至於叫人說她不盡心。

說完，蓉琳原以為康熙會更生氣，誰知道，康熙竟然勾唇笑了……

康熙二十三年這個除夕，是承瑞(胤禠)第一次沒有跟蓉琳一起過年。

雖然，已經提前收到了小兩口從廣東寄回來的報平安的信，也收到了小兩口特意讓人送回來的厚禮，蓉琳還是心下有些失落。

直到小四(胤祦)，三格格抱著弘旭跟大侄女，領著弟弟妹妹齊齊過來給她磕頭，說吉祥話，討要壓歲的紅包，蓉琳心裏才好受些。笑呵呵的看著他們鬧騰。

除夕一過，就進去了康熙二十四年。

這一年總體來說，開年還算平順，外面沒出什麽大事，宮裏正月太皇太後雖然偶有不適讓人虛驚一場最後也都平平安安的，甚至到了四月，翊坤宮溫僖貴妃還再次診出有孕的好消息。

“算算日子，今年宮裏又要多兩個小阿哥了。”現在阿哥排行都排到十七去了，這兩個要還是阿哥那可就是十八、十九阿哥了。

春分，巧兒相互對視一眼忍不住在心裏感嘆她們萬歲爺可真生。

“娘娘，您的身體是不是找太醫再來看看，調養調養？娘娘您現在也不大，還有寵，調養好了，說不定還能再生呢。”

“可饒了我吧”生完三胞胎，她就再也不想生了，她可不想再去鬼門關晃蕩一圈，就算沒那個藥，她也不打算再生了。

再說生的太多，其實也不是什麽好事。一個人的精力畢竟有限，哪怕她把宮裏的俗物能推的都推出去，她有限的時間平均到幾個孩子身上，每個孩子能分配到的其實也不多。

若非如此，上次小七那事她怎麽會發現不了？

到現在偶爾想起來，蓉琳還會怪自己。她這個做額娘的實在太粗心了，那幾天小七(胤祉)行為那麽反常，她竟然都沒發現。還好有董鄂夫人提醒，不然，若是這事真的在小七(胤祉)心裏留下什麽不可磨滅的陰影，她怕是要悔恨一生。

“以後這樣的話，就別說了。”

春分，巧兒點頭，主仆三人又閑聊起其他事情。“娘娘，您聽說了嗎？近來永壽宮可熱鬧了。”

“怎麽個熱鬧法？”蓉琳近來自己事兒多的都忙不完根本沒時間關註其他宮的情況，自然也就不清楚。

“這不是郭絡羅庶妃也去年得了阿哥嘛，可十七阿哥當初早產，這身子骨自打生下來就不怎麽好，發育”自然會遲緩些，“偏偏郭絡羅庶妃喜歡拿十七阿哥跟宜妃娘娘的十五阿哥比，十五阿哥能翻身了，十七阿哥也必須會，十五阿哥能坐了，十七阿哥也必須行。聽說十七阿哥被郭絡羅庶妃折騰的夠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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