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功？額娘什麽立功？”承瑞跟四阿哥快速對視一眼, 轉頭看向蓉琳。

“別著急，額娘之前太激動了，來，你們過來坐, 額娘給你們慢慢說”蓉琳沖兩人招招手, 等兩人都坐下了, 才緩緩道, “這事還得從這次去皇莊說起……”

“所以額娘的意思是……”這事太大，蓉琳話音一落, 承瑞‘騰’的一下就激動的站了起來, “額娘的意思我們可能能從根本上解決天花的問題？”滿人對天花的畏懼那是刻在骨子裏的，若是能從根子上解決天花那, 那可真是……

“不錯”蓉琳重重點頭。“只是額娘身居後宮不好出宮, 額娘想著若是你們會容易些……”

四阿哥搖頭，“額娘，怕是不妥，即便我跟大哥有這個便利, 怕是也兜不住這事，這事的利益太大了。”

四阿哥從小在裕親王府長大, 哪怕現在大了，時不時還是會去裕親王府轉轉, 福全把他當半個兒子, 也會跟他說起一些政務上的事情, 因此賽音察渾雖然還沒參與政事, 一些最基本的政治覺悟還是有的。

承瑞跟著點頭，“小四說的對，我覺得我們可以把這個想法跟皇阿瑪說一下，然後把保成、小七，還有皇伯一起拉進來”這樣一來有皇伯跟太子在前面頂著，行事會方便很多，出了事也不怕，萬一真的成了，有皇伯、太子分擔，也不用怕功勞太大，他們撐不住。

四阿哥跟著點頭。

“那就按你們說的去做吧”，蓉琳笑著揉了揉小四腦袋，拍了拍承瑞，“額娘能做的只是給你們一個想法，更多的還要靠你們自己。”

承瑞、四阿哥連連點頭，謝過蓉琳又陪著蓉琳用了飯，跟小九、小十幾個玩了一會兒才笑呵呵的一起往乾清宮去了。

＃＃＃乾清宮

康熙聽說蓉琳去了皇莊一趟，機緣巧合見了一頭病牛，聽了幾個故事，竟然就想出了比種人痘更好的預防天花的法子，雖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蓉琳說出來的那些推測聽來並非無憑無據，如果真的能成……

想到那種可能，康熙整個人呼吸都有些急促。

“這事皇阿瑪我同意了，不過只你們倆……”

四阿哥眼前一亮，欣喜的跟承瑞對視一眼，上前一步道，“皇阿瑪，孩兒跟大哥尚且年幼，還需歷練，所以想請皇阿瑪允許皇伯同我們一起，另外小七、保成有天花方面的經驗，孩兒也想叫他們也加入。”

“你們幾個跟裕親王一起？”倒是可以，有福全在，康熙也不怕他們胡鬧，不過這事事關重大，前期必須絕對保密，參與的具體人員也要嚴格篩選，“來人，去請裕親王來。”

福全來時完全一頭霧水，聽了四阿哥、承瑞的說明後，震驚之餘也是一臉激動。“萬歲爺，這事……”

康熙點點頭，“雖然榮貴妃的發現和想法有些奇異，但朕想了下，也並非沒有這種可能，且如果此事真的成了，於國於民都是功在千秋的大事……”值得重視，“你們盡可放手去做，有任何需要的，朕定全力配合。”

有了康熙這句話，首次得差事的幾個小的，興奮的在乾清宮裏又叫又跳。

第二天，天不亮小七就爬起，換了身特意準備的平民衣服，帶著貼身太監跟福全一起出宮親自走訪去了。

蓉琳說的因為照顧病牛而染病的情況不算個例，卻也不算特別多，需要京城附近一個村子一個村子走訪，還要跟具體的人溝通，甚至要找借口讓扮作普通郎中的太醫給染過病甚至正在生病的人好好把把脈，看是否確實是天花的癥狀，

說實在的，這個過程並不輕松，甚至相當辛苦，兩個多月，小七幾個走遍了京城附近大大小小的村子，磨破了幾雙鞋，一個個腳上都起了血泡磨出了繭子，整個人黑瘦了一圈，但沒一個人喊苦喊累。

福全還好，西魯特氏進宮那是把幾個孩子誇了又誇，“我們爺他一個大人有時候都受不了，小七他們才幾歲啊，這一天天的實在是太辛苦了……”

“只要能出結果就值得。”蓉琳雖然也心疼，可他們幾個現在的辛苦，跟能挽救成千上萬人的性命，和日後的巨大利益相比真心不算什麽。而且康熙也不是沒有其他安排，幾個孩子身邊都特意安排了身材高大的太監，實在累了，可以背他們，還有負責保護他們的侍衛。

五月初五，端陽節，宮裏到處熱熱鬧鬧的準備過節，福全卻在這個時候進宮提請康熙允許他們用天牢裏的死刑犯做真人試驗。

“此前，臣已經重金搜集了幾個之前照顧病牛生病出過疹子的人自願參與試驗，效果很理想，都對天花沒有太大反應。現在已經可以初步確定，貴妃娘娘給的方向確實是對的”，說到這，福全已經激動的整個人都在抖了，“下一步，臣跟太子、福郡王、四阿哥、七阿哥和眾位太醫商量準備在人身上試種牛痘。”

“怎麽種？”這個康熙很感興趣。

“直接在牛的瘡處取膿液塗在試驗的人皮膚破損的地方……”

顯然第一步的成功也給了康熙很大希望，“可以，若人不夠，還可以往下面州府去要人。”

“是”

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手諭，福全第一時間去找之前康熙調撥給他們，協助他們的幾個太醫，幾個人一起商量，有了人這個實驗該怎麽做。

另一邊，康熙得了好消息，自然第一時間就想著跟人分享，而後宮唯一知道這事的就是蓉琳，所以很自然的，康熙出了乾清宮就往鐘粹宮這邊來了。

只是他剛到這邊跟蓉琳剛說了兩句話，永壽宮的小太監就追到了這邊，給他報喜，永壽宮的宜嬪懷上了。

“好好好。”雙喜臨門，康熙摸著小胡子，難得嘴角都是往上翹的。

“萬歲爺現在可要過去看看？”蓉琳讓人打賞了小太監，笑著給萬歲爺賀喜。

康熙搖搖頭，“不急不急，朕今天過來是有另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說著康熙鄭重的給蓉琳行了個禮。

蓉琳哪敢受康熙的禮，慌忙讓開。“萬歲爺，您這可是折煞臣妾呢，這，臣妾哪兒受得起您的禮啊？”

“受得起，你絕對受得起，朕這是替天下蒼生謝你，馬佳氏，牛痘之事，承瑞他們第一步已經成了……”這都是馬佳氏的功勞，如果沒有馬佳氏細心，誰也不會註意到牛身上一個並不致命的病，傳染到人身上竟然會成為人人聞之色變的天花。未來不知道要多少人死在天花之下，這個才能被人發現。

蓉琳受寵若驚的搖頭，“臣妾哪有那麽大宏願，去救濟蒼生？救濟蒼生那是萬歲爺這樣的人的事，臣妾只是個普通人，只希望幾個孩子好而已。”說到底，她就是個自私的，要不然也不會一直等到自身的生命受到威脅了，才想到去把牛痘給弄出來。

###永壽宮

宜嬪爆出身孕卻一直沒能等來康熙，很是疑惑，待到小太監回來說康熙去了鐘粹宮，看樣子似乎沒有過來的意思，宜嬪就更疑惑了。

“姐姐，這有啥好想不通的，肯定是馬佳氏那個老狐媚子把萬歲爺給留下了唄。妹妹之前就說過馬佳氏是大威脅，只姐姐不當回事，現在看到了吧，姐姐都懷孕了，她還留下萬歲爺，也不讓萬歲爺來看上姐姐一眼……呸，一把年紀了還霸著萬歲爺，真是不要臉……”

“你給我閉嘴，馬佳氏也是你叫的？別一口一個狐媚子，不要臉，那不會讓你顯得多端莊賢惠，只會讓人覺得你像個市井潑婦”宜嬪冷著臉，打斷了喋喋不休、挑撥離間的小郭絡羅氏。“嬤嬤，庶妃累了，送庶妃回去休息。”

“我潑婦？我……我不累，我不回去……”小郭絡羅氏想要掙紮，可她一個大肚子孕婦，還要顧忌著肚子裏的孩子，哪裏施展的開？不多會兒就被兩個嬤嬤強行送回了東配殿休息。

小郭絡羅氏被送走，宜嬪身邊的大宮女怕宜嬪真的受小郭絡羅氏的影響，犯糊塗，忙勸道，“娘娘，您也別想那麽多，許是萬歲爺到鐘粹宮找貴妃娘娘有事呢。”

“放心吧，我知道的”就算沒事，榮貴妃本身就有寵，又有那麽多孩子，康熙去一次，起身就走，也不合理，所以嚴格說來不能怪人，只能怪她這個懷孕爆出來的時機不對。

宜嬪嘆口氣，伸手在小腹上輕輕撫了撫，“對了之前叫你們查的事情查的怎麽樣了？這段時間福郡王、四阿哥、太子殿下、七阿哥天天出去連書都不念了，是做什麽去了？”

宮人搖搖頭，“外圍的找人問了，都說不清楚，就近服侍的嘴巴又嚴，一直都沒什麽進展，要不要讓人給宮外送個消息，讓老爺幫忙查一查？”

宜嬪搖頭，那還是算了，之前家裏執意送妹妹進宮，她這口氣還沒徹底消呢。“你讓人註意一下其他宮，尤其是承乾宮、永和宮、翊坤宮那邊”那幾個可比她消息靈通，她還就不信佟佳氏、赫舍裏氏跟鈕祜祿氏都能坐的住。

事實上，還就真有人能坐的住，永和宮的僖嬪那是就算知道了，也當不知道。

甚至，赫舍裏家有人在外面發現了太子跟承瑞幾個人的蹤跡報告到主家，主家送消息進來問，僖嬪也只是往鐘粹宮走一趟，啥事不幹蹭了一天，然後回去再送個消息回去說什麽消息都沒法聽到，敷衍了事。

“主子，您這樣會不會引起家裏不滿啊？”畢竟老爺去年冬天沒撐住去了，現在赫舍裏氏是三老爺當家。三老爺自始至終對鐘粹宮的態度都不是很好。

“有啥好不滿的？他們讓我很太子打好關系我已經做到了，我這除了偶爾給他們送點太子安好的消息，你覺得還有啥用處？難不成你還真覺得我幫襯的了咱們太子殿下？”僖嬪嗤笑，“不說咱們萬歲爺對太子殿下有多寵愛，就說貴妃娘娘，你覺得貴妃娘娘對太子不夠好？”

“好是好，可三老爺……”不希望太子殿下跟鐘粹宮過於親近啊，“而且貴妃娘娘畢竟還有自己的孩子，現在雖然看著對太子殿下好，這以後，誰說的好呢……萬一將來……”

宮人還要再勸。

僖嬪快速打斷了宮人的話。“將來的情況將來再說”雖然僖嬪也不怎麽相信蓉琳會一直對太子好，可目前來看，榮貴妃對太子確實是出於真心。她暫時還不想違背自己的意願，按照三叔的吩咐去做那等齷齪之事刻意破壞太子跟鐘粹宮之間的關系……

＃＃＃宮外

牛痘死刑犯試驗整體來說還算順利，從裕親王福全到乾清宮跟康熙提請用死刑犯做試驗開始，布置場地，安排人員，到第一批試驗對象絕大部分有驚無險的通過感染期並獲得第一手數據只用了一個多月時間。

成果也很喜人，共58名試驗對象只有11個人因為各種原因最後沒有撐過去，雖然這個存活率從現代人的角度來看還是有點低，但跟人痘比那已經不知道好了多少了，而且後期還有改進的空間，最重要的是這件事情的意義非常重大——這標志著，他們終於有了天花有效的預防手段，以後再也不用聞天花而色變了。

拿到福全跟承瑞幾個歷時幾個月交上來的成果，康熙壓抑著激動，拍了福全，承瑞好幾下，力氣大的承瑞險些沒抗住。

“你們幹的很好，朕一定要賞，重賞……不過這件事暫時還要保密，二哥你們的試驗繼續做，找找問題看看能不能提高一下成功率，等成功率再提高一些，朕再找一個合適的時機，到時候定讓你們青史留名……”

一晃時間就到了康熙十八年七月下旬，第二批，第三批的試驗數據也出來了，通過使用劑量，使用途徑，膿液取用等方面的改進，成功率基本已經可以穩定在百分之九十七八以上，這算是一個相當不錯的數據了。

康熙也已經大致定好了牛痘一舉揚名的日子——今年的八月十五中秋節。

然而，時間定下還沒兩天，京城就開始刮起了大風，黃沙漫天遮天蔽日。兩人迎面都不一定能看的清對方的臉。

蓉琳一開始以為是沙塵暴來了，也沒太在意，畢竟現代北京就經常有沙塵暴，比這嚴重的也不是沒有，還想著回頭要不要提醒康熙讓人在京城附近多種些樹阻擋一些風沙。

卻沒想到，當晚就聽說貓狗園那邊鬧成了一團，“那些貓狗跟瘋了一樣，平時溫馴的不得了的，今天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叫的可淒厲了，還一直撞籠子……”

“這有啥好奇怪的，咱們院子裏那黑壓壓的螞蟻大軍，不也看著挺嚇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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