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子一聲‘額娘, 別走’震得蓉琳心頭發顫, 康熙聽到這句話也猛然擡頭看過來。

老太醫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過了一會兒，康熙才轉頭看向蓉琳，“既然太子想讓你陪他, 你就陪他一會兒吧。他這幾天身體一直不好……情緒也不太高。”之前太子睡夢中也夢囈過叫額娘, 只是那個時候康熙以為他叫的是赫舍裏氏，現在看來根本不是。

不過這些年，馬佳氏對太子確實不錯, 給做衣服, 做玩具，時不時關心, 只要小七有的，太子都有，親額娘也不過如此了。這樣一想, 太子心甘情願的叫馬佳氏額娘, 康熙心裏也容易接受了些。

老太醫把完脈，因為太子還攥著蓉琳的手不放, 她也不好強拆, 只能坐了下來, 這一坐就坐了一個多時辰, 期間蓉琳怕她過來這邊時間長了不回去小七擔心，想要讓人過去說一聲, 結果康熙看了看床上安睡的小太子直接自己站了起來, “我去跟小七說吧, 正好也看看小七……”

“額娘？”

“保成？你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榮額娘讓你皇阿瑪帶給你的藥水，你有按時喝嗎？”如果喝了不應該體質這麽差才對啊。

“喝了，很甜。”

“很甜？”不應該吧，她的靈泉水只是微微清甜，還達不到‘很’甜的地步，蓉琳心下疑惑，不過想著病中小太子可能味覺不是很靈敏便也沒多想。只是，不太明白，小太子喝了靈泉水為什麽還會如此，按理應該比小七的情況好才對啊。

甩甩頭，將這點子疑惑暫且放下，蓉琳轉而關心起小太子這些天的飲食情況，期間小太子身上發癢想撓，被蓉琳三兩下跟小七一樣用床單捆成了跟粽子。

“娘娘這個法子好”之前她們都是要麽人為抱著太子，困住太子的手腳，要麽用布條把太子的手腳綁在床上，有時候太子實在掙紮的厲害，手腕、腳腕上就會被蹭的通紅。

蓉琳笑著點頭，她這個法子也是她不知道從哪個記憶角落裏挖出來的，不過管用就行。

“榮，額娘，我想吃您做的菜，您給我做好不好？”

“可以啊，不過你現在生病腸胃弱，不能吃口味太重的，額娘給你熬個蔬菜粥好不好？”蓉琳輕聲哄。

“好，只要是榮，額娘做的，保成都喜歡”保成乖巧的點頭。

蓉琳揉揉小家夥腦袋，憐惜的點點頭。

從小太子那邊回來，小七竟然還沒有睡下，“額娘，小六好了嗎？”

“快好了，再過幾天，等你們都痊愈了，就可以去玩冰嬉了。”

“真的？那太好了。”小七努力睜大眼睛，表達自己的喜悅，“我覺得我也快好了，巧兒姐姐跟我說，癢就是要好了，額娘，是嗎？”

蓉琳重重點頭，“是，過兩天，就到結痂期了，到時候這些膿皰就會逐漸幹枯結痂，等結痂都脫落了，我們小七就痊愈了。”到了結痂期，危險性就會大大降低，結痂順利，蓉琳心裏一直提著的這口氣也就可以放下了。

“……”小七還是有些精神不濟，沒說幾句話，眼睛就瞇一起睜不開了。蓉琳隱隱約約的聽他又嘀咕了一句什麽，轉眼，小家夥就已經睡過去了。

蓉琳笑著搖搖頭，低頭隔著口罩在小家夥額頭上印下一吻，吩咐春分、春柳兩個在遠一點的地方看著，自己去廚房給小七煮吃的。因為小七病裏食欲不振，飯食並不是像平時那樣定時定點做的，一般蓉琳有時間就會去廚房煮一些溫在竈上。有時候是粥，有時候是藥膳，都是湯湯水水易消化，不容易造成積食的，放在爐子上一直溫著，也不會因為煮的時間太長太難吃。

這次想著給小太子那邊也送一份，蓉琳便多煮了些，剛從空間裏取出來的靈泉水也倒進去小半瓶。弄完，蓉琳特意叮囑巧兒，“等好了讓人去隔壁問問，保成是不是醒著，若是醒著的，就給保成送一碗過去。”

巧兒連連點頭，完了還不忘麻利的多捏了幾塊白糖糕放竈上一起蒸。糯米扛餓，吃上一塊能頂很久，蒸出來放著，蓉琳什麽時候餓了，就能墊上一塊。

翌日，蓉琳剛剛換下一身衣服，換上新的防護服，正看著春柳、春分一起往院子各處撒用於消毒的生石灰。就聽宮人來報，“娘娘，七阿哥，七阿哥身上的膿皰疹結痂了……”

“什麽？真的？”蓉琳眼睛一亮，甩手就往小七房裏跑。

房間裏，剛剛給小七檢查的太醫還在，見蓉琳跑進來，興奮的跟蓉琳連說帶比劃，“娘娘，七阿哥結痂了，七阿哥身上的膿皰疹開始結痂了……”

自己負責診治的阿哥熬過了天花，雖然還差一點，但到結痂，危險性就很低了，兩個老太醫開心的胡子都在抖。

蓉琳親眼看見小七身上的痂也是激動的渾身發顫，捂著嘴哽咽的半天沒說出話來。

隔壁，康熙正在一口一口餵小太子喝巧兒送過來的蔬菜粥，外面突然爆出一陣興奮的啊啊啊聲，那麽大動靜歡呼聲險些將房頂都掀了，康熙自然不可能不關註，“出去看看，外面出什麽事了？”

宮人應聲出去一會兒，很快就激動的回來了，“萬歲爺，七阿哥身上膿皰疹結痂了。”

自己就染過天花，康熙自然清楚膿皰疹結痂意味著什麽，一瞬間也是非常激動，可是看看眼前的小太子，康熙又壓下了這股激動。怕小太子不高興，康熙還轉頭安慰小太子，“保成，別擔心，你身上的膿皰疹也很快就會結痂的……”

小太子一本正經的點頭，“我要快點好，不然等小七好了，我還沒好，不能陪他去玩冰嬉，小七就要生氣了。”

安撫好保成，看著保成睡過去，康熙讓人找來太醫院院判，“我給你的東西，你檢查的怎麽樣了？能看得出裏面是什麽嗎？”

太醫院院判搖頭，“臣無能，並不能確定裏面有何藥材，不過依臣多年的經驗，這藥不太像治病的，倒有點像人參水……”

“人參水？何解？”

太醫院院判斟酌了一下字句道，“就是具體其實治不了什麽病，但是可以增強病人體質，嗯，可能效果比人參水好一點？”

言下之意也就是這個其實就是濃郁一點的人參水？也是，馬佳氏一個自學醫術的半吊子，能弄出什麽真正能解百毒的稀罕藥？若是真的有那效果，當初生三胞胎的時候，就不用那麽驚險了。

揮揮手，叫太醫院院判出去後，康熙笑著搖搖頭，自己這疑心病確實是有點重了。

解決了藥水的問題，康熙心上也是一松，再一想小七那邊有了好消息，太子這邊也沒有進一步惡化，這心情就好了起來。

等第二天，太醫同樣在太子身上看到結痂的皰疹，康熙的心情就更好了，幾乎可以用飛揚來形容了。

###慈寧宮

七阿哥跟太子殿下相繼脫離危險的消息傳到慈寧宮，饒是太皇太後克制，也是落了淚，“好好好……”

“聽說都是貴妃娘娘弄得那個石灰、醋還有口罩、連體衣的功勞，就連宮人感染的少了很多呢。”即便不能治，能讓少一些人感染，蘇麻也覺得那是莫大的恩德。

太皇太後點點頭，“看來馬佳氏之前說有防治的法子也不是信口開河，要是這法子能更早些，也許先帝……”

蘇麻無奈，“娘娘，都這麽多年了，您怎麽還……不說先帝去時，貴妃娘娘才幾歲，就是她真的提出這些，就能救先帝的命？”

要說馬佳氏弄得這些能防止感染可能還有用些，但對治療，根據傳回來的消息，貴妃娘娘那是一點都沒沾手的。太醫讓吃什麽藥吃什麽藥，太醫讓怎麽治就怎麽治，她不過是給阿哥做了做飯，安撫安撫阿哥的情緒，要說作用，也就勉強算是個輔助的作用。

“我知道，我知道”，太皇太後擺擺手，用帕子按了按眼角，人老了，就總是會想起以前的事，先帝是她唯一的兒子，就算先帝活著的時候，兩人有再多的爭執，人死了，也都跟著去了，她這也就是“就是，罷罷，人都去了，還說這些幹什麽？玄燁有說什麽時候能回來嗎？”

“萬歲爺應該會先回來”畢竟積了那麽多天的國家大事呢，“貴妃娘娘會一直照顧太子跟七阿哥到徹底康覆再跟太子、七阿哥一起回來。”

太皇太後點點頭，“這個消息，你讓人跟承瑞、明珠知會一聲，讓他們也松口氣。”這段時間，也難為那兩孩子了。

蘇麻笑著附和，“可不是？郡王、郡王福晉知道這消息肯定得高興壞了。”

十二月初十，七阿哥、小太子體溫等生命體征恢覆正常，部分結痂開始脫落，基本擺脫危險。在宮內宮外一疊聲的催促中，康熙終於起駕回宮。

蓉琳依然留在宮外照看小七跟小太子。

“娘娘，宮裏來消息了。”

“嗯？”

“永壽宮的小郭絡羅庶妃懷孕了，已經快三個月了”這個時間算，應該是前兩次侍寢就懷上了，一直到萬歲爺回宮才爆出來，也是夠沈得住氣的。

蓉琳點點頭，手上還拿著勺子在鍋裏攪著，“其他各宮什麽態度？”

“慈寧宮、壽康宮聽說後甚為欣喜，先後給了賞，承乾宮、延禧宮、永和宮也都送了禮過去。咱們鐘粹宮，曹佳嬤嬤做主送了一對銀質長命鎖過去。”

“那就行了”覺得攪得差不多了，蓉琳示意燒竈的巧兒改小火。隨手撿起竈上的一塊布巾擦了擦手。“這消息一出來，怕是宮裏又要不平靜了，你送信回去讓曹佳嬤嬤管好鐘粹宮……”

果然沒幾天，就傳來郭絡羅庶妃見紅臥床靜養的消息。

“說是踩到冰，不小心滑了一下，流了不少血，不過最後孩子還是保住了……沒查出來是誰出的手……”

“沒查出來就算了。”宮裏這方面的高人多著呢，哪能指望哪次都查的一清二楚？不過，有宜嬪保著，小郭絡羅氏竟然還會出事，這讓蓉琳有些疑惑，雖然她沒見過郭絡羅氏出手，但郭絡羅氏可不是個簡單角色……

“宜嬪什麽態度？”

“宜嬪？宜嬪很平靜，並沒有太多反應。”

這就對了，應該是小郭絡羅氏一進宮就懷上了，有點飄，說不定在宜嬪面前還多有不敬，然後被宜嬪這個親姐姐教做人了？這樣看來，這個小郭絡羅氏心機城府恐怕多有不及宜嬪。

臘月二十八，趕在除夕宴前，小七、太子總算痊愈了。一行人簡單收拾一番就回了宮。

承瑞、小四、三格格兄妹幾個收到消息，第一時間趕到宮門口迎接。親眼看著蓉琳、小七全須全尾的回來，承瑞這麽多天一直提著的心總算放下了。

明珠轉頭看了承瑞一眼，笑著主動握住承瑞的手。“額娘現在平平安安的回來了，你也放心了。”

承瑞笑著點頭，紅著耳朵回握住明珠明顯比他小了一圈的小手。

隔一天就是除夕夜，回到鐘粹宮蓉琳又是一連忙了多日才得閑稍稍能喘口氣，跟幾個孩子好好聯絡聯絡母子（女）感情。

正好趕上這兩天京城下雪，皚皚白雪覆蓋下的鐘粹宮，簡直美成了一幅畫。

為了補償幾個孩子，蓉琳特意早早起床忙了大半天親自下廚給幾個孩子做了一桌非常豐盛的飯菜。然後不顧身份，親自下場陪著包括承瑞、明珠在內的大小幾個孩子玩了一場聲勢堪稱浩大的打雪仗。

笑鬧聲傳出去半個紫禁城，把乾清宮的康熙跟太子都引來了。

“啊啊啊，額娘，小七，你們在這玩，竟然不叫我。”小太子‘啊啊’叫著加入了陣營，一開始蓉琳她們玩的時候是分兩個陣營，蓉琳帶著三格格還有三個小的小九、小十、小六對陣承瑞、明珠跟小四。

小太子加入進來後，一通亂攪和，大家就開始亂戰。

最後康熙也加入了進來，小十一被奶嬤嬤抱在懷裏撲騰著'啊啊'叫，好像也想加入……

###承乾宮

八阿哥也想出去玩雪，聽著後面鐘粹宮裏不時傳出來的笑鬧聲，就更想出去玩了。可惜奶嬤嬤看得嚴，他想出去根本尋不到機會。

烏雅氏坐在窗前，註意到奶嬤嬤懷裏八阿哥渴望的眼神，好心勸，“小孩子玩玩雪其實也沒什麽，只要穿的嚴實，回頭等玩完了再喝碗姜茶，泡個熱水澡，出不了什麽事的。你聽聽鐘粹宮那邊，太子殿下打雪仗不也沒人說什麽。”

“話可不是這麽說的。”八阿哥不玩雪什麽事沒有，八阿哥去玩雪但凡出點什麽事情，倒黴的還不是他們這些伺候的奴才？所以，誰敢松口？

烏雅氏搖頭，“你們這現在這麽多人在叫八阿哥好好盡了興，這事也就過了，越是這樣，萬一哪天八阿哥趁你們不註意溜出去玩雪怕是更要出事。”

一語成讖，沒過兩天，八阿哥就趁伺候的宮人不註意自己帶著個跟他一樣大的小太監兩個人溜了出去。等他的奶嬤嬤找到他，兩個人玩的衣服裏裏外外都濕透了……

小那拉氏從宮人那聽說這事，當下險些就暈了過去。她的胤禶已經沒了，上輩子萬黼就是這個時候因為玩雪發燒沒的，難道這一次她還要再經歷一次？不，不會的，老天爺一定不會這麽對她的。“啊……”

“庶妃？庶妃？”

八阿哥因為偷偷玩雪當晚就發起了高燒跟小那拉氏瘋了的消息，第二天一早就傳到了蓉琳耳朵裏。

“瘋，瘋了？”蓉琳驚愕的看向小安子。

小安子連連點頭，“是真的瘋了，抱著一個枕頭一會兒叫八阿哥的名字，一會兒叫什麽讚的，神神道道的，有人要去把她懷裏的枕頭拿下來，她就跟瘋了似的打人，把那宮人的臉抓的血淋淋的……奴才看著不像裝的。”

“裝應該不至於，也沒理由……只是這時機”小八還發著高燒生死未蔔，他的生母又這種情況，這也太，太倒黴了。

“娘娘？我們要不要去翊坤宮、承乾宮看看？”

“去吧，不過八阿哥也給我們敲了個警鐘，嬤嬤你回頭再去敲打一番小九、小十、小六的奶嬤嬤，小七、太子、小四、承瑞他們那邊也都去說一聲，一定要看好幾個主子。若是叫幾個小主子貪玩損了身子，就是本宮素日裏仁善，也饒不了她們……”

“是”曹佳嬤嬤鄭重點頭。

###承乾宮

昨天夜裏八阿哥突然開始發高燒，太醫就被叫過來了。可是就跟承瑞當初長時間高燒不退一樣，八阿哥的燒起起伏伏，折騰了一夜也沒真正降下來。

蓉琳到時，佟佳氏正因為太醫無法讓八阿哥降溫而大發雌威。“……如果今天，八阿哥的燒還不能退下來，本宮就要了你們的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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