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追是笑醒的，因為做了個美夢。

他坐起來，揉揉眼睛，扒拉扒拉頭發，笑了兩聲，穿衣服下床，端著臉盆去洗漱。

洗手間人滿為患，擁擠得像菜市場。

唐追打著呵欠在後面排隊，呵欠打了一半，看到了周牧野濕漉漉的臉，趕緊閉上了嘴。

周牧野朝他招手：“過來。”

唐追屁顛屁顛地過去，周牧野把位置讓給他。

“我在宿舍樓下等你。”周牧野小聲說。

“好。”唐追也小小聲，倆人搞得像地下黨接頭似的。

五分鐘洗漱完畢，唐追快步下樓。

周牧野站在晨光熹微裏等他。

“走吧。”唐追走到他跟前兒，笑著說。

“睡得好嗎？”兩個人一起往操場走。

“嗯。”

“有沒有夢到我？”

“沒有。”唐追笑著搖頭。

“我夢到你了，還是春-夢。”周牧野說，“淩晨五點爬起來洗了個澡。”

“……”唐追殘存的瞌睡都被他嚇沒影兒了。

晨跑結束，回到教室，周牧野直接趴在課桌上補眠。

唐追掏出英語課本準備背單詞，過聲揚湊過來小聲問：“你昨天晚上幾點回來的？”

唐追說：“十一點多吧，怎麽了？”

“怎麽了？”過聲揚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他說：“我跟你說好幾次了，讓你低調點兒低調點兒，你就是不聽。星哥和佳佳都懷疑你有女朋友了，星哥還說今天要拷問你呢，你好好想想該怎麽解釋吧。”

“啊？”唐追心裏一咯噔，“我怎麽解釋啊？你知道我最不擅長撒謊了。”

過聲揚聳聳肩，“我幫不了你，對於你這種經常深更半夜偷偷溜出宿舍的行為，除了與人私會我也想不出更合理的解釋。”

“要你何用，”唐追甩甩頭，“不管了，我要背單詞了。”

果然，吃早飯的時候，趙星予就迫不及待地來拷問唐追了。

“唐追，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趙星予目光如炬地盯著唐追，“老實交代，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啊？”唐追笑起來，“沒有啊，為什麽這麽問？”

“如果你沒有女朋友，”段佳儒接口，“你每天晚上溜出宿舍幹嘛去了？”

“學習啊，”唐追一派淡定地說，“不然還能幹嘛。”

趙星予和段佳儒一臉不信，過聲揚目瞪口呆，周牧野勾唇淺笑。

“學習？”趙星予哼笑一聲，“你騙二傻子呢？”

唐追說：“我騙你幹嘛呀，不信你問過兒。”

幾雙眼睛齊刷刷看向過聲揚。

過聲揚手裏的筷子都嚇掉了，結結巴巴地說：“啊？我、我不知道啊。”

幾雙眼睛又轉向唐追。

“哎呀，是這麽回事，”唐追說，“就前幾天，過兒跟我說市裏要舉辦全國高中物理競賽，如果能得獎好處大大的有，我就讓他陪我去新華書店買了幾本物理競賽相關的書，白天學習太忙沒時間看，只能晚上擠時間，在宿舍看又怕影響你們休息，所以只能跑去教室。”

趙星予和段佳儒面面相覷，半信半疑。

過聲揚悄悄對唐追豎起大拇指。

周牧野默然不語，低頭吃飯。

“星哥，佳佳，你們倆思想可太覆雜了啊。”唐追說，“再說了，我要是有女朋友了能不告訴你們嘛，瞞著你們幹嘛呀，沒必要啊是不是。”

趙星予笑著說：“對對對，沒必要，是我們思想太覆雜了，請你一定要嚴厲地批評教育我們。”

段佳儒點頭附和。

“多大點兒事兒啊，不至於，”唐追說，“吃飯吃飯。”

洗餐盤的時候，過聲揚挨著唐追說：“少年，國家欠你一座影帝，剛才的表演非常完美，無懈可擊，連我都要被你騙過去了，你以後可別跟我說你不擅長撒謊了，你簡直就是個撒謊精。”

“去你的，”唐追說，“我也是被逼無奈。”

過聲揚嘖嘖搖頭，“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定是周牧野把你教壞了。”

正說著話，唐追忽然被人往旁邊拽了拽，扭頭一看，是周牧野。

“站遠點兒，”周牧野面無表情，“離那麽近幹嘛。”

唐追“喔”了一聲，扭頭看過聲揚，過聲揚撇撇嘴搖搖頭，轉身走了。

唐追把洗好的餐盤放到旁邊的桌子上，和周牧野一起回教室。

“你這樣會很影響我和過兒的友情。”唐追小聲抱怨。

“你這樣會很影響我的心情。”周牧野說，“我的獨占欲很強，你最好離別的男生遠一點。”頓了頓，又補充一句，“離女生也遠一點。”

唐追：“……”那他的世界裏豈不是就剩周牧野一個人了嗎？

到了教室，剛坐下，班主任譚玉霖就拿著一張紙進來了。

“靜一靜，跟你們說個好事兒。”譚玉霖看著手裏的那張紙說，“一年一度的全國高中物理競賽要舉辦了，初賽定在九月二十二號，覆賽是十月十八號，決賽是十一月二十號。具體的獎勵制度我就不念了，讓班長貼在後頭的黑板上你們自己看。”譚玉霖把那張紙遞給班長，接著說，“不管你物理成績好壞，只要有興趣參加的都可以找我報名，說不定就瞎貓碰上死耗子蹭上個名次，好歹能在高考的時候加幾分。”譚玉霖的目光突然鎖定在唐追身上，“唐追，你們馮老師特別交代我了，讓你一定要參加，還說讓你午休的時候去辦公室找他一趟，你別忘了。”

物理老師姓馮，叫馮珩（héng），是個特別和藹可親的老頭，因為唐追物理成績好，所以對唐追十分偏愛。

譚玉霖說完事兒就走了。

唐追偷著樂兒，因為班主任無意中配合了他的表演，星哥和佳佳應該不會再懷疑他了。

午休的時候，唐追去辦公室找馮珩。

馮珩問：“物理競賽報名了嗎？”

唐追說：“報了。”

馮珩點頭，“以你的成績，應該能拿個好名次。”

他翻出一張紙遞給唐追，“這上面寫的幾本競賽書編得很不錯，而且學校的圖書館裏都有，你去借來看看，如果有不懂的就來問我。”

唐追雙手接過來，說：“謝謝老師。”

馮珩說：“你現在就去吧，去的晚了該被別人借走了。”

“好。”

出了辦公室，唐追看了看那張紙上寫的書名，其中有兩本他已經買了，只有一本他沒有。

那就借這一本就行了。

他回教室拿上學生證，原本想叫上周牧野跟他一起去，但見他趴在課桌上睡得正香，就沒叫他。

圖書館人不多。

唐追在電腦上搜出這本書的索書號，記到紙上，然後照著索書號去找書。

找了半天才找到那本書，剛要伸手去拿，卻被另一只手搶先拿走了。

唐追收回手，擡頭看過去，那只手的主人竟然是1班的那個男生。

過兒告訴過他，這個男生叫南承淮。

南承淮也看著唐追，說：“你也要借這本書？”

唐追點頭：“嗯。”

南承淮直接把書遞過來，“給你。”

唐追擺手拒絕，“你先拿到就是你的。”

南承淮沒說話，直接把書放回到書架上，然後轉身走了。

唐追想叫住他，但直到南承淮的背影消失在書架後也沒張開口。

猶豫了一會兒，唐追還是伸手把那本書拿下來，然後找了個角落裏有陽光的位置，席地坐下來，翻開書開始看。

這本競賽書的確編得很好，挑選的例題都很新穎，解題的思路也很獨特。

唐追覺得很有意思，不知不覺就看得入了神，手機震了好幾下才聽見。

周牧野發微信問他在哪兒，唐追隨手發個位置給他。

不出十分鐘，周牧野找了過來，挨著唐追坐到地上。

“睡醒了？”唐追問。

“沒呢，”周牧野打呵欠，“都怪你，害我做春-夢。”

“我真是比竇娥還冤，”唐追失笑，“明明是你……”

“我怎麽？”

“沒什麽，”唐追咳嗽一聲，“我要看書，別打擾我。”

周牧野“喔”了一聲，突然身子一歪躺在了地上，頭枕著唐追的腿。

“你幹嘛？”唐追嚇一跳。

“睡覺，”周牧野說，“困。”

“你別在這睡啊，回教室睡吧，”唐追小聲說，“被人看到怎麽辦？”

“沒人，我來的時候都看了。”周牧野閉著眼，“別吵，我要睡了。”

唐追乖乖閉上嘴。

他想把註意力重新集中在書上，努力了一會兒，但實在做不到。

索性把書放到一邊，低頭看著周牧野。

周牧野臉朝外側躺著，已經發出了均勻綿長的呼吸聲，看來是睡著了。陽光灑在他的半邊臉上，照得他臉上的毫毛都清晰可見。無論從什麽角度看，周牧野都是英俊迷人的，三百六十度無死角。

唐追擡起手，遮在周牧野眼上，想讓他睡得舒服一點。

腿已經有些麻了，唐追忍著一動沒動。

就這麽呆了半個小時，周牧野醒了。

他睜開眼，看到了唐追的掌心。

透過指縫，他看到唐追的臉，因為逆著光，有些模糊。

唐追似乎也在看他。

周牧野勾起唇角，笑著說：“老公帥不帥？”

遮在眼上的手驀地收走，陽光直射過來，刺得周牧野睜不開眼。

“趕緊起來，”唐追說，“該回教室了。”

周牧野坐起來，瞇著眼睛說：“再呆一會兒，讓我醒醒神。”

“那你呆著吧，我先去借書，然後在圖書館門口等你。”唐追作勢要站起來，可是兩條腿全麻了，沒站起來。

“腿麻了？”周牧野說，“我給你揉揉。”

唐追剛說了個“不”字，周牧野的雙手已經搭上了他的腿，手法嫻熟地揉起來。

很舒服。

唐追忍不住問：“你還學過按摩啊？”

周牧野說：“我好像跟你說過，我是跆拳道黑帶三段，練跆拳道的時候很容易受傷，隊友們經常會互相按摩。”

唐追默默回想，周牧野什麽時候跟他說過他是跆拳道黑帶三段。

然後就想起第一次見面時，周牧野把他壓在酒店大床上的情形。

周圍的空氣突然就熱了起來。

唐追按住在大腿上按摩的手，“我腿不麻了，不用按了。”

周牧野並不停手，“再多按一會兒。”

然後，唐追的雙腿之間就支起了小帳篷。

他已經拼命去忍了，可就是忍不住。

周牧野看見了。

他說：“你起反應了。”

“我知道，”唐追惱羞成怒，咬牙切齒，“用不著你提醒。”

周牧野終於停了手，看著唐追燒紅的臉，一臉認真地說：“要不要我幫你解決？”

“不用。”唐追拿起旁邊的書站起來，將校服下擺往下拉了拉蓋住腿間的小帳篷，擡腿要走，卻被周牧野拉住了手。

“真的不用？”周牧野湊近他，低聲說，“離上課還有半個小時，我們可以去二樓的洗手間，我用手幫你，怎麽樣？”

“不要。”唐追意志頑強地拒絕。

周牧野的手突然覆在小帳篷上，唐追倒抽一口涼氣，感覺有一股電流疾速漫過四肢百骸，他幾乎要站不穩了。

“你的身體告訴我，你非常想要。”周牧野在他耳邊啞聲說，“追追，誠實一點兒，好嗎？”

唐追的頑強意志幾乎要被覆在腿間的那只手土崩瓦解。

“周牧野，別這樣。”他近乎乞求地說。

周牧野收回手，“你不用這麽克制自己，偶爾放肆一下也是可以的。”

唐追後退兩步，靠在墻上，等身體平覆下來，才看著周牧野說：“有一個成語叫‘食髓知味’，指經歷過一次之後，還想再次嘗試。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第N次。我不是不想放肆，而是還沒到放肆的時候。等高三過去，等我考上了理想的大學，我會放肆給你看。周牧野，你可以再等等嗎？等我到那個時候，好不好？”

周牧野說：“好，我等你，等多久都行。”

“放心，”唐追笑起來，“我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去借書處借完書，兩個人一起回教室。

“對了，”唐追說，“你要參加物理競賽嗎？”

周牧野搖頭，“沒興趣。”

“喔。”唐追頓了兩秒，說：“決賽是在B市舉行，我還沒去過首都呢，還想著你要是也參加的話咱倆可以一起去，就當旅游了。”

周牧野說：“就算我不參加，也可以陪你去首都旅游。”

唐追說：“那不是還得自己花錢嘛。”

周牧野說：“你似乎忘了，我很有錢。”

“那是你的錢嗎？”唐追說，“那是你父母的錢。”

周牧野笑了笑，沒接話。

作者有話要說： 雄起！粗長！快輪流來誇我！

上一章的紅包明天發。

感謝支持，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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