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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4章 與她共賞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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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皎潔。

顧雲錦寫好了給顧雲妙的回信,吹幹裝入信封,又蓋上火漆。

月光透過半開著的窗戶,正好撒落在大案上。

她還沒有清洗筆墨,此刻筆洗裏的水還是清澈的,圓月盛在其中,微微晃著。

顧雲錦的目光被水中映月吸引,不由多看了兩眼。

忽然間,她想到了去年的中秋夜。

彼時蔣慕淵去了兩湖,她還不知他心境,只是應過他要與他分享京城月色,便提筆作了一幅瓊宮圖。

珍珠巷的屋子與此處,雖有不同,但月光一樣明艷。

顧雲錦走到窗邊,擡頭望著,不禁漸漸彎了唇角。

那副畫,蔣慕淵應當還好好收著吧?

今年,他亦在京中,看到的是與她一樣的圓月,按說是不用她再畫下來了,可她就是有些手癢。

如此美景,不畫下來當真可惜。

筆墨紙硯挪到了窗邊,顧雲錦攤開畫紙,每一筆都細致斟酌。

念夏見狀,道:“姑娘,奴婢把燈臺也挪過來吧。”

顧雲錦卻是不許,她不想讓油燈的光遮掩、沖突了月光。

可忽然間,楞是有一道陰影,把月光擋住了。

顧雲錦筆尖一頓,擡起頭來,猛然就見到了窗外的蔣慕淵,他的手指抵在唇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驚愕過後,心跳卻久久無法平息下來,顧雲錦直楞楞看著蔣慕淵,想說些什麽,最終笑了出來。

念夏也唬了一跳,外頭月色明亮,後花園裏又有不少人在賞月,小公爺是怎麽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來的?

蔣慕淵沒有再繞到門前,只讓顧雲錦退開些,單手撐著窗沿翻身進來。

人站定了,他半彎著腰,壓著聲音與顧雲錦道:“輕些說話,險些就叫人發現了。”

今日著實危險。

月色太好,各家都在賞月,有人從墻上過,很容易就會被看到,而顧家兄弟還帶著兩個孩子在園子裏,若不是蔣慕淵謹慎又迅速,就真的要被抓個正著了。

可正是這樣的小心翼翼,使得內心期待更盛,直至進了這東跨院,看到敞著的後窗裏的人影時,心跳一下快過一下。

蔣慕淵在路上想過,許是顧雲錦已經吹燈睡下了,許是她還在屋裏看書,又或者她也在賞月,但是他沒有猜到,顧雲錦在畫月。

執筆作畫的身影,他只看了一眼就映在了心田。

倒不是他不願意多看,而是時機不合適,只能打斷顧雲錦,讓他先進屋裏再說。

顧雲錦挑眉看他,別看蔣慕淵嘴上說著“險些叫人發現”,看看他那神態,與其說是僥幸,不如說是得意。

讓人瞅著就牙癢癢,要被氣笑了。

蔣慕淵此刻才有工夫仔細看畫。

同樣是中秋月景,同樣出自顧雲錦的手,這畫與去年那副有些神韻上的相似,卻是不同的兩幅畫作。

這畫還未曾畫完,月中的仙宮桂樹卻已經完成,樹下的玉兔剛得了個身子,腦袋上空空,少了耳朵。

蔣慕淵側過身,給顧雲錦讓出案前位置,笑著道:“不如先畫完?”

顧雲錦應了,提筆繼續。

蔣慕淵站在一旁,飲了一盞茶,視線一瞬不瞬地落在顧雲錦身上,靜靜看著她沈思、落筆。

沐浴在靜謐月光之中,越發顯得膚如凝脂,連月中嫦娥都不及她模樣。

去年,顧雲錦也是這般站在窗前,認真給他畫瓊宮吧。

這般一想,只覺得心中一股暖流湧上,想擁她入懷,又怕攪擾了她作畫。

直至顧雲錦放下了筆,蔣慕淵才走到她身邊,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掌:“這幅也好看,明日裱起來,與去年一副一樣。”

顧雲錦笑道:“去年為了裝進信封,折折疊疊留下多少印子,又在路上經過那麽多時日,怕是鋪都鋪不平了。”

“那倒沒有,”蔣慕淵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顧雲錦的手指,道,“已經裱好了,就收在我書房裏,你到時候自己看。”

顧雲錦抿唇。

到時候是什麽時候?

這還要說透嗎?

心知肚明的,也叫人甜滋滋的。

蔣慕淵又道:“往後每年都裱起來吧。”

顧雲錦一怔,下意識地想,只活了二十過半的人,畫的中秋月,可能還裝不滿一個畫簍。

可再一想,今生變化,誰說她不能長命百歲?

她要活得久些,她舍不得讓身邊人再為她的早逝而悲痛了。

顧雲錦彎著眼睛笑了:“年年畫,那能裝幾個畫簍?”

分明是打趣一般的話語,蔣慕淵卻覺得心痛,那個在嶺北莊子裏香消玉殞的顧雲錦,經歷的年月太少了。

既然時光可以回轉,既然人生可以重來,那麽這一次,他想要陪著她,一年覆一年。

從對影獨酌,到執手相望,再到抱著兒女看月,時光會越來越美。

他也只願此後年年,與她共賞月。

伸手將顧雲錦擁入懷中,蔣慕淵在她耳邊柔聲道:“你只管畫,書房那麽大,還怕放不下畫簍嗎?”

顧雲錦莞爾,她沒有去過蔣慕淵的書房,但大致想來,若畫簍放滿了整個書房,她怕是活成了老妖怪了。

可只要蔣慕淵還在身邊,與她一般年老,那妖怪便妖怪吧。

臨窗的東西都叫念夏收了,顧雲錦和蔣慕淵去次間裏說話。

蔣慕淵從懷中取出個油紙包:“孫恪做的豆酥糖。”

“小王爺做的?”顧雲錦奇道,“聞著倒挺香的。”

這豆酥糖本就不方正,蔣慕淵雖包得緊實,這會兒也松散開了,只看賣相是不好的,但正是用量上乘,那股子豆香著實饞人。

蔣慕淵道:“孫恪為了讓皇太後高興,特特跟趙家的廚子學的,皇太後嘗了很喜歡,壽安也說不錯。”

顧雲錦含了一口,正也要誇誇孫恪的廚藝,突然間想起了前回在平湖渡口邊的馬車上的對話了。

蔣慕淵當時說的是讓人去趙家學,最後去的那個是孫恪?

顧雲錦這麽想,也就這麽問了。

蔣慕淵一個勁兒笑,笑過了,拿指腹抹了顧雲錦沾在唇邊的黃豆粉:“孫恪要敬孝心,趙家怎麽會拒絕呢,我還怕他學不好,耽擱了人家工夫,讓府裏一個廚子跟著去了。

連孫恪都學會了,想來府裏的廚子學得也不差吧,下回讓他也做來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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