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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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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夢中總是會會聞到清甜的梔子花香。大概是在一中的校道上,那裏繁花似錦,梔子花一落,又有絲木棉來接班,美不勝收。她抱著畫板腳步匆匆,全部心思都在避開那一聲聲流裏流氣的叫喚,哪裏還顧得上其他。。

小痞子的聲音啞啞的,極具辨識度——

“知知,你走那麽快幹嗎?”

“你回個頭,我給你看一個東西。”

“媽的,你怎麽還跑了!”

無數個夢境,照亮著現實。

唯一可知的是,無論過去還是現在,她都從未回過頭。

……

宿醉的後遺癥一上來,就像萬千把鐵錘往腦袋上敲。

林知粒醒來,躺在床上混沌了一會,勉強才看清頭頂上的天花板,塗抹的是羽毛狀的白雲圖樣。

是NCHU民宿的裝飾風格。作為錢多沒地方花的常住客,她在這兒有單獨的房間。

意識回籠,她擡擡胳膊起身,被子下還是昨晚去酒館前換上的miumiu新款,天真爛漫的底色,粉色的蝴蝶結,像十二三歲少女姣好的臉頰,在夜色下看時還挑不出錯,而白日裏隨意一瞥,卻嫩到她想翻白眼。

不過……她是怎麽回來的?

手機就放在床邊,她隨手拿起,微信上各色頭像亂七八糟的跳起,小紅點滾燙的要把聊天框燒掉。無非是約她嘆茶逛街到晚上生死局,一條龍安排,盡顯敗家小姐的做派。明明才消失一晚上,卻像世界末日。

昨晚一點多的語音,來自小菊花,她按開,人從床上下來,在梳妝臺上找發圈。

“死丫頭,我才去烤個雞翅當宵夜,一回頭你就把酒喝光了也不吱聲!想被撿屍?我打電話給巴普了,讓他找人來接應你……”

找了半天,才從桌腳旁發現一條黑色的,她彎腰撿起,正要背著手把長發綁好,就看到了房門口處掛著的一把墨綠色長柄傘。

如海水倒灌,記憶歸位,一張臉降臨在臺風過後的沙面上,雖然發型和氣質早就不同,但那五官和骨相,不管過多少年,她都能一眼描繪出。

久別重逢後的第一件事,竟然是醉倒暈乎乎的被送回?糟糕,太糟糕了。

如同兩軍對壘,氣場全跌。

她心高氣傲慣了,一時間無法接受,賭氣的瞪了幾眼,才轉身進了浴室清洗。

半個小時後,神清氣爽的出來。

裸露在外的肌膚晶亮有光,曲線玲瓏,每一筆都巧奪天工,腰肢盈盈一握,四肢纖長,堪堪的一張皮,如玉般溫潤,男人見了會發瘋。

林知粒從櫃子裏抽了件翻領長裙套上,紗裙的質地,灰藍色不太好駕馭,兜不住會有病態感。

但她可以。

窗外有人在說話。

她輕輕的捏起窗簾的一角,就看到露天後院的紅木長桌上,有兩個人坐在上頭曬太陽。

一截大花臂,氣勢洶洶,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了位追高利貸的地頭蛇,再往上看,卻是一張娃娃臉,白T沙灘褲,正對著一臺手機瑟瑟發抖。

這位大概就是鞠芊口中的“弟弟”。

“半夜不睡覺溜去紅燈區,小朋友你想法很多啊?想著你心情不好,趁休賽期讓suki帶你去散散心,你倒好,讓我加班給你公關?!!”

娃娃臉提著衣服,快哭了。

“說話,你啞巴嗎?!”

好大的火氣,只差來杯涼茶降火。

“小哲,這種程度的中文,他聽不懂。”

等那位發飆夠了,另一位才緩聲提醒,蘇柏晗聲調溫和,有意撫慰雙方,手上在泡茶,燒開的熱水一燙二泡,普洱的茶香彌漫而開,白煙熏繞,跟幻境似的。

林知粒梳著頭發的手一僵。

昨晚遇到時還不覺得真切,現如今卻讓她覺得像認錯人了。皮還是那張皮,魂卻截然不同了。過去一身反骨,桀驁不馴的少年還懂得浪子回頭成為一枚風清明朗的紳士?

這樣的他,讓她感到陌生。

那頭安靜了一會,接著繼續,“狗日的你再亂來就滾回韓國,機票也不給你買游回去在水裏清醒清醒——翻譯!”

“……”

嘰裏咕嚕之後,娃娃臉忙不疊的“思密達”的道歉。

林知粒對別人教育小孩沒有太大的觀賞興趣,主要在看人。見他依舊維持著關懷備至的兄長模樣,不想再看,轉身就要離開。

忽聽到娃娃臉抽泣完,弱弱的一問,“……哥,那個,漂亮姐姐是中國人嗎?”

她停下動作,默默窺聽,女人的直覺向來準確,不用多描述,也知道娃娃臉在說自己。

漂亮姐姐?

小孩很有眼光啊,勉為其難的接受這個稱呼吧。

蘇柏晗說,“是。”

“哇,”娃娃臉一下子就忘記了上一秒的痛,由衷的道:“她真的好……漂亮,我還以為是人妖。”

林知粒的笑容頓住。

………………人妖你妹啊。

她重回梳妝臺,嫻熟的開始往臉上抹護膚品,再開始描眉畫眼。像步入一種神秘的儀式。作為這場儀式的收工,她挑了條淡藍色的發帶覆於發上,整裝待發的離開房間。

長廊裏,民宿老板娘妮圖熱情的跟她打招呼,“大美女起來啦?真會挑時候,午餐巴普下廚親自招待客人,做了冬陰功蝦湯,我特地留了只大的給你,快來。”

民宿一共有兩層樓,偏日式的家庭風格。林知粒輕聲道謝,又問,“麻煩你們昨晚……”

妮圖摟住她的腰,跟著她一塊下樓,“沒事,不過昨晚鞠芊打電話過來時,我和他都不在,便讓一位較為相熟的客人去了。”

“相熟?”她挑眉一問,說話間已到了一樓大廳,滿滿的冬陰功味,還有兩三個學生模樣的女孩端著芒果糯米飯幫忙擺飯桌。

“那位客人是前年十二月份月份來住過的,住了一個禮拜便走了,你剛好不在,後來斷斷續續又租過一段時間,直到今年,同你一樣,給了錢租了下來。”

娃娃臉從後院進來,一眼看到樓梯上的她,喜笑顏開的打招呼,“漂亮姐姐!”

讓原本註意力在他們兩個身上的學生妹妹們眼角風一收,轉到她的身上。

林知粒邁下最後一個臺階,與她們對視。

一雙眼睛如恰著汪秋水,朦朦朧朧的,如霧中花,看不進心裏去。冷傲又美麗,生來就不是容易接近的對象。

挑染著幾縷粉色頭發的女孩,是學生妹妹們中的頭兒,剛結束高考,正青春靚麗的出來瘋,頭上頂著校花的名頭,自認還有一戰之力。

她甜甜一笑,刻意加重稱呼,“姐姐好,我叫若若。”

林知粒淡笑道,“你好”。

笑容牽扯起的幅度維持在剛剛好的禮節性上,矜貴有疏離,頭都不曾低一分,對比起她刻意掩飾出的笑容,細微的差距,溫室和野生,雲泥之別。

若若不喜歡她骨子裏的傲意,覺得她明明是個妖精,卻要裝清高,背挺得直直的,放佛高人一等似的。

更不喜的是,她同民宿老板娘間熟絡的關系,還有小正太一臉好奇抱著飯,硬生生的跑到她身邊坐著,用生硬的中文和她寒暄介紹自己。

打她出現,就把全場的光給帶走了。

蘇柏晗從頭到尾,都沒看過來,認真的用濕紙巾擦著手,把自己放到局外人中,一點都不關心。

KIKA笑瞇瞇的:“漂亮姐姐,我覺得……你長得好像,我另一個哥。”

林知粒:“……你哥哥真多。”

上一秒才把她當人妖這一秒又把她當男的?搭訕路線不一般啊小孩。

她想了想,拿了口蘇打水潤嗓,態度真誠的轉向另一側的男人,“昨晚,謝謝你。”

不鹹不淡的嗓音,落在學生妹妹們耳裏,卻別有意思。

蘇柏晗低頭凝視她遞著白瓷碗的手,那麽纖細,透明肌膚下的血管像瓷片上的花紋,晃得他心煩。

他很冷淡:“嗯。”

手卻沒有接那碗,任由她尷尬。

林知粒沒在意,修煉多年的素養教她一絲慌亂都沒流露,落落大方的放下,專心對付大蝦。

呦,裝不熟?

那憋死你好了!

其他人看在眼裏,也察覺到了蘇柏晗對她極差的態度。畢竟平時他可是很好說話的。

若若嗤笑,把她的主動當成勾引。

看吧,妖精要現形了,可惜人不買賬。

雙馬尾女生不好意思的扯了扯她的衣袖,提醒她收斂點。

“……就說他們不認識啊,”她不服氣的頂嘴,壓低聲音道:“怕她幹什麽!”

女人間的打量,無非就是把眼睛當成掃碼機,從衣服,鞋子,項鏈上分析出她的生產成分,再往最毒辣的方面猜想,不用說,肯定是某位富商見不得光的小情人,不然怎麽會獨身一人來旅游?

若若:“姐姐你這麽漂亮,應該有很多有錢人追吧,不如教教我們?”

林知粒慢慢的把蝦肉吃掉,才看著她道:“對啊,追我的人多得——一周七天樓下停得跑車不重樣,每天躺著就有人送包送珠寶。教教你?可以呀,按照你的水平,換個頭再來咯。記住不要韓式半永久的,高富帥們都看膩了,要自然點兒。”

何必把惡意包在糖衣裏?

她勾唇淺笑,像把會殺人的刀。

林知粒是個特別記仇的人,純屬於你給她三分不快,她必把剩下七分扔你頭上。剛剛的陰陽怪氣,她都記著呢。

場面一度很尷尬,若若說不過她,梗著脖子下不來臺,如此理直氣壯,簡直不要臉到極致了。

巴普和妮圖兩眼茫茫,不清楚這二位怎麽無形中就杠上了,視線瞥向蘇柏晗求救。

林知粒認真的思考著,要不要再說點什麽,讓小妹妹早日體驗一下社會的殘酷。旁邊的蘇柏晗忽然拿起白瓷碗,盛滿了白花花的米飯,放到她的面前。

他挑眉笑笑,又是一副溫潤如玉的做派:“你不是特能吃嗎,少廢話多吃飯。”

不等她開口,他接著別有深意的道:“飯桶。”

林知粒:“……”

你全家都是飯桶,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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