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尋陽月一直羨慕著自己的妹妹。

小的時候，看著妹妹輕而易舉和大家打好關系，一起玩樂，孤單地坐在一邊、沒有人理會的八尋陽月只是眼巴巴地看著。

她想，真好啊，真好啊，什麽時候我也能夠成為這樣的人呢？

妹妹八尋寧寧雖然是個小孩子，卻也已經註意到了姐姐的孤單，所以她經常拉姐姐一起加入他們的游戲。

可是小時候的八尋陽月總是笨手笨腳的，她什麽都幹不好，而且老是一副沈默寡言的樣子盯著人看，像是鬼一樣滲人，所以很快又被排擠出了小圈子。

升入中等部時，這一特性也同樣被人討厭著。

但同時，大家也發現——雖然八尋陽月沈默，在班級存在感最弱，地位最低，但是同時她也相當好說話，對她提出不過分的請求的話，基本都會被答應的。

這並沒有給八尋陽月積累下好的人緣，正相反她開始受到了欺淩。

——好說話，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好欺負啊。

“餵，八尋，我今天有事，幫我值日吧。”

“八尋，你有錢的吧——上次我看見你帶了，給我點錢花花唄。”

“哇，八尋，你的腿怎麽又粗又醜，那麽像蘿蔔啊？不如以後我們就叫你蘿蔔腿吧？好不好啊蘿蔔腿？”

“蘿蔔腿考的幹嘛比我好啊。”

“你好惡心哦。”

……

作業被人故意劃破，剛剛打掃好的地方被人倒了一盆子汙水，心愛的筆從文具盒裏被人偷走，書本上被人惡意的寫了一系列的侮辱性話語……

好不容易從冷漠無視的冷暴力中脫身的八尋陽月，迎來的是更難以令人忍受的辱罵。

甚至發展到了毆打的地步。

八尋陽月並不笨，她清醒地知道現在的情況時不對的，所以在某一天，她去找老師匯報了這件事。

但是，沒有用，欺淩者的惡意反倒更盛。

那天放學後，八尋陽月在走廊裏就被人圍住了。

幾個班級裏受歡迎和追捧的女生和男生圍住了她。

有人將沈重的包砸在她的臉上，八尋陽月嗚咽一聲，想叫出聲來求救。

但是有個女生更快地拽住了她的頭發，然後用力地把八尋陽月的頭往後面一砸。

“看錯你啦，竟然還敢告訴老師？膽子挺大的嘛蘿蔔腿。”

“你還有妹妹吧，我記得是A班的，叫八尋寧寧是吧……”

“幹嘛露出這幅表情啊，你去找老師的時候怎麽不想想我們，為我們考慮考慮？現在不過說一下你的妹妹就好像要瘋了一樣，惡心不惡心啊？”

“我都快吐了。”

……

耳邊似乎有蜂鳴的嗡嗡聲，那些人說話的聲音好像都是從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傳來的，可是疼痛感卻又是如此清晰地折磨著每一根神經。

以狼狽姿態匍匐在地上，被人踩著頭顱，頭發已經完全散亂宛如一個瘋子的八尋陽月大口大口地喘息著，灰塵進入肺中帶來沈悶感，她又忍不住咳嗽起來。

被打了。

又被打了。

反抗也沒有用嗎？

……好恨啊。

為什麽他們不去死？

似乎是覺得無趣了，那群人歡笑著離開了。

只是笑聲在八尋陽月耳中有些刺耳。

她靠著墻，如同一條瀕死的魚，除了呼吸之外再無動彈。

片刻後，八尋陽月用手梳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確保能見人之後，拖著疲憊的身體站起來。

“那個……你不要緊吧？”

八尋陽月撇過頭，充滿敵意地看向問話的人。

抱著一疊紙的綠發學姐站在幾步開外，她有些猶豫地說：“你的胳膊和臉上都是傷誒……”

沒有聽她繼續說下去，八尋陽月跑到了樓梯口，然後快速地下了樓。

身後似乎傳來了聲音，但是她絲毫不想聽。

八尋陽月一路挑著人少的地方走，離開學校後，也並沒有直接回到家中。

她找到公園裏的一個僻靜地方，直接在地上就坐了下來。

月亮一點點爬上夜空中央，清冷的銀輝如同縹緲的夢。

八尋陽月看了一會兒，什麽都沒想，什麽都想。

她蜷縮成一團，渾身顫抖，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

“到底為什麽啊……”

畫面的最後，是遍體鱗傷的‘我’一遍遍地質問著我。

“到底為什麽啊……”她哭著問，“為什麽他們不去死啊，他們還會再來的吧？我永遠也擺脫不了這樣的人生……果然是我太差勁了吧，我為什麽要活著呢……”

她看著我，臉上淚痕未幹，泣血一樣地、一字一頓地質問我——

“你為什麽還活著呢？為什麽，當時不去死呢？為什麽，不去殺死那些人呢？明明當時都計劃好了不是嗎？”

“告訴我啊，到底是為什麽啊！？”過去的八尋陽月崩潰一樣地問我。

我摸著冰冷的鏡面。

“……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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