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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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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既是地府的老人,閻君的秘聞她多多少少知曉一些。

這日,寧春引了一個鬼入地府後,閻君準許她歇息,她便找了孟婆。

遠遠的,寧春便看到孟婆在忙碌。

“孟婆。”寧春向她招手。

孟婆把材料放進鍋裏煮,聽見聲音轉過身去。

“春丫頭啊,你好久沒來看老婆子了。”

寧春過來給孟婆打下手,攪攪鍋裏的湯,聞了聞:“孟婆,你這湯煮的愈發好了,我都想嘗嘗了。”

孟婆忙接過勺子:“你可不許搗亂,上次閻君是沒罰你,這次可就指不定了,說不準老婆子還得受罰呢。”

寧春撇撇嘴:“逗你玩呢,我哪有那個膽子去挑戰閻君。”

孟婆這才放心,繼續忙手裏的活。寧春看著看著,就覺得無趣。

她道:“閻君好摳門,好不容易給我放半天假,你還把我晾在一邊。”

孟婆便明白她此行目的,便道:“這次來,還想知道什麽?閻君的事我都跟你說的差不多了。”

小丫頭莫不是對閻君產生了感情,每次找她打聽的都是閻君以前的事情,譬如上次,她便告訴了寧春閻君在人間時的名字叫祁鈺,這件事都讓她知曉了,還有什麽可探聽的。

寧春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急切,且不該半句話不離閻君,頓時默了。

孟婆卻道:“閻君也並非你看到的那般冰冷,實則他也是有七情六欲的,只需假以時日,你必會成功。”

孟婆這話太明顯了,都可稱得上是明示她,閻君也是有感情的,只要她花費時間和心思,不怕閻君不動心,可寧春怎麽會對整日擺著冷臉的上司有非分之想呢?她就是閑著無聊,給自己的生活找找樂趣罷了。

“閻羅殿也沒個旁人,閻君又不喜說笑,我只有來找你了,知道你見多識廣,懂的也多,沒想到你卻這樣冤枉我。”寧春故作委屈地揩揩眼淚,“我是尊敬孟婆你的,你怎麽,怎麽能把我和閻君扯一塊?當心被閻君聽見了又要罰你。”

上次孟婆給寧春說了閻君的名諱,被寧春說漏嘴後,閻君便罰孟婆自己維護奈何橋的秩序,可憐她一個老婆子,又是發湯,又是守橋可沒累壞。這次若她不告訴寧春點什麽,想必寧春有的是辦法讓她受罰,想想就可怕。

“你想知道什麽?”孟婆受了威脅後,果然“老實”多了。

寧春托腮道:“我就是在想,是什麽讓原本有血有肉的閻君變成了如今模樣,這麽多年在地府獨來獨往,不感到孤寂麽?”

孟婆沒有立即開口,而是想起了閻君初到地府時的模樣。

原本是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可惜英年早逝,來了地府也常常想辦法去買酒,幾次醉倒在奈何橋旁,別的鬼投訴路都讓那小子擋了,有誰從旁邊經過,踢也踢不動。

當時的閻君也知曉此事,只是讓鬼差們別管。孟婆知道這少年鬼有心事,她是過來人,看人看鬼都準,她知道他醉酒後睡夢裏叫的一定是他還在人間的心上人。

“後來呢?”寧春聽到這些故事,不由呆了一呆,閻君原來也是個情癡麽?

孟婆摸摸她的腦袋:“後來呀,當時的閻君把他帶在身邊栽培,忙起來之後,他就沒時間醉酒消愁了。”

“真有趣。”寧春幹笑兩聲,想到了什麽,她怎麽感覺自己和以前的閻君有些相像呢?只不過,她不是記掛著有情人,而是記恨仇人罷了,這麽說,閻君安排自己在身邊做事,也是怕她幹傻事了。那準她出來透氣,與孟婆聊天,也是怕她在閻羅殿悶壞了吧。

想到這些,寧春心裏悶悶的,怎麽說閻君也是個受了情傷,孤苦無依的可憐人,她還在背後說他壞話是不是不太好啊,而且閻君現在已經給她發俸祿了,不是供品,是在地府可以用的紙錢。

她突然覺得自己該回去安慰一下可憐的上司了。

寧春幫孟婆收拾了一下東西,匆忙告別:“孟婆,我得走了,說不定情孽簿上又有新的記錄了。”

“好,常來看老婆子啊。”

此處又剩下她一個孤獨的老婆子了,孟婆嘆了口氣,接著幹活。

回到閻羅殿,寧春發現閻君的神色很不對勁。

閻君正拿著情孽簿,那表情說不出的別扭古怪。只見閻君翻到情孽簿的某一頁,看了一遍又一遍,一點也不像那個無論發生什麽都冷靜自持的閻君。

寧春小心翼翼道:“閻君,您怎麽了?”

“你回來了。”祁鈺放下情孽簿,嫌棄地從上到下看了她一眼,“又去找孟婆了?今日倒是回來的早。”

那還不是因為你嗎?寧春腹誹。

“正好,你須得去接一個人。”

寧春凳子還沒坐熱呢,閻君的指令就下來了,她之前泛濫的同情心,這下也沒影了。

寧春接過情孽簿,隨手翻到最新的那頁,“京城人士,難不成是閻君的熟人?”

祁鈺臉黑如鍋底:“是我未婚妻。”

未婚妻?可不就巧了。寧春再仔細一看,徐漾歆!

她頓時心情覆雜,嘖,未婚妻追到地府來了,可見他們之間的愛有多深。孟婆今日和她講的,那女子似乎姓徐,閻君醉時常念她。

按理說,這二人有情人相見,閻君也會快樂幾分,可不知怎的,寧春心裏不太高興,或許是先前孟婆跟她講閻君那時的慘狀影響她了吧。

“本來給你放假了的,可我不想過早見到她,只好麻煩你先把她帶過來了。”見寧春不語,祁鈺以為她是不想這麽快辦公,好不容易說了這麽長一句話。

寧春接過情孽簿:“好,我這就去。”

視死如歸的氣勢倒是讓祁鈺楞了一楞。

寧春想得很簡單,男人果然都是好色的,閻君也不例外,她想看看傳說中閻君的未婚妻長什麽樣,竟能讓閻君到地府後還念念不忘,醉酒思念。這臨見面了還不想過早見到,是得把自己拾掇成白面郎君才能見人麽?

依舊是黃泉入口,寧春見到了徐漾歆,不同於其他鬼魂的是,她面朝著黃泉,只愁如何進入,而不是背對黃泉,流連塵世。

寧春掃了徐漾歆一眼,果然是大家小姐,身上穿的,頭上戴的,就連耳朵上墜的,無一不是富家小姐的標準,容貌自不必說,反正她看著自慚形穢,就是不知道月亮會不會閉,花會不會羞。

“徐姑娘。”寧春先跟她打招呼。

徐漾歆沒有一點訝異,表情自然,“你就是地府的鬼差吧?”

“正是。”

尷尬的沈默。

“那……你就不想知道我是因何而死的麽?”徐漾歆主動和她搭話。

寧春就差翻個白眼了,有這樣的鬼嗎?她是頭一次見和鬼差自來熟的,當然她自己不算,她之前還是怕閻君的,只是出於討好的心理,並沒有徐漾歆這般毫無顧忌。

原來閻君喜歡的是這樣的嗎?寧春若有所思。

“生死簿自有記載。”雖然她並沒有看生死簿,情孽簿也是草草看到她姓名籍貫,可這並不影響她胡謅,寧春實在不想和此女糾纏。

徐漾歆有些失望:“這樣啊。”她不懂這個鬼差為何看似對自己有敵意,也許是錯覺,但冷是真的冷。

徐漾歆知道從寧春嘴裏是聽不出什麽期待的話了,索性自言自語:“我有一個未婚夫,他走了好幾年了,我一直想著他。”

寧春心道:我當然知道了,你這個未婚夫還是我上司呢。

“你就不好奇,我想對他說些什麽嗎?”

又來了,這個徐姑娘在找什麽存在感,她又不是不知道,這不正給她解決著呢,和她頂頭上司的愛情故事啊!她正在努力當紅娘成就他們的姻緣呢。

徐漾歆自顧自說了下去:“我想,是我錯了,這些年,我一直想彌補的,可是斯人已逝,我想多了,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就來了此處。”

寧春:那你可真來對了,一會兒就能見到他了。

不過,聽起來,這徐姑娘是自盡的,有意思啊,閻君來地府幾年後,他的未婚妻也追隨了。

可是為什麽,寧春總覺得心裏發苦呢?明明和她無關,她只用公事公辦,把人帶去閻羅殿就可以了啊。

“我想對他說聲對不起,就是不知道,這麽多年過去了,是否還能在地府碰到他。”

寧春有些發懵,說對不起?有情人相見難道不應該是抱頭痛哭訴離殤麽?這好像和她想象的不一樣啊,就是不知道閻君接不接受這句對不起了。

“徐姑娘,你還是隨我入地府吧,有什麽事到了再說。”她一定旁觀到底。

這徐漾歆當即不啰嗦了,跟著寧春從黃泉進去。

一路上,寧春做出了種種假設。會不會是閻君單戀徐漾歆,而徐漾歆另有所愛,在閻君突發意外身亡後,突然醒悟,自己愛的是閻君,從此害了相思病?

寧春覺得,還是這個假設看著更接近事實一些,她對閻君和徐漾歆的虐戀情深太感興趣了。

到了閻羅殿,寧春盡量掩飾住自己洶湧澎湃的八卦之心,按照平日的語氣回話。

“閻君,徐姑娘來了。”

祁鈺頭都不擡:“嗯。”

這反應不對啊。

“寧春,這裏沒你的事了,你先下去。”正要旁觀二人重逢全過程的寧春不得不退了出去。

徐漾歆此時也認出了這聲音,“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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