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講到獻帝死時，李榷、郭汜、郭圖、夏侯惇都在，獨獨缺了獻帝身邊的肱骨大臣楊彪楊文先。卻說楊彪，當初遇上郭圖埋伏被士兵簇擁著突圍跟獻帝失散了，好巧不巧的逃到了河內。

原本楊彪想著躲一段時間等這場爭鬥結束了就回去找獻帝（他從來沒想到劉協會就這麽死了），只是沒想到很巧的，在河內碰到了沒事兒在河內閑逛，給自己外孫搜羅小玩意兒順道體察體察民情民意的蔡邕。

蔡邕和楊彪俱是這個時候的名人，一個出自弘農楊家，祖上能人輩出，一個乃文學大家、書法大家。當年一起在洛陽做官時，兩人也是舊識，而且關系還不錯。因此兩人碰上，尤其是蔡邕見到楊彪一身狼狽很是意外。

“文先，你這是？”楊彪現在這一身行頭真正是狼狽的很，因為急著逃命，衣服上被一路上的荊棘撕扯了很多大大小小的口子，原本幹凈整潔的衣服現在上面都是青綠色的草漬和泥土的印記。頭發雖然重新梳了，可是因為原本的玉簪掉了，現在頭上的是一根小攤上買來的木簪，不說質量如何，檔次肯定是低多了。

“哎，一言難盡啊……”楊彪苦笑著拱手和蔡邕見了禮。然後也不避諱，把這段時間發生在獻帝、郭汜、李榷和冀州、徐州之間的事情說了。

“這，這也太巧了……不過這樊稠還真是個混賬東西，想那李榷不管怎麽說也是跟他同朝為官。而且兩人曾經還是袍澤，竟然……竟然……哎，真是……”聽楊彪講到李榷閨女的事兒，想到自己的三個閨女，推己及人，蔡邕唏噓不已。心裏對女婿呂田的眼光也更加讚賞，他可是聽說了，當初觀察了樊稠一段時間之後，女婿可是不同意將樊稠招攬過來呢，說是那樊稠心術不正。且野心極大。恐怕不好駕馭。

“哎，誰說不是呢？現在想想，幸虧當初這事兒不是我謀劃的，要不然。恐怕我心裏也會不安啊。”再者楊彪此時還不知道李榷已經死了。心裏還擔心李榷因為這事兒誤會他。回頭找他報仇呢。“對了，伯喈，你不是在河內任太守一職？怎麽有這閑工夫在這裏到處閑逛？”

“近來。河內並無大事兒，萬事和順也沒什麽要我操心的，再者些許小事兒，下面的人辦了也就罷了，並不需要我過問，我一個老頭子沒什麽事兒，就到處走走給我那寶貝外孫尋摸點好玩的東西。”

蔡邕現在身邊只跟著蔡仲一個老仆，不遠不近的地方跟著幾個身手還不算的家丁，看上去跟一般出門閑逛的老爺差不多，因此眾人都不知道這個看上去普普通通的老頭就是河內太守，大漢赫赫有名的飛白體書法大家。

“伯喈的日子過得真是……哪一天我要是也能過上這樣舒心的日子……”楊彪確實是打心裏的羨慕蔡邕，雖然蔡邕膝下無子，可是人家生的好閨女啊。大閨女蔡琰出了名的才女，嫁的是河內大族張家的嫡脈的大老爺。次女更是了不得，雖然幼年失散了，可是打不住人家命好啊，給人做童養媳也能撞上並州呂家，現在那是正兒八經的呂家二夫人，而且還是呂家至今唯一一個小公子的生母……

“恩，是啊，現在的日子，我也確實是知足的很，哈哈……”

兩人一路走一路交談，不知不覺倒是聊了很多。

“文先，你現在和獻帝走散了，反正也不急著這一時，不如趁此機會，隨我去我那住幾天？”

“恩，也好，我聽說並州、兗州治下那是政治清明、正想著去見識見識……等獻帝有消息了，我再過去也好。”

就這樣楊彪跟蔡邕一起回了河內太守府，等到獻帝薨的消息傳到河內楊彪的耳朵裏，楊彪當場就傻了。一盞滾燙的熱茶全都砸在腳上也沒感覺到痛。

說真的，他從來就沒想過獻帝劉協會出事兒，畢竟哪朝哪代，不管皇帝多麽昏庸，都有那麽些子忠心耿耿、死忠皇室的。

再說李榷、郭汜、郭圖、夏侯惇幾人並不是要劉協的命，只是想要操控他，讓他當他們的傀儡罷了，怎麽會？怎麽會突然獻帝就薨了？

“大人，大人……”

“文先，文先……來人，快去找大夫……”

大夫來得很快，楊彪也很快就醒了，只是眼神木木的，似乎還有些沒有回魂。

“文先？文先？”蔡邕見楊彪眼睛已經睜開了，卻不說話，怕聲音大驚了魂，小聲小聲的喚他。

好久，久到蔡邕以為楊彪不會開口說話了，楊彪卻突然開了口。

“伯喈，人說命運無常，從前我一直不以為意。只是如今看皇上……卻確實……”

“文先，老夫說句大不敬的話，你別介意……其實皇上，這些年活的並不輕松，這一家家的，先是董卓，後是王允，再是李榷、郭汜，其實去了也是一種解脫……”蔡邕是真的替劉協累，小小年紀卻生不逢時，趕上劉家這樣的時候，要怪也只能怪他投胎沒投對時機吧？

說起來蔡邕對劉家的天下並沒有多少感情，當初先帝再世時，黨錮之禍，對他們這些文人士子就是各種限制，蔡邕也受了貶斥、排擠，甚至一直到先帝離世，蔡邕的處境都沒得到緩解，要不是當初因為次女蔡馨來到並州，他現在還不知道如何呢？因此對劉協，蔡邕那是真的沒啥可說的。

“是啊，其實大家都清楚，陛下他自己心裏其實也清楚，只是……哎，罷了……”當初先帝離世前曾經有托付楊家輔佐幼帝，楊家也是一直秉持著這一原則行事，即使天下大亂，不偏向任一諸侯，也從來不去想自家獨大的事兒，只一心想著匡扶漢室留楊家一個好名聲。哪想如今獻帝薨逝，那接下來楊家該如何？楊家的路該怎麽走下去？

得知劉協薨逝後，楊彪火速的就離開了蔡邕的太守府，直奔劉協身隕之處，也是劉協被安葬的地方。

說來也是可憐，當初劉協忍痛殺了唐姬又自殺，郭汜、郭圖、夏侯惇幾家趕到忙著對付李榷，而後各種勾心鬥角，利益博弈，根本就沒人記得去把劉協二人下葬。最後還是先前被李榷嚴令要求離開去投奔並州的那一小波李榷的手下，在外躲藏了一段時間返回來想給李榷收屍，順便替劉協二人多挖了一個坑，把二人給埋了。

不過當時，因為匆忙，又怕郭汜、夏侯惇等人再殺回來，他們也僅是將二人入了土，又隨便旁邊找了塊石板，上面用刀刻了劉協、唐姬二人的名字。

是以楊彪趕到時，看到的就是一座光禿禿的的小墳墓，上面連一點磚石都沒有鋪。

“陛下……陛下……老臣無能，老臣無能啊……”楊彪是真的哭的傷心，既哭劉協的突然薨逝也哭因為劉協離世而變得飄渺的楊家未來的命運。

現在天下大亂，諸侯並起，雖然也兩三家暫時比較突出一些，可是誰都不能保證將來就一定是誰誰誰登上那最高的位置，因此楊家現在就算是想要投資一下也不知道該投資那一家更加保險？

難道讓他楊家像其他人家一樣讓子孫投靠不同的諸侯勢力，以求將來務必保存下一家？當然這種事情很多人家都在做，歷史上出了很多名人的荀家，不就是荀彧、荀攸叔侄在曹操陣營，而荀彧的兄弟荀諶卻在曹操的最大對手袁紹那邊做官。再比如歷史上的諸葛亮一家，諸葛亮的哥哥諸葛瑾那是孫權那邊的人，諸葛亮是劉備手下的頭號謀士、能人，而他的弟弟諸葛均卻效命曹營。只是諸葛家最後命不好，兄弟三個後來的下場都不怎麽好……

楊彪在獻帝和唐姬的墳頭哭了很久，哭的眼睛都浮腫了，這才在身邊老仆的攙扶下從地上爬起來。

現在這又怎麽辦啊？讓獻帝和唐姬就這麽埋在這裏顯然不合適，可是要遷葬回去，不說這大手筆不好弄，就是遷葬又該遷葬到哪裏？要知道洛陽劉家的皇陵當初可都被董卓挖了……

“老爺，您要不要回弘農？”原本如果獻帝還在，楊彪受命於獻帝跟著獻帝倒也還說得過去，可是現在獻帝已經不在了，老爺似乎除了回弘農老家也沒處可去了。不過能回去也好，省的夫人、少爺在家裏心驚膽戰的掛念著。

“再說吧，先找人把陛下的墓修一修，再在旁邊建幾間木屋，我們暫且住下，以後的路怎麽走？我還沒想好，等理出頭緒了再說……”還有幾句話楊彪沒有說的是，士人重名聲，為陛下守靈，也是他這樣的老臣應盡的義務，這個時候，他不能因為一點疏漏帶壞他自己和弘農楊氏的名聲。當然，如果能從這件事中，獲得些好處，自然再好不過。

想了想，楊彪又轉頭吩咐道，你去讓人置辦些素服，讓大家都換上，另外著人去打聽一下附近幾家的局勢，我估計可能要打戰了……

ps： 原本成績都不太好，果然上了架後都快沒人看了，嗚嗚，真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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