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宋君來的帳子。李康遙想當年自己在西北軍中，也是元帥之下的第一人。但是西北久無戰事，他想再進一步似比登天。不過都說朝中有人好做官，他花了不少功夫，終於搭上了炙手可熱的丹陽侯的門路。

去送賀禮是他的主意，可是後來李明到底犯了什麽事，自己費勁心思也沒打聽出來。只是知道他賀禮沒送到，人也死了。過了不到半個月，上面說有人上京告禦狀，說自己苛扣軍餉。然後就被壓起來，也不打也不罵，只是沒白天沒黑天的問自己到底所犯何事。

本來以為會死在哪裏。可是兩個多月以後，居然把自己放出來了。回到家中，發現老小都不在了，說上面下了軍令直接把自己從將軍一擼到底，變成個馬夫。

馬夫自然是不配住在將軍的院子裏，家人都被攆出來了，家財也被那些人趁火打劫去了不少。的虧發妻是個有成算的，把三個孩子打發回外祖家暫住。然後遣散了姬妾、下人，獨獨留下李明的家人。他的父母受了刺激一命嗚呼，她也派人簡單收斂然後埋入祖墳。

等他回到家中看見如此慘淡的情況，一想到辛苦半生的所得，盡數散去，心中十分的難過。李夫人倒是剛強，把情況問了一遍說：“我就覺得情況有些不對，心想著老爺早不壞事晚不壞事，偏偏李明走了一直不回來，然後你就出事了。

我就強忍著厭惡，沒說別的，只說李明為了你出去的，我感念他的恩情，才把他們一家子留下來。我只怕將來萬一有個什麽，有他家人做筏子，諒他也不敢妄動”。

李康早就想明白這一節，只是不知道李明到底所犯何事。留他家人在身邊，就算不能拷問出來什麽，也算多了道保命符。

說起來他平時覺得這個老妻年老色衰，說話也強硬，平日裏一個月也不進她屋裏一次。反而對那些個鶯鶯燕燕和顏悅色。可是事到臨頭才發現，只有自己的妻子才能在自己最危難的時候頂門立戶。

夫妻倆剛商定好主意，想著無論如何撬開他們的嘴。可是就在第二天，李明的家人一個都不剩，全都七竅流血倒斃家中。李康想想都覺得後脊梁發涼。

因為李家現在同住一個小院，一點聲音都沒有的弄死五六個大活人。要麽自己被下藥了，睡的太死了。要麽就是對方是那種絕頂殺手。什麽人要費盡周章的去殺一個管家的家人。不能再追究了，再查下去自己全家的命就徹底沒了。

自此李康穿起粗布衣服，拿起刷子認認真真的去餵馬。有人嘲笑他、有人落井下石，可是無論如何他都一言不發，就當自己是個馬夫。時間長了眾人見沒什麽意思，也就不去理會了。他久在軍中，對於馬匹再是熟悉不過。時間長了，上面索性讓他當個管馬夫的小頭目，日子雖然比不得以前，倒還算是衣食無憂。

他面上不顯，但是其實心中對於自己被貶之事一直耿耿於懷。任誰從高位跌落塵埃，都會心生不甘，尤其他覺得自己是被人陷害，是無妄之災。直到有一天，有人在他床頭給他留了一張字條，簡單的寫了四個大字，大往小來。

他拿起字條翻來覆去的左看右看，有一個成語叫大來小往，表示陰暗逐漸散去，光明逐漸出現。可是從來也沒有個成語叫大往小來。更何況這個往字還寫錯了，主字沒有頭上哪一點。他索性把老妻叫起來一起參詳。老妻看了看猶豫的說：“老爺，主字沒頭，是不是表示要死呀”？

李康心頭一震，他對朝廷的事情，自然知道的比內宅婦人多得多。現在涉及到大、小的事情，無外乎是大皇子和二皇子的皇位之爭。丹陽侯是二皇子的親娘舅，二皇子的親娘貴妃娘娘在宮中炙手可熱。大的沒了，自然是小的來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只要事情做的好，日後未必沒有翻身之日。而且從龍之功，封王拜將。一想到可以重享榮華，李康覺得自己的渾身上下熱血沸騰。

不過茲事體大，自己還是慢慢研究研究再做決定。自己現在被貶，應該有不少人明裏暗裏的盯著自己。而且手中銀錢有限，想要打聽消息或者做點什麽事都不方便。得在軍中找個人當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他左思右想，想起一個人來，之前一直巴結自己的宋英俠。

宋英俠是苦出身，但是會鉆營。沒什麽大本事，可是那股子想要出人頭地的勁，離著十萬八千裏也能看的出來。之前自己是招遠將軍，倒是沒怎麽看得上他。

可是自從自己犯了事，他倒來看過她們娘幾個，拿了一點子東西。雪中送炭和錦上添花自是不同。罷了罷了，自己身邊能用的人不多，是富貴還是萬劫不覆，都是他小子的命了。

可是如此機密的事情他沒法跟老妻講，只能說：“咱們如今落魄了，有些人不跟咱們走動了，你也不必介懷。不過英俠那小子，既然肯來看顧你們一二，也是個有情有義的，我們也很該領他的情。我如今這把年紀，起覆無望，不如送他一程”。

李氏有些不解的說：“老爺，我雖然不知道你犯了多大的事，可是之前的人脈，不是應該留著給自家兒孫用麽？怎麽地便宜了外人”。

你呀你呀婦人之見，總之你聽我的，不要吝嗇銀子。我心中有數。

李氏指了指紙條，李康點了點頭，李氏心中有數了。從此之後兩人待宋英俠十分親切，就如親兒子一般。宋英俠在軍中既沒錢又沒人脈。一路靠著到處磕頭才得了個小小的官職，雖然他全力巴著李康，可是李康之前一直沒太拿他當回事。

這次雪中送炭，也是小人物心機，他不知道李康犯了什麽事，可是覺得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時候賣個好總是沒有壞處的。自己已經這樣了，還能差得了哪去。誰知道這李家十分的看重自己，銀子沒少往外掏，李康還上下為自己活動，終於得了個參軍的職位。

這可是他費了多大功夫，說了多少好話也沒得得到的實實在在的好處呀。他簡直欣喜若狂，恨不得李康當親爹活祖宗一般供著了。李康見他如此心裏緊繃著的這根弦才略為松了松。

李家也莫名的得到過幾錠金子。李康心頭一驚一喜，喜的是對方覺得自己這麽做對了，驚的是自己都這麽落魄了，對方還在暗處盯著自己。難不成是丹陽侯的人？可是如果真是，出了這麽大的事，他們怎麽不撈自己一把，難道惹出來的事情，是他不方便擺平的？李康不動聲色，繼續拉攏宋英俠。

後來李康居然還認宋英俠當了幹兒子。這在以前，李家的管家李明的幹兒子也輪不到自己呀。他喜出望外，忙不疊的答應了。雖然有的人覺得他有點傻，可是不少人覺得他對之前的主子不錯，也算是有情有義，倒是高看了他兩眼。

龍元帥來了之後，有一次爺倆喝多了。李康借著酒勁說：“英俠，我自己得罪了人，壞了事連累的子孫。可是咱爺倆有緣那，我總想著你如果好了，也能幫襯你那些兄弟不是”。

宋英俠拍著胸脯保證說：“幹爹，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幹，到時候照看兄弟們。不過以後的路，還得您多提點”。

李康笑著說：“咱爺倆，我不幫你還能幫誰。實話告訴你，你的這個參軍，還是你爹我求之前的主子幫著辦的。那可是當朝大皇子”。

宋英俠頭一次聽說李康說主子的事情，他心中早就覺得李康上頭應該有人，沒想到居然是當朝大皇子，他心跳的撲通撲通的。李康做酒後失言狀，對此事絕口不提了。自此宋英俠時刻找機會報效大皇子，準備搭上這個晉身之梯。後來李康又找人讓宋英俠在無意中知道楊燦是二皇子的人。

自從宋英俠就瞄上他們倆了。終於有一天，早起操練的時候，宋英俠和朱峰在一塊。他抱打不平的說：“那兩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小子，什麽來頭？我看著好像壓根就沒當過兵。哪像咱們兄弟實打實從戰場上拼殺出來的，你到現在還只做個小小的營長，屈於人下”。

朱峰厚道的說：“我也不清楚來歷，不過想來也應該有些真本事的”。

我可聽說了，現在軍營中來了不少顯貴的後人。唉，人家的老子有本事，咱們呢，自己拼死拼活的還不如人家一句話升的快。說完他一捂嘴，看了一眼朱峰。我不是說你，你好歹有個當將軍的爹，我有什麽？

你也別這麽說，宋大哥，你是有真才實學的人。西北眼看著來了這麽多位將軍，入了哪位青眼，你都能平步青雲的。

瞧你說的，有這種好事還能輪得著我這種沒根沒底的人。唉你不用安慰我了。倒是你老兄，要人脈有人脈，要武功有武功。你不當副將當營長，我是一百個不服。憑什麽呀？我們這種踏踏實實在軍營的就比不過他們那些公子哥。

朱峰聽他這麽說，趕緊攔下他的話茬說：“宋大哥，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這些話不能再說了。以我的資質做個營長，我已經覺得誠惶誠恐了。其他的不是我能肖想的了的”。

宋英俠聽他這麽說，沒有繼續勸他。不過一轉眼看見上官靈鳳和楊燦往這邊走。他眼珠一轉說：“這兩位想來就是新來的楊副將和上官副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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