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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兄妹離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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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次日起,上官秉武裝成改頭換面想做獵戶的模樣,日日來到武行舟家中。或在家學習內功,或是在山中借著打獵的名頭,學習刀法。回到家中就以玩鬧的名義傳授給靈雲兄妹。

日子過的飛快,一年之後武行舟突然不知所蹤,只留一個紙條,為師有要事返回家中,有緣再見。

這年王老太太已死,上官秉文照例守孝三年。這上官秉文本就不事生產,加上沒有教書的進項,日子難免過得捉襟見肘。另外他以文人自居,素來看不上這個二弟,偏老太太生前最護著這個小兒子,誰也說不得,罵不得。

老太太一死,他便覺得自己長兄如父,每日裏更是對上官秉武橫挑鼻子豎挑眼。趙氏只管小意奉承他,加之她生下兒子上官靈寶,更覺得家裏房屋擁擠,所以越發的覺得這個小叔子實在礙眼。

於是每日裏指桑罵槐的說閑話,什麽他這麽大人,跟著兄嫂過日子,吃食針線日日耗費,也不知道孝敬兄長一二,實在不對。又或者是都已經年近二十,也沒個正經營生,實在是不像話等等。

天長日久下來,兄弟倆本就有心結,這下更是針尖對麥芒了。上官秉武不想與他二人計較,可是他未成親,沒法自立門戶。只能住在白老漢家中,當個學徒,每日裏采藥,打獵以此為生。

趙氏看見上官秉武離開,覺得心滿意足。覆又針對起靈雲兄妹,人前一副慈母做派,人後就日日指使兩兄妹,或是做家務,或是上山砍柴。吃食上也經常克扣,好在二人筋骨強壯,加之學過武功,白老漢和秉武二人又偷偷接濟一二。所以日子還過得下去。

如此過了三年,上官秉文守孝已滿,天子廣開恩科,他想一試身手,恰逢他之前的主家雷雙路得朝廷恩典,進京覆職,他就一並結伴而行。

突一日村口鑼鼓喧天鞭炮齊鳴,裏正帶著一群人歡天喜地的來到上官家,趙氏急忙躲到裏屋,打發上官靈雲去找上官秉武。待上官秉武來到家中,裏正已經坐到堂屋之中。他連忙見禮,此刻裏正喜形於色的道:“二郎,往日裏我就說我上官家的風水極好,如今果然你大哥中了舉了”。聽到這話,趙氏也顧不得什麽男女有別了,從裏屋內沖出來,雙眼放光的問:“裏正大哥,你說我家相公真中了麽?真當上舉人老爺了麽?”

裏正此時心存巴結,滿心歡喜的說:“那是自然,這縣裏來的喜報怎麽能錯,咱們秉文真成了舉人老爺。快快快二郎,你帶著你家雲哥兒、寶哥兒,一會兒開祠堂,告慰祖先。咱們上官家出了舉人老爺了。”

趙氏掐了掐大腿,這才相信自家老爺真中了舉了,此時鄉裏鄉親已經聚了一屋子人,裏正娘子又跟著忙前忙後的又張羅些紅包,果子給大家分了。

幾天之後上官秉文果然從京城來信,說他因為字寫的好,被留在翰林院做了一個文書。讓上官秉武帶著一家人上京團聚。上官秉武把信念給趙氏聽,一家人歡天喜地收拾家私擇日赴京。

上官靈雲偷偷的跟白老漢說了。白老漢那日來尋趙氏,說自己年事已高,但是手腳利索,不拘工錢。讓他跟著一起上京那怕做個長工也好。趙氏覺得秉武馬上要及冠了,這嫂子和小叔子之間相處總是多有不便。可這白老漢年紀已大,又是親戚,多個人上路也好,於是許他一起進京。

幾個人收拾妥當一人背著一個包袱,上官秉武扛著兩個行李卷一起上路,一路無話。這一天來到一座不知名的山上,翻過這座山離京城也就不算太遠了。

突然,遠處有人大喊,發水了,發水了,快逃呀。上官秉武和上官靈雲兄妹耳聰目明聽見了,趕忙帶著趙氏和上官靈寶往山下跑。

白老漢大喊“使不得,使不得,二郎,我見過這泥龍王發怒。咱們得往山上跑,才有活路。”趙氏哪肯聽他的,只是死命抱著小寶,拼命順著人流一起往前拔足狂奔。

三人對這白老漢言聽計從,正待往回走。上官秉武本想拉住趙氏一起走,可是他己及冠,已知男女大防,剛一遲疑,趙氏就被人流裹攜離開數丈之遠。

他大聲呼喊,可惜此時孩子哭嚎聲,婦人叫喊聲已響徹連天。他見趙氏並不回頭相望,只得回頭緊緊拉住上官靈雲的手,隨著白老漢逆流而上,奮力往前奔。

四人腳程極快,不到一柱香的時間已經奔到了半山腰,白老漢帶三個孩子躲到一塊巨石之下。突聽一陣巨雷從天而降,說時遲那時快,一股洪水以雷霆萬鈞之勢,夾雜著大量的樹木,石塊從山頂往下沖。這上官靈雲兄妹哪見過這種場面,一個個嚇的牙關緊咬。

這時一塊西瓜大小的石頭從天而降,直奔上官靈雲面門砸過來,上官靈雲這幾年武功很見長進,往右邊躲了一步。可他右手正攥著妹妹的手,上官靈鳳下意識的松手,也跟著往右跨了一步。

可巧旁邊有一截樹根被山洪沖刷露出地面,她一個趔趄就被洪水帶著往山下沖去了。上官靈雲再想拉住她的手已然來不及了。白老漢和上官秉武更是鞭長莫及。

上官靈雲此刻急的雙目赤紅,高呼:丫頭——丫頭——,就要松手去救,上官秉武此刻卻緊緊摟住上官靈雲,任他如何喊叫,咬胳膊,蹬腿也不敢松手。白老漢怕他傷心成狂,摸索著從頭上撥下頭釵,向他合谷穴奮力刺去。上官靈雲一下子癱軟在上官秉武懷裏不省人事。

也不知過了多久,白老漢看著已然半晌沒有泥龍下來,這才給上官靈雲解開穴道。他雙眼望去,身邊並無妹妹的身影,他們自小就在一塊長大,只比上官靈鳳大兩歲,兄妹情深。

他跪在地上淚如雨下,以手叩胸,高聲喊著:“老天爺怎麽不是我被洪水沖走,過往神佛,我求求你們,把我帶走吧,讓鳳丫頭回來。我求求你們了”。說完使勁磕頭,不大會頭就被磕破了。

上官秉武也跟著泣不成聲。哭罷多時,上官靈雲一搽眼淚。二叔,舅公,我要去找鳳丫頭,生要見人,死了我就陪她一塊兒去。做人我護不住她,那便做鬼去護他。白老漢側身抹了抹眼淚。好好,靈雲,我和秉武一起陪著你去找鳳丫頭。

此時下山的路已經被大水沖的滿目瘡痍,到處都是攔腰折斷的樹幹,亂石橫在山路中間,飛禽走獸有來不及逃命的也被淤泥裹著躺在路邊。本來不太高的山,三個人互相扶著,一點一點的往下滑著走,足足用了小半個時辰才下來。

山下已然沒有路了,只見一條數丈寬的河映入眼簾,三人定睛瞧看,這河中簡直就是人間地獄。斷肢、浮屍、溺死牲口的屍體、會水之人在水中奮力掙紮,有人為了塊木板推自己的幼子入水。也有當娘的拼命將自己的孩子拋向岸邊,希望他僥幸得活。自己被一個大浪撲下,再也沒浮上來。

上官靈雲見此情景,已經嚇得兩腿發抖。可是一想到妹子可能就在這河水之中,心中不由得冒出一股豪氣來,我一定要找到妹子,生要見人。死,不不,鳳丫頭不會死的。

白老漢見此情狀覺得上官靈鳳已然難逃一劫了。可是見秉武叔侄神色懨懨,只得打起精神來道:“放心吧,鳳丫頭吉人自有天相,二郎你扶起雲哥兒,咱們往下游去找,早一時找到她,她就少遭一時罪。”上官靈雲點了點頭說:“對對,咱們趕緊去找她,她膽子那麽小,離了我一定會哭的”。

到處泥濘不堪,上官靈雲腳上的草鞋早就沒了,一雙腳也泡的發爛。可他卻不管不顧,如同瘋魔了一般。到處尋找十歲左右的女童,他逢人就問,看見路邊有女童的屍體也強咬牙關過去查探。如此這般折騰了半月,仍不見上官靈鳳的蹤跡。

洪水過後,爛在水中的人畜屍體開始腐爛發臭。世人不知,仍喝河中生水。

漸漸的附近村落裏有人開始發瘟,不少鄉民無知,當是天冷所致,只是把人擡出埋了了事。

白老漢這一日跟秉武叔侄道:“你們兩個一向想知道我的來歷,此處再往前走不過三十裏地就是我原來的家。

老夫姓柏,名君,世代行醫。本是神醫門坐下弟子,娶了小師妹,隱居在丁香谷,不問世事。多年來膝下只有一子,當年我無意中得罪貴人,害得親子慘死。在逃亡的路上被靈雲他娘所救,彼此相依為命。

後來的事情你們就都知道了。老夫當年所在的神醫門是江湖第一醫門,可惜這麽多年我沒有和他們往來,也不知道這神醫門在還是不在了。靈雲這麽多年來我待你如何?”

上官靈雲擡頭道:“自是極好的,您從小就帶著我和鳳丫頭,教我醫術,又找人教我武功。在我心底你即是長輩,但更像是師傅。”柏君點了點頭說:“那好,今日你便給我磕三個響頭,拜我為師吧”。上官秉武不明所以的問:“白老伯你這是何意?”

柏君鄭重其事的道:“你們年紀輕不知道,大水過後,必是瘟災橫行。之前村子裏擡出去的死人,我晚間偷偷的去看過。十有八九是受了瘟災。這天下怕是要大亂了。但憑我們三人之力,找鳳丫頭要找到何年何月,只怕你沒找到人,就已身染瘟災而亡。”

這話說的極重,上官靈雲本是一個聰慧的孩子。這四五年發生的事情,讓他已經不是那個對世情一無所知的頑童。他心中是明白的,舅姥爺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是真的。最近夜以繼日的尋找都一無所獲,妹妹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了。可是那是自己親妹妹,相依相伴多年的親妹妹呀。

他心有不甘的說:“可是,可是鳳丫頭是因為我的疏忽才……”

上官秉武抓住他的肩膀用力的晃了晃大聲說:“醒醒吧,雲哥兒,我們已經找了半個月了。老伯說的都是真的,都是為了咱們好,你就聽他的吧。”

柏君對著上官靈雲繼續說:“老漢準備帶你避入丁香谷中隱居,將畢生所學鬼門十三針傳授於你,你意下如何?”上官靈雲沈默了半晌,重重的跪倒在他跟前,徒兒拜見師傅。白老漢扶起來他來,連連說了三聲好。

二郎此刻面上有些尷尬,不知該往何處。他本有師傅,可是如今師傅也有事離開,不知上哪去尋,可留下來...又不知該如何啟齒。

柏君知道他是個好孩子,安慰的說:“二郎,我家中還有一些昔年朋友所贈的武學典籍,你挑一門去練也就是了。”上官秉武一聽喜上眉梢,說了句多謝,跟著柏君,三人一起來到丁香谷學藝暫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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