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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買一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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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獻容的生平寫在史書的後妃列傳裏,寫了她五廢五立的經過,最後一句話是“洛陽城破,沒於劉曜”。

當所有人都以為這就是她的結局時,卻只是她另一段人生的開始。

由於漢國有滅國之恨,大晉在江南建業覆活之後,兩國隔江而立,是兩個互相獨立的國家,但是並沒有正式建交,沒有互建使館,或者派出使節。

除了偶爾邊境沖突,刀劍相向之外,兩國沒有任何以和平為目的的交往,導致雙方都消息閉塞,根本無法及時了解鄰國發生了些什麽。

江南秋糧豐收,可以養活中原百萬移民,王導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時,漢國皇帝劉粲正在後宮裏睡三個太後,並把幾個皇叔,以及除了親兒子以外的所有皇室宗室屠殺殆盡。

開春,荀灌和周撫舉行婚禮,清河目睹有情人終成眷屬,感動的熱淚盈眶之時。漢國國丈靳準殺了皇帝女婿劉粲,並把連同親外孫在內的太子等皇子皇女全部殺死,甚至把漢國開國劉聰的墳墓都挖出來了,砍了已經化為白骨的劉聰的頭顱……

都說皇帝劉粲殘暴,堪比紂王,但是國丈靳準上臺之後,中原人才曉得比起靳準,劉粲簡直個小天使,劉粲至少不殺直系親屬,靳淮為了斬草除根,除了殺了劉粲,還把姐姐靳太後,女兒靳皇後,甚至親外孫太子劉元公也全部砍頭,辣手無情。

靳淮上臺之後,自稱漢天王,比天子還高一級。靳淮也曉得自己手段太殘忍,名不正,言不順的,怎麽辦?如何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呢?

除此之外,還有盤踞在長安的中山王劉曜,這家夥羽翼已豐,漢國那些逃跑的臣子都去長安投奔劉曜了,劉曜成了最大贏家,他隨時能夠打到平陽來。

靳淮頓時覺得內憂外患,如願以償當了漢天王,卻發現打江山容易,坐江山實在太難。

靳淮一代梟雄,真他娘是個人才,他心想,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漢國滅了大晉,我滅了漢國,幫大晉報仇了,那麽我就是大晉的朋友了。

何況當年是劉曜攻破洛陽,還一把火燒了洛陽皇宮,他才是滅了大晉的罪魁禍首啊。

以及,中原多是晉國的遺民,如果我能得到大晉和這些中原本土百姓的支持,就不怕劉曜對我虎視眈眈了。

靳淮決定和長江以南的大晉和解,兩國建交,互通使節,一起共享天下,對付共同的敵人——劉曜。

可是大晉憑什麽相信我呢?靳淮為了表示誠意,派出了使節,渡江去了健康城,使節手裏拿著大晉的傳國玉璽。

是的,大晉在江南重生之後,一直沒有國璽,王導找了塊美玉刻了章,臨時給太興帝用,所以太興帝有個外號——白板天子。

劉曜當年攻破洛陽時,除了搶了羊獻容,連同傳國玉璽也一並送到了平陽,現在漢國滅了,傳國玉璽落在靳淮手裏,反正也無用,不如當做厚禮送給大晉,以表示誠意。

兩國斷交,消息閉塞,靳淮的使節到了建康,差點被當做奸細給打死了,還是王導覺得這個傳國玉璽很眼熟,拿過來細看,才曉得是真的!

傳國玉璽回來了!

這個振奮人心的立刻傳遍建康城。

太興帝當了一年的白板天子,拿到傳國玉璽之後,有了一種“臨時工轉正”的感覺,為了昭告天下,他是大晉的正統天子,特開了大朝會,宣靳淮派出的使節去臺城覲見。

使節左眼眼眶都被打腫了,迷成一條縫,他以三叩九拜的隆重禮節對太興帝行禮,說出了漢國已經滅亡,靳淮是為漢天王的消息。

大晉君臣都轟動了,連王導都不曉得,漢國就這樣被自己的國丈給滅了?

大晉歸根到底是死於內訌,八王之亂耗盡了國力。

漢國也走了大晉的老路,也死於內訌?被自家老丈人給弄死了。

眾人面面相覷,就像王導這種老奸巨猾的老狐貍也面露驚訝之色:大晉還沒有出兵北伐,對手就已經死了,不費一兵一卒,還有這麽便宜的事情?

王悅最先反應過來,說道:“此乃我大晉的國運,否極泰來,天佑大晉。”

群臣紛紛附和,“否極泰來,天佑大晉!”

臺城一片歡樂的氣息。

然後,靳淮派出的使節遞交國書,宣告一個更勁爆的消息,國書上寫到:“……屠夫小醜安敢稱王?亂大晉使二帝博越。今送二弟梓宮還於江東,從此兩家交好,共抗劉曜。”

靳淮在國書中把漢國的開國皇帝劉淵劉聰父子稱之為屠夫和小醜,說是這個兩個狗皇帝大肆羞辱大晉的懷帝司馬熾和湣帝司馬鄴,要懷帝穿著奴仆的衣服斟酒,還要湣帝拿著馬桶蓋,還最終殺了他們。

如今,我已經將懷帝和湣帝的棺材挖出來了,重新按照帝王的禮儀收殮遺骨,讓他們穿著龍袍入梓宮,還望兩國早日互通使節,大晉派使節來我這裏,把兩位帝王的梓宮運到建康安葬,魂歸故國。

這特麽還買一送二,一分錢不要給了傳國玉璽,還把懷帝和湣帝的梓宮都送來?

眾人狂喜過後,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還有天上掉餡餅的事情?

太興帝最高興了,因為大晉在他手中重生,還得到了傳國玉璽,如果能夠把懷帝和湣帝的梓宮迎接到健康安葬,他又是大功一件,萬古流芳。

於是太興帝指著專管外交的鴻臚寺卿說道:“你當我大晉使者,去中原迎接懷帝和湣帝的梓宮回國,落葉歸根。”

有這等好事?鴻臚寺卿慌了,當即跪地說道:“臣家中還有八十歲老母親纏綿病榻多年,恕臣不能遠行。”

開玩笑,萬一是個陷阱,我不得死在中原啊,我好不容易才逃到江南的!

太興帝一掃群臣,“各位愛卿,有誰毛遂自薦,去中原迎接懷帝湣帝的梓宮?”

好消息來得太快,來不及先去驗證消息是否正確,前方是遠大前程,還是龍潭虎穴,群臣都不清楚,況且永嘉之亂,衣冠南渡,一路上的艱辛慘烈歷歷在目,誰想回去再經歷一次?

群臣都不敢應。

王悅偷偷給太子使了個眼神,這半年來,王悅作為太子友出入東宮,和太子的感情突飛猛進,兩人從昔日互相算計的對手變成了好朋友,心意相通,一個眼神就能領會對方的意思。

太子回了個眼神:什麽?你不是開玩笑吧?要我自薦去中原迎接懷湣二帝的棺材?

王悅點點頭:聽我的。

自從和父皇太興帝為了母親荀氏的事情鬧得父子離心之後,王悅是太子司馬紹最信任的人。

太子出列,說道:“父皇,兒臣願往。”

一國儲君要親自出使,前往政局還不明朗的國家,一般當皇帝肯定不會同意。

但是太興帝不是一般的皇帝,他是“二”般的皇帝。這半年因王悅成為太子友,太子對瑯琊王氏的態度從對立到靠攏,這讓太興帝對太子心生忌憚,懷疑太子要奪皇位。

太子:沒錯,我就是想當皇帝,父親當太上皇。我只有當了皇帝,才能把母親接到臺城供養,一雪前恥,讓前半生皆活在屈辱之下的母親安度晚年。

太興帝看著毛遂自薦的太子,心想來的正好,此事能不能成,全是你自己命,可不能怪朕不念及父子之情了。

於是太興帝同意了太子的請求,“準奏。太子為正使,去中原迎回懷湣二帝的梓宮,那位愛卿願意當副使?”

王悅出列,“微臣願往。”

丞相王導當即石化,正要開口阻止,剛剛新婚不久的建成縣公世子周撫出列,“微臣亦願往。”

原來周撫看到王悅出列,心想王悅去了中原,清河公主定不放心,灌娘為了給清河公主解憂,必定會跟著王悅一起去。

灌娘若去,我就一定要跟著去,索性站出來光明正大的表態。

我若去了,王悅又不在建康城,灌娘必定會留在建康保護清河公主,她是安全的,不用去中原冒險。

周撫為了新婚妻子荀灌,可謂是用心良苦。

其實建成縣公周訪和丞相王導一樣,都不想兒子去冒險,但是兩個兒子都已經說出口了,木已成舟,無法改變。

周訪和王導相視苦笑。

就這樣,以太子司馬紹為正使,始興郡公世子王導,建成縣公世子周撫為副使,帶著國書和回禮渡江北上,前往中原。

東宮。

太子問王悅:“為什麽一定要我去?”

王悅一楞,“太子都沒有搞清楚去的原因就毛遂自薦?”

太子更懵:“這不是你讓我去,我就去嗎?”連你都不信,我還能信誰?

王悅解釋道:“要當皇帝,要麽掌握實權,要麽先得人心。實權太子就別想了,我父親現在不會放權的,連皇帝都沒有,何況是太子呢?所以太子必須另辟蹊徑,去謀求人心。”

“懷帝和湣帝雖是亡國之君,但畢竟是大晉的正統皇帝,移民來的中原百姓還是群臣都是承認這兩個皇帝的,威望比當今皇上還要高,太子北上親迎懷湣二帝的梓宮,在德行上會聲名鵲起,超過皇上。”

的確,在品德這個方面,搞出北伐鬧劇,把大臣淳於伯推出去當替死鬼的太興帝風評實在太一般了。當然,這其中也有丞相王導故意操縱的原因。

太子甚是拜服,“我明白了,還是世子深謀遠慮。此次北伐雖然兇險,但是利大於弊,我都聽世子的。”

王悅說道:“太子放心,江北和中原我都有些人脈在手,會保護太子一路平安。”

江北是流民的天下,而江北最出名的流民帥是郗鑒。

中原嘛,劉曜不會動他們的。

春風又綠江南岸,太子一行人出發時春光明媚。

清河出宮,在婁湖別院為王悅和周撫送行。

清河的心情覆雜,因為大晉送給靳準的國書裏,是要聯合靳準以抗劉曜。

劉曜是她繼父,她的母親是劉曜的夫人。

如果大晉和劉曜開戰,我將何去何從?

王悅看穿清河心思,說道:“你放心,靳準倒行逆施,不得人心,匈奴和中原的漢民都容不得他,很快會倒臺,至於大晉和靳準聯合抗劉曜——我知道大晉目前國庫的狀況,這兩年都不可能有錢北伐打仗。”

打仗,尤其是遠征,其實就是砸錢,剛剛覆國的大晉根本負擔不起。

清河聽了,心下稍安,折了一支柳送給王悅。

荀灌也折柳送給新婚丈夫周撫,“運送兩個棺材而已,快去快回。”

周撫接過柳枝,“我們去中原,保護公主的重任就交給你了。”周撫是故意的,他去了,荀灌就會留下,建康是安全的。

荀灌笑道,“用得著你說,啰嗦。”

看著新婚燕爾的小夫妻打情罵俏,清河和王悅相視一笑:他們兩個產了多年的狗糧餵給荀灌,如今輪到荀灌自產狗糧“反哺”他們兩個了,真是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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