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看了看桌子上的食物和水, 並沒有去動。

一來他萬年前的行走經驗就告訴過他，不是自己親手準備的東西, 是不能吃的。二來他作為龜類, 其實吃一次管半年，他並不算餓。三來就是他最近跟著張冽吃飯，已然被人類的食物給養的嘴刁了, 此時看著幹巴巴的餅子，真是沒胃口。

所以，楠也就是瞧了瞧，就看向了馬車外面。

通天城所處之地，果然寸草不生, 他們走了一日，除了能感覺到頭頂上的通天塔越來越大外, 其實外面的景色都是一樣的。當然, 還好路上並不是他們一行人，有不少精美的馬車超越了過去，他們也超越了不少徒步行走的妖。

不知何時，那小子又敲門上了馬車, 他眼睛看了看絲毫未動的水和餅，又瞧了瞧正在瞧著外面的楠, 臉上閃過了一絲郁悶, 不過很快就隱了去，又變成了笑模樣，跟楠說, “去通天城的妖很多。”

楠就問，“都是想要投靠裴城主的嗎？”

“那怎麽可能？”那小子看著外面艱難跋涉的妖解釋道，“裴城主要的都是大妖，這些妖哪裏入得了眼。可通天城那麽大，有那麽多妖，他們也需要弟子、門下和仆人，這是一條好門路。您也知道的，現在靈氣這麽稀薄，想要靠自己修煉，太難了。這是一條捷徑。”

張冽這才點點頭。

那小子又指著桌上的食物和水勸道，“您還是吃點吧，我知道不好，可是這是一路沿途最好的東西了。”

楠看了看他，最終點了點頭，“好，你放這兒吧，我一會兒就吃。”

那小子終於松了口氣，沖著楠又叮囑道，“不夠您叫我。”這才下去。

等著他走了，車子裏無人，楠終於看向了那些食物，只是不是吃，而是聞了聞，不過他不在妖界萬年，倒是沒聞出異常來。但是想了想後，幹脆從自己的乾坤袋裏拿了個袋子和杯子，裝了些食和水藏了起來。

然後就瞇上了眼睛，等待著那小子再次到來。

——他不是傻子，這小子一瞧做生意就那麽精明，這食物和水如此金貴，他不吃不是省了嗎？怎麽可能一個勁兒的勸他吃呢。

果不其然，不過一刻鐘後，門又被敲響了，大概是沒人應答，過了一會兒，那小子自己就進來了，看了裏面一眼，不由叫了兩聲，“公子？公子？”

楠自然是不回答的。

那小子又推了推他，發現他真的不動，頓時就樂了，叫著外面的妖，“嘿，老二，著道了。”

車上又有妖上來的聲音，然後楠覺得有光舉到了他的臉旁，就聽見那個老二說道，“哥，你眼真尖，他真的跟畫像裏那個人長得好像啊。”這小子白天看沈默寡言，除了趕車一句話都不說，這會兒倒是個小話癆，“聽鷹子說，上次有個人給裴城主獻了個六成像的，都拿了整整三千塊靈石的賞金，這個足足有九成像，你說，裴城主會賞我們什麽？”

他仿佛做起了發財夢，“會不會讓我們當官啊。”

那個老大顯然比他要冷靜，啪的一聲，應該是拍了他腦袋一下，就說道，“反正肯定比三千塊靈石多。你別啰嗦了，拿繩子來，綁好了他。你快點趕車，事不宜遲，別讓人給劫走了。”

老二頓時應了，“對對對，哥我馬上辦。”

此時楠心中卻是驚駭萬千。他原本只是試探，此時就應該醒了，教訓一下兩個小賊，然後讓他們老實帶自己去通天城。可剛剛這兩妖的話，卻讓他心驚起來。

裴是讓人在找他嗎？可如果在找他的話，那六成像的為什麽要要呢，即便是十成像，那也不是他啊！

難到裴……

他有些不敢想象。

也因為這個，楠卻不想動了，他想要看看，裴到底在幹什麽。如果他真的是在等自己，那自然是最好的。如果他身邊有了無數個像他的妖，楠知道，都萬年了，這怪不了裴，可他卻接受不了。

兩個小妖拿了一個繩子困住了楠，楠試了試不過是些許小法器，隨時可以掙脫，也就沒動了。不多時，馬車又跑了起來，白天裏慢騰騰的老馬，這會兒卻是飛奔起來。楠沒睜開眼，也能感覺到，速度越來越快了。

這一路倒是快，除了那個小妖時不時上來檢查一番，他們壓根沒有停，等著天亮的時候，就能聽見嘈雜的聲音，到了通天城了。

有城門尉在查驗進出口的車輛，似乎還要交進城稅，他聽見小妖跟人解釋道，“得了瘋病的妖，他家裏人顧外面送過來求醫。”

果不其然，有人打開了車子往裏看了一眼，大概是瞧著沒什麽，就放了他們進入了。

車子又行駛起來，速度卻不快，楠此時睜開了眼睛，看向了車外。外面車水馬龍，跟張冽學校後面的小吃一條街一樣熱鬧，只是這裏的建築都很粗獷，妖們長得各型各樣而已。

車子在街道上行駛了一段時間，旁邊就清靜起來，再也沒有喧雜的聲音，楠不由多看了幾眼，卻發現這裏的建築都變得氣勢恢宏起來，道路也寬了許多，路上幾乎沒了行人，只有馬車們在行走。

不知道到了哪裏，車子終於停了下來，然後他聽見車門開的聲音，就閉上了眼睛，一個小妖上來拽住了他，而另一個小妖則敲了門不知對著誰說的，“我們是看了找人檄文來的，我們找到了一個跟楠九分像的妖，想要將他獻給城主。”

楠聽見對方很不耐煩地說，“各個都說跟楠長得九分像，我要是各個相信，累死了。邊兒去邊兒去。”

楠就聽見那個小妖諂媚的說，“真的是特別像，九分我都說少了，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一樣。大人，您去看看就知道了。”他應該是塞了什麽東西，那人聽了終於哼哼一聲，來了句，“那我就看看？我可告訴你小子，要是不像，我剝了你的……”

後面幾個字還沒說出來，他就打開了車門，然後就卡殼了。楠就聽見他喊了聲，“天哪！這……這也太像了！”

小妖頓時就樂了，“大人我沒騙您吧。真的是……”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這人給打斷了，“快來人快來人，輕手輕腳的，把人給我扶下來，準備好上房，哦不，把那間最好的準備出來，算了，你們毛手毛腳的，我來扶著。”

楠此時心裏已經難過死了，這顯然都成了個產業了，不知道找了多少像他的人。難不成長得像的，裴都要留在身邊嗎？他連眼睛都沒掙，幹脆順著那人的力道，被扶到了房間裏。

然後人就散去了，他最後聽見的一句說，“我可要好好給昭大人說說這事兒，今天都等著賞吧。”

等他走了，楠才睜開眼睛，發現這裏的建築雖然表面上看粗糙，但室內卻是美輪美奐，這房間不知道是給誰準備的，裏面簡直漂亮極了！

楠還未說什麽，就聽見外面來了匆匆的腳步聲，他趕快上床閉了眼睛，就聽見門啪的一聲被打開了，有個人匆匆的進來走到了他的面前，猛然站住了。

隨後他就感覺一道粘稠的目光粘在了他的臉上，雖然不曾見了對方的模樣，可楠第一反應就是厭惡。

這妖看了足足有十個呼吸的時間，才終於發出了聲音，“果然長得像，就跟裴在臥室中的那張畫像一模一樣。”他的手甚至伸了出來，放在了楠的臉上。

那雙手細膩光滑，一點不似男人的手，可卻冰涼徹骨，跟楠對他的第一印象一樣，總覺得這人不怎麽好。

果不其然，隨後就聽見這人說，“把他伺候好，我倒要瞧瞧，有了他，裴還會無動於衷？哈哈，乖，”他慢慢撫摸著楠的臉，“你要聽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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