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千年看了他一眼，徑自往來時的方向游去，她動作很輕，速度卻很快。北堂烈吃驚之餘立刻跟上去。聽到周圍的動靜，兩人立刻緊靠著看向四周，水下光線昏暗，權千年目力比常人要好得多，北堂烈只感覺她執起匕首向著他腿部猛地刺去，還來不及驚駭，就有濃重的血腥味彌漫開來。

北堂烈立刻準確地一腳蹬在腳下那人身上，借力浮出水面，但剛一露頭就劈天蓋地地一陣箭雨。咒罵一聲，北堂烈立刻縮進水中，借著水的阻力堪堪躲開了攻擊。

權千年猛地一拉他的手臂向一側游去，兩人不斷向前，但迎面而來的人更多，北堂烈的手稍微遲疑了下，便被一刀砍在肩上：“註意點，這個方向已經是最安全的了。”權千年厲喝一聲，雖然有些愧疚，但他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感覺到這邊的動靜，白青城眼睛危險地瞇了瞇：“千年，我找你好久了。”

沖身後的士兵一揮手，眾人領命將船開到白青城指的那處，白青城突然縱身躍入水中。權千年遠遠看到白青城的身影，心中咯噔一下，但此時沒有其他選擇，抱著賭上一把的心思，權千年不退反進，率先向白青城下手。只是白青城卻刻意繞開她，向北堂烈攻去。烈冥地處北方，大多不通水性，北堂烈雖不懼水，但終究不是白青城的對手，只幾個回合，便傷痕累累。

白青城身手滑溜，權千年只一個不留神，就見他挾持著北堂烈突然跳離水面，回到船上，白青城隨手將北堂烈甩在一邊，立刻有人上前將他挾制住。

“權千年，你還要逃麽。”白青城沖著平靜的水面諷刺道。

等了一會，水中有了動靜，白青城眉頭動了動，看著權千年一手攀住船身躍了上來：“我不走了，你們把他放了。” 她一身是傷，渾身濕透，海水從她的衣袍滴落，嗒嗒地聲音吵得人心顫。

白青城不置可否地笑笑：“本王的目的本來就只是你，烈冥的小郡王，本王自會妥妥帖帖地送他回去。”

大概是著實忌憚權千年，白青城親自上前點了權千年的穴道，叫人檢查了她的全身沒發現什麽有攻擊性的武器才吩咐人帶她下去。

直到塵埃落定，船上只剩下他一人，白青城才頗為遺憾地嘆道：“若你不如此驚才絕艷，或許也不至於到這地步。”轉而又搖了搖頭，“若非如此大才，我怕也不會如此感慨了。”嘆息聲中，海風刮過，盛夏的夜晚卻出奇的寒涼。

眼睜睜地看著權千年因為自己放棄抵抗，北堂烈的心裏說不出的自責，若是羅蓮在，哪怕權千年沒有靈藥沈屙難治，至少現在不會被如此羞辱地對待。被押解到白青城駐紮的營地，士兵強行給北堂烈灌了藥。藥效上來的很快，北堂烈看著自己無力的手腳，心裏苦澀異常。

夜深露重，關押權千年的營帳內格外悶熱潮濕，由於過分脫力，被帶回來後，權千年只得靠在幹草堆上，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正當權千年想要歇息一下，帳篷的門口洩出一絲亮光。權千年疲憊地睜開眼睛，見白青城躡手躡腳走了進來，他身後沒有其他人，除了這裏的守衛，他顯然是不想讓別人知道他的出現。

他輕巧地靠近權千年，自然地蹲下身子，白青城伸手想要為她整理下淩亂的頭發，權千年猛地別開頭去：“別假惺惺。”

白青城伸出的手指微微蜷起，嘆息一聲無奈地垂下手臂：“我不想害你，可是只要你活著，汨羅的幸福就岌岌可危。她好不容易才跟皇兄在一起，我不能讓你就此毀了她。”

見權千年閉上眼不理會他，白青城無所謂地笑笑：“其實你若要怪就怪君長歌吧，一言定生死，若不是他，我們也舍不得殺了你，但既然天下都知道你是惑世之人，我又怎麽會容許你威脅我金赤江山。”

權千年此刻才睜開雙眼直直的看著他：“我平妖亂時，你們怎麽不說我是惑世之人。”

她的語氣帶著些憤恨，哪怕早知道白術的心思，終究接受不了被一傷再傷，若起初遵循身體裏的那個聲音，幹脆徹底地毀掉他…想到這裏，權千年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沒有如果了，現實就是她太自大，結果一敗塗地。

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事情，白青城站起身：“妖亂是如此好平的麽，為何這整個世間獨獨你一人可設封印，為何千百年未出妖患，你一出現就它就跟著出現，權千年，我該說你天真好還是該說你愚蠢。”

“你說我是妖！”權千年驚愕地瞪大了眼睛。

“噓！”白青城豎起食指置於唇邊，示意她小些聲，“若說你是惑世之人，你尚能留個全屍，若說你是妖…”停了停，白青城的神情帶著些莫名的詭異，“想必你也聽說過龍炎宮中陸晼晚的事情吧。”

權千年噤聲不語，白青城睨了她一眼：“我只是來看看你，不想讓你在回宮之前就一命歸天，至少還得讓皇兄再見你一面不是。”說完輕嗤一聲，離開了此處。

從未有過如此無能為力的時刻，這一個夜晚權千年噩夢連連。不記得第幾次從夢中驚醒，再看看外邊，天已大亮。感受著背後濡濕的衣衫，權千年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她已經很久沒有夢見那場大火，曾經夢到，火裏的身影模模糊糊她不曾看清。昨夜她卻看得分明，那絕世的身姿，迫人的氣場，傲然的風骨，真真切切的是權重槿。

“權重槿，我的姐姐，你為何入我夢來。”喟嘆一聲，權千年聽到外面傳來稀稀疏疏的說話聲，不多時就見幾個士兵走了進來。

她沒有被區別對待，如同平常的俘虜被鐵鏈拴著手腳拉扯著站了起來。蓬亂的頭發，破碎臟汙的衣衫，權千年甚至沒有一絲力氣反抗。白青城騎於馬上，回頭瞥了一眼，下令道：“走。”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出發，一路上除了權千年昏過去沒法趕路的時候，白青城都不允許她上馬車，只要她一醒就讓她自己走路。權千年也是硬氣，楞是一聲不吭，看得周圍的士兵們都於心不忍。他們偶爾會趁著白青城不註意給她些水和食物，或者攙著她走上一段。

但是這一切在路過那個小鎮的時候被摧毀了。白青城驚愕地看著滿滿堵在路上的老百姓，他們紅著眼，神情暴躁，口中罵罵嚷嚷著不斷地將手中的東西扔向權千年，而白青城清清楚楚地聽到他們在罵她“妖。”

事情發展得措不及防，白青城原本是想在處死權千年的那刻偷梁換柱救下她，為了不引起別人懷疑，這一路他都幾近苛刻地對待她。只是到底是誰將這樣的謠言散了開來。

憂慮地看著低著頭無聲無息的權千年，哪怕面對這樣的情形她也毫無驚惶。暗暗嘆息，白青城值得將權千年塞進車裏，才讓她免了被臟物砸死的命運。只是一連幾個城鎮皆是如此，直到皇城的城門之下，白青城遠遠望去，城門口黑壓壓跪了一大片的人。

白青城下得馬來，吩咐士兵將權千年帶下來，在看到權千年下車的那一刻，那些跪著的大臣百姓皆高聲呼喊：“請睿王將妖女交給我等，為還天下太平，以火祭天。”

他們將頭重重磕在地上，誓死請求。白青城怒火騰地升起：“你們在威脅本王。”

他的聲音攜著震怒，跪著的人有些顫抖。但他們依然伏在地上沒有一人起身。白青城狠狠扯著袖口的銀線，直到它勒進掌心漫出痛意才緊咬著牙說出話來：“讓本王進宮，權千年還是我金赤國相，若要祭天也要皇上下旨，豈容爾等出言放肆。”

跪著的人面面相覷，一時也不敢太得罪他，只得磨磨蹭蹭地讓出一條道來。

白青城一行穿過人群直奔皇宮：“他們嚷嚷著要拿權千年祭天，你究竟在想些什麽。”還沒走進大殿，白青城就對著白術喝到。

白術端著茶杯的手一頓，覆而恍若未聞地繼續喝茶。白青城上前一把將白術手中的茶盞甩開：“這時候你還有心思喝茶。”

彎身撿起地上的茶杯：“你總是對朕的事情特別上心。”白術的語氣有些事不關己，白青城卻聽得入墜冰窖。

“你知道我沒有別的意思。”白青城表情有些僵硬，“我只是不想她死。”

白術收回手攏了攏袖，白青城見他臉上仿佛遮了層寒霜：“原先朕可以放過她，也已經放了她，將她捉回來的是你，要殺她的是朕的臣民，如今你卻來質問朕，青城，這未免太過可笑。”

作者有話要說： ~~~是我寫得不好麽，怎麽都沒人冒泡呢。求動力，心塞塞

☆、胭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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