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韓天禹見過許多地中海的同行，但年紀輕輕，氣血旺盛的他，還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變成頭發稀疏的樣子……真是，男人不能承受之輕。

今天回去多吃一勺黑芝麻粉吧。

鹿可心說完，清澈的眼睛又虛虛地瞄了眼秦堯。

秦堯沒什麽胃口，他雙手抱臂，長腿塞在矮桌下，坐地特別正經，攤口掛著的小燈泡泛一圈氤氳的光，像霧一樣，籠在他清俊的面孔上，觸到鹿可心的目光，秦堯眉梢一挑：“看我做什麽？”

“我在想……”鹿可心的視線上移。

“擦幹凈嘴再說話。”他伸手抽了張紙巾，揩到她嘴邊。

語氣非常嫌棄冷酷，動作卻十分溫柔。

“唔唔。”

鹿可心被他拿紙巾堵住了嘴。

她就想說他年紀不小了，發量看上去還行……

秦堯：“……”

感覺有被冒犯到。

韓天禹坐在旁邊默默地握著鐵簽烤串，看到兩人的互動，莫名覺得心裏有一種奇奇怪怪的不適感……這個時候他還不知道這種不適感是因為被餵了狗糧。

明明是三個人的電影，我卻不能有姓名。

門神大叔：兄弟，加入我們一起當門神啊：）

韓天禹嘗試了一回鹿可心說的燒烤攤自制羊肉手抓飯，放的她自帶的每日堅果，味道還真不錯，再放點辣韭菜、烤玉米粒也很好吃，天才韓總裁突然找到了一點深夜吃燒烤的樂趣。

“老板娘這兒還有山泉水泡的紅茶，可以自制茶泡飯。”鹿可心把烤好的秋刀魚用筷子弄成魚碎，拌到茶泡飯裏，“不用加別的調料，拌點烤秋刀魚就很好吃。”

“這個有意思。”韓天禹也跟著炮制了一碗秋刀魚茶泡飯。

有種改良日料的感覺。

要是再來顆酸梅子就好了。

“來，加顆梅子，我們自己腌制的。”門神大叔從衣服裏掏出一瓶小玻璃罐。

DIY羊肉手抓飯和秋刀魚茶泡飯，再加顆酸酸甜甜的梅子，隔壁桌小朋友都饞哭了。得，這回真是改良茶泡飯的味道，連米，都是東北大米，雖然沒有日料那種清清淡淡的感覺，但更令人食欲大開。

韓天禹一下吃了兩碗。

而且還能繼續吃燒烤，他第一次發現自己胃口原來這麽大。

鹿可心一直熱情地喊他多吃點。

秦堯神在在地喝茶，看韓天禹被投餵了一樣又一樣的食物，默默垂下眼瞼……仿佛已經看到了他的未來，日漸圓潤的臉蛋，和日漸圓潤的身材。

回去他就會發現自己一夜之間胖了四斤！

此時的韓天禹並不知道，自己回去之後會面對體重秤上什麽樣的數字，他現在就是吃得很開心。

老板娘過來看了一眼，對鹿可心說：“還是你會吃，自從上次你在我這兒做那個茶泡飯，現在有不少看客人過來都問我要茶和飯，要吃這個，而且一定要自己弄。”

“因為真的很好吃啊，米好吃，茶葉好喝，放一起，怎麽可能不好吃呢？”鹿可心說得老板娘舒服極了，“姐，您還可以弄點豆腐泡，烤一下，讓大家自己裝串吃，我覺得裝韭菜，雞胗什麽味兒都挺不錯的，一口一個，嫌太幹的話，可以用湯水泡軟點。”

老板娘點頭：“這聽著就好吃，回頭我琢磨下！”

老板娘開開心心帶著鹿可心的新創意回去了，豆腐泡她多得是，晚上就可以試試。

韓天禹聞言已經吞咽了一下口水：“這真的那麽好吃？”

“當然。”鹿可心斬釘截鐵，“不過最好是豆腐泡在骨湯裏泡軟，晾幹水，然後馬上裝菜，就是豆腐塞肉的吃法，只是這個是現裝版的。”

就在鹿可心悉心傳授“秘技”的時候——

燒烤攤上來了四個流裏流氣的男人，其中兩個渾身酒味，光是從身邊走過，就能聞到一股子酒臭味兒，跟在酒裏泡了一天似的。

他們一過來就咣啷咣啷，不是踹椅子，就是拍桌子，大聲吼：“老板娘！”

老板娘立馬從裏邊出來，一打眼看到四個不是善類的男人，心裏咯噔一下，臉上還是笑盈盈地，什麽都沒表現出來：“大哥要吃點什麽，可以自己去冷藏櫃那拿了給我就行。”

“這麽麻煩，你這沒菜單嗎？”其中一個男人不耐煩道，“我直接說，你記住了。”

老板娘：“這……我們這也不記單子啊。”

黑衣男人穿著還挺不錯，黑夾克鋥亮，頓時擡頭兇神惡煞：“你這地怎麽這樣？單子都不寫，還想不想開店了，開門就這麽做生意啊？我說，你記下來不就得了！”

老板娘看他這樣，不敢再說，只好隨便抓了紙筆來記。

“要八串韭菜，八串雞翅，十串雞胗……要四個蒜蓉茄子。”

“不好意思，我們店今天大茄子沒了，做不了蒜蓉茄子，給您換烤茄子串行不……”老板娘停下筆說。

黑衣男人“騰”地拍桌暴怒：“你這店怎麽回事，怎麽什麽都沒有，我看你就是針對老子我是不是？知道我是誰嗎？知道這條街誰管的嗎？”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老板娘也不想讓這些人在這時候鬧起來，只能低聲下氣，“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另外一個滿身酒氣的男人附和，“哥，跟著老娘們說什麽，直接讓她交攤位費。她這生意挺不錯的嘛，最近賺了不少錢吧。”

“只是小本生意，沒掙幾個錢。”老板娘也不是沒碰過這種專靠鬧事恐嚇吃飯的小流氓，他們就是欺負大多人都是老實人，想要息事寧人的心態，跟你鬧，醫鬧有他們，敲詐也有他們，但這種人最是難纏，你告他頂多讓他們蹲個幾天，回頭放出來，他就會變本加厲找你麻煩。

“沒掙幾個錢？謙虛了吧，我看你這坐地挺滿的啊，一晚上得有好幾千吧，可以啊。”滿身酒氣的男人使勁把碗往桌子上敲地啪啪響，“我們也不問你要多，給個五千唄。”

老板娘不說話。

其他桌客人也被嚇到了，但很多人看那幾個男的五大三粗的模樣，也不敢站出來。

好在……

今天的客人裏有兩個比較虎的。

“你們這是敲詐。”韓天禹站起來。

那幾個男人聽到聲音回頭，看到是個穿西裝的小白臉，看起來還比他們有錢，頓時不爽：“關你屁事小子，別多管閑事，找揍嗎！”

韓天禹面無表情：“打架？你們，也不過是徒有其表而已。”

這幾個敲詐的流氓平日裏好勝心最強，你要說他們打打不過，他們可忍不了：“臭小子，你怎麽跟老子說話呢！”他站起來，抄起手邊的碗就沖韓天禹扔過去——

“啪。”韓天禹左手插兜，右手穩穩拿住碗沿，輕輕放在桌上，“碗是拿來吃飯，不是用來砸人的。”

“艹！你找死！”

醉酒的男人見狀，又扔了一個碗過去。

韓天禹再次穩穩接住。

男人氣極了，手邊有什麽就扔什麽，全都被韓天禹接住了，左手碗，右手鐵簽，腳邊還有只小板凳，整個人就像努力接盤子的湯姆貓，不過他比湯姆姿勢瀟灑多了。但這似乎被看作了挑釁，男人氣地臉都紅了，幹脆從腰間抽出一柄水果刀，朝韓天禹扔去——

“小心！”鹿可心驚叫出聲。

“兄弟小心啊！”

“他有刀！”周圍人驚叫出聲。

“竟然還帶刀？”韓天禹並不在意刀向他飛來這件事，只見他站立在前，伸手拿碗擋刀，一時激起金石之聲，刀尖與碗底碰撞……

碗，碎出了裂痕。

刀，彎了，鐺一聲落在地上。

四周寂靜。

因為太黑，很少人能清楚看見到底發生了什麽，只看到敲詐的流氓扔出水果刀，結果刀是彎的，拿來擋刀的碗也碎掉了。

然而對方因為喝多了，依然不清醒，直接捋袖子朝韓天禹沖過來：“臭小子，看我不揍死你，兄弟們，上，給他個教訓，讓他多管閑事！”

四個兇神惡煞的男人沖上來，帶水果刀的還不少。

其他客人都慌慌張張起身，要離他們遠一點，不知道接下來事態會是什麽樣的發展……但也不想被波及池魚，因為，他們真的沒有那麽虎啊。

但鹿可心這一桌，完全一動不動。

甚至連秦堯都陰沈沈地坐著，似乎現在什麽都沒有發生……

鹿可心卻是知道自己現在的本事的，還對經紀人說：“堯哥你坐遠點，免地等會兒傷到你。”

秦堯懶洋洋地擡眼看她，黑亮的眸中有某種銳利的光：“我有那麽弱嗎？”

“沒有……但是現在人命關天。”鹿可心斟酌用詞，“你是病人，別參與打架鬥毆，要多喝熱水。”

“……不用。”秦堯拿起茶杯，抿了一口，“你忙你的。”

“老子今天就是要——”

尖嘴猴腮的男人揮著水果刀沖過來。

“想死嗎？”冰冷沙啞的聲音驟然響起，一只尖銳的鐵簽就抵在男人眼球前，只有八毫米的距離，他再往前一點點，眼睛就要沒了。

男人瞬間剎車，背上頓時起了一片雞皮疙瘩，顫抖地後退。

而秦堯，仍然端坐在矮桌前，白襯衣的紐扣緊緊扣在第一顆的位置，面前的茶剛被肘風改變了霧的方向，白氣現在才彎彎繞繞地回來，升起。他修長的手指捏著閃著銀光的鐵簽，看上去幾乎沒用什麽力度，但是……精確的位置足以讓人寒毛直豎。

從某種方面來說……

他比韓天禹更是個狠角色。

韓天禹頂多拿拳頭制服人，純粹肉搏，但秦堯……一出手就是震懾人的殺招，他反而更有狠戾的氣場，不戰而勝。

以上是鹿可心的觀察筆記。

她發現自己果然小瞧了堯哥，太可怕了。

快三十的男人，跟才二十五的男人，果然不一樣。

不過……

秦堯什麽時候反應速度這麽快了？

剛才那一下，鹿可心其實也可以擋回去，卻沒想到秦堯更快，而且姿態更像個真正的高手。誒，可能是年紀大，所以更會裝x吧。

韓天禹三兩下就把敲詐的四個男人揍跑了。

不過，在他把人揍跑後，兩位門神大叔卻悄悄跟了上去……

敲詐的一群人一走，剛才害怕的客人又重新坐回來，有擔心他們會回來的，也有替老板娘擔心的，還有說韓天禹厲害的，甚至還有認出鹿可心的——但是在這片，碰到個明星不是什麽稀罕事，所以也不會出現被圍堵的情況，頂多就是找你要個簽名合影。

“那是鹿可心吧，我上網搜了，最近很紅誒！”

“她有男朋友嗎？剛才那個出手的男的是不是啊，但好像沒見過啊。”

“你不知道？他是韓天禹啊，賊有錢……”

“你不說我還以為他是功夫小鮮肉……”

“可心，今天真是謝謝你們，還有謝謝你男朋友。”老板娘拿了一鍋燉的排骨湯給他們，“這是我自己燉的蘿蔔排骨湯，你們多喝點，算我送的。”

“老板娘！”鹿可心都來不及感動，“這不是我男朋友！”

韓天禹也表示：“您誤會了，我不是她男朋友。”

老板娘：嗯？？

那你們是友達以上，戀人未滿？

“咳咳。”秦堯忽然咳嗽了幾聲。

鹿可心忙扭頭回去問：“你沒事吧，要不要喝點熱水。”

秦堯：“……”

喝你妹的熱水。

鹿可心，你不要這麽直男好不好？

“我沒事，就是想咳嗽，等回去路上買點藥。”

“你還沒買藥？”鹿可心瞪圓眼睛，“我讓郁叔回來路上帶點。”

“嗯。”

又在不知情情況下被塞了狗糧的韓天禹：唔……感覺這個氣氛不是我的part。

老板娘頓時明白了，了悟了，看出來了：“哎呀，我弄錯了！這才是你男朋友吧，你男朋友感冒了啊，我給你弄個燉梨，待會兒你們走的時候帶回去，晚上吃一下，明天就好多了。”

鹿可心一楞，剛想解釋，秦堯瞬間結果老板娘的話：“那謝謝您了。”

“不客氣不客氣，你們幫我這麽多，可心又是我的老顧客，應該的。”老板娘感慨，現在這世道，還是有好人的，就不能讓好人寒了心。

老板娘去燉梨了，鹿可心咬唇，睫毛像蝶翅一樣一眨一眨，似乎在糾結什麽問題，剛才老板娘說秦堯是他男朋友，他是聽到了，還是沒聽到，如果聽到了，那他是在意，還是不在意呢？看起來很正常嘛，好像也不是很在乎……

“看我幹嘛？”秦堯恢覆平時那幅漫不經心的姿態，還帶著點感冒的厭世。

“沒什麽。”鹿可心坐好，“你剛才好厲害。”

“嗯……”

秦堯沒多話。

因為他自己也解釋不清楚，自己為什麽突然學會了戰鬥和擊刺的技巧……可能跟他之前做的那個騎士的夢有關。

想到那個夢……

秦堯皺眉，鹿可心到底有沒有瞞著他偷偷交往二十歲的小男朋友？怎麽想都覺得不太可能，那只是個夢而已，他又何必太當真呢。

而且，不管怎麽看，都是眼前這個韓天禹比較棘手吧。

鹿可心對韓天禹也有很多困惑。

他好像……功夫很厲害？是原來就這麽厲害嗎，身為億萬富翁，學一些功夫搏擊術保護自己，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只是鹿可心弄不清楚，韓天禹這會的是正常的程度嗎？

吃完燒烤，已經很晚了，韓天禹坐車跟他們道別，鹿可心還揮揮手笑著約他下次吃火鍋。難得地，韓天禹唇邊勾起淺淺的笑，坐在昏暗的車裏，沖鹿可心點頭：“好，下次再一起吃飯。”

“嗯！”鹿可心彎起眼眸，“註意安全啊，早點休息，不然，你懂的。”

韓天禹：“……”

真是別具一格的關懷呢。

但是，還挺暖心的。

秦堯戴著口罩，站在鹿可心身旁，他很高，修長的個頭在地上落下長長的影子，渾身透著感冒患者的厭世氣息，等韓天禹的車一走，他就偏頭問：“你對他……”

“還是個弟弟呢。”鹿可心漫步在街道上，微仰頭發出由衷的感慨，夜風攜著玉蘭的香氣拂過，她眼睛裏的笑意像星星漸漸熄滅，歸於熱鬧後的溫和寧靜，“他很好啊，不過，果然因為年輕……我突然發現你們兩個還是很不一樣的。”

特別韓天禹有時候在某些方面，會表現出一種特別的青澀和陌生，剝開總裁的光環，就是個又帥又可愛的年輕弟弟。

也不知道為什麽，好像自然而然就能跟他親近起來，成為朋友，沒有一點兒隔閡感，很容易發現對方身上別人看不到的一面，可以一起玩，玩得很開心。

但是，這種感覺跟和秦堯一起的時候，又是很不一樣的。

跟韓天禹一塊兒是舒服和親切。

跟喜歡的人一起……

是心裏在放一朵朵的小煙花。

“我為什麽要和他比。”秦堯悶聲說。

“唔，抱歉。”鹿可心輕聲說。

“走吧，回酒店。”

他最後還是沒有問出，你更喜歡誰。

雖然這問題挺幼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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