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讓我很痛苦。 (12)
關燈
小
中
大
是溫暖的，真的，發自內心的微笑。
那種感覺，其實真的很微妙。
——也許，這一切沒有像原本預料的那樣，那麽糟糕？
如果能一直這樣，如果……你能不再感到害怕的話，如果你能不再哭泣的話。
“那就好。”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小姐PS：
我覺得我和教授可能有仇。（梅林曉得我碼這一章的時候，一邊碼，每隔半個小時，電腦就死機一次……）
每次都一抹冷汗地繼續……（要是死機死沒了我辛辛苦苦寫出來的稿子，我估計會暈的……）
等了這麽久，終於碼到這個份上了，Kiss啊（遠目）可是現實裏，Alice的初吻其實應該是在第五章給了雷古勒斯了……
不過，誰在乎呢。（教授都不在乎了……那就這樣吧）
再PS：因為作者小姐最近忙過頭，沒辦法考據黨了，所以如果你們發現1977年12月25日不是圓月夜的話……就無視吧……
☆、13.3
聖誕夜的霍格沃茲無疑是熱鬧的。
無論是城堡內還是城堡外，空氣裏都彌漫著一種讓人愉躍的味道，像煙花盛開在夜空中殘留的溫度和氣息，包含著濃濃的快樂。遠處的鐘樓忽地傳來了屬於零點鐘聲，所有人都聽到了，也知曉，那，該是舞會散場的時候。
“結束了。”
和斯內普一起平躺在蕓草地上的艾莉絲淡然地說著。一直望著倒映在自己眼裏那深邃的夜色，聽著悠長的鐘聲，她突然覺得，這聖誕節的過去是那麽的突然和平淡。
本來，她腦子裏想好的劇本，可不是這樣的。
“我本來還想著，17歲的聖誕節……也許會比以往的16年都要過得有趣一些。”
“那你還想怎樣。”斯內普問她。
“沒想怎樣……嗯。”
她覺得，自己說得有些心虛。
——還能想怎樣呢？
這一切，本來就應該是這麽，結束的。
可她又分明感覺到，自己的心有過一種不甘的感覺。只不過，因為她在極力地阻止著自己把這種情緒宣洩出來，而恰好，自己的手被對方牽著，所以，並不是像原先預料的那樣，會在這樣的夜裏因為害怕而變得冰冷和顫抖。
——“你為什麽就知道他不在？！我已經……我已經只能把全部希望寄望在那裏了，我很害怕，我什麽都不知道，可我還是……就算你帶我去找他，可是如果宴會已經結束了，他走了，怎麽辦……我不知道為什麽，可是我的心只覺得很冷，我只覺得……害怕和……”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把這樣的感情在另一個人面前盡數展現。
那裏，其實包含著另一個自己。
【可你知道，你再也不會見到他的，可憐的艾莉絲。】
再也見不到他。
是嗎。
——也許吧。
但她還是不知道，甚至連什麽叫失卻的感知都沒有，只知道，自己的心在那一瞬間變空了，變真實了。
她終於意識到，自己不過是17歲的艾莉絲罷了。
【你只是過去的我。】
縱然百般依戀，縱然千般挽留，可再美好的夢，也只能是一個夢。
就算夢一直被緊緊地握在自己手裏，也還是會因為時間的再次流動而漸漸出現不可預知的裂痕和迎來必然的碎裂。
【我想你留在這裏，西弗勒斯。】
可誰都知道，這一切已經不可能了。
許久。
“誒，西弗勒斯，你有喜歡的人嗎？”
這話問得有些突然，於是，被問及的當時人頓時覺得有些無措。
“……”
斯內普下意識地握緊了從剛才就一直牽著的她的手，沈默不語。
“怎麽，不想回答嗎？”
察覺到他的異樣，艾莉絲苦笑著扭過頭來，在蕓草散發出的銀色光芒下，細細地打量著他的側臉。
——他的表情，也許一直都是那麽冷漠的吧。
還是說，那不過是他想要置身事外的最好的偽裝。
“你總是這樣，西弗勒斯。”
見他已經沒有要回應自己的意思，又一陣之後，她接著說下去：“……不回答也沒關系，我知道。”
——你，其實已經默認了的。
她明白的。
世上一切關於“愛”的感情，其中最虐心的，不過是那麽一種。
“如果，我不是今天才認識你，如果你一直都有在我身邊，像今天那樣，那麽，”她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後閉上了自己的眼：
“也許，我已經愛上了你。”
她知道自己不是開玩笑的。
“我說的，都是認真的。”
愛一個人，其實並不需要事先醞釀。但你總需要在正確的時間遇上正確的人，就像，每一天太陽都會照常從東邊升起，可你必須得在對的時間裏起床才會看到第一縷破曉的晨光。
“你想多了，我沒有喜歡的人。”
斯內普用平常那種帶著些許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語氣答了她，爾後又補充了一句，“我還不知道，那是怎樣的感覺。”
“是嗎……”艾莉絲突然扯開嘴角，帶著一絲偽裝的得意，笑了，“連自己都不喜歡嗎？”
——那可真是糟糕。
“是……那又怎樣。”
“不，沒什麽，只是，”不知道怎的，她的眼睛像是裝進了沙子一樣，又開始疼起來，鼻子也頓時間變得酸酸的：
“……就算你討厭全世界的人都好，可你至少得喜歡自己，因為連自己都不喜歡的話，那會是很糟糕的事……”
——連自己都不喜歡的話，那會是很糟糕的事。
重覆著這句話，突然間，她楞住了。
腦海裏，像是一瞬間被重新打開了閥門一樣，所有被封存的記憶都在那一刻變幻成一幅幅閃現著的畫面，頓時間，讓她的雙眸充盈著淚水。
【“……你啊，總是這樣，就算遇到再多再多常人看起來都是很悲傷的事也好，還是會一個人死撐下去，一點認輸的話都不肯說。”
深夜，在蜘蛛尾巷那棟很普通的磚房裏——他的家，她和他在一起。
“我只是你的工作搭檔，可不是你的保姆，西弗勒斯。”
她自顧自的說著這些他不會聽得到的嘮叨話，右手突然被另一只冰冷的手緊緊地抓住，想掙脫也沒有任何辦法。
她記得，那時候，他說：
“……別走。”
她知道，她會留下的。
可她做不到。
“我是我，你知道嗎？”
——你喜歡的人不是我。
“……真拿你沒辦法嗎……呵……”她無奈地輕笑著，卻隱含著嘲笑自己的意味，許久，才又擠出那句早已經在心裏默念了無數遍的話：
“西弗，我不走。”
她陪著他，徹夜無眠，直到淩晨的時候街上響起了一陣守夜人敲響銅鈴的聲音，才終於推開了他的手，帶上自己的大衣，像一開始就從未到來過這裏一樣，不留下任何自己的曾到來的痕跡。
臨走之前，她記得，自己在關上他家門的那一刻，曾賭氣似地往他家本來就不太結實的門狠狠地踢上了一腳：
“笨蛋，就算你不愛我，可你還得好好愛你自己啊！”
……】
她聽見了自己的聲音有些哽噎，可還是盡力地想要把接下來的每一個字清楚地說完：
“……還有啊，你不要總是那麽拼命，要愛惜自己這唯一的生命，然後努力一點，找到你真正喜歡的那個人……你要對她好好的，每天都想她，念她，看著她，然後，心才會暖和起來不會永遠都是冷冰冰的……”
“你又在說什麽？” 莫名其妙，斯內普突然覺得她這些話聽起來是那麽地好笑，
“不習慣說這些關心別人的話，就別說，我寧願你一開口就是沖我大罵也比說這些強。”
“可我說了……我說的都是認真的，你一定要好好記住，因為……”
再也沒辦法繼續了。
艾莉絲突然掙脫開了被斯內普牽著的手，從草地上坐起了身，扭過頭去背對著他，雙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真的哭出聲來，被他聽見。
“你又怎麽了？”
見她坐了起來，斯內普感覺有些不太對勁，於是也跟著起身看著她，“……整個晚上神經兮兮的，我又說錯話惹你了嗎。”
“唔……”艾莉絲沒有轉過身，只是一個勁地在那裏搖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她不敢回答他，哪怕一句。
“莫名其妙。”
斯內普頓時被她弄得摸不著頭腦，“你要是覺得不甘心，現在回去城堡還來得及，人還沒有散盡，要不是你……”
說罷，斯內普就要走過去把她從草地上拉起來，卻沒想到，還沒走到她身邊，她已經先一步起身然後伸手阻止了他繼續走過來。
“……艾莉絲。”
“抱歉，”艾莉絲極力地想要恢覆到原本正常的語調，佯裝平靜，卻還是掩飾不了心中的狼狽，
“……西弗勒斯，我累了，很困……我……”
—— 一切，就到此為止吧。
玩笑也要結束了。
“我還是自己先一步回去宿舍了，對不起……”
她沙啞著聲音，收拾著一個個破碎的音節為自己圓謊。只是，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再轉過身來，哪怕看他一眼。
就像，三年之後的她自己那樣，在那個時候，即便是告別，她也不想讓他曉得她有留戀過哪怕半分鐘的時間。
所有的遺憾都可以歸結為那麽一句說不出的言語。
所有的戀慕都可以歸結為那麽一刻看不見的時光。
所有的愧恨都可以歸結為那麽一場落不完的雪雨。
——只可惜的是，最後我所伸出的那雙手，是由你松開的。
“對不起。”
【你發現了？艾莉絲。】
——這些都不是真實的。
【可是，我馬上就要走了，再也不會回來這個世界。】
怎麽辦。
——你有認真想清楚嗎？
“再見。”
偌大的蕓草地裏，那片依然平靜得可以倒映出那輪明月的湖面上，在她離開的那一刻，似乎正有什麽東西輕如鴻毛般打著轉兒飄落在鏡面上，漸漸融化。
“……”
斯內普默不作聲地看著她漸漸遠去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了他所能看到的盡頭，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周遭的一切早已經和剛來這裏的時候完全不同。
下雪了。
他有些失神地伸出自己的手，攤開手心，讓那純白色的細小粉末落到自己的手上，因為自己手中的熱度而融化成水，再緩緩落下，一滴又一滴。
就像，她的淚一樣。
“……愛哭鬼。”
他想起來，剛才她那一切異樣的表現，不過是因為——她其實有在哭，他知道的。
“都說了，你想多了。”
他突然微微笑了起來，舌尖似乎有一陣苦澀的味道在漸漸蔓延。唇上那溫熱的觸感至今尚未完全消散，反倒是像烙印在那裏一樣，越發清晰。
——如果我說，我已經找到了喜歡的人了。
那麽，你呢？
“別走，好嗎。”
Distance, tire me, break down, fightin（距離，使我疲倦，幾近崩潰，掙紮著起身）
Silence, this train runs off its tracks（愛的列車脫離軌道，悄無聲息）
Kiss me, try to fix it, would you just try to listen（你吻我，試圖彌補，但可否聽我訴說一字一句）
Hang up, give up, for the life of us we can't get it back（百般拖延，最終放棄，只因我們的生活無法繼續）
白茫茫的雪地裏，黑暗從不曾因為有愛的閃現而燃燒殆盡。
長夜無盡，夢卻應該到了終結的一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十三章終於完了，所以第二部分的文也完了。
過幾天會開始寫第三部分，也就是這文的後半段了……（離結局終於近一些了）
順便說一下，【】框裏面寫的，應該是現實裏的Alice的話。
有必要解說一下：（感覺自己思維抽筋，似乎不會有人看得明白……）
20歲瀕死的艾莉絲在自己的意識裏造了一個夢境，把Sev的意識也困在了裏面。
夢境裏重現的是艾莉絲17歲那年聖誕節那天的情景。（但所有有關西弗勒斯的記憶已經全部被艾莉絲自己刪掉了）
如果西弗勒斯最終走不出夢境的話，那麽，現實裏面他就會陪著艾莉絲一起死掉了呢。
以上。
☆、14.0
——當命運將你交給我時，愛如濃烈的鳩毒般蝕骨。
白茫茫的雪鋪滿在了空無一人的荒原之上，靴子走過那如同泡沫般的粉末時會不經意地留下一個個腳印沙沙作響。灰蒙蒙的天空之中，烏鴉仿佛厭倦了冬眠的感覺，於是在這空蕩的蒼穹回旋不止，虎視眈眈。
艾莉絲獨自一個人走到了那片結了冰的湖泊中心，長籲了一口氣，繼而揮了揮手中的魔杖，輕而易舉地用幻術凝聚出一架和自己小時候彈奏過的一摸一樣的鋼琴。
小時候，自己曾邊偎依在母親的懷裏，邊聽她彈奏著這架鋼琴，在那優美的琴聲下，安然地進入夢鄉。
——那是她童年唯一的慰藉。
“……我回來了。”
她愛憐地摩挲著這架和她的手一樣沒有任何熱度的鋼琴，伸手翻開了蓋子，修長纖細的手指輕柔地撫摸著黑白分明的琴鍵。
只消稍微用力按下去，不同的琴音便立即從這冰冷的空氣中通過互相震動而傳開，回蕩，久久不止。
最後一次。
——那首陪伴了她整個童年時代的樂曲，那細水長流的音韻，像一陣暖流般安撫著活在孤獨世界的她，是世上最唯美的安眠曲。
而今日，她終究要拿這首曲子來為自己作最後的告別。
“對不起，我沒有好好地聽話，我還是……來了這裏。”
她的眼淚不停地滴落在自己飛舞的手指上，濺起陣陣水花。在音符一個個傾瀉而出之時，所有的思緒仿佛也被極力地揉碎在音律之中，埋下最深的毒，侵蝕每一個聽到這哀鳴的人的心房。
曲會終，人會散。
——你永遠都不會知道，面對死亡，我想到的只是下一秒沒有你的世界裏會是何其冰冷，黑暗，痛苦。
可你不知道，你，忘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我覺得我有越寫越怨氣的傾向。
——當世界把我獻給你時，夢如輕盈的蝶吻般消逝。
——當命運將你交給我時，愛如濃烈的鳩毒般蝕骨。
上一句是7.0的引語，也就是本故事第二部分的伊始，給人淺粉色的感覺。意念來自於《花訣》一專輯內的一首歌，《蝴蝶吻》。蝴蝶吻的意思，是小心翼翼，若即若離的吻，很輕很輕的吻。在我心裏，雷古勒斯和艾莉絲之間的暧昧用這個吻來形容就再適合不過了。
當然，艾莉絲愛著西弗勒斯，20歲以前的他們，都是這種若即若離小心翼翼的關系。
下一句是14.0的引語，也就是本故事第三部分的伊始，給人血紅色的感覺。意念還是來自於《花訣》一專輯裏的一首歌，《蜜糖毒》。此處化用了鳩毒，傳說鳩的羽毛是有劇毒的。古時候賜毒酒，酒裏面多半攙和的毒就是鳩毒。
這個故事從一開始構思，便是很怨氣的一個故事。當作者先生告訴我這個故事的大概，希望我可以一起參與寫這個故事的時候，我就是這麽覺得。但是以一個理科生的思維（作者小姐是個理科生），總覺得不寫點如“鳩毒般蝕骨”的感覺出來，就太對不起平日自己那總喜歡奇思妙想的大腦。
所以，接下來屬於20歲之後的艾莉絲和西弗勒斯的故事，那會是和前文完全不一樣的故事。
艾薇兒前些年出了張專輯，《Goodbye Lullaby》，我想，大概自己想寫的艾莉絲就是這種感覺，Goodbye Lullaby。
☆、14.1
雪下了一整夜，沒有停頓，沒有聲息，沒有盡頭。
仿佛是一場失去了哭聲的送葬，唯有淩冽的寒風吹得遍天蓋地都是雪花飛揚，白茫茫一片像是連景色都褪盡。
虛無之中，有的只是更空蕩的虛無。想盡辦法艱難地掙開眼，慘白突然刺痛了習慣了黑暗的雙眸。
“……”
當西弗勒斯從昨夜的沈睡中醒來之後，環顧四周，竟只剩下一片白皚皚的荒蕪。
——昨夜的雪，有下得這麽大嗎？
他不禁自言自語地喃喃，“只是一晚上而已。”
他費力地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雪末和凍結的冰霜，手上忽然濕了一片，盡是冰冷徹骨的雪水。他很奇怪，自己就這麽躺在雪地裏和衣睡了一夜，四肢竟然沒有如預料的那樣變得僵冷，反而一直是溫熱的，就像有人給自己使過保暖咒一樣。
還是有些犯困了。
也許是自己在夢裏留得太久了，身體終究沒有那麽大的精神力用以抵抗造夢者的強加意識。一直繃緊神經以免自己的意識被艾莉絲入侵，也是件很累的事。
他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然後，往前散漫地走了幾步，在發現前面正是自己昨夜記憶裏還殘留的那個湖泊之後，又加快了腳步小跑過去。
——不。
他走近了那個湖泊，這才得以看清，一切已經和昨夜的完全不同。
前方躺著的那片深藍色不見底的湖泊，在下了這麽大的雪且氣溫已經明顯變得很低的情況下，竟絲毫沒有結上冰，湖水依然在寒風的吹佛下泛起陣陣漣漪。
“那是什麽？”
他的目光銳利地掃過了不遠處湖的對岸，一抹黑色和鮮紅色在白色背景的襯托下顯得異常顯眼。
他突然間覺得有些心慌，卻還是拿出自己的魔仗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最後找到了一個離他們最近的隱藏點，一個轉身悄然地躲在了一棵大樹的後面，靜觀其變。
可是，只是數分鐘的時間，便看得他無比驚訝地睜大了眼。
“你知道我想殺你，你還是來了。”
斯內普竟聽見了自己的聲音從那個方向響起，而且……
“是的，我來了，西弗勒斯.斯內普。”
——是艾莉絲的聲音！？
斯內普幾乎要從樹後面跑出來直盯著那個方向互相對峙著的兩個人。
他竟然看見，那兩人一個是身著一身黑袍的他，另一個，是穿著一身鮮紅色衣裙又披散著長發的艾莉絲。
——這一幕……
一年半以前。
他記得，一直都記得很清楚。
他殺了她。
——那註定永遠都會是他的夢靨。
“真遺憾，米庫小姐，”斯內普這麽說著，下一秒便立刻舉起手中的魔杖喊出那句致命的魔咒：
“阿瓦達索命！”
刺眼的綠光劃破了沈寂的夜幕，一去不回的咒語被顫抖著聲線念出，魔杖不偏不倚狠狠地直指對面那毫無防備安然接受死亡的人，一切顯得分外悲涼，連告別都顯得毫無意義。
“……從此……我們互不拖欠了。”
那時候的他，不知道是不是聽錯了。在對方倒地的瞬間，失卻尾音的話語竟無比清晰地傳到了斯內普的耳內。
可即便是霎時間覺悟，但一切為時已晚。
——那雙水藍色的眸，已不會再與他對視。
他一直都記得，因為這場悲劇便是從那開始。
此刻，他看見了另一個自己。
“米庫小姐，你逃不掉的。”
他聽見另一個自己正拿著魔杖，一如舊日那幕那樣正對著她——20歲的艾莉絲。
“我沒打算逃，西弗勒斯，從一開始就是。”
艾莉絲倔強有力的聲音響起，帶著些許蒼涼和愴然，“你不是想殺我嗎？”
語畢，她隨手將自己懷中的白楊木魔杖，以一個完美的拋物線毫不猶豫地扔到了身旁平靜的湖水之中。
“你要我的命，我給你，可從此……我們互不拖欠。”
她這麽說著，隨後站定在了原地，又閉上了自己那凝著水霧的藍色眼眸，一副打算欣然接受死亡的洗禮的模樣。
沒有後悔。
他看見了的。
另一個斯內普，一直都用自己固有的冷漠眼神漠然地審視著她，一言不發。
可真實的斯內普知道他下一句要說的什麽。
“阿瓦達索命！”
帶著些許顫抖的聲音在冰冷的空氣中不住地振動，回蕩，又泯滅。仿佛是一種曲終人散的無情宣告，既便你知道了一切已經步入結束，可你對於結局，還是一點都改變不了。
他再一次地，親眼地，見證了這一樁悲劇上演。
“艾莉絲！”
斯內普一瞬間像是瘋了似地，大喊著她的名字，直奔過去那個聲音傳來的方向。
“艾莉絲！”
——他從來沒試過叫得那麽聲嘶力竭，就算是至親逝去的時候，他也不曾這麽叫喊過。
從前，他都以為，人的本能是會自動隱藏起自己潛意識裏覺得最脆弱又最稀有的感情的。
有些感情，只要永遠都不說出來，那麽它便永遠不會有被別人發現的一天。
他是有這麽想過。
可是，他終歸還是太天真了。
前一秒還站定在自己前方的女子，此刻已無聲地直倒在他的懷裏，任憑他怎樣呼喚都始終沒再睜開過雙眼。
“艾莉絲……艾莉絲！”
剎時間，斯內普的腦內一片空白，猶如一場突如其來的巨大打擊將大腦猝不及防地洗劫一空，把理智殺了個片甲不留。
他失神地看著懷裏被他緊緊地抱著的她，一遍又一遍地喊著她的名字，仿佛已經用盡了自己這輩子可以用的所有感情，再喊下去也無力再試。
——原來，沈默是真的會將原本跳動的心毒啞的。
直到這一刻，他才猛然想起來，原來，他從一開始就不明白，不明白自己當日為什麽可以狠得下心來殺死她。
而且，還要用那麽無情冷酷的方式，不留一絲一毫的情感。
——那時候的自己對自己說，一切都是為了莉莉，都為了自己摯愛的人……
可他現在才曉得，自己原是一直用了多麽冠冕堂皇的借口來掩飾自己猙獰的惡意和頹喪的墮落。
“胡扯！”
所有的話，都是胡扯。
“……艾莉絲！”
沒有一絲殺戮的腥味，沒有一滴溫熱鮮紅的血，沒有一點可怖的傷痕，甚至沒有一聲尖銳的慘叫聲，僅僅是臉色蒼白了，呼吸沒有了，心臟停止了，眼睛閉上了。
她，死了。
20歲的她，穿著17歲那年聖誕節就準備好的，本來一心一意想要穿著去宴會高高興興見他的薔薇色雪紡裙，死在這裏。
一個人。
他失神的黑眸裏，倒映著的全是她褪盡血色卻絕美姣好的臉容。
還有，在為他停止的時間裏，綻放著的這一生她所能給予他的最美的一個笑容。
【再見了，西弗勒斯。】
他像是頓時間失了魂魄一樣抱著她跪坐在湖邊，低頭看著她，早已經淚流不止。
絕望把自己丟進了無盡的沈默之中。
無可挽回的痛苦，才是這個世間上最蝕骨的毒。
另一個斯內普，似乎一直都沒有發現這個夢的空間裏還有另一個自己的存在。他看不見真實裏的
斯內普，於是他也未發覺艾莉絲的死有什麽異樣的地方。
“……”
待一切既定的程序都做完之後，他沒有弄臟自己的手一分一毫，僅僅是靜靜地走到湖邊，從恢覆平靜的湖水之中親手拾起了漂浮上來的艾莉絲的魔杖，默不作聲地收入自己衣服的口袋裏。然後，一個利落的轉身，隨手拾起自己剛剛丟在雪地上的黑色鬥篷，揚起來重新披上之後就打算離開了。
所有動作在旁人看起來，其實都不帶什麽留戀或不舍，仿佛對於他來說，殺一個人不過是再普通
不過的事，所以他就應該這麽從容淡定地完全這一切。
竟能，冷酷到這個地步。
——我，一直都是這樣的嗎？
如今從第三者的角度旁觀著當日自己的一舉一動，斯內普突然發覺，過去的那個自己——現在的另一個自己，原來是那麽的可笑。
生命從來就不是那樣輕賤的東西。
自從人生第一次真的殺了人之後，他覺得一切既然已經開始了便無法再結束，就像剛開始加入食死徒的時候，他還猶豫過自己是否真的有那種能力去改變一些他從來都不敢想去改變的東西。
可他還是走到這一步了。
他以為自己還能夠選擇，卻發覺這一切早就已經走入了別無選擇的深淵。即便自己一心還想要贖罪，但這些曾經犯下的罪孽終其一生都不能償還了。
他所虧欠的那個人，除了留給他此生全部的遺憾之外，連一句再見都沒有對他說過。
——艾莉絲。
又一場雪忽然紛紛揚揚地下了起來，漫天的雪花帶著一絲絲悲涼滲透進他的心底，帶著冰的尖刀將所有知覺絞碎。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另一個斯內普依然面無表情，卻別過臉去不再看倒在地上的艾莉絲，僅僅是嘴上動了動，再次舉起了魔杖，指著她。
“安息吧。”
他用有些嘶啞的聲線念起了漂浮咒，將艾莉絲從地上移到湖面的中心，任其在半空中墜落入萬丈冰冷的湖水裏。
可他還是沒發現，在這裏始終有一個人，一直是親眼看著另一個自己，在自己面前將她殺死，又從自己懷裏，將她無情地奪去。
斯內普阻止不了，無論如何。
【你沒有辦法和你自己對抗的，西弗勒斯。】
腦中似乎又響起了逝去之人的聲音，然而這次已經不再像之前那樣那麽清晰，反而越發虛無縹緲越發不成音節。
【看見了嗎？那就是你，從前的你。】
隨著聲音的出現又消散，他又看見另一個自己在將艾莉絲丟入湖中之後，一個幻影移形幹脆利落地從湖邊消失。如今，在這個夢的空間裏，終於只剩下他自己一個，所有的戲已經落幕了，曲終人散的時候終於還是到了。
那一抹紅色，消逝在水平面之上，只消片刻。
他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卻什麽都做不到。
【西弗勒斯，我欠你的東西，已經還清了，可你欠我的呢？】
“…………艾莉絲……艾莉絲！”
艾莉絲。
——不管你再怎樣呼喚，可她已經不會再回來了。
【但我只想你過得幸福，這是你欠我的答案，你明白嗎？】
“告訴我……這都不是真的……”
他站起來跑過去湖邊，卻又再次失神地跌坐在那裏，看著剛才泛起陣陣漣漪的湖面此刻又恢覆了平靜，他的眼神裏盡是空洞和絕望。
“艾莉絲！”
他想都沒想，甚至忘了給自己加一個浮水咒，就直接跳入了冰冷的湖水中，死命地想要找到那一抹落水的鮮紅。
平靜的湖水霎時間因為他的落入而變得動蕩起來，他不停撥開自己前方一陣又一陣回湧的湖水，一口氣極力地往下潛游，直到眼睛終於發現了什麽比湖水的墨藍色要明亮的東西在閃爍的時候，驚喜地撲過去伸手緊緊抓住。
——她的項鏈。
他抓住了那寶藍色的水晶，又繼續往更深的湖底游去。湖水的冰冷幾乎要將手腳的血脈裏的血凍得凝結，可他不在乎，腦子裏一直只有一個念頭，只知道一直往下游便會找到她的身影。
也許，這輩子唯一真的想要挽回的，就是這麽一瞬之間的事罷了。
【到此為止吧，這一切，對於我來說，已經足夠了。】
——不行。
鬼魅般的聲音又開始響起，他也漸漸看見了毫無知覺在水中正漸漸下沈的她。
艾莉絲！
他游了過去，死死地在水中抱住了她，將她抱在自己懷裏然後想辦法游回去湖面。
沒有呼吸的她，早已經變得和著湖水一樣冰凍，再也不會掙紮，比木偶還要蒼白的臉容在水中顯得那樣脆弱和易碎。
他沒有管那麽多，只是一味地想要往上游，帶著她回到岸上。
【西弗勒斯。】
翻滾的水聲之中，沈澱下來的除了泛白的泡沫還有零碎的雜音。水壓將空間壓縮得僅剩下一個軟弱的軀殼在浮游，就像是所有東西都被裝在了一個巨大的水箱之中，而所有東西也被系上了沈重的鎖鏈鎖在了箱底，逃脫不能。
他突然感覺到，懷中的人似乎是恢覆了意識，有意要推開他，掙脫開他的束縛。可他不知道那是否只是錯覺，因為接下來更加洶湧的水聲將這一切都淹沒，卷到了湖底更深的一層區域裏。
【西弗勒斯，你走吧。】
如同鬼魅般的聲音在水中又開始越發清晰了。
【就算從未開始，可我們早已經結束了。】
放我走吧。
再見，便是再也不見了。
——你知道嗎？西弗勒斯。
突然間，一陣耀眼的藍光閃過西弗勒斯的眼，隨即一陣白色的泡沫從水底升起將他和她重重包圍，一切居然變得輕盈且虛幻。
夢的泡影終究是會破碎的。
他看著她，半秒前還抱在懷裏的溫熱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那種感覺，其實真的很微妙。
——也許，這一切沒有像原本預料的那樣，那麽糟糕？
如果能一直這樣，如果……你能不再感到害怕的話，如果你能不再哭泣的話。
“那就好。”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小姐PS：
我覺得我和教授可能有仇。（梅林曉得我碼這一章的時候，一邊碼，每隔半個小時，電腦就死機一次……）
每次都一抹冷汗地繼續……（要是死機死沒了我辛辛苦苦寫出來的稿子，我估計會暈的……）
等了這麽久，終於碼到這個份上了，Kiss啊（遠目）可是現實裏，Alice的初吻其實應該是在第五章給了雷古勒斯了……
不過，誰在乎呢。（教授都不在乎了……那就這樣吧）
再PS：因為作者小姐最近忙過頭，沒辦法考據黨了，所以如果你們發現1977年12月25日不是圓月夜的話……就無視吧……
☆、13.3
聖誕夜的霍格沃茲無疑是熱鬧的。
無論是城堡內還是城堡外，空氣裏都彌漫著一種讓人愉躍的味道，像煙花盛開在夜空中殘留的溫度和氣息，包含著濃濃的快樂。遠處的鐘樓忽地傳來了屬於零點鐘聲，所有人都聽到了，也知曉，那，該是舞會散場的時候。
“結束了。”
和斯內普一起平躺在蕓草地上的艾莉絲淡然地說著。一直望著倒映在自己眼裏那深邃的夜色，聽著悠長的鐘聲，她突然覺得，這聖誕節的過去是那麽的突然和平淡。
本來，她腦子裏想好的劇本，可不是這樣的。
“我本來還想著，17歲的聖誕節……也許會比以往的16年都要過得有趣一些。”
“那你還想怎樣。”斯內普問她。
“沒想怎樣……嗯。”
她覺得，自己說得有些心虛。
——還能想怎樣呢？
這一切，本來就應該是這麽，結束的。
可她又分明感覺到，自己的心有過一種不甘的感覺。只不過，因為她在極力地阻止著自己把這種情緒宣洩出來，而恰好，自己的手被對方牽著，所以，並不是像原先預料的那樣，會在這樣的夜裏因為害怕而變得冰冷和顫抖。
——“你為什麽就知道他不在？！我已經……我已經只能把全部希望寄望在那裏了，我很害怕，我什麽都不知道，可我還是……就算你帶我去找他，可是如果宴會已經結束了，他走了，怎麽辦……我不知道為什麽，可是我的心只覺得很冷，我只覺得……害怕和……”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把這樣的感情在另一個人面前盡數展現。
那裏，其實包含著另一個自己。
【可你知道，你再也不會見到他的，可憐的艾莉絲。】
再也見不到他。
是嗎。
——也許吧。
但她還是不知道，甚至連什麽叫失卻的感知都沒有，只知道，自己的心在那一瞬間變空了，變真實了。
她終於意識到，自己不過是17歲的艾莉絲罷了。
【你只是過去的我。】
縱然百般依戀，縱然千般挽留，可再美好的夢，也只能是一個夢。
就算夢一直被緊緊地握在自己手裏，也還是會因為時間的再次流動而漸漸出現不可預知的裂痕和迎來必然的碎裂。
【我想你留在這裏，西弗勒斯。】
可誰都知道，這一切已經不可能了。
許久。
“誒，西弗勒斯，你有喜歡的人嗎？”
這話問得有些突然，於是，被問及的當時人頓時覺得有些無措。
“……”
斯內普下意識地握緊了從剛才就一直牽著的她的手，沈默不語。
“怎麽，不想回答嗎？”
察覺到他的異樣，艾莉絲苦笑著扭過頭來，在蕓草散發出的銀色光芒下，細細地打量著他的側臉。
——他的表情，也許一直都是那麽冷漠的吧。
還是說，那不過是他想要置身事外的最好的偽裝。
“你總是這樣，西弗勒斯。”
見他已經沒有要回應自己的意思，又一陣之後，她接著說下去：“……不回答也沒關系，我知道。”
——你，其實已經默認了的。
她明白的。
世上一切關於“愛”的感情，其中最虐心的，不過是那麽一種。
“如果，我不是今天才認識你，如果你一直都有在我身邊，像今天那樣，那麽，”她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後閉上了自己的眼：
“也許，我已經愛上了你。”
她知道自己不是開玩笑的。
“我說的，都是認真的。”
愛一個人，其實並不需要事先醞釀。但你總需要在正確的時間遇上正確的人，就像，每一天太陽都會照常從東邊升起，可你必須得在對的時間裏起床才會看到第一縷破曉的晨光。
“你想多了，我沒有喜歡的人。”
斯內普用平常那種帶著些許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語氣答了她，爾後又補充了一句，“我還不知道，那是怎樣的感覺。”
“是嗎……”艾莉絲突然扯開嘴角，帶著一絲偽裝的得意，笑了，“連自己都不喜歡嗎？”
——那可真是糟糕。
“是……那又怎樣。”
“不，沒什麽，只是，”不知道怎的，她的眼睛像是裝進了沙子一樣，又開始疼起來，鼻子也頓時間變得酸酸的：
“……就算你討厭全世界的人都好，可你至少得喜歡自己，因為連自己都不喜歡的話，那會是很糟糕的事……”
——連自己都不喜歡的話，那會是很糟糕的事。
重覆著這句話，突然間，她楞住了。
腦海裏，像是一瞬間被重新打開了閥門一樣，所有被封存的記憶都在那一刻變幻成一幅幅閃現著的畫面，頓時間，讓她的雙眸充盈著淚水。
【“……你啊，總是這樣，就算遇到再多再多常人看起來都是很悲傷的事也好，還是會一個人死撐下去，一點認輸的話都不肯說。”
深夜，在蜘蛛尾巷那棟很普通的磚房裏——他的家，她和他在一起。
“我只是你的工作搭檔，可不是你的保姆，西弗勒斯。”
她自顧自的說著這些他不會聽得到的嘮叨話，右手突然被另一只冰冷的手緊緊地抓住，想掙脫也沒有任何辦法。
她記得，那時候，他說：
“……別走。”
她知道，她會留下的。
可她做不到。
“我是我，你知道嗎？”
——你喜歡的人不是我。
“……真拿你沒辦法嗎……呵……”她無奈地輕笑著，卻隱含著嘲笑自己的意味，許久，才又擠出那句早已經在心裏默念了無數遍的話：
“西弗，我不走。”
她陪著他，徹夜無眠，直到淩晨的時候街上響起了一陣守夜人敲響銅鈴的聲音，才終於推開了他的手，帶上自己的大衣，像一開始就從未到來過這裏一樣，不留下任何自己的曾到來的痕跡。
臨走之前，她記得，自己在關上他家門的那一刻，曾賭氣似地往他家本來就不太結實的門狠狠地踢上了一腳：
“笨蛋，就算你不愛我，可你還得好好愛你自己啊！”
……】
她聽見了自己的聲音有些哽噎，可還是盡力地想要把接下來的每一個字清楚地說完：
“……還有啊，你不要總是那麽拼命，要愛惜自己這唯一的生命，然後努力一點，找到你真正喜歡的那個人……你要對她好好的，每天都想她，念她，看著她，然後，心才會暖和起來不會永遠都是冷冰冰的……”
“你又在說什麽？” 莫名其妙，斯內普突然覺得她這些話聽起來是那麽地好笑，
“不習慣說這些關心別人的話，就別說，我寧願你一開口就是沖我大罵也比說這些強。”
“可我說了……我說的都是認真的，你一定要好好記住，因為……”
再也沒辦法繼續了。
艾莉絲突然掙脫開了被斯內普牽著的手，從草地上坐起了身，扭過頭去背對著他，雙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真的哭出聲來，被他聽見。
“你又怎麽了？”
見她坐了起來，斯內普感覺有些不太對勁，於是也跟著起身看著她，“……整個晚上神經兮兮的，我又說錯話惹你了嗎。”
“唔……”艾莉絲沒有轉過身，只是一個勁地在那裏搖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她不敢回答他，哪怕一句。
“莫名其妙。”
斯內普頓時被她弄得摸不著頭腦，“你要是覺得不甘心，現在回去城堡還來得及，人還沒有散盡，要不是你……”
說罷，斯內普就要走過去把她從草地上拉起來，卻沒想到，還沒走到她身邊，她已經先一步起身然後伸手阻止了他繼續走過來。
“……艾莉絲。”
“抱歉，”艾莉絲極力地想要恢覆到原本正常的語調，佯裝平靜，卻還是掩飾不了心中的狼狽，
“……西弗勒斯，我累了，很困……我……”
—— 一切，就到此為止吧。
玩笑也要結束了。
“我還是自己先一步回去宿舍了，對不起……”
她沙啞著聲音，收拾著一個個破碎的音節為自己圓謊。只是，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再轉過身來，哪怕看他一眼。
就像，三年之後的她自己那樣，在那個時候，即便是告別，她也不想讓他曉得她有留戀過哪怕半分鐘的時間。
所有的遺憾都可以歸結為那麽一句說不出的言語。
所有的戀慕都可以歸結為那麽一刻看不見的時光。
所有的愧恨都可以歸結為那麽一場落不完的雪雨。
——只可惜的是，最後我所伸出的那雙手，是由你松開的。
“對不起。”
【你發現了？艾莉絲。】
——這些都不是真實的。
【可是，我馬上就要走了，再也不會回來這個世界。】
怎麽辦。
——你有認真想清楚嗎？
“再見。”
偌大的蕓草地裏，那片依然平靜得可以倒映出那輪明月的湖面上，在她離開的那一刻，似乎正有什麽東西輕如鴻毛般打著轉兒飄落在鏡面上，漸漸融化。
“……”
斯內普默不作聲地看著她漸漸遠去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了他所能看到的盡頭，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周遭的一切早已經和剛來這裏的時候完全不同。
下雪了。
他有些失神地伸出自己的手，攤開手心，讓那純白色的細小粉末落到自己的手上，因為自己手中的熱度而融化成水，再緩緩落下，一滴又一滴。
就像，她的淚一樣。
“……愛哭鬼。”
他想起來，剛才她那一切異樣的表現，不過是因為——她其實有在哭，他知道的。
“都說了，你想多了。”
他突然微微笑了起來，舌尖似乎有一陣苦澀的味道在漸漸蔓延。唇上那溫熱的觸感至今尚未完全消散，反倒是像烙印在那裏一樣，越發清晰。
——如果我說，我已經找到了喜歡的人了。
那麽，你呢？
“別走，好嗎。”
Distance, tire me, break down, fightin（距離，使我疲倦，幾近崩潰，掙紮著起身）
Silence, this train runs off its tracks（愛的列車脫離軌道，悄無聲息）
Kiss me, try to fix it, would you just try to listen（你吻我，試圖彌補，但可否聽我訴說一字一句）
Hang up, give up, for the life of us we can't get it back（百般拖延，最終放棄，只因我們的生活無法繼續）
白茫茫的雪地裏，黑暗從不曾因為有愛的閃現而燃燒殆盡。
長夜無盡，夢卻應該到了終結的一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十三章終於完了，所以第二部分的文也完了。
過幾天會開始寫第三部分，也就是這文的後半段了……（離結局終於近一些了）
順便說一下，【】框裏面寫的，應該是現實裏的Alice的話。
有必要解說一下：（感覺自己思維抽筋，似乎不會有人看得明白……）
20歲瀕死的艾莉絲在自己的意識裏造了一個夢境，把Sev的意識也困在了裏面。
夢境裏重現的是艾莉絲17歲那年聖誕節那天的情景。（但所有有關西弗勒斯的記憶已經全部被艾莉絲自己刪掉了）
如果西弗勒斯最終走不出夢境的話，那麽，現實裏面他就會陪著艾莉絲一起死掉了呢。
以上。
☆、14.0
——當命運將你交給我時，愛如濃烈的鳩毒般蝕骨。
白茫茫的雪鋪滿在了空無一人的荒原之上，靴子走過那如同泡沫般的粉末時會不經意地留下一個個腳印沙沙作響。灰蒙蒙的天空之中，烏鴉仿佛厭倦了冬眠的感覺，於是在這空蕩的蒼穹回旋不止，虎視眈眈。
艾莉絲獨自一個人走到了那片結了冰的湖泊中心，長籲了一口氣，繼而揮了揮手中的魔杖，輕而易舉地用幻術凝聚出一架和自己小時候彈奏過的一摸一樣的鋼琴。
小時候，自己曾邊偎依在母親的懷裏，邊聽她彈奏著這架鋼琴，在那優美的琴聲下，安然地進入夢鄉。
——那是她童年唯一的慰藉。
“……我回來了。”
她愛憐地摩挲著這架和她的手一樣沒有任何熱度的鋼琴，伸手翻開了蓋子，修長纖細的手指輕柔地撫摸著黑白分明的琴鍵。
只消稍微用力按下去，不同的琴音便立即從這冰冷的空氣中通過互相震動而傳開，回蕩，久久不止。
最後一次。
——那首陪伴了她整個童年時代的樂曲，那細水長流的音韻，像一陣暖流般安撫著活在孤獨世界的她，是世上最唯美的安眠曲。
而今日，她終究要拿這首曲子來為自己作最後的告別。
“對不起，我沒有好好地聽話，我還是……來了這裏。”
她的眼淚不停地滴落在自己飛舞的手指上，濺起陣陣水花。在音符一個個傾瀉而出之時，所有的思緒仿佛也被極力地揉碎在音律之中，埋下最深的毒，侵蝕每一個聽到這哀鳴的人的心房。
曲會終，人會散。
——你永遠都不會知道，面對死亡，我想到的只是下一秒沒有你的世界裏會是何其冰冷，黑暗，痛苦。
可你不知道，你，忘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我覺得我有越寫越怨氣的傾向。
——當世界把我獻給你時，夢如輕盈的蝶吻般消逝。
——當命運將你交給我時，愛如濃烈的鳩毒般蝕骨。
上一句是7.0的引語，也就是本故事第二部分的伊始，給人淺粉色的感覺。意念來自於《花訣》一專輯內的一首歌，《蝴蝶吻》。蝴蝶吻的意思，是小心翼翼，若即若離的吻，很輕很輕的吻。在我心裏，雷古勒斯和艾莉絲之間的暧昧用這個吻來形容就再適合不過了。
當然，艾莉絲愛著西弗勒斯，20歲以前的他們，都是這種若即若離小心翼翼的關系。
下一句是14.0的引語，也就是本故事第三部分的伊始，給人血紅色的感覺。意念還是來自於《花訣》一專輯裏的一首歌，《蜜糖毒》。此處化用了鳩毒，傳說鳩的羽毛是有劇毒的。古時候賜毒酒，酒裏面多半攙和的毒就是鳩毒。
這個故事從一開始構思，便是很怨氣的一個故事。當作者先生告訴我這個故事的大概，希望我可以一起參與寫這個故事的時候，我就是這麽覺得。但是以一個理科生的思維（作者小姐是個理科生），總覺得不寫點如“鳩毒般蝕骨”的感覺出來，就太對不起平日自己那總喜歡奇思妙想的大腦。
所以，接下來屬於20歲之後的艾莉絲和西弗勒斯的故事，那會是和前文完全不一樣的故事。
艾薇兒前些年出了張專輯，《Goodbye Lullaby》，我想，大概自己想寫的艾莉絲就是這種感覺，Goodbye Lullaby。
☆、14.1
雪下了一整夜，沒有停頓，沒有聲息，沒有盡頭。
仿佛是一場失去了哭聲的送葬，唯有淩冽的寒風吹得遍天蓋地都是雪花飛揚，白茫茫一片像是連景色都褪盡。
虛無之中，有的只是更空蕩的虛無。想盡辦法艱難地掙開眼，慘白突然刺痛了習慣了黑暗的雙眸。
“……”
當西弗勒斯從昨夜的沈睡中醒來之後，環顧四周，竟只剩下一片白皚皚的荒蕪。
——昨夜的雪，有下得這麽大嗎？
他不禁自言自語地喃喃，“只是一晚上而已。”
他費力地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雪末和凍結的冰霜，手上忽然濕了一片，盡是冰冷徹骨的雪水。他很奇怪，自己就這麽躺在雪地裏和衣睡了一夜，四肢竟然沒有如預料的那樣變得僵冷，反而一直是溫熱的，就像有人給自己使過保暖咒一樣。
還是有些犯困了。
也許是自己在夢裏留得太久了，身體終究沒有那麽大的精神力用以抵抗造夢者的強加意識。一直繃緊神經以免自己的意識被艾莉絲入侵，也是件很累的事。
他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然後，往前散漫地走了幾步，在發現前面正是自己昨夜記憶裏還殘留的那個湖泊之後，又加快了腳步小跑過去。
——不。
他走近了那個湖泊，這才得以看清，一切已經和昨夜的完全不同。
前方躺著的那片深藍色不見底的湖泊，在下了這麽大的雪且氣溫已經明顯變得很低的情況下，竟絲毫沒有結上冰，湖水依然在寒風的吹佛下泛起陣陣漣漪。
“那是什麽？”
他的目光銳利地掃過了不遠處湖的對岸，一抹黑色和鮮紅色在白色背景的襯托下顯得異常顯眼。
他突然間覺得有些心慌，卻還是拿出自己的魔仗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最後找到了一個離他們最近的隱藏點，一個轉身悄然地躲在了一棵大樹的後面，靜觀其變。
可是，只是數分鐘的時間，便看得他無比驚訝地睜大了眼。
“你知道我想殺你，你還是來了。”
斯內普竟聽見了自己的聲音從那個方向響起，而且……
“是的，我來了，西弗勒斯.斯內普。”
——是艾莉絲的聲音！？
斯內普幾乎要從樹後面跑出來直盯著那個方向互相對峙著的兩個人。
他竟然看見，那兩人一個是身著一身黑袍的他，另一個，是穿著一身鮮紅色衣裙又披散著長發的艾莉絲。
——這一幕……
一年半以前。
他記得，一直都記得很清楚。
他殺了她。
——那註定永遠都會是他的夢靨。
“真遺憾，米庫小姐，”斯內普這麽說著，下一秒便立刻舉起手中的魔杖喊出那句致命的魔咒：
“阿瓦達索命！”
刺眼的綠光劃破了沈寂的夜幕，一去不回的咒語被顫抖著聲線念出，魔杖不偏不倚狠狠地直指對面那毫無防備安然接受死亡的人，一切顯得分外悲涼，連告別都顯得毫無意義。
“……從此……我們互不拖欠了。”
那時候的他，不知道是不是聽錯了。在對方倒地的瞬間，失卻尾音的話語竟無比清晰地傳到了斯內普的耳內。
可即便是霎時間覺悟，但一切為時已晚。
——那雙水藍色的眸，已不會再與他對視。
他一直都記得，因為這場悲劇便是從那開始。
此刻，他看見了另一個自己。
“米庫小姐，你逃不掉的。”
他聽見另一個自己正拿著魔杖，一如舊日那幕那樣正對著她——20歲的艾莉絲。
“我沒打算逃，西弗勒斯，從一開始就是。”
艾莉絲倔強有力的聲音響起，帶著些許蒼涼和愴然，“你不是想殺我嗎？”
語畢，她隨手將自己懷中的白楊木魔杖，以一個完美的拋物線毫不猶豫地扔到了身旁平靜的湖水之中。
“你要我的命，我給你，可從此……我們互不拖欠。”
她這麽說著，隨後站定在了原地，又閉上了自己那凝著水霧的藍色眼眸，一副打算欣然接受死亡的洗禮的模樣。
沒有後悔。
他看見了的。
另一個斯內普，一直都用自己固有的冷漠眼神漠然地審視著她，一言不發。
可真實的斯內普知道他下一句要說的什麽。
“阿瓦達索命！”
帶著些許顫抖的聲音在冰冷的空氣中不住地振動，回蕩，又泯滅。仿佛是一種曲終人散的無情宣告，既便你知道了一切已經步入結束，可你對於結局，還是一點都改變不了。
他再一次地，親眼地，見證了這一樁悲劇上演。
“艾莉絲！”
斯內普一瞬間像是瘋了似地，大喊著她的名字，直奔過去那個聲音傳來的方向。
“艾莉絲！”
——他從來沒試過叫得那麽聲嘶力竭，就算是至親逝去的時候，他也不曾這麽叫喊過。
從前，他都以為，人的本能是會自動隱藏起自己潛意識裏覺得最脆弱又最稀有的感情的。
有些感情，只要永遠都不說出來，那麽它便永遠不會有被別人發現的一天。
他是有這麽想過。
可是，他終歸還是太天真了。
前一秒還站定在自己前方的女子，此刻已無聲地直倒在他的懷裏，任憑他怎樣呼喚都始終沒再睜開過雙眼。
“艾莉絲……艾莉絲！”
剎時間，斯內普的腦內一片空白，猶如一場突如其來的巨大打擊將大腦猝不及防地洗劫一空，把理智殺了個片甲不留。
他失神地看著懷裏被他緊緊地抱著的她，一遍又一遍地喊著她的名字，仿佛已經用盡了自己這輩子可以用的所有感情，再喊下去也無力再試。
——原來，沈默是真的會將原本跳動的心毒啞的。
直到這一刻，他才猛然想起來，原來，他從一開始就不明白，不明白自己當日為什麽可以狠得下心來殺死她。
而且，還要用那麽無情冷酷的方式，不留一絲一毫的情感。
——那時候的自己對自己說，一切都是為了莉莉，都為了自己摯愛的人……
可他現在才曉得，自己原是一直用了多麽冠冕堂皇的借口來掩飾自己猙獰的惡意和頹喪的墮落。
“胡扯！”
所有的話，都是胡扯。
“……艾莉絲！”
沒有一絲殺戮的腥味，沒有一滴溫熱鮮紅的血，沒有一點可怖的傷痕，甚至沒有一聲尖銳的慘叫聲，僅僅是臉色蒼白了，呼吸沒有了，心臟停止了，眼睛閉上了。
她，死了。
20歲的她，穿著17歲那年聖誕節就準備好的，本來一心一意想要穿著去宴會高高興興見他的薔薇色雪紡裙，死在這裏。
一個人。
他失神的黑眸裏，倒映著的全是她褪盡血色卻絕美姣好的臉容。
還有，在為他停止的時間裏，綻放著的這一生她所能給予他的最美的一個笑容。
【再見了，西弗勒斯。】
他像是頓時間失了魂魄一樣抱著她跪坐在湖邊，低頭看著她，早已經淚流不止。
絕望把自己丟進了無盡的沈默之中。
無可挽回的痛苦，才是這個世間上最蝕骨的毒。
另一個斯內普，似乎一直都沒有發現這個夢的空間裏還有另一個自己的存在。他看不見真實裏的
斯內普，於是他也未發覺艾莉絲的死有什麽異樣的地方。
“……”
待一切既定的程序都做完之後，他沒有弄臟自己的手一分一毫，僅僅是靜靜地走到湖邊，從恢覆平靜的湖水之中親手拾起了漂浮上來的艾莉絲的魔杖，默不作聲地收入自己衣服的口袋裏。然後，一個利落的轉身，隨手拾起自己剛剛丟在雪地上的黑色鬥篷，揚起來重新披上之後就打算離開了。
所有動作在旁人看起來，其實都不帶什麽留戀或不舍，仿佛對於他來說，殺一個人不過是再普通
不過的事，所以他就應該這麽從容淡定地完全這一切。
竟能，冷酷到這個地步。
——我，一直都是這樣的嗎？
如今從第三者的角度旁觀著當日自己的一舉一動，斯內普突然發覺，過去的那個自己——現在的另一個自己，原來是那麽的可笑。
生命從來就不是那樣輕賤的東西。
自從人生第一次真的殺了人之後，他覺得一切既然已經開始了便無法再結束，就像剛開始加入食死徒的時候，他還猶豫過自己是否真的有那種能力去改變一些他從來都不敢想去改變的東西。
可他還是走到這一步了。
他以為自己還能夠選擇，卻發覺這一切早就已經走入了別無選擇的深淵。即便自己一心還想要贖罪，但這些曾經犯下的罪孽終其一生都不能償還了。
他所虧欠的那個人，除了留給他此生全部的遺憾之外，連一句再見都沒有對他說過。
——艾莉絲。
又一場雪忽然紛紛揚揚地下了起來，漫天的雪花帶著一絲絲悲涼滲透進他的心底，帶著冰的尖刀將所有知覺絞碎。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另一個斯內普依然面無表情，卻別過臉去不再看倒在地上的艾莉絲，僅僅是嘴上動了動，再次舉起了魔杖，指著她。
“安息吧。”
他用有些嘶啞的聲線念起了漂浮咒，將艾莉絲從地上移到湖面的中心，任其在半空中墜落入萬丈冰冷的湖水裏。
可他還是沒發現，在這裏始終有一個人，一直是親眼看著另一個自己，在自己面前將她殺死，又從自己懷裏，將她無情地奪去。
斯內普阻止不了，無論如何。
【你沒有辦法和你自己對抗的，西弗勒斯。】
腦中似乎又響起了逝去之人的聲音，然而這次已經不再像之前那樣那麽清晰，反而越發虛無縹緲越發不成音節。
【看見了嗎？那就是你，從前的你。】
隨著聲音的出現又消散，他又看見另一個自己在將艾莉絲丟入湖中之後，一個幻影移形幹脆利落地從湖邊消失。如今，在這個夢的空間裏，終於只剩下他自己一個，所有的戲已經落幕了，曲終人散的時候終於還是到了。
那一抹紅色，消逝在水平面之上，只消片刻。
他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卻什麽都做不到。
【西弗勒斯，我欠你的東西，已經還清了，可你欠我的呢？】
“…………艾莉絲……艾莉絲！”
艾莉絲。
——不管你再怎樣呼喚，可她已經不會再回來了。
【但我只想你過得幸福，這是你欠我的答案，你明白嗎？】
“告訴我……這都不是真的……”
他站起來跑過去湖邊，卻又再次失神地跌坐在那裏，看著剛才泛起陣陣漣漪的湖面此刻又恢覆了平靜，他的眼神裏盡是空洞和絕望。
“艾莉絲！”
他想都沒想，甚至忘了給自己加一個浮水咒，就直接跳入了冰冷的湖水中，死命地想要找到那一抹落水的鮮紅。
平靜的湖水霎時間因為他的落入而變得動蕩起來，他不停撥開自己前方一陣又一陣回湧的湖水，一口氣極力地往下潛游，直到眼睛終於發現了什麽比湖水的墨藍色要明亮的東西在閃爍的時候，驚喜地撲過去伸手緊緊抓住。
——她的項鏈。
他抓住了那寶藍色的水晶，又繼續往更深的湖底游去。湖水的冰冷幾乎要將手腳的血脈裏的血凍得凝結，可他不在乎，腦子裏一直只有一個念頭，只知道一直往下游便會找到她的身影。
也許，這輩子唯一真的想要挽回的，就是這麽一瞬之間的事罷了。
【到此為止吧，這一切，對於我來說，已經足夠了。】
——不行。
鬼魅般的聲音又開始響起，他也漸漸看見了毫無知覺在水中正漸漸下沈的她。
艾莉絲！
他游了過去，死死地在水中抱住了她，將她抱在自己懷裏然後想辦法游回去湖面。
沒有呼吸的她，早已經變得和著湖水一樣冰凍，再也不會掙紮，比木偶還要蒼白的臉容在水中顯得那樣脆弱和易碎。
他沒有管那麽多，只是一味地想要往上游，帶著她回到岸上。
【西弗勒斯。】
翻滾的水聲之中，沈澱下來的除了泛白的泡沫還有零碎的雜音。水壓將空間壓縮得僅剩下一個軟弱的軀殼在浮游，就像是所有東西都被裝在了一個巨大的水箱之中，而所有東西也被系上了沈重的鎖鏈鎖在了箱底，逃脫不能。
他突然感覺到，懷中的人似乎是恢覆了意識，有意要推開他，掙脫開他的束縛。可他不知道那是否只是錯覺，因為接下來更加洶湧的水聲將這一切都淹沒，卷到了湖底更深的一層區域裏。
【西弗勒斯，你走吧。】
如同鬼魅般的聲音在水中又開始越發清晰了。
【就算從未開始，可我們早已經結束了。】
放我走吧。
再見，便是再也不見了。
——你知道嗎？西弗勒斯。
突然間，一陣耀眼的藍光閃過西弗勒斯的眼，隨即一陣白色的泡沫從水底升起將他和她重重包圍，一切居然變得輕盈且虛幻。
夢的泡影終究是會破碎的。
他看著她，半秒前還抱在懷裏的溫熱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