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妍靈不想住到驛館，所以就在津口商行附近找了一間客棧入住，雖然情緒上很興奮，不過趙霖修還是有辦法讓她累得什麽都興奮不起來，沈沈地睡過去了。

滿月懸空，夜涼如水，趙霖修輕撫著齊妍靈光滑的後背，確認她已經睡得酣甜，他才悄然起身，離開了客棧來到商行街的辦事處。

這個辦事處還是齊妍靈親自取的名字，說這樣親切又適合，所以這衙‘門’的‘門’匾就寫著這三個大字。

“皇上。”趙霖修才剛出現，大廳裏的數個男子刷一聲就跪下了。

跪在最前面的是程嘉銘，此時他心裏也是直打鼓，今天被皇上發現他去千金行，不知道會不會被責罵玩忽職守。

趙霖修坐了下來，“都起來吧。”

程嘉銘站起來，小心翼翼地看了趙霖修一眼，“皇上，您吩咐臣準備的都在這兒了。”

其實他沒想到皇上會這樣重視商行，不但要查看近幾個月來的海外商人有多少，還有各種貨物的出海量，幸好他都是早有準備的。

趙霖修看了那摞冊子一眼，並沒有立刻就看，而是看向其他人，“張大海的罪證都搜集齊全了嗎？”

“回皇上，都已經搜集齊全了，只是……沒有他跟平陽王貪墨的證據，他們的書信全都燒得幹幹凈凈的。”

趙霖修微微點頭，其實上次齊妍靈攔截過張大海派出去送信的人，可是為了不打草驚蛇，並沒有將信搶走，只是將信偷了後又放回去，平陽王那老狐貍最謹慎不過，想要徹底除掉他，又豈是那麽容易的。

“你先寫奏折送到京都，這些證據暫時放著，不急。”他要看看揭發張大海貪墨的奏折最後能不能到他手上，也想知道如今京都的朝堂有多少人伸手進去了。

畢竟他離開太久了，總有些人會趁機作‘亂’的。

程嘉銘低聲應諾。

趙霖修又低聲‘交’代了其他人事情，直到月上中天才回到客棧。

他輕手輕腳地在齊妍靈身邊重新躺了下來，齊妍靈轉了個身，靠在他懷裏繼續睡覺。

次日，趙霖修帶著齊妍靈在商行街走了一遍，圓了她的心願，用過午膳，齊妍靈到千金行找陸湘英說話。

“英姐兒，你覺得那個程嘉銘如何啊？”齊妍靈一邊看著千金行半年來的賬冊，一邊含笑問著陸湘英。

本來正在滔滔不絕說著千金行的生意有多好多好的陸湘英聽到這話，頓時紅著臉不開口了。

齊妍靈看賬冊速度慢了下來，眼睛還不忘脧了陸湘英一眼。

“娘娘……”陸湘英羞赧地叫道。

“看來是郎有情妹有意啊。”齊妍靈忍住笑，“舅母雖然嘴上沒說，不過我知道她肯定擔心你在這裏會嫁不出去，這樣吧，我就給賜婚，以後程嘉銘也不敢欺負你，你覺得如何？”

陸湘英跺了跺腳，“娘娘，您到底是在看賬冊，還是……還是……”

“當然是妹妹的終生大事重要啊。”齊妍靈認真地說，“對了，你大哥成親沒？”

“半年前就成親了，前些天聽說大嫂有了身孕呢。”陸湘英說道，只要不是說到她自己的事兒，她都能對答如流。

齊妍靈想起了陸湘柔，“不知道你姐姐如何了，她跟連城炎……”

“娘娘，連城炎這些年一直都在仁和堂陪著姐姐，可是姐姐就是不肯答應，她是怕……”陸湘英猶豫著不知該如何說。

“怕對不起我嗎？”齊妍靈笑著搖頭，“我都不怪連城炎了，她又何必委屈自己，等我回京都再說她。”

陸湘英高興地笑了起來，她知道如今皇後娘娘回來，很多東西都會變得不一樣了。

先前娘娘失蹤的時候，京都不知多少人以為是失寵了，趁火打劫的不少，不過這下好了，等娘娘回京都，那些人就等著瞧吧。

“你趕緊給我一句準話，是不是真的喜歡程嘉銘，不然我就把別的姑娘指給他了。”齊妍靈說道。

陸湘英緊張地站了起來，大叫道，“他是我的。”

“哦，早這麽說不就行了麽。”齊妍靈大笑出聲，其實她覺得程嘉銘跟陸湘英很是般配，早在之前她就有這個意思了，就是不知道這兩人的意思。

如今多好啊，這就是緣分。

陸湘英紅著臉，“娘娘就是喜歡取笑我。”

“這個有什麽害羞的，自己喜歡的人當然要爭取，不然失去了就沒了。”齊妍靈說道，“好了，我們言歸正傳吧。”

陸湘英知道齊妍靈已經將她的親事放在心上，接下來才是她今天找自己的目的。

“娘娘，您請說。”陸湘英也變得認真嚴肅起來。

“我看過賬冊，千金行有生意來往最大最多的就是袁祁承，這個人……你見過嗎？”齊妍靈低聲問道。

陸湘英輕輕點頭，“見過兩次，但每次‘交’談生意的，都是他們船上的另外一個人，聽那些人叫他二哥。”

“英姐兒，我有一件事要你去幫我打聽，這事必須絕對保密，任何人都不許洩‘露’。”齊妍靈壓低了聲音，“最好是要找那些海上的人打聽。”

陸湘英的心提了起來，聽齊妍靈說得這樣嚴肅，她如何能不緊張。

齊妍靈的手指輕敲著桌面，仔細地想了一下，“我要打聽兩個人，一個是閻雲峰，一個是趙昭。”

趙昭？陸湘英差點將太後兩個字叫了出來，只是震驚地看著齊妍靈。

“事關重大，你要萬事謹慎。”齊妍靈低聲說，“趙昭失蹤二十年，這二十年來沒人知道她在哪裏，雖然她說是出海了，但去過哪裏做過什麽，她從來沒說過，英姐兒，若是你打聽的時候發現有危險，就必須停下回京都，不要留在這裏。”

陸湘英點了點頭，她知道事情的輕重，肯定會小心行事的，雖不知道齊妍靈為何要打聽趙昭，但肯定是因為太後有問題，所以皇後才懷疑的。

齊妍靈又仔細叮囑了她該註意的事情，在做任何事之前，最先保證的是自己的生命安全。

陸湘英一一記下，等齊妍靈能夠啟程的時候，已經是午後了。

趙霖修牽著她的手上了馬車，“這時候回去，可能要半夜到達昂州城了。”

“我們慢慢趕路就是了。”齊妍靈因為心願達成，心情都是愉悅的，只是想要讓陸湘英打聽的事情，又覺得有些愧對趙霖修。

這件事一定不能讓他知道，如果趙昭真的什麽都沒做過，那自然是最好的，只是趙霖修可能會怪她不相信趙昭，若是趙昭真的如太上皇所說的那樣……又要傷了趙霖修的心。

希望是一切都是太上皇想多了，她舍不得趙霖修傷心。

“還舍不得？”趙霖修感覺到懷裏的齊妍靈情緒不高，以為她是舍不得離開津口城。

齊妍靈摟著他的脖子，臉頰在他頸窩蹭了幾下，“不是，只是忽然有些感慨，不知道要什麽時候才能再來了。”

“很快的。”趙霖修說。

“不知道京都如何了，真的沒人知道我失蹤了幾年？這次我還帶著兒子……別人會不會說那不是你親生的？”齊妍靈忽然腦‘洞’就大開了。

趙霖修聲音驟冷，“誰敢！朕拔了他的舌頭。”很快又柔聲說道，“你別想太多了，阿晟跟我小時候長得一個樣子，別人怎麽會看不出來。”

齊妍靈輕笑道，“我就是近鄉情怯啊。”

“京都只怕需要些時日清理一下。”趙霖修‘揉’了‘揉’她的頭沈聲說道。

“你是說，平陽王？”齊妍靈問道。

趙霖修說，“想要動這頭老狐貍不容易，先將他的枝枝葉葉收拾了，之前我對外宣稱你生病需要靜養，這次回去，你便遇到一道進城，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去接你了。”

“那阿晟……就不要拋頭‘露’面了吧。”齊妍靈實在怕極了阿晟有危險。

趙霖修點了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

馬車離開津口城，車前的燈芒越來越遠，漸漸地消失在夜‘色’中。

“你這下能徹底放心了吧。”津口城的城‘門’邊上出現兩條頎長的身影，仔細一眼，不正是鳳兆綽跟朝野嗎？

朝野目光幽幽地看著已經消失在夜‘色’中的馬車，他是不放心，雖然當時他在景德鎮主動離開，可是一直不放心她是否能夠過得好，所以才會跟著鳳兆綽來到津口城。

顯然，他的擔心是多餘的，趙霖修對她很好，根本不需要他多擔心的。

“朝野，不是我說你，你就這麽想著念著也沒用，妍兒跟你在一起都一年多，你都沒讓她對皇甫修死心，這證明你們沒緣分，你何必呢。”鳳兆綽實在見不得朝野這樣折磨自己。

朝野悠然一笑，“是啊，我這是何必呢？你放心，我已經能夠徹底放下了。”

“真的？”鳳兆綽眼睛一亮，“朝野，我上次跟你說過，我表妹人不錯的，要不……”

“明日我就啟程回熙國，後會有期。”朝野淡笑說道，擡腳走進城了。

“表妹不喜歡，我還有個外甥‘女’……”鳳兆綽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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