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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坑深五十八米風聲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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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時候開始自己竟然變得這般少女情懷。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聲音,接著門扉被推開,一身玄色衣衫的安吉兒跑了進來,一張清秀的小臉未施粉黛,水眸盈盈,看起來十分著急的模樣,猶豫了一瞬,才道。“王妃姐姐,你快點離開王府!”

“什麽?”花如墨沒聽懂安吉兒的話,人卻已經被拉起來。

“寒王妃,你是個好人。”安吉兒緊擰著秀眉,淚眼婆娑地擡眸看向花如墨。“真的好羨慕你,不管處於何時何地都能不忘初心,我真的沒有想過要害任何人,卻……”

見花如墨呆呆地看著自己,安吉兒喊來紅衣、靜白和冬兒,收拾好東西便拉著往王府後門走去。

“是皇上?皇上要抓我嗎?”看得出來,安吉兒對影逸寒無心,又不是個貪圖榮華富貴的人,這樣的女子肯為人所用,一來是被威脅,二來便是為情。

安吉兒一楞,抿了抿唇,沒有說話,率先推開大門,看到的卻是站成一排的影衛。

“寒王妃,皇上有令,皇城最近不太平,還請王妃移步皇宮小住。”

☆、82|6.07 |家

“皇上?”花如墨清靈的水眸凝出寒霜,看向影衛,“如果我不想進宮呢?”

影衛首領上前一步,對著花如墨抱拳行禮,“寒王妃,請不要為難我們,皇上有令,如果寒王妃抗旨不尊有不軌舉動,或者想要尋死,那麽寒王府的所有人都得給你陪葬,包括我們在內。”

“什麽?”花如墨清眸一怔,沒想到影逸軒動起真格倒是比影逸寒要狠許多。

“王妃。”安吉兒拉住花如墨的衣袖,水眸盈盈瞟了一眼旁邊,示意她走的意思,安吉兒既然敢提前通知花如墨,便是做了周密的打算,一定是有人接應。

可是……花如墨沒辦法扔下王府裏的人不管。

她雖是影逸寒的妻,卻也是寒王妃,是寒王府的女主子,如今影逸寒不在,她這個主子就必須肩負起保護府中人性命的責任。

況且,影逸寒既然敢把她扔在皇城,一定是有周全的計劃,他不是喜歡做沒有把握事情的人,她應該相信他。

那麽,在他回來之前,她在保護好自己的同時,也應該為他做點什麽。

花如墨咬咬牙,回眸看向動作看似恭敬,實則神態透著傲慢的影衛,冷聲道。“既然皇上這樣說,那麽如墨只能領旨了。”

說完,看向安吉兒,對著微笑。“安吉兒,謝謝你。”

靜白想要沖過來跟花如墨走,卻被紅衣拉住,對著她搖了搖頭。

花如墨一人進宮,好多帶的人多,如果影逸寒有心救她,救一個人比救兩個人容易。

花如墨被攙扶著上了馬車,首領看向安吉兒,行了個禮。“安夫人,皇上說你隨時都可入宮。”

花如墨看到安吉兒的身體明顯一僵,水眸低垂似不敢與自己對視,猶豫了一瞬道。“我想現在就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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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砌的古道上,一輛黑色馬車低調地行駛,冷風吹拂著簾幕晃動,隱約可見裏面坐著的兩名女子清瘦的輪廓。

花如墨並沒有多說什麽,安吉兒卻感覺一陣羞愧。

她不知道花如墨把自己當什麽,但是自己的確把她當做知己,世間已經越來越少像花如墨這般遇事冷靜、處之淡然的女子了。

“寒王妃……”猶豫了一瞬,安吉兒率先開口。

聞言,花如墨看向她。

“我……”安吉兒的長相並非傾城之姿,在眾美人之間顯得太過平常,然她卻有一雙極為清靈的水眸,清澈婉轉仿若清泉般,嬌小的身姿,身上帶著小女子嫵媚,屬於十分耐看那種。

她抿了抿唇,似不知道從何說起,許久,才開口繼續道。“實不相瞞,我其實是皇上安排在寒王身邊的細作,負責監視他的舉動以及搞清楚他到底是真殘還是假殘……”

“你是皇上的人。”花如墨呢喃了一句,回想起之前二人相處時,安吉兒說過的話——沒又辦法嫁給心愛的人,那麽嫁給誰都是一樣的。

“皇上,他……和你……”花如墨很聰明,稍作細想便能夠知道安吉兒留在王府的原因,只是之前的她對影逸寒心中一直有所顧忌與怨恨,王府內的事,北國的事,她並不想被卷進去。

如今,與影逸寒已經傾心,這渾水不得不淌了。

只是沒想到,影逸軒竟然無恥到利用安吉兒對他的感情讓她嫁給寒王,在王府內做細作。

盡管她知道,一個朝代的興衰,必定伴隨著大量的犧牲與爾虞我詐,別說單單一名女子,哪怕是一個城池的百姓,為了江山社稷,必須舍棄時也得舍棄。

只是,這種事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範圍之外。

“家父曾是太傅,我與皇上在兒時就已經相識。”安吉兒伸出手,把垂在額前的劉海別至耳後,擡眸對著花如墨強擠出一絲笑。“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很喜歡皇上,喜歡他溫潤儒雅的微笑,實際上他是個很溫柔的人,不像寒王小時候就是個桀驁不馴的人。”

安吉兒說這句話時,眉眼笑得彎彎的,眼底凝出說不出的溫柔與傾慕。

花如墨看著她,好像明白了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為了影逸軒,安吉兒什麽都能做。

“後來……南國揮軍北上,北國打了敗仗,先皇疼愛前太子,不舍得他去南國去質子,便讓皇上去了南國,一切都變了。”安吉兒垂眸,嘴角的微笑越發苦澀。“皇上不喜歡我,這個我從小就知道。”

“但是,我還是很喜歡他。”安吉兒對著花如墨微笑,“這樣是不是很傻?盡管知道他一直在利用我,可還是心甘情願地被利用。”

花如墨搖搖頭,又點點頭,說真的不知道安吉兒的做法到底是傻還是癡。

“皇上做完質子回到北國就像變了個人,哪怕他的笑仍然溫潤儒雅,卻滿含滄桑,我猜他那幾年過得並不好,但是他的心裏卻住進了一名叫小玥的女孩。”安吉兒看向花如墨。“雖然你早已經把他忘了。”

花如墨垂眸,斂去眼底的同情,淡淡道。“所以,你為了他,改名換姓,嫁給寒王爺?”

安吉兒點頭。

花如墨擡眸,清靈的眼眸映出安吉兒清秀的面容,“王爺運籌帷幄,一定早就知曉你的身份……”

安吉兒微微一楞,回想了一下在王府中的這幾年,她雖然無心爭寵,也沒有刻意與其他妾室拉好關系,能夠在吃人不吐骨頭的王府中安然度過這麽長時間,除卻自己的小心翼翼,與影逸寒的暗中保護也有關系。

原來,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

也對,影逸寒性格雖然乖張,卻十分聰明冷靜,虧自己還以為做的天衣無縫,到頭來還是依靠著他的保護才活到現在。

“沒關系的,安吉兒。”安吉兒沒有做錯什麽,為了喜歡的人付出沒有錯,但是如今二人卻註定沒有辦法站在同一邊。花如墨拉住安吉兒的手,用力握了握。“雖然這樣說並不合適,但順其自然吧,我們各為所主,沒有對錯之分。就讓歷史來做抉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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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朦朧,夜闌入靜,銀色的月光透過淡薄的雲層,絲絲縷縷地傾下,落在黃沙滾滾的一望無際上,灑了一地寂寥的光陰。

主帥營帳中,跳動的燭焰映在影逸寒冷峻的臉上,有一種說不出的清寒,像是大多數常年征戰在邊塞的士兵一樣,長時間的長途跋涉,環境艱苦,令他的臉色看起來十分疲憊,泛著蒼白。

剛剛打贏勝仗,把王朝的鐵蹄趕出了北國境內,清點完俘虜與戰損後,便回到了營帳中,盯著長劍兵端系著的紅色劍穗開始發呆。

花如墨做劍穗時,手工並不嫻熟,絲線屢屢中帶著褶皺,行線間穿插著凸起,但行針精致細密,看得出來女子做得很用心。

他甚至能夠想象到,女子垂眸做女紅時專註的神情。

看著看著,有些困乏,趴在桌邊小憩了一會兒,卻突然被驚醒,狂跳著的心,沒有因為醒來而得到平息,相反越跳越快,隱隱心底冒出不妙的想法。

門口的守衛聽到聲音,連忙舉著火把走進,“大帥,發生什麽事了?”

影逸寒緊緊皺著眉頭,神情恍惚,盯著被涼風吹動的劍穗,半響才低聲道。“一定是花如墨出事了……”

說罷,從椅子上一躍而起,往清風營帳中走去。

進了帳內,清風正在讀兵書,見影逸寒走進,抱拳行禮道。“王爺。”

影逸寒眸波一凝,臉上帶著噩夢驚醒的神色,仿若還沒從中醒來,臉色蒼白,劍眉緊皺,一向冷靜沈穩的他,明明剛打了勝仗不應出現這種表情。

清風皺了皺眉頭,低聲問道。“發生什麽事了嗎?”

影逸寒緊抿著唇,冷眸微瞇,迸射出寒光,高深莫測的臉上露出一絲覆雜,壓抑住心中的不安與緊張,沈聲道。“恐怕花如墨出事了。”

清風一楞,臉上也露出少有的驚慌,花如墨如果出事,這也說明靜白……

“王爺?”清風握了握手中的劍,下意識地喊出聲。

“我、我……早有打算。”影逸寒袖中的手下意識地攢緊,話雖然這樣說著,然而顫抖的語氣卻出賣了他的心情。“把花如墨留在王府時,我就猜到影逸軒早晚會對她下手,沒想到竟然這麽快……”

清風皺眉,好像懂得了影逸寒的意思,即使心中再急也知道現在並不是應該感情用事的時候,冷靜地分析道。“王爺應該好好利用這次楔機,皇上對王妃下手為先,此次出師有理……”

影逸寒皺緊眉頭,一室跳動的燭光映在冷峻緊繃的側臉上,顯出幾分冷凝,許久才幽幽道。“如果以這個理由討伐,那麽便是置花如墨於風口浪尖,哪怕是做了皇上,民心所向,身為南國公主的她也做不成皇後,到那時……”她說不定會離開我。

清風看向影逸寒,何時見過他這般舉步為艱,猶猶豫豫,王爺對王妃用情至深,哪怕是江山和生命都可付出。

那麽,王妃呢?

清風猶豫了一瞬,才道。“王妃並非等閑之人,王爺應該相信王妃,她的心中早有計較。”

☆、83|6.07 |

是夜,月明星稀,夜闌入靜,銀色的月光如華,透過淡薄的雲層絲絲縷縷地傾下,灑落在燭光焰焰的廂房內,照在花如墨清秀白皙的臉上,顯出一分沈穩的安靜,一點也沒有被囚禁於深宮內的驚恐不安。

相反,白日裏聽安吉兒說了影逸軒的過去,內心深處確實有幾分同情他,只是她到底是影逸寒的妃,不管出於何原因,在影逸寒征戰邊疆時,影逸軒將她囚禁便是不對,於情於理,皆是不合。

只是,也許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花如墨倒是不慌不張,坐在紅木制成圓桌前,捏起果盤裏的水果小口吃了起來,處之淡然的模樣落在監視宮人的眼中,著實驚奇。

一點都沒有被俘虜的感覺,不知這寒王妃是真傻,還是裝傻。

又過了一會兒,花如墨吃得有些煩了,便走到外室,從書架上隨便拿了本書來讀。

讀書能夠使人心情平靜,能夠轉移註意力不去想一些奇怪的事情。

這時,門口傳來行禮聲,花如墨淡然無波的清眸微怔,知道該來的還是來了,躲不掉。

門扉吱一聲被推開,影逸軒穿著一身明黃色龍袍出現在眼前。

花如墨合上手中的書卷,自椅子上站起,隨著宮人來到外室對著他福身行禮。“臣妾見過皇上,皇上萬歲。”

礙於身份與地位,影逸軒很少能夠如此近距離地看她。

女子已經沐浴過,換上一身白色碎花長裙,白色的純凈襯得清秀的面容越發清靈,精致秀美的五官,彎彎的煙月眉,澄澈深邃的墨眸斂著熒光,微挺的鼻梁下,如花瓣般的薄唇微抿,別有一番嫵媚的風韻。

花如墨長相出眾,這一點影逸軒早就知道,只是每次見到她仍舊覺得很驚艷。

影逸軒沖四周人擺擺手,一雙溫潤的眼眸一寸一寸略過女子清瘦的秒段身材,低沈的聲音帶著一種壓抑的情緒道。“起來吧。”

花如墨起身,退到一旁,屋內只剩下兩個人。

現在的她仍舊是寒王妃,他是寒王的皇兄,二人這樣見面於理不合,共處一室感覺奇怪。

影逸軒向前走了一步,花如墨下意識地後退,佯裝鎮定問出口。“不知皇上深夜到訪,有何貴幹?”

毫不客氣的語氣,仿若自己才是這屋子的主人。

影逸軒不惱卻覺得無比可愛,嘴角一勾,笑得儒雅,話卻暗藏玄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花如墨擡眸望進影逸軒滿含占有欲的雙眼,輕蹙秀眉,影逸軒看似溫潤儒雅,實則與影逸寒的霸道囂張如出一轍。

見女子抿唇不語,影逸軒眼底含笑,掃了一眼放於桌面上的書,調侃道。“過得倒是悠閑。”

花如墨垂眸,恭敬回道。“臣妾不敢,寄人籬下,惶恐得很。”

影逸軒蠶眉一挑,露出高深莫測的表情,拿起書卷,狀似無意地說道。“只要你想,你便可成為這個皇宮的女主人,朕可以給你無上的榮譽,朕可以獨寵你一人,朕可以……”

花如墨恭敬地福身行禮。“臣妾不敢當。”

影逸軒皺眉,不滿道。“朕說你當,你便當。”

說著,影逸軒朝她走來,花如墨想要退後,卻知如今後退不是辦法,如果影逸軒真的想要幹什麽,她一個女兒家又怎麽能反抗得了。

這樣想著,當即站在原地不動,只是瞪著一雙越發冷寒的清眸看他。

“小玥,難道你不記得我了嗎?”影逸軒上前一步,語氣略顯激動,用力掰著花如墨的肩膀,力氣很大,花如墨疼得忍不住蹙眉。

“皇上,臣妾在六歲時失憶過,對於之前發生的事情都記不得,你……”花如墨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影逸軒粗魯地打斷。

“你在說謊!難道你不記得自己曾經答應過朕,只要朕能夠活著回北國,你便會跟著朕回來?可是後來……朕找不到你……”影逸軒的雙手因為激動過分用力。

“臣妾是花如墨,並非小玥。”看著影逸軒略顯苦澀的笑容,花如墨心底凝起一絲同情與不忍。但是,她早已經選好陣營站立,便早已無他選擇。

而且,沖著影逸軒利用夏子夜與安吉兒的手段,哪怕是有小玥的記憶,她也接受不了這樣的人。

影逸軒深深地凝著花如墨冷淡的臉,話從牙縫中擠出。“朕不管你是花如墨,還是小玥,三天後,你都要嫁給朕!”

花如墨微微一楞,擰眉看他,影逸軒當真要不顧天下百姓的反對娶她?

這不可能,他不敢……

那麽他這麽做的目的是……影逸寒!他想引影逸寒回宮!他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恐怕等影逸寒回來就會將其剿滅。

“這不可能,臣妾是寒王妃,不可以嫁給皇上。”花如墨下意識地開口,下一刻手腕卻被擒住,整個人被強制抱在懷中,稍稍掙紮就聽得戲謔的聲音自頭頂響起。

“寒王妃?很快你就不是了!乖乖地等著嫁給朕!”在花如墨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被打橫抱起,往內室走去。

花如墨被扔在床上,稍一晃神,人已經被壓下,雙手被擒住舉過頭頂,眼看男人就要對自己用強,急中生智,放緩聲音道。“皇上!你當真想娶我?”

見影逸軒動作一頓,繼續道。“如果皇上想要對臣妾動粗,臣妾無力反抗,只能被迫承/歡,可是皇上可否做到讓如墨心甘情願嫁給你?”

把臣妾改為如墨,這說明女子已經不再以寒王妃自稱。

這樣的認知令影逸軒心情大好,雖然知道這只是女子的緩兵之計,卻還是願意陪她演下去。“說吧,你想要什麽?”

花如墨動了動被攢緊的手腕,這樣被壓在床上的姿勢令她倍感屈辱,然而對方到底不是影逸寒,並非自己幾句惹惱的話便可將其打發,只能繼續道。“如墨想要鳳霞冠,想要鳳印,想要母儀天下,想要成為統領六宮之主,如果皇上能夠讓如墨當上皇後,那麽便心甘情願嫁給你。”

影逸軒溫潤的黑眸凝出一絲惱怒,看著女子的眼神越發冷寒,“你以為朕不敢娶你?不敢讓你當皇後?”

花如墨微微一楞,影逸軒比她想象的要聰明很多,只是現在也顧不上那麽多,咬咬牙回道。“如果皇上敢,那麽做給如墨看!”

影逸軒冷哼一聲,憤怒起身,黑眸冷冷凝著躺在床上,顯出幾分脆弱的女人,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乖乖等著嫁給朕!”

說完,拂袖而去,大力的關門聲,震得整間屋子抖了三抖。

第二日,花如墨還未起床,就聽到外面傳來聲音,接著伺候的宮人走進,搬來兩個箱子,裏面有金銀珠寶、綾羅綢緞,為首的宮女手中還托著一個明黃色的包裹。

“寒王妃,這是皇上讓奴婢送給你的。”

花如墨皺著眉頭接過包裹,打開一看竟然是黃金精雕細琢的鳳印,清靈的眼底掩飾不住的驚訝,稍一楞神,後面的宮人上前,端來的是鳳霞冠、大紅喜袍。

影逸軒是鐵了心要娶她,當然這其中並非單純只是為了娶她,更多的是想要引影逸寒回宮。

可是,自己的話已經放出去了,這可怎麽辦。

宮人站於一側,等著她發話。

花如墨淡看了一眼喜袍,腦海浮現的卻是初次與影逸寒相見的情景,算不上一個良好的相遇,然而那日的影逸寒確實俊美無雙。

只能嫁給影逸軒了嗎?

花如墨抿了抿唇,心中隱隱地已有了決定。

起身順從地試了喜袍,由於身形偏瘦的原因,喜袍穿在略顯寬大,卻襯得清瘦的身子越發輕靈,又戴上了鳳霞冠,鏡子裏映出一張清艷逼人的小臉,明眸皓齒,口若朱丹。

一切就緒後,便已悶了為由,在眾宮人的監視下,出了廂房的門,便往皇宮內一條涓涓細流的河邊走去,據說這條河直通城外的護城河,南北貫穿直達邊疆,這些都是在書上讀來的。

“王妃。”宮人好像害怕花如墨想不開自盡,見女子舉步往河邊走去連忙追了上來。

“我只是想要站在河邊看一下而已,還從來沒有見過北國的河流。”花如墨回眸對著宮人微笑,便在她的攙扶下上了臨河而建的亭子,隨手摘下幾片樹葉放在手中把玩著,而後扔進河裏,看著樹葉飄搖漸漸遠去,而後繼續摘下葉子扔進河裏。

宮人只是站在一旁,不敢出聲,雖心中有所疑惑,但又覺得只是樹葉與花瓣而已,大概是南國有什麽特殊的風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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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後,距離北國皇城大約還有一天路程,一處茂密叢林臨河駐紮的營帳,垂下的帷幕被掀開,已經馬不停蹄趕路一天的影逸寒走了出來,看了眼遠處天空泛起的月牙白,入鬢的劍眉蹙起舒展不開。

“怎麽這麽多樹葉?上面還有個心形的標志?”

“這個樹葉的形狀好奇怪,好像是被人刻意修剪過。”

“我認得這個形狀,兄長曾經在宮中當差,修剪過樹葉,我記得他帶回來的就是這種形狀的!”

身邊,幾名士兵經過,閑聊傳入影逸寒耳朵裏,心中不禁奇怪,皇宮裏的樹葉怎麽會飄到這個地方來。

來到河邊,看著緩緩而過的樹葉與花瓣,影逸寒彎腰撿起放於掌心,樹葉上青色的脈絡間,一個用指甲畫出的小小心形清晰可見,正是女子曾經在他掌心經常寫下的那個‘字’。

影逸寒捏緊樹葉一角,指肚輕撫樹葉脈絡。直到這時,一直提著的心才稍稍放下,盡管知道這樣想她並不合理,天知道當他知道花如墨要嫁給影逸軒時,有多氣憤,有多不甘,如今只是單單看著印有心形劃痕的樹葉,明了女子的心意,便感覺異常的心安。

花如墨在告訴他,皇宮有問題,不可前去。

可是,她在那裏,他又怎麽可能不去。

憤然揮手,手中樹葉落入湍急河流中,最後看了一眼搖搖晃晃浮在水面上的葉子與花瓣,轉身走向營地,下達最後的命令。

——明日一早,啟程攻陷北國皇城。

☆、84|6.07 首|發

翌日,清晨。

花如墨一身冷汗,從噩夢中醒來,身上單薄的華服被冷汗浸透,濕漉漉地貼在身上很不舒服,像是不能適應突然而至的視線,光潔琉璃的水眸,眸光微怔,好一會兒才從眼前情景的轉換中清醒過來。

睡於外室的宮人聽到聲音,連忙穿衣下床,繞過約二米高的花鳥圖屏風來到內室,對著坐在床榻上,神情恍惚的女子一拜。“寒王妃?”

花如墨深色的眸光流轉,視線落在宮人身上,楞了一會兒,才道。“我不想睡了,想起床。”

宮人聞言,不敢怠慢,連忙上前,伺候穿衣,隨後又吩咐下去,端來洗漱用品與毛巾。

簡單地洗漱後,來到鏡子前,身後的宮人們為她梳妝打扮。

鏡子內映出一張清秀精致的小臉,三千青絲被挽了個華貴的發髻,右鬢飛入幾支金銀鳳釵,煙月彎眉被黛筆輕描,似三月春風裏最柔最美的兩片柳葉,清靈的眸子被細細的眼線勾畫,襯得越發清澈婉轉,微挺的鼻梁,花瓣般的薄唇,朱紅一點,顯得幾分妖艷。

花如墨淡看了一眼鏡子裏的自己,雖然不喜這種淡妝濃抹的奇怪模樣,大概是還沒有從可怕的夢境中回神,整個人顯得漫不經心。

“王妃長得真好看,怪不得皇上……”說話的宮人名喚阿九,這幾日一直負責伺候與監視花如墨,身形矮小清瘦,然舉步輕靈,一看便知會點功夫。

阿九連忙噤了聲,看了一眼明顯心情不佳的花如墨,主子間的愛恨情仇、是是非非,向來不是她們這些做下人應該揣測打聽的。

而眼前這位卻是如今處於北國風口浪尖的人物。

以南國和親公主的身份嫁於曾經名震天下的寒王爺,傳聞是個性格刁鉆、囂張跋扈的妖精,先是大婚之夜不守婦道,而後又是迷惑王爺,先後絆倒將軍之女與丞相之女,一時在朝間掀起血雨腥風。

後來,又傳出懷有身孕,與閑王有染,成為百姓茶後飯餘,口耳相傳的蕩婦,而她成為傳聞最出名的便是哪怕是懷有身孕,寒王仍舊沒有廢妃,相反還對她百依百順,甚至希望將孩子生下來。

如今,寒王遠戰邊疆,皇上又要迎娶她,更是成為百姓口中得而誅之的妖婦。

阿九並不知道花如墨是否真的像傳聞那般聲名狼藉,這幾日的相處下來,卻發覺她是個極易相處的女子,閑來無事也不說話,只是持著一本書卷便能安靜地做一個下午。

不像是個愛慕虛榮的人,卻非得要做皇後。

見花如墨用完早膳,阿九恭敬地遞上手帕與漱口水。

“什麽時辰了?”花如墨擦完嘴角,狀似無意地往外看了一眼。

“回王妃的話,已經辰時了。”阿九招呼宮人把碗筷收拾好。

“我想出去走走……”花如墨起身,一雙宛如秋水般澄澈如水的清眸看著她,眼底晃動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哀愁。

“奴婢陪你。”阿九機靈地從屏風上取下外套,披在女子清瘦的肩膀,便跟著她往門口走去。

花如墨神情恍惚,仿若還在夢中沒有醒來,直至冷風過境,吹拂著青絲飄動,才微微回神,不覺在心底暗嘲自己。

不知何時起,影逸寒在自己心間的位置已經這麽重要了,重要到只是做個夢竟然這般緊張不安。

曾經說過,不離不棄,生死相隨。

倘若他死了,那麽她也不願獨活。

沿著昨天下午走過的蜿蜒小路,花如墨再次來到臨河而建的亭子內,像昨天一樣從樹上扯下樹葉,拿在手中把玩著,趁著宮人不註意,便用鋒利的指甲在中間刻出一個心形的圖案,隨後拋擲水中。

她猜影逸寒一定不知,這個圖案所為何意,回想起那天男子呆楞的神情,微抿的唇角不覺拉長,扯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不遠處傳來行禮聲,花如墨聞言望去,但見影逸塵一身招搖的紅紫色錦袍加身,手持一把白色紋理折扇,黑發被紫玉冠束起,整個人說不出的俊朗飄逸,還有一種玩世不恭的灑脫。

“七嫂!”影逸塵微笑著對花如墨行禮,看起來一點也沒有被囚禁的悲天憫懷。

早在影逸寒出征不久,影逸軒就將其調至宮中,囚禁起來。

不同於影逸軒的心狠手辣,哪怕是親手足也格殺勿論,影逸寒由於自小被婉妃帶大,對影逸塵卻是十分寵愛的。

將其囚禁,又多了個能夠要挾影逸寒的籌碼。

“十三弟。”花如墨握緊樹葉,擡眸對著他微笑,笑容很輕很淡卻很美。

“七嫂還是這麽美麗大方,臣弟遠遠望來,還以為是仙子下凡。”折扇輕搖,有著‘花太歲’之稱的影逸塵笑得陽光燦爛。

花如墨忍不住笑,影逸塵這張嘴真的很會哄女孩子開心。

影逸塵深邃的墨眸,掃了一眼站於女子身側的宮人,濃密的蠶眉不覺輕蹙,隨即舒展開,搖著折扇來到亭子內,對著宮人吩咐下去。“本太歲有話想與七嫂單獨說,你們先下去吧。”

阿九等人站在原地未動。

影逸塵不覺蹙眉,在這皇宮裏自己真是越來越地位了,既然不聽命令,那麽便換一種方法。

當即,垮下臉,一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彎彎,說不出的邪魅俊美,搖著折扇來到宮人身邊,“美人們,我就幾句話想與七嫂說,你們也知道我最愛美人,這後天如墨可就要嫁給三哥了,我們能說話的次數就越來越少了,你們就通融一下……”

不得不說,美男子撒起嬌來,十分受用。

即使是阿九,臉頰也泛起緋紅,忍了半天還是笑出來,初步估量影逸塵武功並不高,皇宮看似閑散,實際幾乎每個方位都有直屬皇上的影衛把手,單憑他的能力還突破不了重圍。

這樣想著,便放下心來,領著其餘宮人退出了亭子,站在亭子外不遠處把手。

見阿九她們走遠,影逸塵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走到花如墨面前,手指在扇子上輕輕勾畫,嘴裏卻說著。“想不到七嫂也有雅興來欣賞奔騰河流的景致。”

你真的要嫁給三哥?

花如墨讀出影逸塵的意思,伸出手在袖子上寫出‘不得不嫁’四個大字。

那七哥怎麽辦?影逸塵繼續在扇面寫著。

花如墨眸光一怔,猶豫了一瞬,寫道:這是圈套。

影逸塵擰緊眉頭,突然彎彎嘴角笑了起來,合上折扇,一雙深邃的墨眸凝著她許久,才說道。“原來你早就知道……”

頓了頓,恍若失神。“倒是我小看了你,想必你已經有了應對方法,只是……這個皇後之位,你真的要做嗎?”

常人聽來,以為影逸塵問的是當真要做影逸軒的皇後嗎,而花如墨心如明鏡,知道他問的是要影逸寒的皇後嗎?

花如墨心頭一緊,勾唇苦笑,這皇後之位可是說做就做的,況且哪怕是影逸寒有心立她為後,全北國百姓也不會同意此舉。

成為皇後,執掌六宮,曾經是花如墨所不齒的,困於紅墻內做一輩子的金絲雀也並非她所求。

然而,過了這麽久,經歷了那麽多的事,知道了父母的前塵往事,花如墨的心境也有些變了。

不再那麽排斥這個充裕著悲情淚水的皇宮,原本心底所堅守的那份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信念,似乎也因為那日大殿前,男子擲地有聲地說出願意做任何事,只為求她平安所淡化。

影逸寒願意為花如墨做任何事,花如墨也願意為他做任何事。

伸出手,將已經握出折痕的綠葉扔於水中,回眸對著影逸塵微笑。“我願意。”

能讓花如墨說出願意做皇後的話,影逸塵不知道是該為七哥開心,還是為自己的苦苦單戀憂愁。

抿了抿唇角,攢緊折扇,“如墨,我有話要對你說……”

花如墨轉過身子,清靈的水眸凝著他,清澈宛如鏡湖般波瀾不驚的眼底,映出男子越發清秀俊美的臉。

見影逸塵吞吞吐吐,下意識地問。“什麽話?”

縱然女子裝扮不比從前清雅可人,深色的眼眸,眼底流光一現,恍然間,影逸塵感覺二人似乎回到了那個頭頂是五彩繽紛綻放煙花的晚上。

“你在花燈上寫得誰的名字?”

“自然寫了……天下所有的美人。”

當時,為什麽沒有說出那句話。

如果說出來,是否會變得不一樣。

影逸塵想要說的話,卡在喉嚨裏,怎麽也說不出,一雙總是溢著笑意的桃花眼,眼底暗潮湧動,最終還是沒能說出那句話。

罷了,有些秘密,自己長存便好。

與影逸塵告別,阿九等人跟隨花如墨回到內室,下午沒有出門,而是安靜地坐於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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