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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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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失血過多,或許是筋疲力盡。裴揚風感覺一陣陣恍惚。

濃重的血腥味湧進肺裏,裴揚風猛地回頭,失血過多後渙散的眼神兇狠地盯著餘一命:“我的血呢?”

餘一命楞了一下:“啊?”

裴揚風一字一頓地說:“我的血,能不能和棲華換?”

他總是不知道該如何補償葉棲華。

棲華愛他,卻再也不會接受他的愛。

棲華恨他,卻不願看著他死。

可除卻生死愛恨,又還有什麽能彌補他對棲華的虧欠和折磨。

月白失蹤之前,裴揚風總想著讓月白為棲華換命抵罪。如今當一切線索都廢掉之後,裴揚風忽然發現,這是老天爺給他的機會,讓他可以不顧一切地向棲華贖罪。

他自幼習武內力深厚,就算中了碧海青天水也可以運功抵抗數日。兵權交給嚴邵,護送棲華回京。

一切的一切,都還來得及安排妥當。

冥冥之中,仿佛命中註定。

餘一命沈默了許久,淡淡說:“試試吧。”

試血要花三個時辰,餘一命先幫裴揚風處理了一下傷口。

裴揚風身上都是皮肉傷,唯獨腹部那一刺傷到了臟器,需要很長的時間來恢覆。

葉棲華在濃重的血腥味中醒來。

普通士兵受傷之後不會再被派遣到他身邊,所以受傷的一定是重要的人。

這麽濃的血腥味,他流了多少血,現在還活著嗎?

耳邊響起細小的抽泣聲,是個很小的孩子,哭得又害怕又委屈。似乎是哭累了,連哭聲都軟綿綿的沒力氣。

葉棲華沙啞著嗓子輕聲問:“你是誰?”

裴揚風說:“是常水天養的那個小皇子,我還沒來得及把他安排到別處。”他竭力保持聲音平靜有力來掩蓋自己的真實狀態。

葉棲華道:“就留在朕身邊吧。如今天下人都知道南統軍營養大了一個小皇子,如今倒了朕身邊。不管他被救走還是被殺,都會帶來無數的麻煩。”

小皇子打了一個哭嗝,立刻抓住了葉棲華袖子。他還搞不懂這群大人之間亂七八糟的恩怨情仇利益糾葛,可他知道這個看上去半死不活的人會保護他的安全。

常叔叔說過的,這個病怏怏的人,其實最厲害了!

事到如今,裴揚風再也不會反駁葉棲華的任何意見,只是說:“好,我近期會安排你們一起回京。”

葉棲華沒有回答他,偏頭問小皇子:“你有名字嗎?”

小皇子乖乖地說:“常叔叔叫我睿睿。”

葉棲華說:“你是正統皇子,姓葉。按輩分該是旻字輩,朕為你賜名葉旻瑯,今年秋典時讓朝禮司把你錄入宗譜之中。”

小皇子怯怯地問:“那我還可以叫睿睿嗎?”

葉棲華點頭:“奶名無妨。”

裴揚風見葉棲華給這小孩子賜名,心中不安。小皇子是葉棲華死敵大皇子的骨肉,又是被常水天養大的。若不除去,日後定是心腹大患。可葉棲華又是賜名又是錄入宗譜,難道是要養虎為患嗎?

想到這裏,裴揚風試探著提醒葉棲華:“棲華,這孩子……”

小皇子害怕地離裴揚風遠了點,使勁摟著葉棲華的胳膊。

葉棲華打斷他的話:“國舅無事的話,可以退下了。朕要和睿睿說些話。”

裴揚風腹中的話和鮮血一起堵在喉嚨裏,看著相容憔悴的葉棲華卻再也不敢強留。末了咽下一口淤血,輕聲說:“微臣告退。”

說著,一步一步狼狽離開。

門外陽光正好,裴揚風站在陽光下依窗守護。傷口劇痛,他苦笑著在腹部摸到了一手鮮血。

自作自受。

他當真是……自作自受。

餘一命捧著那只蠱碗,站在潺塬城外等一個人。

常水天緩步而來:“如何?”

餘一命說:“如你所願,高興嗎?”

常水天看向他手中的東西:“蠱蟲死了嗎?”

“沒有,”餘一命揭開碗蓋,“裴揚風的血,著實可以換到葉棲華身體裏。”

常水天說:“那就換。”

餘一命說:“若不換,葉棲華五日之內就會死。若換,裴揚風活不過三年。”

常水天一笑:“那就更好了。”

裴揚風這三年裏就算不死,也會被碧海青天水日夜折磨,想要吞下南統軍營是不可能了。而睿睿會以最柔弱無害的模樣留在葉棲華身邊,在漫長的時光中慢慢學會掌控局面。

行宮裏陽光明媚,受到驚嚇的小皇子葉旻瑯趴在葉棲華身邊睡得香甜。

溫熱柔軟的小身子貼著葉棲華冰冷的肌膚和骨骼,讓習慣了置身寒冬中的葉棲華有些惶恐無措。他忐忑地伸出手抱住那一團小東西,又不知道該不該把手掌搭在小孩兒的脊背上。

柔軟的小生命像是有某種神秘的魔力,讓他懸掛在萬丈懸崖邊時忽然升起了求生的渴望。

活下去,如果……如果他能活下去……

葉棲華模模糊糊地睜著眼睛,在一片漆黑中拼命尋找光芒。

餘一命剛回到行宮,就被一身血跡的裴揚風堵住了。

裴揚風臉色灰白,目光卻陰沈冷厲:“餘神醫方才去何處了?”

裴揚風早就察覺餘一命有問題。這個脾氣古怪的老大夫,每次出現的時機都恰好到蹊蹺,醫術也高明到蹊蹺。

他不信任餘一命,可這個說起來荒唐至極的換血之法,卻成了他最後的救命稻草。

不信,也要信。

餘一命說:“宣王殿下失血過多,若傷口再裂開,餘下的血可就救不了陛下的命了。”

裴揚風說:“看來餘神醫已經有幾分把握了。”

餘一命把蠱碗拿給他看:“草民正要向陛下稟報這一喜訊。”

裴揚風心中既痛楚又歡喜,他歡喜葉棲華有救了,痛楚的是葉棲華再也不會相信他。不相信他愛他,不相信他會救他。如今的葉棲華豎起滿身的刺,在支離破碎的思想中歇斯底裏得想要自己拼出一條生路,再也不會信任裴揚風為他付出的一切。

不管裴揚風做什麽,葉棲華都再也不會相信了。

裴揚風仰頭,身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陽光有些刺眼。

餘一命也不著急,沈默地陪他發呆。

許久之後,裴揚風徐徐開口:“不用告訴他了。”

餘一命聳肩:“無所謂,我拿錢聽命令。”

裴揚風扭頭看向那扇窗。

雕花窗欞後,葬送著年少時曾深愛過他的那個人。

侍女抱走了沈睡的小皇子,餘一命挽起袖子一絲不茍地整理藥箱裏的幾十個物件。

裴揚風躺在了葉棲華身邊,在漆黑如瀑的發間嗅到了死寂的冷香。

當他們想血液流向彼此身體的時候,裴揚風做了一個夢。

夢到年少輕狂的他總是不守軍規禁令,孤身一人飲酒縱馬回京玩樂。

京城冰冷的城墻上總有一個人,披著猩紅大麾,烏發被風吹得淩亂飛舞,輕紅眼尾勾著美艷少年一生的溫柔癡戀。

這一次,他勒馬停在城墻下,向城墻上的少年伸手:“跟我走,我帶你浪跡江湖。”

他早該帶他走了。

葉棲華全身的血液都已經被碧海青天水的毒素浸透,每一滴鮮血都在歇斯底裏地撕咬著裴揚風的身體。

裴揚風悶哼一聲,腦海中的所有畫面都開始破碎扭曲。

他看到了很小很小的葉棲華,坐在一片血泊中抱著膝蓋低低抽泣。

裴揚風走過去,蹲在葉棲華面前,無措地伸手試圖撫摸葉棲華的頭。

小小的葉棲華仰起臉,忽然變成了美艷少年的模樣。空蕩蕩的眼眶中流淌著血淚,蒼白的唇輕輕顫抖,沙啞著說:“我不喜歡你了……舅舅……我再也不喜歡你了……放過我……好不好……”

裴揚風說不出話,他覺得傷口很痛,沒有傷口的地方也很痛。

痛楚鉆進神經和血管中,讓指尖都痛得發抖。

“對不起……”裴揚風哆嗦著想要拭去葉棲華臉上的淚痕,“對不起……”

他瘋了,他怎麽下得去手,他怎麽忍心那樣折磨一個深愛他的親人。

葉棲華在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暖和柔軟之中緩緩蘇醒,他仍然看不到東西,心中的痛楚卻奇異地煙消雲散,讓他感覺無比的舒適和安寧。

這是死亡,還是重生?

裴揚風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醒了,還好嗎?”

葉棲華冷冷地說:“朕很好,不勞國舅掛心。”

裴揚風苦笑:“棲華……”

葉棲華打斷他:“小皇子在哪裏?”

裴揚風慘然一笑:“你放心,我沒有殺他。”

葉棲華說:“我要帶他回京。”只要把那個小孩子過繼到自己膝下,常水天就再也沒有犯上作亂的理由。

裴揚風說:“我安排你們現在就離開潺塬城,嚴邵護送你們回京。”

葉棲華沒想到他答應的這麽幹脆,楞在了原地。

葉旻瑯如果真的成了太子,損失最大的其實是裴揚風。小孩子畢竟是常水天養大的,日後必然親近常家疏遠裴家。葉棲華命不久矣,如葉旻瑯真的幼年繼位,那常水天幹政的機會也遠遠大於裴揚風。

裴揚風微涼的手指輕輕觸摸葉棲華的臉,葉棲華下意識地躲開。

裴揚風苦笑一聲:“你現在是恨我,還是怕我?”

葉棲華攥緊拳頭,吐出一個字:“滾!”

裴揚風長長嘆了一聲。

窒息的疼痛從胸口一直漫延到七竅之中,他終於明白了葉棲華曾經有多痛。

充血的眼球看東西已經有些模糊,裴揚風知道,這次輪到他時間不多了。

裴揚風說:“這就要走了,棲華,我還有一個願望欠著你,想兌換了嗎?”

仿佛的前世煙雨忽然飄落,葉棲華有一陣恍惚。

他隨口說:“朕要宣王殿下從此之後鎮守長秦關,永不回京。”他知道裴揚風說過太多不算數的誓言,也不指望裴揚風真的遵守承諾。他只是……只是……想在將死之際,能夠離裴揚風遠一點,再遠一點。

最好,生生死死,生生世世,黃泉人間,永不相見。

裴揚風口中溢出鮮血,又是痛,又是悔:“再也不想見到我?”

葉棲華深吸一口氣:“是。”

裴揚風擦去嘴角的血:“好,好,好,我答應你。”話音未落,他猛地壓在葉棲華身上,狠狠咬在葉棲華已經恢覆血色的唇上。

葉棲華怒道:“裴揚風……唔……瘋子……”他嘴唇被裴揚風咬得出了血,可裴揚風顯然不打算就此罷休,撕扯下他的衣物把他雙手捆在床頭。

“我答應你了,棲華,”裴揚風一口鮮血噴在葉棲華枕邊,低喃,“半個時辰,半個時辰之後我派人護送你回京,只要出了潺塬城,你就再也不會見到我。但是現在這半個時辰你是我的,你必須是我的。”

葉棲華眼角溢出淚珠:“裴揚風!”

裴揚風幾下撕爛了葉棲華下身的衣物,粗大的硬物對準幹澀的小穴猛地捅進去。

葉棲華疼得幾乎暈闕:“啊……”

裴揚風狠狠禁錮著身下那具的身子,瘋狂律動起來。

他的七竅之中開始流血,滴滴答答落在葉棲華的胸口和臉頰上。可葉棲華正沈浸在極度的羞辱和痛苦之中,半點都不曾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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