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日之後, 周夫人對高無憂的態度果然更親密一些。

那天晚上回到公主府, 高無憂光顧著興奮，倒也沒有履行之前自己所說的對周水洛的懲罰。

反正，日子還長著，只要她想，隨時都可以有機會的…

十月初十這一天, 郭家補辦了酒席, 邀請郭家周家以及一幹親戚們一起喝喜酒。

白雨是鄉野孤女，家中沒有什麽旁人, 只有個妹妹與她相依為命, 今年十五歲, 長的也是鐘靈毓秀，玉雪可愛。

孩子現在已經四個月了，已經比較穩了，所以連帶著婚禮儀式也跟著補辦了。

賓客絡繹不絕, 到處張燈結彩。

高無憂和周水洛兩個猶豫了很久, 最終也只是在外面看了看。

嘴上雖說要去看看, 可是她們兩個一出現, 眾人一定是吃也吃不好，觀禮也觀不好。光是請安就很麻煩。所以說, 還是不去了。

遠遠地看著滿目的火紅, 隱在房梁上看著他們交拜天地，送入洞房之後，她們離開了。

誰曾想, 離了郭府，卻被一個人給攔住了去路。

高流觴和…

疾風！

“弟弟，疾風，你們兩個，怎麽…”她們一直以為，那疾風的臉不過是一張面具罷了，可誰曾想，竟真的有這麽一個人。

“很驚奇吧，疾風是我的替身，這麽多年了，他一直都在假扮我，無論是皇宮還是幻影閣，最後，幾乎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

疾風聞言，連忙拱手道：“可以為閣主效犬馬之勞，是我的榮幸。”

“那你今天讓他來此，又是為何？暴露你自己的替身，以後怎麽辦？”

高流觴笑了笑道：“以後，都不需要他了，他依舊接管暗衛天字一號首領。而我，年紀大了，該成家了，有了自己的家，就不能一直用替身了。”

他說這話，眼神向周水洛的方向移了一些。

後者直視著他，眼中是理所應當。

瞬間，高無憂八卦的走到他身邊道：“成家？難道，你有了意中人？”

眼睛裏的興奮，是怎麽也掩蓋不了的：“快跟阿姐說說，她是誰？”

沒想到一轉眼，弟弟也要成婚了，這是不是代表，以後她就有小侄子陪她玩了？

雖然自己沒有小孩，但是弟弟家的小孩，一定和他小時候一樣那麽漂亮。

高無憂回憶著小時候的事，頗有些感慨的開口：“等你以後有了孩子，一定要對他好。這一回父皇母後肯定不會插足你家裏的事，你可以有一個自己的家，一家三口，會很幸福的。”

“阿姐，流觴有個問題想問問你，可是…”

“想問你就問唄，吞吞吐吐的做什麽？”

“若此刻，我是亂臣賊子，謀奪了父皇的皇位，囚禁了阿姐和母後。阿姐可曾後悔當年救我出冷宮？”他捏了捏拳，眸中暗沈。

高無憂一怔。

“若我逼宮謀反，但卻把阿姐留在身邊，阿姐與我朝夕相對，你會找機會殺了我嗎？”

高無憂不解的擡眸，只覺得這個弟弟，比她還腦洞大開。

“凡事過往，覆水難收，已經做過的事，為什麽會後悔？至於殺你…你是我弟弟…”高無憂思索了片刻，幽幽開口：“你若是對我不起，我不會殺你，但我會自殺，讓你後悔一輩子。”

她不明白弟弟為什麽那麽問，可這，就是她內心最真實的答案。

將刀劍刺入弟弟的心臟，讓他死去，這樣的事光是想想她就渾身顫抖，她從小到大，從沒殺過人。

以前沒有，以後更不會。

可她知道，弟弟在乎她，既然這樣，她殺不了他，那就讓他一輩子愧疚好了。

她這樣想著…

高流觴面色一白，而後身側握緊的雙拳，緊接著松開。

很久之後，他輕聲道：“阿姐，過一段日子，我會給你一些名冊畫卷，都是朝中的名門閨秀，你挑幾個看得上眼的，我再去調查。不管如何，不管是未來的二皇子妃，太子妃，還是皇後，都需得阿姐滿意，才可以…”

“我幫你挑？那怎麽行？你不先自己接觸一些名門閨秀嗎？要以你自己的喜愛為重啊。”

高流觴搖搖頭：“這事就這麽定了，阿姐拿主意吧。”

莫名其妙的被安排了一個差事，挑選的還是未來母儀天下的一國之母，高無憂回到公主府裏，還是迷迷糊糊的。

弟弟還是太依賴她了，這樣她的確是很安全，但是…

好像不太好。

弟弟以後是要當皇帝的啊！

“這到底是為什麽呢？”高無憂支著下巴，腦袋裏亂亂的。

“他信任你，這是好事，你幫他挑選一個，他一定會和她琴瑟和鳴的。”有關於高流觴喜歡高無憂這件事，將會是一輩子的秘密。

高無憂永遠也不會知道，高流觴和她沒有血緣關系，更不會知道，他愛她。

就連高流觴自己都知道，這種愛是不容於世的，是難以啟口的。

等他成了婚，有了自己的妻兒，或許，這執念就會淡一些。

“可是我哪裏會挑呢？”

“德容言功，性情才藝，你選個處處都好的，便可以當未來的太子妃和國後了。”好吧，先這麽打算，她有時間再找母後聊一聊。

就這樣，高無憂自己的終身大事還沒利索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為自己的弟弟找媳婦了。

經過一兩個月的篩選和觀察，最終，她和宗政清悅挑選了一個合適的人選。

林太師之嫡長孫女，林晚菀。

老太師乃是高天武當太子時候的老師，如今七十高齡，早已經致仕，長子林岳是刑部尚書，正二品官階。

林菀晚在京城，一向有‘第一才女’之稱。

已經確定了人選，緊接著又合了生辰八字，也是大吉。

三書六禮走了大半的章程，最終，把婚期定在了開春三月十八，是個頂好的吉日。

緊接著，新年快要到了。

伴隨著新年的祥和喜樂，又有很多不安分的聲音站了出來。

高無憂身為長姐，不婚配，卻讓弟弟先成婚，這讓很多人都看不過眼。

關於她們二人的流言早已經甚囂塵上，可是一直眾人都隱忍不發，等到高流觴要大婚，一個個的，都跟著紛紛蹦跶了起來。

原因無他，高流觴一貫給人的印象都是身世不堪，體弱多病的象征。

就算之前有幾個朝臣聯合起來想要向陛下請封他為太子，可是禪位最後臨門一腳，卻又生生失了機會。

這半年，無憂公主回來了，朝堂之上，父子二人屢次相爭，總是最後不歡而散。

陛下是憋著一口氣呢，女兒這個樣子，唯一的兒子又是狼子野心。

但其實，還有別的選擇，那就是宗室們。

高天武有很多侄子，他們平日裏裝著溫文爾雅的樣子，其實在各部早已經安插了自己的親信。

“陛下，臣以為，公主殿下千金之軀，卻因為周家的女兒而顛倒倫常，實在是那周家的女兒紅顏禍水，蠱惑人心。希望陛下立即懲處周水洛，以正倫常，莫讓天下臣民笑話。”說話的，正是高天武的弟弟淩王家一個侄子高無極，在他看來，周家就是和高流觴綁在一起的，想要對付高流觴，就要先拿周家開刀。

“陛下，禮部侍郎說的實在是荒謬，公主殿下乃是君，他乃是臣，身為臣子，怎可議君？實乃不敬之罪！還有，郭周家小姐只是一直保護公主，陪同公主外出游歷，毀謗公主，禮部侍郎，你承擔的起嗎？”另外一人，是高天武的弟弟趙王家的一個侄子高無雙。

兩個人你來我往，高天武聽了頭都大了。

“夠了！”站在禦階下的高流觴猛地厲喝一聲，滿殿的沸反盈天，瞬間化為萬籟俱寂。

“雪國的男女比例，乃是五比七，雪國民眾有三千萬人之多。與其讓女子下嫁為妾，淪落風塵，倒不如，開個先河，成全了阿姐和周姑娘的感情，這樣也免得多生一些妻妾嫌隙，勾心鬥角的命案與慘案。”此言一出，瞬間朝廷上的禦史大夫怒吼了起來：“荒唐，荒唐，二皇子殿下怎可生出如此糊塗的想法？若是世間女子都與女子通婚，那如何綿延子孫後代？百年之後，我雪國再無後人，又談何千秋萬代？”

“你又不是女子，怎知女子一定都想和女子通婚？”

“殿下這般，豈不是陷無憂公主於不孝不義之名？”

“放肆，本殿下如何做，還輪不到你來教！”

“殿下若如此，那老臣寧願已死明志，也不願意看我雪國背上違背綱常的千古罵名！”那老大臣說罷，便直直的向著一旁的柱子沖了過去。

瞬間，站在距離他很遠的周昌和動了。

他一把沖了過去，抱住了禦史大夫，鐵臂猛地箍著他的身體，讓他無法移動分毫。

“周將軍，家中女兒如此糊塗，牝雞司晨，你不規勸她悔改也便罷了，還與二皇子沆瀣一氣，我雪國有你，威矣。”瞬間，禦史大夫就給周昌和扣了一頂大帽子。

文官武官向來是不對付，他這般開口，若是周昌和不撒手，那就落實了這個罪名。

他一松手，他定要血濺當場，讓皇上和二皇子看看他的厲害。

他是禦史大夫，他一張金口，誰敢反駁，他就以命相抵，能有個匡扶正義的美名，流傳青史，也不枉他來人世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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