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那就是不動心了？那好, 那我現在就命地火, 殺了她，提著她的人頭來見我。”他從懷中忽的掏出了一把金色的響箭，便要拔開。

“不, 不可…”周水洛強行讓自己穩下心神道：“公主是陛下和皇後娘娘的愛女，你的親姐姐, 二殿下為什麽要這樣做？”

“古往今來, 兄弟鬩墻, 骨肉相殘, 都只是為了一個王權儲位罷了, 我和她自然也是。”

裝作驚奇的模樣, 周水洛詫異道：“殿下不要開玩笑了, 公主只是一個女孩。”

“女子為帝, 或許以前沒有先例，但是，誰知道會不會繼往開來, 從這一刻開始改變。”高流觴的眸子忽的冷厲起來：“周水洛, 如今本殿下也不與你打啞謎了, 擺在你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便看你如何選擇了。”

“一, 本殿下殺了她，沒有雪晗，我照樣可以登基, 只要把那些不聽話的家夥全都殺了，從本代開始，血腥鎮壓，相信，鮮血，是可以讓人臣服的。”他的聲音不帶有絲毫的情緒，可是周水洛聽了，卻無端生寒。

“至於二…”

高流觴掏出了一個瓷瓶，拋給了周水洛。

“我給她下了七日追魂蠱，可卻不好用，我不知道你做了什麽手腳，但既然無用便罷了。這是前朝的秘．藥，用過之後女子便不會再有孕。你把它送入皇姐體內，她只會流一些血，於性命無礙。你再勸她交出雪晗，我會讓父皇母後在壽安宮中頤養天年，不問世事。這樣，我才能放心，我也放你們兩個人自由。怎麽樣，周水洛，這個交易，穩賺不賠吧！”

不會有孕，留一些血…

他說的，真輕松呀，他好狠心！

高流觴說罷，猛地捏住了周水洛的下巴：“又或者，你交出雪晗，嫁給本殿下，讓皇姐傷心欲絕，我可以給你側妃貴妃之位，你看如何？”

“為什麽？”

“你說什麽？”

“為什麽要這麽對她？據我所知，她雖然自小刁蠻任性了一些。可是，這麽多年，對你卻是諸多愛護，從未虐待欺負過你。你自己的身世不清不楚，可她沒有嫌棄你，而你卻對一個唯一對你好的女孩這樣心狠手辣…”

高流觴聞言，瞬間睚眥欲裂，猛地一拳向著周水洛襲去。

對方躲閃不及，唯有引頸就戮。

她寧願死，也不願意被高流觴所驅使，去傷害高無憂。

‘轟’伴隨著高流觴的拳風，整整一堵墻，瞬間轟然倒塌。

“凡是美好的東西，就都是要被毀滅。周水洛，她是這樣，你也是這樣。你們活在陽光下，就永遠永遠可以明媚的笑。而我呢，我什麽都沒有，既然我失去了所有，那你們也別想得到任何幸福！”

他再次取出那支響箭高高舉起，一只手指拉動著鎖環：“你選吧，是要她死嗎？”

周水洛一時之間仿佛被點穴了一般，無法移動，無法怒罵。

“我阿姐喜歡了你這麽久，你們還是發乎情止乎禮嗎？今天晚上，你們不要辜負這良辰美景了。相信，當阿姐如願以償之時，也不會那麽痛苦。畢竟，你是因為愛她，而這般做…”

周水洛的手緊緊地捏著那瓷瓶，久久的，瓷瓶忽的在她手中爆裂開來，碎片還未等刺入手心，已經變成了粉末。

唯有白色粉末中一顆黑色的藥丸，還是完整無缺的。

她不再看高流觴，轉身，面無表情的離開了。

風中，還傳來了高流觴威脅的聲音：“若是明天早上你沒選擇，我會替你做選擇的！”

身後，男子臉上原本得意的笑容緩緩化為烏有。

他看著自己的手心：“最美好的東西，那是該讓人好好保護的呀，只是滿身汙穢的人，是沒有資格的。”

自嘲一笑，他向著另一個地方而去。

兩人一白一黑，兩個身影，背道而馳。

當高無憂從外面回來的時候，臉上依舊掛著滿滿的不愉快。

她一回到家，便揮退了眾人，‘氣勢洶洶’的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將房門緊閉，她這才稍微放下心來，走到床邊。

“水洛，我回來了…”奇怪的是，床上的人沒有給她任何的回應。

咦，什麽情況？

高無憂連忙走近，而後坐在了床邊。

卻見床裏的人已經緊閉上了雙目，儼然已經睡著了，只是整張臉沒有一絲的恬靜與美好，眉峰緊皺，難看死了。

她，還是在擔心她吧。

外衣沒脫，鞋子也沒脫，這樣睡覺能舒服嗎？

高無憂輕輕起身，而後走到床尾，為周水洛脫鞋。

她的動作極輕，脫的時候眼睛一直盯著周水洛，見她沒醒，她心裏嘆息，水洛好像很累，一切，都是因為在意她呀。

連帶著脫下自己的鞋子，她從床腳跨進床裏，輕輕地在周水洛的身旁躺下。

演戲真的好累，連自己的真實情感都無法表達，真是痛苦。

可是，現在，她是痛並快樂著。

這一睡，就是一下午，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屋子裏霧蒙蒙的一片，而身旁的人，似乎，還沒醒。

“真是個大懶豬，到現在還在睡。”睡前是她，睡醒還是她，好沒趣的。

可是，即使是看著她的睡顏，她心中，也唯有滿足，只有幸福。

以後的路，風雨兼程，但是有個人可以陪她同舟共濟，她就不覺得害怕了。

她輕輕湊近她，攬住了她溫暖的身子。

不知道過了有多久，就在高無憂又昏昏欲睡的時候，周水洛睜開了眼睛。

下意識的，她攬住了身邊這個嬌小的身體。

“你醒啦？”高無憂懶懶的聲音傳來。

“嗯。”

“下午回來沒什麽事吧…你給你姐姐去信了嗎？”

周水洛輕輕點了點頭，將自己的下巴抵在了高無憂的頭上，聲音有些悶悶的：“無憂，我做了一場噩夢，夢到我失去你了。”

“傻瓜，噩夢都是相反的，現實中，我好著呢。”高無憂從她懷中坐起身：“你捏捏我，摸摸我，看看我身上是不是溫熱的。”

後者躺在床上，即使在黑暗中，周水洛也能清楚地看到她的輪廓。

以及，她嘴角的笑容…

她不想她死，可是，更不想她不快樂…

很久之後，周水洛道：“高流觴，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高無憂臉上的笑，一下子就淡了下去：“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才八歲，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地上掉了一塊糕點，他看到了，直接就撿起來吃了。那時候我還笑話他呢，後來我把我宮裏的食物都端給了他，還帶他去見父皇。”

“他很不好相處，小時候，曾經杖斃過很多太監和宮女。騎馬甚至還把馬給捅死了，但是，他從來都沒對我做過什麽，甚至，他在宮外的時候，還給我帶過很多禮物。若是我告訴他我喜歡的人是你，我將來肯定不會有子嗣，只要他想要，我完全可以把儲君的位置讓給他，不知道他會不會相信！我是真的真的不想當皇帝。”

周水洛抱著高無憂，靜靜的聽著她講著一些他們姐弟小時候的事。

“所以說，你不相信，他會害你咯！”

“不是不相信，應該是不敢相信吧…他小時候那麽一小團，又小又軟又可憐，會一下子變壞嗎？”

“如果，有一天，我要殺他，你會眼睜睜看著他死嗎？”周水洛的話，瞬間把高無憂給驚住了。

她要殺流觴？

“不，不用，水洛，你這樣子，你自己也會有生命危險的，咱們不要這樣。還是咱們先找到並且控制住那些內．奸，然後再想辦法回京去看看吧。我親自和他說，我對他曉以大義，我是他姐姐，只要他不傷害父皇母後，一切就都好說。”聽她這般說，周水洛心下了然。

她是個善良的女孩子，在沒有弄清楚事情的全部前，她沒有動殺機。

她純白的就像是一張白紙，即使她是公主，可她，也從未主動地要打殺別人。

“無憂，或許要不了多久，你就能見到高流觴了，但是若是對付他，不是那麽容易。你既然覺得他不會那樣做，那…你願意賭一把嗎？我們不做無謂的抗爭，不逃跑。只等天明來臨，只等以後來臨，看看來日如何。”

高無憂一怔，隨即道：“雖然他讓人給我下了蠱，但是我總是想著親口問一問他。我不敢相信，我的弟弟，會反過來對付我，明明，我都逃婚了，已經沒有了威脅。”

“好…”

“不過在應付那些魑魅魍魎之前，無憂，有件事，我想做很久了。”

誰也不知道明日是什麽樣的，或許是僥幸逃生，茍延殘喘，也或許是身首異處，碧落黃泉。

之前，或許她還可以和陛下派給她的親衛聯系，可是自下午與高流觴一番交談後，那些人，也都跟著人間蒸發了。

高流觴太可怕了，他怎麽會有那麽龐大的力量？

隱隱的，周水洛感覺，一切仿佛一個迷局，她們都在局中，而他，是整個迷局的操縱者。

可當對上高無憂懵懂好奇的目光，周水洛又笑了笑，隨即輕輕揉了揉她的長發。

她取過了《玉顏奇緣》的第三部 ，輕輕展開，裏面有一頁翻過的痕跡最深。

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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