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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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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宗一去,賈府中更沒了主心骨。一家媳婦們哭哭啼啼的甚是淒涼。這樣過了兩日,二太太實在等不及了,這天氣炎熱,人去了這樣放在家中身子早晚就壞了。棺木在老祖宗中風的時候,為了沖喜早就準備下了。這時候一應器具都是現成的,只是外面的官兵守著,裏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得不找消息。

老爺們還在大牢中關著,這會兒可如何是好?

二太太整日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幾個姐妹相伴,唯有一日探春得了空出來,悄悄的去了太太屋裏。見了太太還沒說上話,雙眼含淚就跪在地上。

太太被她這樣嚇了一跳,雖然她的娘親趙姨娘不招人待見,但這孩子還是好的。不說別的就說從小在自己眼皮底下撫養大的,她也高看她一眼。二太太起身將探春從地上虛扶起來,急道,“好孩子,你這是怎的,有話就跟我說。是不是有人給你委屈了,你只管說出來,我定不讓你受委屈的。”

探春用手帕按按眼角的淚水,“太太,我是你自小養著長大的,我也知道太太真心疼我。只是挨著我那娘,不敢太外露了。”哽咽兩聲又道,“我既然是太太的女兒,就應該為太太解憂。現如今家中不如以前了。”

二太太聽聞這話心中一驚,萬沒想到這個十幾歲的閨閣姑娘竟然也有這等眼裏,要知道,為了不讓老祖宗疑心,後屋中上下都假意做出與從前一樣的架勢,“孩子這話你是聽說說的。可不能還胡說。你回去好好的看書識字,女德女戒多看看。”

探春哇的一聲撲在二太太的懷裏,“太太這是還想騙我呢。我都知道了,就是你們做的再好。鴛鴦姐姐也不能回家看父母的,自從他哥哥允了她給大老爺的事兒,她早就發誓沒了爹娘的。太太就別哄我了,我有分寸。”

話都到了這個份上,二太太掰直探春的身子,神色嚴峻,“好孩子,這話是你自己想的還是別人說的/?你有沒有告訴過別人?”

她搓著眼睛搖搖頭,二太太才放下心來,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又將她露在懷裏,手在她背上扶/弄著,“好孩子,我知道你是個聰明的。你記著這話,生在官宦人家有時候不是福氣。享多大的福,就要遭多大的罪,你可知道。”

探春點點頭,這個道理她是明白的,“這個道理我是懂的,如今在家我們女孩不如他們能出門闖蕩天下,唯獨依附於父親、兄弟。宦海浮沈,沒有定數。太太,咱們家現在遭難了,只是我私下裏想著不一定沒有翻身的機會。只是老祖宗這樣放著一直不是個法子。我來就是跟太太商量這個事情。”

“好孩子,我也為這個發愁。唉,都是那個禍根跑到了姑蘇不然這些事情哪裏還用的你們這些姊妹操心。”二太太一時間又想起寶玉來,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流。

“要我看,二哥哥出門了不是壞事還是好事兒。一來咱們這樣的遭遇他在遠方不用手牽連。二來,倘若咱家真有什麽事兒,他在外面還能早做準備。就是怕是萬一還能為咱家保下一脈。”

“我的兒啊,難得你有這樣的胸襟,聽你這樣一說。我心中倒是暢快了。”天下父母心,二太太也不例外。這才寶玉不在家免了牢獄之苦,她嘴上埋怨心中也是為寶玉有這樣的福氣高興。探春的話正好落在她的心坎上,“孩子我才知道你有這樣的本事,你看老祖宗這個事兒有什麽主意。”

“我看咱們得通信出去。”

“通信倒是個好主意,只是外面有重兵守著,咱們一院子的女人有什麽主意。”

“太太忘了,古書上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傳出去個話又不是多大的事兒,那些守門的士兵,整日整日的站著也沒幾個錢。”

“你這孩子倒是有些主意。”

“為了防止他們拿了咱們的錢不辦事,我還有個主意。咱們這院子薛姨媽那裏不是有個門子,通常都是鎖上的。如今偷偷的差人過去。將消息傳過去,薛女官在宮中也好傳傳消息。太太,你看怎麽樣?”

二太太沈默了一段時間,上下左右的打量了一番探春。要是將她姊妹家拉來趟這趟渾水,她是不願意的。自古沒有獨活的書,況且四大家族是休戚與共,一損俱損。她一咬牙,“就這麽辦。這件事情就按著你的法子做。你先回屋中去吧,這些大人的事兒不是你該管的。”

探春知道,二太太不喜歡太活絡的人,探春低下頭又做出一副識大體的女兒模樣,正正衣裳壓壓眼角的淚水,出門了。二太太在她出門以後很久都沒有動,而是楞怔了好長時間。然後嘆了一口氣,出門了。

又是如夜了,外面的梆子清晰的敲了幾下,是子時了。這是秦可卿被放在這個院子裏的六十又三天了,還是一如既往的樣子,她絲毫沒有看出皇帝到底要拿她怎麽辦。她動動腳趾頭,腳底的梅花現在覺著有些燙人。想久了不得其法,她就半嘆半唱的道,“是死是活,到底有個準信兒啊。”

她在這個殿中偏大,打掃的很是趕緊,物件看上去雖然有些陳舊,但都是新的。好像是有人單單建了這個院子,放上物件命人一遍遍的來打掃,這是陳設,並沒有來居住。吱吱,什麽聲音?將她嚇了一跳,皇宮的夜晚格外的安靜,一點聲響聽起來就非常滲人。

她倚著墻,豎起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吱吱,吱吱。’“誰在外面?”夜華似水,只是沒人回應。老鼠的叫聲一直沒有聽過。這是皇宮又不是官倉,哪裏來的見人開倉也不走的官倉鼠。她屏住呼吸墊著腳,一陣風出進來,屋中的油燈噗的一聲滅了。外面月華似水,屋中漆黑一片。秦可卿心中一喜,如今她在暗處,外面在明處。她瞧瞧的轉移到不起眼的地方,將糊紙的窗戶輕輕的舔開。那‘吱吱’的叫聲似乎還沒有預見變故,還是一如既往的叫著。

外面的月光下只見一個女人身段的影子,伏在她的窗戶上,這一下非同小可,宮中經常鬧鬼的故事簇擁著沖上她的腦海,讓她想忽略都難,。用手按住心口,默念“阿彌陀否”,又強行在自己心中念叨,“世間沒有鬼,沒有鬼”。幸好她剛才不曾叫出聲音。外面的身影還專註的看著屋裏,秦可卿看了一會兒。

按著胸口,貓著腰,溜到到外人往裏看的地方,然後猛的趴在那個窟窿上眨著眼睛往外看。外面的人發出短促的一聲,瞬間沒了聲音。

秦可卿喜得花枝亂顫,打開想到外面去看看,就在這時門吱呦一聲被從外面打開了。賈蓉穿著一聲的鎧甲推門進來,他的手裏還扶著一個人——薛寶釵。

秦可卿如同歡樂的兔子一般,將倆人推進門,將門小心的關上,一手抱著賈蓉的胳膊,一手指著昏過去的薛寶釵偷笑,“她怎麽了?她暈過去了?”

賈蓉頓感頭疼,她這個妻子,怎麽看都不像一個孩子的媽媽,到更像個少不經事的少女。將手裏的薛寶釵放下,他騰出手來,固定住秦可卿亂動的腦袋,低頭迫使她與他直視,開口就要教訓她,“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萬一她要是叫出來將侍衛引過來怎麽辦?”

她心虛的垂下眼皮,“她差點將我嚇死我嚇唬嚇唬她怎麽了。再說,我也不知道她這麽不經嚇。”

“你還敢說!你現在在宮中凡是要小心,不比在家裏那樣自在。”

不滿意的嘟著嘴,小聲嘟囔道,“在家中哪裏就自在了。再說了,我要是不嚇唬她你能出來嗎?”

賈蓉瞬間赧然,原來她早就知道自己在外面了。“你怎麽知道我在外面的。”

“猜的。”不理他,不理他。對我這麽兇。

拿她沒有辦法,只能好生的哄著,投降道,“卿卿~~”叫的無比寵溺。

“就是你將外面的草踩出兩個腳印來,第二天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將草縷直立了。”

“。。。。。。。。”、“辛苦你了。”

“那倒沒有。我第一天關在這裏你就來了。那你為什麽不過來呢?反正沒人看著。”

賈蓉探口氣,“明面裏沒人,暗中不一定沒人來。我只是想看看你好不好。你在這裏衣食無憂,我也沒什麽好擔心的了。”

“蓉哥兒。”秦可卿覺著自己的鼻子有些酸,她翻身緊緊的抱著他的身子,堅硬的鎧甲涼沁沁的,他已經在外面好些時候了。“家裏怎麽樣了?小兒還好嗎?”

賈蓉含糊的道,“孩子還好。我估計這幾天皇上就要讓你出來了。你外面看守的人都撤了。卿卿。”難得這些日子的溫暖與真實。

“恩。”秦可卿隔著重重的鎧甲,將耳朵貼在他的胸口上,四二拍的心跳讓她聽得安心。

賈蓉反覆摸著她的頭發,久久的才開口,“卿卿,無論怎麽,你只要按照你的心走就可以了。你記住你在哪裏我就回去哪裏。有的時候可能來的晚些,但是一定會到。”

“幹嘛說這些話。”秦可卿擡起頭,心中警鈴大作,“是不是家中有事兒發生了?”

“沒有。”賈蓉望著她的眼睛,嘴中說的很是懇切。

“你倒是個好丈夫,只是不是個好兒子。”薛寶釵幽幽的一句話打破了兩人的沈默與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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