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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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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下午,因為第二天不用上課,學生來打工的話,可以晚一點來。

不過也就是這一點,阿平按照東家的吩咐關門閉店的時候,才把這個孩子不小心給遺漏掉。

臨近傍晚,夕陽西下,血陽斜斜地照進窗子裏,蓋在卷在被子裏的黑發少女身上,萬隱迦夜才從夢中醒來。

大片的暖橘色遮天蓋日,她只稍稍往外邊看過去,就覺得那種顏色的光刺眼。

等意識清醒了,又她看見自己身上被蓋好的被子還有桌子上散開的信紙,一時之間,心裏有些沈重。

應該是她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有人進來把她拖到床上蓋了被子。

萬隱迦夜的記憶是今天淩晨,真是久違的熬夜。

醒後不多一會兒,萬隱小姐才慢吞吞地從床上爬起來,洗了把臉好要自己清醒清醒。

在貼著亞黃瓷磚的洗漱室,她望著鏡子裏頭發漆黑的女孩子,一時之間竟然分不清這是夢還是現實。

她原來應該是跟花子小姐是一樣的,可這一次,竟然不知道是為了什麽變成了‘宇智波愛一’的樣子。

宇智波愛一,這個名字也是好久不聽,就像是別人的名字。

黑發女人摸了摸自己的臉,又順著氣管感受著自己的呼吸……原來她也會有這個時候啊,不開心到呼吸困難呢。

‘咚咚’兩聲敲門聲,萬隱迦夜忽然偏頭。

黑發女人重新坐在桌子前,挪開就只剩下個底兒的咖啡杯,收拾信件:“請進!”

來人開了門,先進來一只皮鞋,然後是黑色的西褲。

“你醒了,餓嗎?”中原中也說。

他沒穿褂子,帶著手套跟頸圈,黑色的皮革制品緊貼皮膚。

“中也先生……”萬隱小姐叫了一聲,強撐起微笑著搖頭:“暫時還不……抱歉啊,睡了一天,其實中也先生可以把我叫醒的,耽誤了你這麽長時間。”

有時候就是憋著一口氣,才不會在別人的溫言好語中潰不成軍,當然也有沒憋住的時候,比如昨天——

萬隱迦夜看見中原中也就想起來對方蓋在自己身上的大衣還有帽子,帶著一股微弱的焦味,很暖和。

“真的是……”她把自己的眼眸裏盛滿無法叫人看清的柔善,以掩藏自己的弱小,但是並沒有什麽用。

中原中也抱著手臂,倚在門邊上,他幾乎一進門,視線就沒離開過這個女人的眼睛。

少年的臉上看起來不太愉快:“生意交接也需要時間,無所謂。”

萬隱迦夜自然看在眼裏,她不自覺的聲音弱下去,也不再辯解,就在最後為昨天的事情道了一聲謝:“昨天……也真是不好意思,讓中也先生看見。”

中原中也把萬隱迦夜接道住的酒店,兩人下了車,中原中也莫名其妙——這是萬隱迦夜單方面覺得莫名其妙,當然也不排除這是她死鴨子嘴硬的緣故——他就把帽子扣在女孩子的腦袋上。

萬隱迦夜自然是死不承認她在那一刻突然崩潰,而且是毫無理由。

她只覺得抱著那些信封跟信,都是壓著她肺部的理由——無法呼吸,窒息,壓制。

但是對於中原中也先生來說,他的所作所為卻並不能稱作是毫無理由。

“萬隱小姐啊,你跟太宰是怎麽認識的?”

年輕人緩步走進房間,跨步坐在盛滿信的桌角旁邊,他的皮鞋反射著微弱的夕陽,照得通紅,就跟他帽子下邊的紅色頭發一樣。

女人的手指捏在脆黃的信封上,慢慢地將它們疊成一摞,裝進盒子。

她跟太宰治?

萬隱迦夜垂著眼睛。她跟太宰治是偶然認識的,就是一拍即合才有了牽扯。

“太宰先生收留了被海浪拍到岸上,身無分文並且示意的我……就是這樣。”

“哦……”

少年人的眼睛隨著萬隱迦夜的手指尖的移動而轉動,他撐著下巴,頗有些漫不經心:“昨天是找到家人了嗎?”

萬隱迦夜微微一笑,點頭:“姑且算是吧……不過我忘記的東西還是——”

“這些信是很重要的東西。”中原中也打斷她。

萬隱小姐的新的家人——那個管事的青年,嘖,跟他也是半斤八兩,涉黑非法組織。

“啊?啊……嗯。”

萬隱迦夜終於收起最後的一封,蓋上盒蓋,鐵皮盒子上著深色的漆,靜靜地被放置在桌面上。

這裏面是兩個人的通信,其中一個人就是她,但是對於上面她曾經寫下的東西,是一點也不記得,這種感覺叫萬隱小姐非常糟心。

她隱隱的知道自己有地方改變了,但不知道是什麽地方。

“那,萬隱小姐今後有什麽打算?”對方問。

“打算……”萬隱小姐想起她說要回去帶手信的人,手指無意識地在光滑的桌面上曲起:“一會把這些東西還回去,然後……回橫濱吧?”

萬隱小姐自從被花子小姐從墓地裏掘出來以後,每日每夜無一不想重新變成人類,擺脫‘鬼’的桎梏。

但是現在出了這種一問三不知的情況,萬隱迦夜回首過去再展望未來,才突然發現自己實際上從來沒有過什麽雄心大志又或者一個簡簡單單的目的。

她向死而生。

“其實我也不知道……”萬隱迦夜突然擡眼,想去在中原中也的臉上找到一點自己還尚存於世的證據。

只是這一眼望出去,卻直接撞進少年人蔚藍的眼睛裏,他的手托著下巴,擋住半張臉,只有一雙眼睛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

“中也先生在看什麽呢?”

中原中也避開,他在看她的眼睛。

太宰治很早就承認,第一眼看見萬隱迦夜就知道,這個女人深陷泥潭,她偶爾流露出來的迷茫跟脆弱加上她那張漂亮的臉,足夠激起一個人的保護欲。

萬隱迦夜強勢了一百年,就算是當年拿著刀架在自己脖子上逼迫宇智波斑的時候,漆黑的眼睛都透著一股子堅定。

她或許都意識不到,比起自己平日裏裝模作樣的溫柔小意,不經意間的這種眼神,更有蠱惑人心的力量。

“沒什麽。”中原中也站起來:“我先走了,你什麽時候去還東西敲對面的門,我開車送你。”

萬隱小姐坐著沒動:“謝謝。”

等人走了,整個空間又剩下她一個人,才突然響起了一聲嘆息。

萬隱迦夜閉上眼睛,趴在桌子上,抱著那個鐵盒子。

沈寂了百年的眼淚,幾乎要將這個女人淹沒到窒息。

人類,真的是很奇怪的東西,一輩子都在為自己的生死奔波,而要是脫離這兩樣,那‘人’還能算作人嗎,顯然是不算。

你看萬隱迦夜。

她擁有普通人一輩子都可能不曾用都得東西,譬如美麗、知識、技巧,又或者受人寵愛的天賦,又或者這些根本的東西:長生不死,無限時間。

她們這一族的長生鬼,說是‘鬼’被算成蔑稱也是可以的,其實,這又跟神明又什麽區別??

可惜,萬隱迦夜脫離了‘神’的範疇,她失去了永遠理性的靈魂,用她母親的身體當做祭品,墮回人間,成為被世俗紅塵層層纏繞的蕓蕓眾生。

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

美月小姐在她的百年裏,也思考過這個問題。

或許花子小姐說的是正確的的吧,這本來就是個詛咒,在痛苦中輪回。

穿著一身藏青付下的美月安安靜靜地坐在酒館的實木桌子旁,她的面前放著那只掐金絲琺瑯面具,手裏不斷擺弄著。

整個酒館亮著微弱的燈光,這裏邊是昏暗不清的,可是美月並不介意。

她琥珀色的眼珠盯著這只面具,輕輕擺在自己的面前,不一會兒,酒館門上的鈴鐺突然響了,她眼中略帶激動地擡起頭,卻在看清來人面目的同時,凝固。

對面的人顯然也是對眼前的此前此景覺得奇怪,穿著高中校服的男生面對這樣盛裝打扮,好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人有些拘謹。

“啊嗯……我走錯了??”

男生剛想退出去看看,美月垂下眼睛,繼續擺弄自己手上的東西:“鬼神志怪,古早有之,六道輪回,也不能見怪……阿平,該說,不愧是一代一代傳下來的孫子?”

她說這些東西的時候,不知道是是說給誰

聽,只是這聲音壓得很小又低。

喃喃自語一般。

高中模樣的男生皺著眉毛,確認這裏是自己打工的地點沒有錯以後,又返回來,他不知道這酒館真正的老板是眼前這個女人,以為這是什麽客人……

但要是客人,也不太對,平時在這值班的人一個也沒有??

“那個,打擾一下,這位小姐……請問您是客人?”

男生掏出手機,熒光亮的屏幕照亮他黑色的眼睛跟一頭短炸的頭發,是想著給店長打個電話問問是怎麽回事。

美月呼出一口氣:“阿拉阿拉……你在這裏兼職嗎,一個未成年在酒館?”

男生發了條短信,放下只背了一邊的書包,在美月的對面坐下:“犯法?”

金發女人搖頭,微笑:“那倒不是,今年高幾?”

“高二。”男生不明所以,他看著客人手上的東西:“這不是我們店裏的那個金面具?您……是平哥的女朋友?”

“女朋友啊……”對面的人重覆了一聲,面具放下放在桌子上:“問你老板的話,那你在學校也有女朋友嗎?”

少年的眼睛盯著這只華美的面具,“當然有啊,明天學校籃球賽說好去給我加油的!”

“是嘛……”美月的眼睛微暗:“我也可以去嗎?”

“老板娘也要去??”男生擡頭,他說:“哈哈哈!當然是歡迎!平哥那裏有兩張票,正好呀!”

“哦,不錯呢。”

高中男生的興趣一般放在籃球上,一般就是在漂亮的小姑娘身上,這是定律。

不過也有的笨蛋一心一意撲在籃球這種體育競技上,那就再說。

現在看來,美月看著這個人倒不是哪種笨蛋——姐姐大人,您可聽見了。

‘叮鈴’,又一聲門響。

屋內的兩人齊齊扭頭看過去,黑色頭發的女人抱著她的小鐵盒,走進來,給她開門的正是中原中也。

萬隱迦夜剛來,門口的機動車的發動機還嗡嗡地鳴響著,對於美月的小心機,她一點也沒聽見。

戴著禮帽披著大衣的黑幫青年冷著臉,紳士地替女士開門,看見裏面坐著的那個女人,眉頭一挑。

沒有人告訴過中原中也,萬隱迦夜跟美月應該是舊識,但是他就是憑著直覺跟蛛絲馬跡察覺到了一點微妙的東西。

直覺上不太樂意讓萬隱小姐跟一個掌控著東京這邊地下世界的龍頭首領碰面。

漆黑的小矮子跟著萬隱小姐的後邊,一時間沒有作聲。

美月看了來人,倒是覺得有意思,她的姐姐真是一如既往,比當年的那只鬼花魁,也更來得有魅力——可能是只要她想,沒有哪個男人能逃得過她的手掌心吧?

不過重點,還是在對方那一頭烏黑的長發上。

每只長生鬼的頭發跟眼睛都會在被變成鬼以後,慢慢褪去原來的顏色,然後成為一水兒的奶金。

如果說現在,她親愛的姐姐成了這副樣子,那是像花子小姐說的那樣,有了心,能記住這些冗長的感情了嗎?

曾經的那個被當做祭品,卻沒有被寵幸的新造,盯著那個時候就被高高捧起來的女人臉上,妄圖找到她感興趣的東西。

就算是弱小到,只能對上位者言聽計從的小姑娘現在做成了整個東京黑暗世界的龍頭,她看見萬隱迦夜,還有有無數數不清的感情。

長生鬼只對變成鬼的當世,記得東西記得很清楚。

就像萬隱迦夜記得住花子小姐的極強的控制欲,美月也自然記得自己對萬隱迦夜的那種羨慕與嫉妒。

她忽而轉過腦袋,看了一眼良久都沒有動作的高二學生,然後嗤笑。

“姐姐大人,許久不見,甚是想念。”她說。

萬隱迦夜的耳廓微動,黑色的眼睛清透無比,不過她還是讓美月失望了,對於她曾經見過一次的少年,也僅僅是在對方白色的頭發上輕輕劃過,才說:“‘姐姐’?”

她可不記得自己有個‘妹妹’,只是望著對方那標志性的頭發跟眼睛,以為是自己的同族。

“我來歸還平先生的東西,請問他在嗎?”語氣平淡。

惹得美月不爽。

“嘖,姐姐大人,這麽冷淡?你就沒什麽想問的?比如‘花’,又或者——”她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跟前的男學生:“啊,可能你不太想知道。”

美月冷笑,像萬隱迦夜那樣沒有新的人,怎麽還會在意一個長得幾乎一模一樣,曾經追追求過自己的男人之一?

就是可憐他而已。

美月幾乎是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知道全部秘密的人。

她一直存在世間,一直一直把那個關於萬隱迦夜的故事記在了心裏。也是,她可能永遠都忘不掉——不死川實彌曾經看萬隱迦夜的眼神。

就像太宰治提起她一樣。

啊,真是。

美月在這邊動詞昂才細想,想得很多,但是一概記不得的萬隱迦夜,她看著美月,看著被美月的眼神略微掃過的男生,舔了舔嘴唇。

“晚上好。”她浮起笑容,沖著白刺猬頭的學生。

他回過神,才忽然說:“啊,晚上好……”

說完以後,他握在手裏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微微的熒光照在少年的掌心上,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打開屏鎖。

上面是平哥的短信。

“啊,今天原來是休息啊……那個啥,我先走了?”

高二學生除了覺得看見萬隱小姐覺得心裏有些不太對,其餘的都還好,只是覺得這邊的氣氛也不是他一個打工的能插的進來,便直接起來要走。

而且他的老板平哥也說讓自己趕緊離開這裏呢。

阿平自然也不知道關於萬隱迦夜跟美月小姐的關系,他就是知道兩人有點關系,所以讓店員離開,也是為了給美月小姐一個安心談話的機會。

那是他的頂頭上司,自然要做到最好。

“走?”美月捏著手裏的黃金面具,指甲在上邊掐出一道印子,不過還是說:“嗯,路上小心。”

有人走,中原中也盯著這個男生,他完全看不出來這個人有什麽特殊之處,也不知道為什麽在剛才的一瞬間就落入話題的中心點。

“那無關人員也請離開吧,中也先生您說是嗎?”穿著藏青付下的美月微微歪頭,看著一臉不虞的中原中也。

他看著萬隱迦夜,萬隱小姐想了想,也點點頭笑道:“今天謝謝你了,中也先生請回去休息吧……”

“你不放心?我還會吃了她不成?”美月自然註意到,然後三言兩語放松了這個氣氛,不過她常年上位的習慣導致她這樣說話,其實並不平易近人:“我給你完完整整地送回去,安心了吧?港黑幹部?”

“……”中原中也冷笑了一聲,轉身離開。

萬隱迦夜看著他,不知道為什麽覺得心虛,甚至在對方的背影中讀出了‘好心當成驢肝肺’的意思。

美月見她微微皺起眉,一臉擔憂,心下一笑:“這是您新看上的男人嗎,姐姐大人?”

萬隱迦夜也許是這幾天接觸到的東西太多,性格也軟和許多,對於對方的挑釁,她並不回答。

“說說看吧,你知道什麽。”萬隱迦夜不去接對方的話。

“……”嘖,她還是一如既往地討厭對方這服不冷不熱,不把別人看進眼裏的態度。

萬隱迦夜見對方不說話,也稍稍不耐煩:“你認識我,你跟我是同族的人吧?你知道‘她’的什麽事?”

她,指的是花子小姐。

美月捏著金色的面具,也琢磨不對勁:“你不認識我?”

萬隱迦夜搖頭:“不。”

“我是美月。”美月重新聲明,金色的面具被她正好地對著萬隱迦夜:“你在裝什麽?失憶?”

萬隱迦夜的舌頭舔過牙齦,她就算是再好脾氣,也多多少少對對方這種句句挑刺的語氣弄得不太舒服:“我不認識你,快說吧,別逼我。”

中原中也說,在萬隱迦夜殺人的時候照下的照片,讓他感覺到殺意。

這個時候,也不遑多讓。

就算是鬼怪收起利爪,裝的溫順,也終究是鬼怪。

她對於這件事上,一直是急躁且暴力。

“逼你?”可總有人,喜歡踩著邊界。

萬隱迦夜咬了下自己的舌尖,閉上眼睛:“一月前,我從死亡狀態中出來,在橫濱海岸醒過來,當時的記憶就不太清楚。”

“……我可不知道,解除詛咒還有這種副作用。”美月不信,不過她聽說花子小姐被當做祭品獻祭自己的後遺癥中,可沒有這樣的事——失憶?

“你果然知道什麽。”萬隱迦夜睜開眼睛,坐在藏青付下的正對面。

“也就是說,這一百年,我記了這麽長時間甚至於一直到永遠的記憶,姐姐大人您早就忘地一幹二凈?”

“……”萬隱迦夜點頭:“你知道這些信,是我跟誰寫的嗎?”

美月一直以為,萬隱迦夜會跟不死川實彌在一起。

但是沒有。

後來出了那種事情,那個錯付衷腸的男人也沒活過二十五,她以為自己對萬隱迦夜的嫉妒心會隨著所有的物是人非而逐漸忘記。

但是真的沒有。

直到剛才,她忽然看見早已經過了輪回的故人,才突然發現沒有。

“吶,你不記得剛才那個人是誰嗎?”她抓爛了半個面具。

金色的金屬上面的裝飾琺瑯掉下來,粉末沾了滿手。

萬隱迦夜覺得奇怪,可能對於美月刻在骨頭裏的東西,在她這裏,早已經順著身體裏的血流盡了。

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東西那麽多,誰也不比誰特殊。

很多年前,尚在人世的花子小姐跟美月說過‘所謂追逐’,原來就是這麽個道理。

“抱歉,他是……我認識的人?也是同族?”萬隱迦夜問的小心翼翼。

因為這個穿著藏青付下,容貌昳麗的女子,竟然掉了眼淚。

“……”

“那個……這位,小姐?”

美月看著這個措辭小心的黑發女子,眼淚掉的更兇,她不想看見這個人了。

再也不想。

她盯著這個女人,嘴裏把這百年前的秘密全都說了出來:

“花說,沒有解除詛咒的辦法,但是有一個滿足你的願望的辦法,就是花她自己自動跳進你的涅槃之火裏,萬隱迦夜你要是找她的話,無論如何你也找不到……”

“……”萬隱迦夜微微睜大眼睛,你猜她聽見了什麽?

“你會永遠記得所有的記憶跟感情,直到永遠,永不消逝。”

“等、等一下?你說什麽?”

可是美月卻並不理會:“至於你的信,既然忘掉,就忘掉吧,反正不是什麽好的東西。”

就算是好的,那也不是你萬隱迦夜能得到的,不是嗎?

美月想起來之前找過來的自稱‘太宰治’的少年,冷笑,眼中卻悲戚。

她是為自己。

“姐姐大人,你總是能輕而易舉地得到別人的寵愛,無論是以前的母親花,還是現在的中也君又或者——”太宰治。

可是萬隱迦夜卻並不理解。

她在美月眼裏,或許一直是可恨的吧。

什麽都不做,就只是坐在那裏,就能讓全吉原的男人瘋狂,也能輕輕松松離開那個地方。

真好。

拼盡全力也不過才做到這個位置上的美月,垂著眼睛:“你還有什麽想知道的嗎?”

“……抱歉,我還是想知道,我是不是有過很重要的人——”

“‘重要’?”卻招來反諷,“原來姐姐大人還知道什麽叫‘重要’嗎?您不應是明明被愛卻不自知嗎?原來姐姐大人您被追逐也會心痛嗎?那可太好了——”

金發女人的臉上掛著淚痕,說話聲音一聲比一聲高,她就那樣怨恨又可憐地看著萬隱迦夜,萬隱迦夜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她覺得對方說的不對,但是好像……又對。

“您!活該這樣痛苦一輩子,千年萬年!!”她是喊出來了,像是對著山的另一邊喊話說給另一個人聽。

說的話多惡毒,語氣卻那麽可憐。

萬隱迦夜抿了下嘴:“你……承受了很多吧?”

“……”,女人聽了,沈默下來。

“以前的話,我很抱歉……”萬隱迦夜想去摸摸對方的腦袋,在快要接近的時候一巴掌被拍開。

美月松開手,那只變形的面具標志著什麽東西徹底消失碎裂。

過了許久,在這方安靜的空間裏,她才聽見金發姑娘別扭的問話,“你要回橫濱還是留在東京?”

她摸出手機,編輯了一條短信。

萬隱迦夜不知道怎麽突然變成這樣,她環顧這間酒館:“你是盤下這裏的人吧,那說明這裏也沒有我的容身之所了,應該是回去吧……”

“是因為那邊還有人嗎?”對方突然問。

萬隱迦夜一楞半晌,呆呆地:“撒,吶,誰知道。”

“我知道了。”

金發女人收起手機,終於顯示出來點地下世界龍頭老大的冷然:“我叫了車,送你回酒店,希望——”

姐姐大人,我們再也不要見面。

萬隱小姐總是很容易受到別人的寵愛,日野美月總是知道的,因為當初她也算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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