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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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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隱迦夜有不好的預感。

說不出來是為的什麽,也許只是單純地看見了今日下了雨,又或者是她臨近的街上沒有一個人。

那雨嚇得不大不小,但是從街道路面上的積水上來看,好像時間很長的樣子。

萬隱迦夜不知道下雨時間的長短,就是因為她是剛剛醒過來。

她睡覺的時間長短並不受控制,但是什麽時候睡倒是自己能夠決定,前幾天她用了寫輪眼的萬花筒模式以後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睡意。

便直接睡了過去。

她看著淅淅瀝瀝的雨幕,手指頭纏著自己的發尾,倚著闌檻,以鬼的動態視覺,她幾乎能看得見雨裏細小的塵埃。

不多一會,這個幾乎寂靜的只有雨的街上,才被一個闖進來的人破壞了。

像是一幅靜態的畫,跑進來一個小人。

這小人萬隱小姐倒是看不太清,因為這人撐著一頂白色的傘,雨簾從傘沿那邊下去,那是透明的,無色的無根之水,本來是不該被這個世界上的人觀測到的東西。

扭曲的光線從那白色的傘面上散開,暖黃色的煤油燈跟懸掛在街上的小彩旗,一切都顯示出節日慶典過後的殘羹剩飯。

萬隱迦夜知道這應該是盂蘭盆節過後留下的東西,畢竟只有那個才會被重視到全部的人都來慶祝這個節日。

她本來打算把懸在外邊的身子抽回來的,那個突然闖進來的小人也應該是匆匆過客。

只是她的手剛收回來,視線剛剛挪開,卻聽見外邊有個人在喊她的名字。

“萬隱迦夜!下來!”

在大街上,以所有人都能夠聽見的聲音,不死川實彌那麽喊道。

他的聲音不大,穿過層層雨幕被滴滴答答的噪音模糊以後只剩下的一點,這一點傳到別人的耳朵裏或許很微妙,但是對於鬼來說,萬隱迦夜一清二楚。

“……”是不死川實彌,他來做什麽?

不得已,金發的女人只好重新把視線放回去,女人坐在屋子裏,手指頭繞著發尾。

眼梢有些愁緒。

自上次,萬隱迦夜下意識地就想將這個男人排除在外。

她也說不上為什麽,或許是恐懼也說不定,恐懼暴露自己的弱點。

“下去做什麽?”她隔著兩三層,喊。

只是這一次,不死川實彌沒有回答她,就是看著她,然後兀自收了傘走進了屋子裏去。

萬隱迦夜手一頓,金色的頭發從手上下來,沒有完全睜開的眼睛頓了一下,光著腳踩在地面上的聲音便咚咚咚地從樓上傳過來。

不死川實彌的左手拿著濕掉的傘放在門口專門用來盛放雨傘的簍子裏,右手放在懷裏,那邊的袖子空空的。

若是不仔細看,以為這是個放蕩不羈的公子哥,青年寬瘦的肩膀撐起衣服,也像是撐起了並不瘦弱的身體,不讓別人懷疑他的右手還打著夾板。

這樣年紀的男生最應該是少女幻想中的人,美月靜靜地站在墻根的陰暗處,她也曾經是想過的。

身為下一任的花魁候選,自然是想要好好掙錢,然後換取自己的自由之身,找到一個愛自己的男人。

以前的她,竟然還相信愛情,說來也是可笑。

可是她看見不死川實彌對待萬隱迦夜,就再也笑不出來。

花子小姐,強迫她即將接手整個花樓的母親,告訴她不死川實彌就是在追逐萬隱迦夜,可是卻沒有告訴她為什麽。

她看著穿著紅衣的女人赤腳從鋪著毯子的樓梯上走下來。

很多人都說萬隱小姐是比花魁蕨姬還要好看的,她的眼睛就像是流水裏的琥珀,又像是小時候含在嘴裏含了一半又拿出來玩的糖塊,也像是,艷陽之下舞動著的蝴蝶的翅膀。

以前萬隱迦夜帶著半面具,那些用這些詩詞歌賦形容這位女子的人卻不見得見過她全部的模樣。

要是見了,也絕對不會僅僅誇讚她的眼睛。

因為這時候,就算是她親愛的姐姐皺著眉毛,耷拉著嘴角站在青年一邊的樣子,也叫人心生憐愛。

怎麽會這樣呢?

萬隱迦夜微微皺著眉站在青年的身邊,他的身影能完全罩住她。

一時間也沒有註意到這以前到處是歡聲笑語的大廳裏沒有什麽人。

萬隱小姐撓了撓脖子,輕撇著眉:“來做什麽?”

“今天盂蘭盆節。”青年說:“我想叫你去參加祭典。”

“今天?怎麽會是今天?我以為已經結束了……”

“去不去?”

青年臉上沒什麽表情,他挨著她,看她的時候只能低著頭,短發後邊露出一截後頸,白色的發端貼在皮膚上。

萬隱迦夜也不得不仰著頭,“為什麽叫我去?”

“我想叫你。”白發青年垂在身側的手頓了一下,沒有動。

“吶,不死川實彌,你不會……”萬隱迦夜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她側過身,抱著自己的肩膀,自己看故意留長又被塗了艷紅丹寇的指甲。

“不是朋友嗎?你說的。”

“但是——”

“但是什麽?”青年輕輕擡了自己尖瘦的下頜,脖子卻更低了,像是能吻上她,咄咄逼人。

下意識,萬隱迦夜後退一步,手掌攥緊了。

“好。”最後她說。

美月看見萬隱迦夜跟不死川實彌好像是說了什麽,然後一把抓住了青年的手,像是賭氣——她清晰地看見萬隱小姐另一手一把抓住對方的領口將高個子的人拉低,尖尖的鬼牙能抵在對方的脖子上。

可是他也毫不恐懼,就像是美月見過許多次的那樣,這個年輕人咧開嘴笑了,嘴巴張張合合,又說了一句話。

“是啊,我就是喜歡你,不行嗎?”

知道那意思的一瞬,美月的眼睛輕顫,思緒久久不能回歸,以至於兩人什麽時候走,她都不知道。

整個大廳空落落地,只留下站在陰影處的黑頭發的少女,她明明也是穿著一身紅色的衣服的,按照花子小姐的喜好這樣穿的。

許久,帶著些許冰涼水汽的別的人又重新走了進來。

美月微笑,對著黑頭發的青年說:“好久不見,富岡大人,母親已經等候您多時了。”

盂蘭盆節,俗稱鬼節,是祭典先祖與亡魂的節日。

萬隱迦夜在木葉的時候,這算是村子裏最被看重的節日了。

因為每年都會有人死去。

萬隱迦夜也連續著幾年被選為主要跳祭祀舞蹈的領舞人,原因無他,只是因為漂亮。

而在這邊,一般關於游樂性質的場所會閉店一天,比如酒館也比如吉原花樓。

故而萬隱迦夜才會在今天看不見人,不過越往外走,越是往城中心的地方走,人才慢慢地多了起來。

白日的時候人類掃墓祭祀,晚間的話,確實人們放河燈,舉行游街的的時候,在山上還會有專門的跳舞的人。

只是今年下了雨,不算是全城的人都參與了。

“明明下雨了,人還是很多。”萬隱小姐語氣有些涼。

穿著紅衣的女人亦步亦趨躲在傘沿下,青年的左手撐著傘,直立這腰背:“是麽?我來的時候還看到河燈了。”

“下雨的話,能飄到哪裏去啊,光是爛掉的殘骸就夠收拾的。”

“你沒有想要紀念的人嗎?”

萬隱迦夜搖頭,金色的發尾一晃一晃:“我沒有。”

忽然記起幾年前聽見的關於在身邊這個青年人的傳聞,他的家人全部死於狼口之下,側目過去,卻看見了不死川實彌的左手。

他拿著傘,因為也要給她撐著的緣故,多少幅度有些大,寬大的和服袖子垂下來,露出他手臂上大大小小的新新舊舊的傷疤。

有的已經是淺淺的一道白,有的則是還泛著紅結著血痂。

她仔細看,青色的血管覆在成年男性的小臂上,這樣的肌肉量,在之前還沒有的。

啊,也怪不得,當初想推掉對方沒有推開。

“吶,你怎麽決定去鬼殺隊的?”她問。

不死川瞥了萬隱迦夜一眼,語氣平靜:“我想殺鬼,僅此而已。”

“我也是鬼,為什麽不殺我。”

“……”他沈默,直視前方:“理由說過了。”

“……”萬隱迦夜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是這麽死腦筋。

“你要是喜歡,就這樣吧,反正——”反正最後,心裏存疙瘩的不是她。

這麽一說,好像就沒了愧疚,萬隱迦夜這個笑起來就能給別人帶來光的人,在這細雨人群中微微一笑,伸手出來:“牽著我罷。”

“……”不死川實彌垂了眼眸,沒有動:“你記得我叫你跟我逃走,你沒走。”

女子的手頓在半空中,“嗯。”

“今天你可以跟我走。”

“她不會允許的,我早說過。”那只伸出來的手已經松了力氣,好像下一秒就會放下來。

“如果她可以放你走,你走嗎?”

“當然是——”

當然是走。

三年後的今天,萬隱小姐卻遲疑了。

當然是走,走,要去哪?

錆兔跟富岡義勇的路已經被她畫死,要是別人,她其實也根本不認識。

酒館也不是她的產業,現在早就該被收回去了。

如果還可以的話,眼前就只剩下了不死川實彌一人。

“你的母親說,可以。”他說。

少女的眼睛眨了兩下:

“哎,不死川實彌,我跟你說個秘密吧——”

作者有話要說:

我有一個預感,我可能被鎖(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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