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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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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周歷這幾年最自豪的事情,便是將北懷居開到了京城。

北懷居是他父親的產業, 到他手裏的時候, 已經在臨江城開了四十多年。

雖說這臨江城是南方最富庶的城鎮, 在整個華朝也是屈指可數的繁華地區,北懷居能在這裏開那麽久,在旁人看來周歷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人物了。

但周歷打接手北懷居起, 就想在京城開一家酒店, 時間久了, 也成為了他的一個執念。

在臨江城兢兢業業二十餘年, 他凡事都親歷親為, 經營好渙州那家同時不忘常來京城踩點打探,謀劃了近兩年之後, 他終於實現了將北懷居開到京城的夢想。

周歷和這邊的朋友合夥,將一些私家菜的配方給了他, 在他新開的酒樓上冠了北懷居的名字。

雖然不是周歷親自經營, 但他也算是老板, 多年心願得償,周歷在開業前的半個月便帶著家裏人到了京城, 準備和他們一起感受這令人激動的時刻。

可是……

“周周和木青呢?”

剛在京城朋友家落下腳, 周歷便發現自己的女兒和那個混小子不見了蹤影, 他的夫人坐在一旁悠閑地和多年未見的密友拉家常,也是毫不在意的樣子。

聽到他的話,周夫人轉過頭來,漫不經心道:

“剛來就出去了, 我也不知道他們去哪了。”

周歷:“……”

憑著記憶,任遲站到了這扇朱紅色的木門之前,一座隱匿在京城角落的府邸佇立在他的面前,門上一塊黑色的牌匾,卻沒有字——是那個人一貫的風格。

任遲擡起手,在即將觸及到木門之前又縮了回來,任遲搖搖頭,轉身想要離開。

“吱嘎——”

木門從裏面被打開,一個兩鬢斑白的男人探出頭來,他叫住任遲,聲音滄桑沙啞:

“是任遲少爺吧?”

“……是。”

任遲轉過身,看著這個前世待自己如親孫子一般的老人,和藹親切一如從前,只是看他的眼神中帶著陌生和警惕,讓任遲的心有些疼。

即使是為了利用算計,眼前卻是真正關心過自己的人啊。

任遲目光暗了下來,看著老人的眼神中也帶著點悲痛。

老人沒有察覺,打開門將他招呼進來:

“您先進來吧,殿下他有事出去了,讓您在這裏等他一會兒。”

“……”

果然,他早就知道自己會來這裏了。

任遲有片刻的猶豫,他側過頭,看向左邊的一個角落,藏在角落裏的慌忙往裏靠了靠,但半只小巧的繡花鞋仍露在外面。

暗嘆一聲,任遲沒有理會她,跟著老人走了進去。

【清明臺】

看到祝卿卿臉上驚訝的表情,姜如庭心情甚好,他笑著看向齊文書:

“不必拘禮。”

齊文書深情平淡的起身,壓住心裏想要逃跑的念頭,悄悄遞給祝卿卿一個責怪的眼神。

祝卿卿到底是什麽時候認識這麽大的人物的?認識誰不好,偏偏要認識四皇子這個笑面虎。

要問起齊文書最怕的人,除了秦雲守和他爹,便是這個四皇子了。

四皇子姜如庭,是皇室裏少有的對權力沒有興趣的人,愛好是下棋作畫,夢想是做個閑散王爺。

他不參與二皇子和三皇子的鬥爭,兩方都想拉攏他,但是沒能成功,姜如庭在這場太子之爭中,把自己置身事外,在二皇子和三皇子爭奪頭破血流時,他去郊外,在府中舉辦宴會,和自己的同好一起對弈、書畫、射謎、投壺,活得自在瀟灑。

當真是個閑雲野鶴般的人物。

但是姜如庭是真的不想參與皇權鬥爭還是在養精蓄銳,沒有人知道。

齊文書偏向後者。

一些機緣巧合,他也通過朋友結識了姜如庭,一開始覺得這個皇子平易近人沒有架子,脾氣極好,總是一副笑吟吟的樣子,齊文書還為能結識這樣的大人物驕傲過。

可時間一長,他就發現不對勁了。

在他認識的人中,秦雲斂也是個好脾氣的,臉上也總是掛著笑,可他不是無時無刻都笑的,他也會生氣。

但是姜如庭不一樣。

姜如庭總是笑,無論是開心的時候還是生氣的時候,甚至是……殺人的時候。

那次宴會上,一個農戶的孩子,跟著他的父親來送菜,不知道怎麽混進了他們宴會的場地,不小心碰倒了姜如庭的畫。

眾目睽睽之下,姜如庭帶著笑,親自將孩子送了出去。

然後,也是眾目睽睽之下,他帶著笑,一劍刺穿了那個疏忽失職在他面前苦苦求饒的侍衛的心臟。

齊文書長那麽大,第一次見到那樣的場景,血流了一地,旁邊的人就像司空見慣似的,立馬有人上來處理了屍體,清洗了地板。

“一點小意外,擾了大家的興致,今日就到這裏吧,咱們明日再聚。”

姜如庭的語氣平淡,但他臉上的笑容讓齊文書感到了足以砭骨的凜凜寒意。

那是他最後一次參加姜如庭的聚會。

從那以後他都刻意的避著姜如庭,姜如庭或許是察覺到了,但他什麽也沒說,再見到齊文書臉上仍帶著笑,只是齊文書再也不覺得那笑容親切了。

這種笑裏藏刀的人,還是離得越遠越好。

姜如庭的目光只是從齊文書身上掃過,接著便落在了他旁邊的祝卿卿身上:

“那日見著姑娘,還以為是那家的小姐,原本是齊少爺家的……丫鬟嗎?可是看著不太像啊。”

姜如庭故作吃驚,“許是姑娘的氣質脫俗。”

齊文書:呸!

知道這人是是四皇子之後,祝卿卿也不敢騙他,剛剛那人是從樓上下來的,那剛剛她們和齊文書的動作他應該都看到了,會信她是丫鬟才怪。

祝卿卿趕緊解釋是為了避免麻煩:

“我們沒有請柬,還是不要太張揚的好。”

知道幾人的真實身份之後,姜如庭略有些失望:

“這樣啊,還以為姑娘是齊家的人,這樣就可以直接要過來了呢。”

“是啊……”聽清對方的話,祝卿卿的笑容僵在臉上。

他話裏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幾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祝景信更是當場變臉:“你什麽意思!”

我的好弟弟,這可是皇子啊,惹不起!

祝卿卿拉住祝景信,姜如庭還是一臉笑意,目光□□裸的盯著祝卿卿:

“沒別的意思,只是單純的欣賞祝姑娘罷了。不過,姑娘若是不介意的話……”

“四殿下。”沈默著在一旁站了許久的秦雲斂一開口,姜如庭才註意到這個人。

他是不是和祝卿卿關系不錯來著?

想起那日街道上秦雲斂把祝卿卿抱在懷裏,姜如庭粲然一笑:“何事?”

“四殿下,如果吃多了山珍海味,山藥和黑豆是不錯的食材。”

秦雲斂緩緩道,情真意切,姜如庭不解地看著他。

“建議而已,在下是個大夫。”

“……”

秦雲斂這麽一打岔,姜如庭也沒了再和他們聊下去的興致,隨便找了個借口便離開了。

他一走,齊文書如釋重負:“我天,可算走了。”

祝景信和祝卿卿正討論剛剛秦雲斂說的話是在姜如庭臉上看出了什麽,聽到齊文書這話,都回頭看著他:

“你怎麽這麽開心?”

找了個人少的地方,齊文書把姜如庭之前做過的事情說了一遍,怕隔墻有耳,他特地沒有帶上姓名。

從他說要把主意打到祝卿卿身上起,祝卿卿對這個人的好感度就直線下降,覺得那人的笑容十分的不懷好意,在聽完齊文書的話之後,她對姜如庭的印象更差了。

這是什麽精神變態,為了一點小事親自動手殺人,還帶著笑?

是生在帝王家壓力過大導致心理扭曲了嗎?

再想到原著裏對這個四皇子的描述只有寥寥數語,這人沒什麽野心,在五皇子被立為太子不久,他便被封了王爺,但沒有去封地,而是留在了京城,後來鴻風回京,還是他親自去接的。

他和其他幾個皇子之間接觸也不多,只和五皇子關系不錯。

“五皇子?我不知道啊,沒見他們在一起過,五皇子閉門不出很久了,四皇子和他又不是一母所出,沒聽說過兩人有什麽交情。”

齊文書狐疑地看著祝卿卿,這已經她第二次提起五皇子了。

這個五皇子實在是沒有什麽存在感,要不是他長得好看,齊文書壓根都不會記得他。

他母親空有一副好皮囊,卻不受寵,在生下五皇子之後也沒得到皇上的重視,最終郁郁而終。

聽說五皇子小時候並不是殘疾,是後來學騎射時摔下了馬,才摔斷了腿。

也就是那時起,本就默默無聞的五皇子就越來越不受重視,慢慢地淡出了人們的視線。

三皇子和二皇子在爭奪時,多少會防著四皇子,但對於那個五皇子……他們可能都忽略了他的存在。

這樣說來,五皇子應該是幾位皇子中最沒有競爭力的一個了,但畢竟是和他們一起長大的,齊文書多少了解些祝卿卿的事情,她這麽頻繁的提起,讓齊文書想不懷疑都不能。

剛何況,他爹一直沒有在二皇子和三皇子之間做出選擇,他也說過,這次太子之爭,可能結果會出乎意料。

想起那日在清明臺外見到的人影,齊文書心中也是十分覆雜:他要不要找個機會去接近一下這個五皇子呢?

祝卿卿現在哪裏知道齊文書,想通了剛剛秦雲斂替她解圍時說的話,看了秦雲斂一眼,她“撲哧——”笑出了聲。

秦雲斂先是一楞,隨即笑道:

“他許是陰寒體質,這些東西可以溫陽祛寒。”

祝卿卿笑笑,點了點頭,你說的都對!

在屋裏坐了近一個時辰,喝了快一壺茶,任遲放下茶杯,看了一眼院中正在打掃的老人。

偌大個府邸,卻只有這一個仆人,明明是一個年事已高的老人,幾乎包攬了所有的活,真的吃得消嗎?

想到這裏,任遲站了起來。

“任少爺,可是有什麽吩咐?”

看到任遲朝自己走過來,辛紹放下手中的掃帚迎了上去。

“我來幫您吧。”

由不得辛紹拒絕,任遲一把拿過了他的掃帚。

“使不得……”

看著這個第一次見面的年輕人就這樣熟練的打掃起來,辛紹恍惚中有種錯覺,自己已經認識他很久了。

“任少爺,您是祁州長大的吧?”

辛紹明知故問,這個人的所有事情他幾乎都知道,從哪裏出生,哪裏長大,家裏有什麽人,以及……原來的家到底是怎麽被滿門抄斬的,沒有人比他知道的還清楚。

“叫我任遲就好。小時候在祁州呆過一段時間。”

任遲認真答道,目光沒有離開過地面。

盡管他知道,這個人和他的主子,怕是除了他自己以外最了解他的人了。

“渙州怎麽樣,周老板他們……”

“周老板一家人都很好。”

忽然想起門外角落裏那個身影,任遲有些擔心起來。

都這麽久了,那個小丫頭該回去了吧?

【清明臺】

“我覺得那個秦雲斂對祝卿卿肯定有不軌之心,看來想拿下祝卿卿這條路不太可行。”

又回到姜如賢身邊,孟仰已經不見了蹤影,只剩下了姜如賢一人。

“那你便不要打她的主意了。”姜如賢面無表情。

姜如庭辯解道:“我這不是想為你出一份力嘛,要是拿下祝卿卿,那祝家的錢可不就是將你的了?”

“她還有哥哥弟弟。”

“那她的嫁妝應該也少不了吧?哎?你要走了?”

“嗯,府裏還有客人。”

“天,我沒聽錯吧?你居然還有客人,就你那個府邸,那麽偏,哎哎哎,再聊會兒啊。”

看著自己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利落的背影,姜如庭苦笑著搖搖頭。

這麽些年了,還是這副樣子。

等等,姜如賢都走遠了,姜如庭忽然想起,他還想問問,山藥和黑豆是幹什麽的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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