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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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好！”徐筱精力充沛的嗓音在手機裏異常清晰。
“吱吱，我下周回來找你呀。”
小姑娘說話一點也不虛，晨姝笑了，打趣道:“找我還是找我作業答案？”
徐筱嘿嘿幾聲笑，索性耍賴:“沒有呢，你最重要的~我今天收了好多紅包，哈哈哈，舅舅舅媽給我包了一個超級大的，我藏起來了，哈哈哈哈哈哈回來請你吃東西，隨便挑隨便選，包你吃飯吐！”
晨姝扶額:“拿錢買點黃岡吧。”
“吱吱、你……我心痛。”徐筱咬手帕！
“徐筱趕緊下樓吃飯，別玩電腦了，你媽等下上來嘍！”
徐筱捂住手機聽筒，一臉嫌棄地避開堂哥的撫摸禿頂手法，飛速地交代幾句:“你先下去，我等會就來，還有別碰我的龍蝦！”
男生使勁□□徐筱頭發，哈哈大笑:“我就不！我要下去全部吃完，一只也不給你留。”
“啊你行！哥！別，我還想多聊幾分鐘呢！”
晨姝樂了，聽著若隱若現地對話，她安撫性地對徐筱說:“乖，晚點聊，去吃飯吧。”
徐筱抱怨著:“一定！我最近都沒自由，我媽派了我爺爺我姥爺給我施加壓力，每天看著我，讓我跑步，啊啊啊要瘋掉了！我連手機都被沒收了，今天才解放。”
“好的，快去吃年夜飯吧。”
“我去啦，晚上聊！”
“嗯。”
掛了電話沒多久，晨姝家也開始準備吃年夜飯了，晨父在樓下喊她。
她應了聲:“來了。”
她起身看見窗外小區一片吉祥之色，張燈結彩的，充滿了年味。
今年過年，終於輪到晨父休息，往年在他們家幾乎都是湊不齊人的。
晨父呢，為了幫局裏一個小夥子，年年替他值班，小夥子家只有一個老母親，身體還不太好，所以只要是他的班，晨父能替他值六就值了。今年小夥子買了房，娶了妻，老母親身體也好了不少，小夥子怎麽說也不讓晨父替他值班了，說是心裏過意不去。
晨母則是醫院要值班，身為護士長的她，一馬當先唄，同事都是小姑娘，個個都想回家過年吃頓年夜飯。
今年也挺不錯，晨姝一家也算整整齊齊的可以一起吃頓不趕不拖後的年夜飯了。
晨姝去廚房洗手，看見還在忙碌的晨父晨母，一人拿著盤，一人掌勺，配合默契。
“要我幫忙嗎？”晨姝問。
晨母從料理臺上拿了一塊牛肉片遞到晨姝嘴邊，晨姝一口叼走:“這裏是沒什麽要你幫忙的，你去樓下張爺爺家買瓶醋吧，家裏的醋剛被你爸那雙跟腳一樣的手打碎了。”
“嘿！”晨父扭過頭看著老婆，委屈急了，說好的不跟女兒提寫尷尬的事的！他舉著鍋鏟準備示威，晨母一擡手就是後腦勺啪得一聲:“菜都快糊了！還嘿個頭！”
晨姝毫不掩飾地哈哈大笑:“爸，這是第幾次打碎的醋啊？”
“嘿！你這個臭吱吱，敢笑話老爹了？趕緊去買醋，等會張大爺家也吃到了。”
晨姝得令，跑出廚房去客廳拿了件外套披上出門了。
小區裏的小孩幾乎都在玩耍，放著仙女棒，晨姝慢悠悠地朝張大爺的小賣鋪去。
“晨家小娃買啥哈？”張大爺叼著老煙桿，大老遠就見小姑娘過來了。
晨姝問了聲好:“張爺爺我要一瓶香醋。”
“得嘞，”張大爺轉身從貨架上拿了瓶香醋，笑道:“你爸又把整瓶醋摔了？”
晨姝憋笑，“是的，他又把醋往地上送了。”
“今年你爸不值班，你媽也不值班？”
“嗯，今天湊巧都是休息。”
“那就行，晨家女娃娃也可以過大年嘍。”
張大爺是小區的老住戶了，也算是看著晨姝長大的，對晨家還是很熟悉的，往年晨家都是聚不齊年夜飯的。
張大爺接過晨姝給的錢，他在玻璃櫃裏摸出一顆陳皮糖給晨姝:“年夜飯吃了沒？晚點吃顆爺爺的糖，保你甜一年。”
晨姝應著:“謝謝張爺爺，年夜飯還沒做好呢，買了醋就可以開飯了。”
“得嘞，趕緊回去吃飯吧。”
“好，張爺爺除夕快樂。”
“你也快樂。”
晨姝拎著瓶醋不緊不慢地原路返回，經過車棚時，偶遇了一家人正在放仙女棒。
她頓住腳步，站在遠處看著。
小女孩紮著一個馬尾辮，穿著大紅色棉襖，看樣子應該是新年新衣服，她小心翼翼地拿著仙女棒，把仙女棒頂部湊到一直站在她身邊的男人手邊。
看打扮，男人大抵是女孩爸爸，而蹲在女孩身邊與她視線齊平的是女孩媽媽吧。
一家三口都是大紅色，艷麗地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女孩似乎很怕，一直不敢把仙女棒湊到她爸爸的打火機上點燃。
小女孩爸爸故意點開打火機的火，嚇了嚇女孩幾下，小女孩哇哇大叫，躲到媽媽懷裏，女孩媽媽安慰了幾句，又伸手拍了兩下女孩爸爸，似乎埋怨了他，為什麽要嚇女兒。
爸爸也抱歉地蹲下跟小女孩說了幾句話，拉著她的手，試圖給她勇氣，然後沒過一會兒仙女棒被點燃了，綻放出火花，小女孩呲著牙，高興地蹦噠著，圍著爸媽一直轉圈圈。
女孩的笑聲，她爸爸的笑聲，媽媽的笑聲，陸陸續續傳了過來，除夕節日的鞭炮煙花聲淪為背景。
晨姝看了很久，抿著唇淺淺地笑了。
真好。
晨姝上了一層臺階，就看見站在家門口的晨母，晨母笑著說:“你爸說你半天不回來，是不是被年獸拐跑了。”
晨父從門縫裏探出半個頭，囔囔了句:“我女兒這麽漂亮我得看好點。”
晨姝聽著晨家夫妻倆的對話，放空的心緒慢慢地收回，片刻她踏著輕快地步伐，一步步走向他們，唇邊笑意越來越彎。
她上前勾著晨母的臂腕，撒嬌似的用臉蹭了蹭晨母的肩:“晚上我要放仙女棒！”
晨母勾了勾晨姝的鼻尖，笑道:“吱吱小朋友今年多大了呀，前幾年還說仙女棒不好玩，才不要玩小孩子的玩意呢？”
晨姝哼唧幾聲:“吱吱今年九歲，媽媽要陪我玩嗎？”
還沒等晨母回覆，晨父就掏出一大把黑影似的東西在母女倆眼前晃蕩，“早就準備好了，咱們吱吱想玩多少就有多少，晚上上天臺放！爸把家裏那臺老年相機搬出來給你拍照。”
“得了吧你，趕緊上菜，醋都買回來，吃完看春晚。”晨母踢了一腳晨父讓他別顯擺。
窗外煙花鞭炮聲不絕，室內一桌海鮮盛宴，三個人，窸窸窣窣地笑聲。
吃完飯，晨姝坐在客廳看著被晨母指揮著收拾餐桌的晨父，她閉上眼，細細地聽著，努力區別這個家的聲音——
碗筷的聲音，水聲，鐘聲，電視聲，煙花爆竹聲，還有她父母的聲音……
這一切都是現在的她擁有的。
//
天臺上，晨姝坐在長椅上，手上拿著綻放的仙女棒，看著它一點點燃盡，直到火光消失。
幾分鐘前晨父晨母剛下樓，陪她放過煙花拍過照後，晨母要下樓準備晚上的夜宵了，晨父則是要去守春晚了，兩人囑咐晨姝不要玩太久，晚點下樓看春晚。
她發呆幾秒，口袋裏的手機鈴聲響起，她拿出來，屏幕上跳動著兩個字。
“於珩”。
不經意地想笑，笑意率先出了聲，她按下接聽，沒說話。
他也同樣沒說話。
兩人就這樣靜靜聽著對方的呼吸聲持續了一分鐘。
晨姝輕笑聲，耳邊是再次來襲的煙花綻放地聲音:“新年快樂，於珩。”
對方沈著聲線:“你也、新年快樂，晨姝。”
“你在幹嘛？”於珩問。
晨姝細細聽到了他那邊的鞭炮聲，還有向笑源雞飛狗跳地聲音，她笑:“在天臺看煙花。”
“你呢？”
於珩:“在做班長給的作業啊，順便偷懶看看煙花，我在想我和班長看的是同一個煙花嗎？”
“噢，那你還挺認真，”晨姝大笑，實在不忍心拆穿他的謊言，天上越來越多的鞭炮聲和煙花聲，她捂住一只耳朵說:“應該不是同一個，我看的是做完作業後的煙花，你看的是沒做完作業的煙花，哈哈哈哈哈哈。”
於珩:“……”無奈地笑著，他換了口吻問:“班長，煙花好看嗎？”
晨姝沒察覺於珩突然認真的聲線，仰頭看煙花:“好看啊。”
“明年要一起看嗎？”
晨姝一頓，沒了聲響，夜空中一束煙花悄然散開，絢麗奪目地光劃過漆黑的夜空上方。
“好啊。”
“如果明年你在麗城過年的話。”
“好啊，說定了，班長！”似乎怕她反悔，於珩迅速一言為定了。
打完電話，晨姝坐了一小會兒，想著於珩的話，她笑意愈濃，臉上漸漸發燙，她雙手捧著臉，微涼的手迅速給自己降溫，她拍拍臉，笑了出聲。
那頭的於珩不比晨姝好多少。
於珩握著發燙的手機，不，是他發燙的手。
他低頭傻笑足足有一分鐘之長，突然覺得很熱，快速起身往房外跑，跑了幾步回頭，於珩輕拍了下自己腦袋，低頭看了眼自己左腳，又看了看右腳，他罵了句自己，暗暗把視線投到書桌前，地上一只拖鞋乖巧地站在那裏。
下樓時於珩正碰到在外面野瘋回來的表弟想向笑源，於珩去廚房倒了杯冷水，想向你笑源從冰箱裏拿出瓶幾個小時偷偷放進冰箱裏的可口。
他喝可口，於珩喝冷水。
於珩喝了一杯覺得還是全身滾燙，又倒了幾杯，向笑源看了眼於珩，可口在喉間嗆住。
“咳咳咳，請問你是在自虐嗎？不冷嗎？”
於珩斜眼掠過向笑源的目光落在他手上的可口，沒說話。
向笑源頓時了解，嘿嘿笑著，把可口一口直腸灌下，他嘶了一聲，打了個氣嗝。
於珩看著杯子，下意識想到晨姝，又低頭傻笑。
身側的向笑源吃驚地看著，又看著於珩又倒了杯水，然後掠過他上樓了。
他想問，屋外的一群小孩大叫:“笑笑哥哥，笑笑哥哥，笑笑哥哥放鞭炮，快點！”
“小俊被敵方炸了，請求支援！”
“笑笑哥哥，快來一起放煙花~”
向笑源回頭，一群小蘿蔔頭探著腦袋看著他:“來了來了，我上個廁所就來就來。”
……
晨姝收好情緒，準備下樓，在天臺的另一邊她看見兩個一大一小的身影，正是秦一寧和小貝兩人。
晨姝看了眼袋子裏剩下的仙女棒，她想給小貝玩，她拿出一根點亮，剛準備上前招呼，靜悄悄靠近，給小貝一個驚喜——
“媽媽，我不玩了，不玩了，不敢了，不要、啊——”
“媽媽小貝乖乖，不玩不玩了。”
“嗚嗚嗚嗚——媽媽——”
“吱吱，你在放煙花啊？”秦一寧被身後的晨姝嚇到，她緩了聲音，抱起女兒，把小貝裹在懷裏。
“您剛剛在幹什麽？”晨姝目光始終放在小貝身上，聽到秦一寧的解釋，她才把視線移到秦一寧臉上，她看著她的眼睛。
秦一寧嘆了口氣:“小貝剛剛拿手去抓煙花，被燙傷了，我說了她幾句，這不，覺得自個委屈了，就在那哭了。”
她小聲對女兒說了句，又突然把自己聲音放大，放大到晨姝足夠能聽清的音量:“小貝，吱吱姐姐在呢，跟她打招呼，說新年好，姐姐還給你帶了仙女棒了，你不是說最喜歡仙女棒的嘛？”
原本一聲不吭趴在秦一寧身上的小貝，猛地哇了身，小身板在秦一寧懷裏使勁扭動著，嘴裏還叫著:“不玩了，小貝不要了，吱吱姐姐，小貝不要不要，不玩不玩了，嗚嗚嗚嗚——”
“小貝，”晨姝慢慢靠近她們。
秦一寧下意識往後推了半步，護住小貝的頭，她臉上神色變了變。
晨姝沒註意秦一寧的舉動，等到她走進秦一寧母女身邊，秦一寧皺著眉，把小貝受傷的手露出來給晨姝看，小姑娘右手食指指尖紅彤彤的一片，對於年齡還小的孩子來說，皮膚真得特別嬌嫩，不經意間碰到就會紅了。
小貝被燙傷了，小身板一抽一抽的，趴在她媽媽身上小聲哭著，晨姝心揪著疼。
她看著小貝，對秦一寧說:“秦阿姨，您趕緊帶小貝下去上藥吧？您家有燙傷藥嗎？我媽帶回家還有點，我要下去拿給您？”
秦一寧搖頭，語氣充滿慌張和擔憂:“家裏有，我先下去了。”
晨姝點點頭，想要跟隨著一道下樓，卻被秦一寧一句話絆住了:“吱吱，能幫阿姨把小貝放得煙花殘物收拾一下嗎？”她目光對準地上，又解釋說，“我怕小貝等會上完藥要睡覺，家裏廚房還沒收拾，阿姨這……”
秦一寧看著晨姝欲言又止，晨姝了解，讓她放心:“秦阿姨您先下去吧，這裏我來就好。”
“謝謝你啊吱吱，真得謝謝。”
“沒關系的，您快帶小貝下去上藥吧。”
“好的，那我先下去了。”
等到秦一寧母女倆下樓後，晨姝拿起垃圾袋開始整理地上的殘物。
突然地上晃了一道狹長的亮光，她上前彎下腰一看，原來是一根細長的鐵棍，她撿起，發現還是點重量的。
不過天臺怎麽會出現鐵棍？
晨姝想了想最近天臺沒有在修整，怎麽可能會有這種東西呢？她環顧四周，還是沒有任何發現。
天臺是露天的，只有一小塊地方搭了棚，為了夏天納涼用的，周邊種了許多花草，算得上“空中小花園”了。
晨姝思忖片刻，也沒有多想這東西為什麽會出現在樓上，她拿起地上裝好的垃圾，又把鐵棍拿到就近的花盆身後放著，然後慢慢悠悠地下樓。
午後的奶茶店異常安靜，換做平時裏早就擠滿了人。
晨姝站在收銀臺，低頭整理已完成的訂單。
“別故意偷懶。”
晨姝擡頭一看，是好幾周沒來的表姐席盈。
席盈穿著白花花的“貂皮”大衣，搭配熱褲，一雙修長的大長腿在黑色長筒靴裏包裹著，過於時髦。
席盈被盯得些許不自在，怒瞪晨姝:“看什麽看？小心我扣你工資！”
晨姝沖著席盈輕輕笑，沒有回應她的話。
席盈哼了聲，掃視著周圍幾個店員，還算滿意他們的工作效率。
“盈姐早。”、“盈姐早。”
“盈姐早飯吃了嗎？”
席盈沒好氣地回他們，尤其是那位說她吃了沒的男員工:“早什麽早，你們也不看看幾點了？”
一時間大家都低頭假裝很忙用來掩飾尷尬。
“神經噢你們，”席盈看了眼時間，捂著嘴，困頓得不行，“我去樓上看賬，有事呼我。”說完人就打著哈氣上樓了。
老板前腳剛走，後腳剛才那位說吃早飯了沒的員工靠在收銀臺，對著晨姝說:“看你姐那樣八成去睡覺了。”
“昨晚肯定去浪了，哎我操心喲，”男員工甩甩頭頭發，可惜是個板寸，“小晨啊，我上去了，下面交給你了。”
他拉住另一個戴眼鏡的男員工，“你來控場，我上去找老板說點事。”
眼鏡男面無表情地“噢”了聲，繼而端著盤子去收拾剛走的客人留在桌上的甜點和奶茶。
板寸男端著一杯涼茶上樓了。
晨姝看了眼樓梯間，轉回視線低頭對著收銀臺整理。
沒一會兒，兼職的大學生跑過來對著晨姝擠眉弄眼，且小聲地道:“小晨啊，你可能要有一個姐夫了，我看翰哥喜歡盈姐。”
兼職大學生也就比晨姝大一歲，因為剛上大學，趁著寒假沒事出來打工了。
“你別不信啊，我看人很準的，我們寢室上大學第一個學期能脫單全靠我出色的觀察能力！姐姐我看粉色泡泡一看一個準！”
晨姝面帶笑容，她倒是知道這位小表姐席盈的一些事，藍翰從初中就開始追席盈了，為了她每天中午不休息跑過來兼職，晚上下班也不回家休息，也要到席盈的奶茶店兼職，美名其曰多賺點錢，其實哪能啊，就藍翰正經名牌大學畢業，畢業後工作也是高薪，他怎麽可能缺錢，還要多賺點？還不是為了追席盈啊。
噢，藍翰也就是兼職大學生口中的翰哥。看上去人沒譜，誰知道他每天去公司上班是西裝革履？
“你之前沒來的時候，翰哥就經常去找盈姐說事，一說就一下午。我敢打包票，他們倆有情況！就以前盈姐手受傷了，翰哥……”大學生講得眉飛色舞，晨姝聽得津津有味。
眼鏡男路過依舊面無表情:“方帆，你可以去收拾桌子了。”
女大學生叫方帆，她最討厭別人叫她名字了，因為繞口啊，還因為有人前後鼻音不分的話，她就變成了“芳芳”。
方帆順勢打了一圈眼鏡男，警告他:“都說了幾百遍了，就我Alice！”
“噢，Alice方，去收拾桌子，我要做甜點去了。”
方帆:“……”
晨姝輕笑，表姐店裏也是很有趣的，至少在她看來，店員有愛和睦，偶爾拌拌嘴還是不錯的。
“幹活去了，小晨。”
叮鈴——
店裏的專屬門鈴響了，有客人來了。
晨姝還沒擡頭，就聞其聲——方帆異常熱情的聲音:
“您好，帥哥要喝點什麽？收銀點單，這邊請。”
方帆異常熱情的原因只有一個，客人是帥哥。
晨姝擡頭，就對上熟悉的身影，光是看身型就一眼能認出是誰了，她好笑地看著向她走開的兩人。
一個拼命拒絕，一個不放棄游說。
“您好，請問需要什麽？”
猛地間，男生擡頭目光不動地盯著前方，驚訝地張唇，眼神也楞住了。
“帥哥，我們這裏的新品還不錯的，要不要嘗一下？”晨姝忽然來了這麽一句。
一旁的方帆也呆了，從沒見過小晨如此熱情，莫非是帥哥定律？也不對，方帆想，大概是這個看對眼了吧！
是真帥！官方鑒定！
方帆本還想問問的，奈何眼鏡男搖了搖鈴，她要去送奶茶了。
“你怎麽在這？”於珩回神後問。
晨姝聳肩:“算是兼職吧。你呢？我記得你不愛喝奶茶的吧？”
於珩確實不愛喝奶茶，不到嗤之以鼻的地步，但也能不碰則不碰。
今天是例外，家裏的小表弟小表妹們纏著要喝，他不得已才抽空出來買奶茶的，家周邊附近的奶茶店似乎都沒開門，於珩又打車到了這邊，誰知道碰到晨姝了。
大概一個寒假沒見晨姝了。
他的目光始終落在她身上，頭發長了點，還胖了些許，不像之前那麽瘦了，看上去有起色多了。
晨姝身上穿著奶茶店的店服，圍著一條黑底白字的圍裙，筆挺地正在收銀臺前，嘴上掛著笑。
於珩:“給表妹表弟買奶茶。”
“嗯，點什麽？”晨姝問。
“小朋友可以喝什麽？”
“嗯……新品吧，我們這新品很多小朋友愛喝，還不錯的，是果汁類奶茶。”她指了指桌上的點單卡。
於珩:“行，班長幫我選四杯吧，打包帶走。”
“好的，你也喝小朋友的吧，反正也未成年嘛，不是很甜，你應該可以喝，嗯，好了，總共30元。”
“未成年不等於小朋友，班長。”他把錢遞給她。
晨姝接過於珩正好的三十元，又說:“再等十分鐘左右就好。”
單子打印好了，晨姝把她拿到後方，眼鏡男看了眼單子開始做奶茶了。
“你要不先坐坐？”她說。
於珩無所謂，摘下棒球帽，隨意捋了兩下短毛:“我喜歡站著。”
“那你就站著吧，反正很快就好。”她睨了眼他，這才發現於珩好像清瘦了不少，眼底青褐色凝重，一副沒睡飽的模樣。
她有些好笑，想想這家夥一定是熬夜打游戲了，前些天兩人還聊天過。
“班長。”
“嗯？”
“下下周就開學了。”
話裏毫不掩飾地愉悅。
晨姝“噢”了聲，腦袋靈光一現，輕挑眉問:“作業做完了嗎？”
於珩嘴角微微一抽:……
“開玩笑的，哈哈哈。”晨姝大笑。
於珩無奈:“班長不愧是班長。”
“得了吧你，前幾天怎麽跟我說的？我可沒忘。”她下巴對著於珩。
於珩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微低頭，心虛地伸手摸了摸鼻尖，“我說過什麽事？”
晨姝剛想開口，就有小朋友過來點單了，她對於珩說了句:“等一下噢。”
於珩對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您忙，您先。
做完動作他還特意彎著腰往後稍退幾步。
晨姝被於珩小動作惹笑，翻了個白眼送他，無聲朝他又扔了句話。
於珩自動翻譯了下，掩唇失笑，他看著晨姝溫柔地俯在收銀臺上，拿著點單卡跟七八歲的小男生說著上面的奶茶名稱。
“小朋友，先坐在那邊等十五分鐘，奶茶做好了姐姐會叫你過來拿的，好不好？”
小男孩點點頭，方帆過來把他領走了，走之前還不忘對著晨姝挑眉，又眼睛瞟到於珩身上，努嘴笑了。
晨姝扶額，無聲說，趕緊幹活。
方帆瞇著眼，舉了一個“ok”的手勢，表示她懂，就帶著小男孩去位置上了。
等到方帆和小男孩離開收銀臺後，晨姝搖搖頭輕笑，幻想女孩方帆啊。
於珩輕咳幾聲，引起了晨姝的註意，晨姝想到剛才中斷的話題，她沒好氣地對於珩說:“也不知道誰跟我保證作業超額完成了，看樣子是沒了。”
每天晚上打游戲，完成得了嗎他！白天走親戚，晚上打游戲，作業看周公。
於珩“唔”得聲，左顧右盼，就是不看晨姝的眼睛，窘迫至極。
“今天送走小表弟小表妹應該可以做寒假作業了。”於珩再次心虛地說。
對方顯然不理會他的話，“嗬”了聲。
“小晨。”眼鏡男摁響了提示鈴。
晨姝轉身去拿奶茶，她把奶茶放到收銀臺桌上，問:“全部打包了？”
於珩搖頭:“留一杯，其他三杯打包。”
晨姝麻溜地打包好另外三杯，右手拿起打包好的遞給於珩，左手也把剩下那杯遞過去，於珩只接過她右手上的三杯。
“喏，還有一杯拿走。”她把手往前伸了伸。
“請班長大人喝，走了。”於珩頭也不回地大步流星往店在走，隨帶擺擺手，說再見。
她嘿了聲，“幹嘛無緣無故請我喝奶茶。”
“無事獻殷勤，哼。”
於珩沒回頭拉開門出去了，出去前聽到晨姝的話，不禁失笑，他一路向前，掏出口袋的手機，發了一條信息。
店裏。
於珩前腳剛走，後腳方帆就趕集似的過來了。她笑瞇瞇地看著晨姝，不懷好意地問:“小帥哥你認識噢？”
沒等回應，方帆自顧自又說起了:“身高配你，顏值也配你，完美嘍。”
晨姝敏感地捕捉到兩個字，耳尖徒然紅了大片。她低頭假裝很忙，沒有搭腔方帆。
叮——桌上的手機響了一聲，隨即亮了起來，晨姝抓起一看，抿著嘴想笑，卻又生生忍住了。
“唷唷唷，臉怎麽突然紅了，小姑娘家家的，要懷春啦？”方帆調侃道。
晨姝忙不疊擡頭又搖頭，急著解釋:“沒，我在看笑話，挺搞笑的。”
“那你怎麽不笑，光臉紅了？”方帆繼續打趣，還不忘猜測:“是不是小帥哥給你打短信了？”
“哈哈哈。”
“我笑了。”
方帆:“……這個笑話後勁挺足，哈——哈——哈——”
晨姝一本正經回:“是的。”
方帆見晨姝絲毫沒剛才臉紅的反應了，現在是變回平常的晨姝了，也不打趣了，凡事適可而止為好，點到為止極好，她轉身進了眼鏡男的地盤，鬥嘴去了。
收銀臺現在只有晨姝一人了。之前買奶茶的小男孩也走了，此刻看上去空蕩蕩的奶茶店。
晨姝又打開信息看了一遍，笑著罵了句“神經”就把手機放到圍裙兜裏。
她看了眼桌上的奶茶，插進吸管喝了口，眉眼上揚，味道還不錯。
於珩在出租車上看著手機，等了好半晌沒有絲毫動靜，大概太執著，司機師傅都笑了，說:“小夥子等女朋友短信啊？上大學了吧？”
於珩搖搖頭，沒說話，司機以為他這是害羞，對著於珩侃侃而談:“女孩子說要哄的，信息不回你就使勁發，發到她回，或者回電話位置……”吧啦吧啦了一堆話到了自家小區，於珩窘迫地收起手機，給了車錢下車了。
後來直到開學，於珩幾乎每天都去奶茶店，晨姝兼職的那家奶茶店消費，一去幾乎就是一天，有時候帶著作業去，有時候帶著mp3去，搞得晨姝以為他愛上奶茶了。
其實不是的，奶茶他都是打包帶走，奶茶店不止奶茶可以消費，還有其他甜點零食之類的，反正每次打包回家都進了向笑源肚子。
當然，於珩每次走之前都會多點一杯那邊，故意放在自己座位上，貼上紙條，留給晨姝。
時間長了，店裏人都知道了。
席盈一如往常地“嘲諷”:“再給藍翰看我小時候的照片，小心我告訴姑姑你早戀。”
晨姝:“冤枉……”
她擡頭看向罪魁禍首——
於珩手上握著筆，再抓著長了的頭發，眉峰高高聚起，似乎有感應，他回頭，就對上晨姝無奈地眼神。
下意識對著她扯了一個笑。
晨姝搖搖頭，沒好氣地瞪了眼他。這人還說作業做完了，明明每天到這補作業。
“行了，”耳側傳來席盈的聲音，“眉目傳情夠可以，我上樓了，眼不見啊。”
“盈姐，想戀愛了？跟我早戀啊。”不知從哪冒出來的藍翰，吊兒郎當地說。
席盈頭也不回地上樓了。
藍翰對著晨姝擺手:“小晨啊，你翰哥去去就來。”說完也後腳上樓了。
“給。”方帆扔過來一張紙，晨姝仔細一看，是店裏的積分卡。
她下意識問:“給誰？”
方帆努努嘴，朝於珩方向看:“給你們班大長腿小帥哥，這是他這幾個星期的消費積分，可以到那，”她又指著店裏新買的娃娃機，“讓他免費抓兩次，一周免費續杯奶茶。”
晨姝驚奇地“啊”了聲，完全沒摸清楚頭腦，店裏什麽時候有這樣的積分了反饋了？之前也就是滿一張積分免單兩杯奶茶嘛。
大概看出她的疑惑，方帆打著哈氣，滿臉困意:“盈姐新弄的，我想得反饋，第一個收益者當然給小帥哥了。”
當事人一臉無措地看著她，無聲詢問——
怎麽了？
……
那天晚上，晨姝提前下班了，抱著兩只大娃娃坐上了出租車回家。
那天晚上，於珩百發百中抓了兩只娃娃機裏最大的兩只娃娃，一個是米奇一個是米妮。
那天晚上，晨姝坐在出租車後排裏紅了臉，從耳尖紅到脖頸。
那天晚上，於珩坐在副駕駛上，偏頭看向車窗外，一言不發，一雙手緊緊地攥著書包，小心翼翼用眼風偷瞄後視鏡裏後排座位上坐著的人。
那天晚上，突然下雨了。
淅瀝瀝嘩啦啦下了一整晚，空氣裏彌漫著清新的味道，冰冰涼涼的。
她抱著兩只米老鼠睡得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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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吱，我下周回來找你呀。”
小姑娘說話一點也不虛，晨姝笑了，打趣道:“找我還是找我作業答案？”
徐筱嘿嘿幾聲笑，索性耍賴:“沒有呢，你最重要的~我今天收了好多紅包，哈哈哈，舅舅舅媽給我包了一個超級大的，我藏起來了，哈哈哈哈哈哈回來請你吃東西，隨便挑隨便選，包你吃飯吐！”
晨姝扶額:“拿錢買點黃岡吧。”
“吱吱、你……我心痛。”徐筱咬手帕！
“徐筱趕緊下樓吃飯，別玩電腦了，你媽等下上來嘍！”
徐筱捂住手機聽筒，一臉嫌棄地避開堂哥的撫摸禿頂手法，飛速地交代幾句:“你先下去，我等會就來，還有別碰我的龍蝦！”
男生使勁□□徐筱頭發，哈哈大笑:“我就不！我要下去全部吃完，一只也不給你留。”
“啊你行！哥！別，我還想多聊幾分鐘呢！”
晨姝樂了，聽著若隱若現地對話，她安撫性地對徐筱說:“乖，晚點聊，去吃飯吧。”
徐筱抱怨著:“一定！我最近都沒自由，我媽派了我爺爺我姥爺給我施加壓力，每天看著我，讓我跑步，啊啊啊要瘋掉了！我連手機都被沒收了，今天才解放。”
“好的，快去吃年夜飯吧。”
“我去啦，晚上聊！”
“嗯。”
掛了電話沒多久，晨姝家也開始準備吃年夜飯了，晨父在樓下喊她。
她應了聲:“來了。”
她起身看見窗外小區一片吉祥之色，張燈結彩的，充滿了年味。
今年過年，終於輪到晨父休息，往年在他們家幾乎都是湊不齊人的。
晨父呢，為了幫局裏一個小夥子，年年替他值班，小夥子家只有一個老母親，身體還不太好，所以只要是他的班，晨父能替他值六就值了。今年小夥子買了房，娶了妻，老母親身體也好了不少，小夥子怎麽說也不讓晨父替他值班了，說是心裏過意不去。
晨母則是醫院要值班，身為護士長的她，一馬當先唄，同事都是小姑娘，個個都想回家過年吃頓年夜飯。
今年也挺不錯，晨姝一家也算整整齊齊的可以一起吃頓不趕不拖後的年夜飯了。
晨姝去廚房洗手，看見還在忙碌的晨父晨母，一人拿著盤，一人掌勺，配合默契。
“要我幫忙嗎？”晨姝問。
晨母從料理臺上拿了一塊牛肉片遞到晨姝嘴邊，晨姝一口叼走:“這裏是沒什麽要你幫忙的，你去樓下張爺爺家買瓶醋吧，家裏的醋剛被你爸那雙跟腳一樣的手打碎了。”
“嘿！”晨父扭過頭看著老婆，委屈急了，說好的不跟女兒提寫尷尬的事的！他舉著鍋鏟準備示威，晨母一擡手就是後腦勺啪得一聲:“菜都快糊了！還嘿個頭！”
晨姝毫不掩飾地哈哈大笑:“爸，這是第幾次打碎的醋啊？”
“嘿！你這個臭吱吱，敢笑話老爹了？趕緊去買醋，等會張大爺家也吃到了。”
晨姝得令，跑出廚房去客廳拿了件外套披上出門了。
小區裏的小孩幾乎都在玩耍，放著仙女棒，晨姝慢悠悠地朝張大爺的小賣鋪去。
“晨家小娃買啥哈？”張大爺叼著老煙桿，大老遠就見小姑娘過來了。
晨姝問了聲好:“張爺爺我要一瓶香醋。”
“得嘞，”張大爺轉身從貨架上拿了瓶香醋，笑道:“你爸又把整瓶醋摔了？”
晨姝憋笑，“是的，他又把醋往地上送了。”
“今年你爸不值班，你媽也不值班？”
“嗯，今天湊巧都是休息。”
“那就行，晨家女娃娃也可以過大年嘍。”
張大爺是小區的老住戶了，也算是看著晨姝長大的，對晨家還是很熟悉的，往年晨家都是聚不齊年夜飯的。
張大爺接過晨姝給的錢，他在玻璃櫃裏摸出一顆陳皮糖給晨姝:“年夜飯吃了沒？晚點吃顆爺爺的糖，保你甜一年。”
晨姝應著:“謝謝張爺爺，年夜飯還沒做好呢，買了醋就可以開飯了。”
“得嘞，趕緊回去吃飯吧。”
“好，張爺爺除夕快樂。”
“你也快樂。”
晨姝拎著瓶醋不緊不慢地原路返回，經過車棚時，偶遇了一家人正在放仙女棒。
她頓住腳步，站在遠處看著。
小女孩紮著一個馬尾辮，穿著大紅色棉襖，看樣子應該是新年新衣服，她小心翼翼地拿著仙女棒，把仙女棒頂部湊到一直站在她身邊的男人手邊。
看打扮，男人大抵是女孩爸爸，而蹲在女孩身邊與她視線齊平的是女孩媽媽吧。
一家三口都是大紅色，艷麗地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女孩似乎很怕，一直不敢把仙女棒湊到她爸爸的打火機上點燃。
小女孩爸爸故意點開打火機的火，嚇了嚇女孩幾下，小女孩哇哇大叫，躲到媽媽懷裏，女孩媽媽安慰了幾句，又伸手拍了兩下女孩爸爸，似乎埋怨了他，為什麽要嚇女兒。
爸爸也抱歉地蹲下跟小女孩說了幾句話，拉著她的手，試圖給她勇氣，然後沒過一會兒仙女棒被點燃了，綻放出火花，小女孩呲著牙，高興地蹦噠著，圍著爸媽一直轉圈圈。
女孩的笑聲，她爸爸的笑聲，媽媽的笑聲，陸陸續續傳了過來，除夕節日的鞭炮煙花聲淪為背景。
晨姝看了很久，抿著唇淺淺地笑了。
真好。
晨姝上了一層臺階，就看見站在家門口的晨母，晨母笑著說:“你爸說你半天不回來，是不是被年獸拐跑了。”
晨父從門縫裏探出半個頭，囔囔了句:“我女兒這麽漂亮我得看好點。”
晨姝聽著晨家夫妻倆的對話，放空的心緒慢慢地收回，片刻她踏著輕快地步伐，一步步走向他們，唇邊笑意越來越彎。
她上前勾著晨母的臂腕，撒嬌似的用臉蹭了蹭晨母的肩:“晚上我要放仙女棒！”
晨母勾了勾晨姝的鼻尖，笑道:“吱吱小朋友今年多大了呀，前幾年還說仙女棒不好玩，才不要玩小孩子的玩意呢？”
晨姝哼唧幾聲:“吱吱今年九歲，媽媽要陪我玩嗎？”
還沒等晨母回覆，晨父就掏出一大把黑影似的東西在母女倆眼前晃蕩，“早就準備好了，咱們吱吱想玩多少就有多少，晚上上天臺放！爸把家裏那臺老年相機搬出來給你拍照。”
“得了吧你，趕緊上菜，醋都買回來，吃完看春晚。”晨母踢了一腳晨父讓他別顯擺。
窗外煙花鞭炮聲不絕，室內一桌海鮮盛宴，三個人，窸窸窣窣地笑聲。
吃完飯，晨姝坐在客廳看著被晨母指揮著收拾餐桌的晨父，她閉上眼，細細地聽著，努力區別這個家的聲音——
碗筷的聲音，水聲，鐘聲，電視聲，煙花爆竹聲，還有她父母的聲音……
這一切都是現在的她擁有的。
//
天臺上，晨姝坐在長椅上，手上拿著綻放的仙女棒，看著它一點點燃盡，直到火光消失。
幾分鐘前晨父晨母剛下樓，陪她放過煙花拍過照後，晨母要下樓準備晚上的夜宵了，晨父則是要去守春晚了，兩人囑咐晨姝不要玩太久，晚點下樓看春晚。
她發呆幾秒，口袋裏的手機鈴聲響起，她拿出來，屏幕上跳動著兩個字。
“於珩”。
不經意地想笑，笑意率先出了聲，她按下接聽，沒說話。
他也同樣沒說話。
兩人就這樣靜靜聽著對方的呼吸聲持續了一分鐘。
晨姝輕笑聲，耳邊是再次來襲的煙花綻放地聲音:“新年快樂，於珩。”
對方沈著聲線:“你也、新年快樂，晨姝。”
“你在幹嘛？”於珩問。
晨姝細細聽到了他那邊的鞭炮聲，還有向笑源雞飛狗跳地聲音，她笑:“在天臺看煙花。”
“你呢？”
於珩:“在做班長給的作業啊，順便偷懶看看煙花，我在想我和班長看的是同一個煙花嗎？”
“噢，那你還挺認真，”晨姝大笑，實在不忍心拆穿他的謊言，天上越來越多的鞭炮聲和煙花聲，她捂住一只耳朵說:“應該不是同一個，我看的是做完作業後的煙花，你看的是沒做完作業的煙花，哈哈哈哈哈哈。”
於珩:“……”無奈地笑著，他換了口吻問:“班長，煙花好看嗎？”
晨姝沒察覺於珩突然認真的聲線，仰頭看煙花:“好看啊。”
“明年要一起看嗎？”
晨姝一頓，沒了聲響，夜空中一束煙花悄然散開，絢麗奪目地光劃過漆黑的夜空上方。
“好啊。”
“如果明年你在麗城過年的話。”
“好啊，說定了，班長！”似乎怕她反悔，於珩迅速一言為定了。
打完電話，晨姝坐了一小會兒，想著於珩的話，她笑意愈濃，臉上漸漸發燙，她雙手捧著臉，微涼的手迅速給自己降溫，她拍拍臉，笑了出聲。
那頭的於珩不比晨姝好多少。
於珩握著發燙的手機，不，是他發燙的手。
他低頭傻笑足足有一分鐘之長，突然覺得很熱，快速起身往房外跑，跑了幾步回頭，於珩輕拍了下自己腦袋，低頭看了眼自己左腳，又看了看右腳，他罵了句自己，暗暗把視線投到書桌前，地上一只拖鞋乖巧地站在那裏。
下樓時於珩正碰到在外面野瘋回來的表弟想向笑源，於珩去廚房倒了杯冷水，想向你笑源從冰箱裏拿出瓶幾個小時偷偷放進冰箱裏的可口。
他喝可口，於珩喝冷水。
於珩喝了一杯覺得還是全身滾燙，又倒了幾杯，向笑源看了眼於珩，可口在喉間嗆住。
“咳咳咳，請問你是在自虐嗎？不冷嗎？”
於珩斜眼掠過向笑源的目光落在他手上的可口，沒說話。
向笑源頓時了解，嘿嘿笑著，把可口一口直腸灌下，他嘶了一聲，打了個氣嗝。
於珩看著杯子，下意識想到晨姝，又低頭傻笑。
身側的向笑源吃驚地看著，又看著於珩又倒了杯水，然後掠過他上樓了。
他想問，屋外的一群小孩大叫:“笑笑哥哥，笑笑哥哥，笑笑哥哥放鞭炮，快點！”
“小俊被敵方炸了，請求支援！”
“笑笑哥哥，快來一起放煙花~”
向笑源回頭，一群小蘿蔔頭探著腦袋看著他:“來了來了，我上個廁所就來就來。”
……
晨姝收好情緒，準備下樓，在天臺的另一邊她看見兩個一大一小的身影，正是秦一寧和小貝兩人。
晨姝看了眼袋子裏剩下的仙女棒，她想給小貝玩，她拿出一根點亮，剛準備上前招呼，靜悄悄靠近，給小貝一個驚喜——
“媽媽，我不玩了，不玩了，不敢了，不要、啊——”
“媽媽小貝乖乖，不玩不玩了。”
“嗚嗚嗚嗚——媽媽——”
“吱吱，你在放煙花啊？”秦一寧被身後的晨姝嚇到，她緩了聲音，抱起女兒，把小貝裹在懷裏。
“您剛剛在幹什麽？”晨姝目光始終放在小貝身上，聽到秦一寧的解釋，她才把視線移到秦一寧臉上，她看著她的眼睛。
秦一寧嘆了口氣:“小貝剛剛拿手去抓煙花，被燙傷了，我說了她幾句，這不，覺得自個委屈了，就在那哭了。”
她小聲對女兒說了句，又突然把自己聲音放大，放大到晨姝足夠能聽清的音量:“小貝，吱吱姐姐在呢，跟她打招呼，說新年好，姐姐還給你帶了仙女棒了，你不是說最喜歡仙女棒的嘛？”
原本一聲不吭趴在秦一寧身上的小貝，猛地哇了身，小身板在秦一寧懷裏使勁扭動著，嘴裏還叫著:“不玩了，小貝不要了，吱吱姐姐，小貝不要不要，不玩不玩了，嗚嗚嗚嗚——”
“小貝，”晨姝慢慢靠近她們。
秦一寧下意識往後推了半步，護住小貝的頭，她臉上神色變了變。
晨姝沒註意秦一寧的舉動，等到她走進秦一寧母女身邊，秦一寧皺著眉，把小貝受傷的手露出來給晨姝看，小姑娘右手食指指尖紅彤彤的一片，對於年齡還小的孩子來說，皮膚真得特別嬌嫩，不經意間碰到就會紅了。
小貝被燙傷了，小身板一抽一抽的，趴在她媽媽身上小聲哭著，晨姝心揪著疼。
她看著小貝，對秦一寧說:“秦阿姨，您趕緊帶小貝下去上藥吧？您家有燙傷藥嗎？我媽帶回家還有點，我要下去拿給您？”
秦一寧搖頭，語氣充滿慌張和擔憂:“家裏有，我先下去了。”
晨姝點點頭，想要跟隨著一道下樓，卻被秦一寧一句話絆住了:“吱吱，能幫阿姨把小貝放得煙花殘物收拾一下嗎？”她目光對準地上，又解釋說，“我怕小貝等會上完藥要睡覺，家裏廚房還沒收拾，阿姨這……”
秦一寧看著晨姝欲言又止，晨姝了解，讓她放心:“秦阿姨您先下去吧，這裏我來就好。”
“謝謝你啊吱吱，真得謝謝。”
“沒關系的，您快帶小貝下去上藥吧。”
“好的，那我先下去了。”
等到秦一寧母女倆下樓後，晨姝拿起垃圾袋開始整理地上的殘物。
突然地上晃了一道狹長的亮光，她上前彎下腰一看，原來是一根細長的鐵棍，她撿起，發現還是點重量的。
不過天臺怎麽會出現鐵棍？
晨姝想了想最近天臺沒有在修整，怎麽可能會有這種東西呢？她環顧四周，還是沒有任何發現。
天臺是露天的，只有一小塊地方搭了棚，為了夏天納涼用的，周邊種了許多花草，算得上“空中小花園”了。
晨姝思忖片刻，也沒有多想這東西為什麽會出現在樓上，她拿起地上裝好的垃圾，又把鐵棍拿到就近的花盆身後放著，然後慢慢悠悠地下樓。
午後的奶茶店異常安靜，換做平時裏早就擠滿了人。
晨姝站在收銀臺，低頭整理已完成的訂單。
“別故意偷懶。”
晨姝擡頭一看，是好幾周沒來的表姐席盈。
席盈穿著白花花的“貂皮”大衣，搭配熱褲，一雙修長的大長腿在黑色長筒靴裏包裹著，過於時髦。
席盈被盯得些許不自在，怒瞪晨姝:“看什麽看？小心我扣你工資！”
晨姝沖著席盈輕輕笑，沒有回應她的話。
席盈哼了聲，掃視著周圍幾個店員，還算滿意他們的工作效率。
“盈姐早。”、“盈姐早。”
“盈姐早飯吃了嗎？”
席盈沒好氣地回他們，尤其是那位說她吃了沒的男員工:“早什麽早，你們也不看看幾點了？”
一時間大家都低頭假裝很忙用來掩飾尷尬。
“神經噢你們，”席盈看了眼時間，捂著嘴，困頓得不行，“我去樓上看賬，有事呼我。”說完人就打著哈氣上樓了。
老板前腳剛走，後腳剛才那位說吃早飯了沒的員工靠在收銀臺，對著晨姝說:“看你姐那樣八成去睡覺了。”
“昨晚肯定去浪了，哎我操心喲，”男員工甩甩頭頭發，可惜是個板寸，“小晨啊，我上去了，下面交給你了。”
他拉住另一個戴眼鏡的男員工，“你來控場，我上去找老板說點事。”
眼鏡男面無表情地“噢”了聲，繼而端著盤子去收拾剛走的客人留在桌上的甜點和奶茶。
板寸男端著一杯涼茶上樓了。
晨姝看了眼樓梯間，轉回視線低頭對著收銀臺整理。
沒一會兒，兼職的大學生跑過來對著晨姝擠眉弄眼，且小聲地道:“小晨啊，你可能要有一個姐夫了，我看翰哥喜歡盈姐。”
兼職大學生也就比晨姝大一歲，因為剛上大學，趁著寒假沒事出來打工了。
“你別不信啊，我看人很準的，我們寢室上大學第一個學期能脫單全靠我出色的觀察能力！姐姐我看粉色泡泡一看一個準！”
晨姝面帶笑容，她倒是知道這位小表姐席盈的一些事，藍翰從初中就開始追席盈了，為了她每天中午不休息跑過來兼職，晚上下班也不回家休息，也要到席盈的奶茶店兼職，美名其曰多賺點錢，其實哪能啊，就藍翰正經名牌大學畢業，畢業後工作也是高薪，他怎麽可能缺錢，還要多賺點？還不是為了追席盈啊。
噢，藍翰也就是兼職大學生口中的翰哥。看上去人沒譜，誰知道他每天去公司上班是西裝革履？
“你之前沒來的時候，翰哥就經常去找盈姐說事，一說就一下午。我敢打包票，他們倆有情況！就以前盈姐手受傷了，翰哥……”大學生講得眉飛色舞，晨姝聽得津津有味。
眼鏡男路過依舊面無表情:“方帆，你可以去收拾桌子了。”
女大學生叫方帆，她最討厭別人叫她名字了，因為繞口啊，還因為有人前後鼻音不分的話，她就變成了“芳芳”。
方帆順勢打了一圈眼鏡男，警告他:“都說了幾百遍了，就我Alice！”
“噢，Alice方，去收拾桌子，我要做甜點去了。”
方帆:“……”
晨姝輕笑，表姐店裏也是很有趣的，至少在她看來，店員有愛和睦，偶爾拌拌嘴還是不錯的。
“幹活去了，小晨。”
叮鈴——
店裏的專屬門鈴響了，有客人來了。
晨姝還沒擡頭，就聞其聲——方帆異常熱情的聲音:
“您好，帥哥要喝點什麽？收銀點單，這邊請。”
方帆異常熱情的原因只有一個，客人是帥哥。
晨姝擡頭，就對上熟悉的身影，光是看身型就一眼能認出是誰了，她好笑地看著向她走開的兩人。
一個拼命拒絕，一個不放棄游說。
“您好，請問需要什麽？”
猛地間，男生擡頭目光不動地盯著前方，驚訝地張唇，眼神也楞住了。
“帥哥，我們這裏的新品還不錯的，要不要嘗一下？”晨姝忽然來了這麽一句。
一旁的方帆也呆了，從沒見過小晨如此熱情，莫非是帥哥定律？也不對，方帆想，大概是這個看對眼了吧！
是真帥！官方鑒定！
方帆本還想問問的，奈何眼鏡男搖了搖鈴，她要去送奶茶了。
“你怎麽在這？”於珩回神後問。
晨姝聳肩:“算是兼職吧。你呢？我記得你不愛喝奶茶的吧？”
於珩確實不愛喝奶茶，不到嗤之以鼻的地步，但也能不碰則不碰。
今天是例外，家裏的小表弟小表妹們纏著要喝，他不得已才抽空出來買奶茶的，家周邊附近的奶茶店似乎都沒開門，於珩又打車到了這邊，誰知道碰到晨姝了。
大概一個寒假沒見晨姝了。
他的目光始終落在她身上，頭發長了點，還胖了些許，不像之前那麽瘦了，看上去有起色多了。
晨姝身上穿著奶茶店的店服，圍著一條黑底白字的圍裙，筆挺地正在收銀臺前，嘴上掛著笑。
於珩:“給表妹表弟買奶茶。”
“嗯，點什麽？”晨姝問。
“小朋友可以喝什麽？”
“嗯……新品吧，我們這新品很多小朋友愛喝，還不錯的，是果汁類奶茶。”她指了指桌上的點單卡。
於珩:“行，班長幫我選四杯吧，打包帶走。”
“好的，你也喝小朋友的吧，反正也未成年嘛，不是很甜，你應該可以喝，嗯，好了，總共30元。”
“未成年不等於小朋友，班長。”他把錢遞給她。
晨姝接過於珩正好的三十元，又說:“再等十分鐘左右就好。”
單子打印好了，晨姝把她拿到後方，眼鏡男看了眼單子開始做奶茶了。
“你要不先坐坐？”她說。
於珩無所謂，摘下棒球帽，隨意捋了兩下短毛:“我喜歡站著。”
“那你就站著吧，反正很快就好。”她睨了眼他，這才發現於珩好像清瘦了不少，眼底青褐色凝重，一副沒睡飽的模樣。
她有些好笑，想想這家夥一定是熬夜打游戲了，前些天兩人還聊天過。
“班長。”
“嗯？”
“下下周就開學了。”
話裏毫不掩飾地愉悅。
晨姝“噢”了聲，腦袋靈光一現，輕挑眉問:“作業做完了嗎？”
於珩嘴角微微一抽:……
“開玩笑的，哈哈哈。”晨姝大笑。
於珩無奈:“班長不愧是班長。”
“得了吧你，前幾天怎麽跟我說的？我可沒忘。”她下巴對著於珩。
於珩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微低頭，心虛地伸手摸了摸鼻尖，“我說過什麽事？”
晨姝剛想開口，就有小朋友過來點單了，她對於珩說了句:“等一下噢。”
於珩對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您忙，您先。
做完動作他還特意彎著腰往後稍退幾步。
晨姝被於珩小動作惹笑，翻了個白眼送他，無聲朝他又扔了句話。
於珩自動翻譯了下，掩唇失笑，他看著晨姝溫柔地俯在收銀臺上，拿著點單卡跟七八歲的小男生說著上面的奶茶名稱。
“小朋友，先坐在那邊等十五分鐘，奶茶做好了姐姐會叫你過來拿的，好不好？”
小男孩點點頭，方帆過來把他領走了，走之前還不忘對著晨姝挑眉，又眼睛瞟到於珩身上，努嘴笑了。
晨姝扶額，無聲說，趕緊幹活。
方帆瞇著眼，舉了一個“ok”的手勢，表示她懂，就帶著小男孩去位置上了。
等到方帆和小男孩離開收銀臺後，晨姝搖搖頭輕笑，幻想女孩方帆啊。
於珩輕咳幾聲，引起了晨姝的註意，晨姝想到剛才中斷的話題，她沒好氣地對於珩說:“也不知道誰跟我保證作業超額完成了，看樣子是沒了。”
每天晚上打游戲，完成得了嗎他！白天走親戚，晚上打游戲，作業看周公。
於珩“唔”得聲，左顧右盼，就是不看晨姝的眼睛，窘迫至極。
“今天送走小表弟小表妹應該可以做寒假作業了。”於珩再次心虛地說。
對方顯然不理會他的話，“嗬”了聲。
“小晨。”眼鏡男摁響了提示鈴。
晨姝轉身去拿奶茶，她把奶茶放到收銀臺桌上，問:“全部打包了？”
於珩搖頭:“留一杯，其他三杯打包。”
晨姝麻溜地打包好另外三杯，右手拿起打包好的遞給於珩，左手也把剩下那杯遞過去，於珩只接過她右手上的三杯。
“喏，還有一杯拿走。”她把手往前伸了伸。
“請班長大人喝，走了。”於珩頭也不回地大步流星往店在走，隨帶擺擺手，說再見。
她嘿了聲，“幹嘛無緣無故請我喝奶茶。”
“無事獻殷勤，哼。”
於珩沒回頭拉開門出去了，出去前聽到晨姝的話，不禁失笑，他一路向前，掏出口袋的手機，發了一條信息。
店裏。
於珩前腳剛走，後腳方帆就趕集似的過來了。她笑瞇瞇地看著晨姝，不懷好意地問:“小帥哥你認識噢？”
沒等回應，方帆自顧自又說起了:“身高配你，顏值也配你，完美嘍。”
晨姝敏感地捕捉到兩個字，耳尖徒然紅了大片。她低頭假裝很忙，沒有搭腔方帆。
叮——桌上的手機響了一聲，隨即亮了起來，晨姝抓起一看，抿著嘴想笑，卻又生生忍住了。
“唷唷唷，臉怎麽突然紅了，小姑娘家家的，要懷春啦？”方帆調侃道。
晨姝忙不疊擡頭又搖頭，急著解釋:“沒，我在看笑話，挺搞笑的。”
“那你怎麽不笑，光臉紅了？”方帆繼續打趣，還不忘猜測:“是不是小帥哥給你打短信了？”
“哈哈哈。”
“我笑了。”
方帆:“……這個笑話後勁挺足，哈——哈——哈——”
晨姝一本正經回:“是的。”
方帆見晨姝絲毫沒剛才臉紅的反應了，現在是變回平常的晨姝了，也不打趣了，凡事適可而止為好，點到為止極好，她轉身進了眼鏡男的地盤，鬥嘴去了。
收銀臺現在只有晨姝一人了。之前買奶茶的小男孩也走了，此刻看上去空蕩蕩的奶茶店。
晨姝又打開信息看了一遍，笑著罵了句“神經”就把手機放到圍裙兜裏。
她看了眼桌上的奶茶，插進吸管喝了口，眉眼上揚，味道還不錯。
於珩在出租車上看著手機，等了好半晌沒有絲毫動靜，大概太執著，司機師傅都笑了，說:“小夥子等女朋友短信啊？上大學了吧？”
於珩搖搖頭，沒說話，司機以為他這是害羞，對著於珩侃侃而談:“女孩子說要哄的，信息不回你就使勁發，發到她回，或者回電話位置……”吧啦吧啦了一堆話到了自家小區，於珩窘迫地收起手機，給了車錢下車了。
後來直到開學，於珩幾乎每天都去奶茶店，晨姝兼職的那家奶茶店消費，一去幾乎就是一天，有時候帶著作業去，有時候帶著mp3去，搞得晨姝以為他愛上奶茶了。
其實不是的，奶茶他都是打包帶走，奶茶店不止奶茶可以消費，還有其他甜點零食之類的，反正每次打包回家都進了向笑源肚子。
當然，於珩每次走之前都會多點一杯那邊，故意放在自己座位上，貼上紙條，留給晨姝。
時間長了，店裏人都知道了。
席盈一如往常地“嘲諷”:“再給藍翰看我小時候的照片，小心我告訴姑姑你早戀。”
晨姝:“冤枉……”
她擡頭看向罪魁禍首——
於珩手上握著筆，再抓著長了的頭發，眉峰高高聚起，似乎有感應，他回頭，就對上晨姝無奈地眼神。
下意識對著她扯了一個笑。
晨姝搖搖頭，沒好氣地瞪了眼他。這人還說作業做完了，明明每天到這補作業。
“行了，”耳側傳來席盈的聲音，“眉目傳情夠可以，我上樓了，眼不見啊。”
“盈姐，想戀愛了？跟我早戀啊。”不知從哪冒出來的藍翰，吊兒郎當地說。
席盈頭也不回地上樓了。
藍翰對著晨姝擺手:“小晨啊，你翰哥去去就來。”說完也後腳上樓了。
“給。”方帆扔過來一張紙，晨姝仔細一看，是店裏的積分卡。
她下意識問:“給誰？”
方帆努努嘴，朝於珩方向看:“給你們班大長腿小帥哥，這是他這幾個星期的消費積分，可以到那，”她又指著店裏新買的娃娃機，“讓他免費抓兩次，一周免費續杯奶茶。”
晨姝驚奇地“啊”了聲，完全沒摸清楚頭腦，店裏什麽時候有這樣的積分了反饋了？之前也就是滿一張積分免單兩杯奶茶嘛。
大概看出她的疑惑，方帆打著哈氣，滿臉困意:“盈姐新弄的，我想得反饋，第一個收益者當然給小帥哥了。”
當事人一臉無措地看著她，無聲詢問——
怎麽了？
……
那天晚上，晨姝提前下班了，抱著兩只大娃娃坐上了出租車回家。
那天晚上，於珩百發百中抓了兩只娃娃機裏最大的兩只娃娃，一個是米奇一個是米妮。
那天晚上，晨姝坐在出租車後排裏紅了臉，從耳尖紅到脖頸。
那天晚上，於珩坐在副駕駛上，偏頭看向車窗外，一言不發，一雙手緊緊地攥著書包，小心翼翼用眼風偷瞄後視鏡裏後排座位上坐著的人。
那天晚上，突然下雨了。
淅瀝瀝嘩啦啦下了一整晚，空氣裏彌漫著清新的味道，冰冰涼涼的。
她抱著兩只米老鼠睡得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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