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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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好累。”徐筱倚在晨姝右側，頭枕在她的肩上，舉起自己的左手作扇子狀象征性扇了扇。
晨姝念完最後一張通訊稿，把話筒關了，側頭俯身同廣播站的另一個女生說了幾句話。
正事都說好了，她拍拍徐筱的手:“你有沒運動項目，你累什麽？”
徐筱一噎，哼哼幾下，拿起放在晨姝這裏的水杯灌了幾口:“我說得不是這種累，你不知道，我加油，為我們班運動健兒加油，嗓子都喊啞了。”
她故意扯低了聲線，指著自己的喉嚨，啊嗚啊嗚幾聲。
晨姝笑:“行了，小賣鋪烤香腸好吃嗎？珍珠奶茶好喝嗎？”
徐筱嘿嘿地笑，裝傻充楞:“你說什麽？我聽不見，風太大了。”
聽不見？聲音還模仿的挺像，晨姝打開自己的水杯，抿了一大口水含在嘴裏，斜眼看了徐筱。
徐筱松開晨姝的臂腕，挺直背，豎起食指，嚴肅認真地道:“就吃了一根，奶茶沒喝。”
晨姝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起身拎著水杯往主席臺後方樓梯走。
徐筱還想靠回她身上，撲了個空:“你去哪？你們廣播站通訊稿都讀完了？等等我。”
晨姝:“去看比賽。”
“誰的？”徐筱頗為好奇問她。
“我的。”她笑了笑，快步朝六班大本營走。
徐筱“哦哦”了聲，落在後頭，嘴裏嘟囔幾句:“你的比賽？你不是就一個拉去充數的比賽嗎？三千不是在最後一天？難不成我記錯了？哎喲！”
“吱吱，你居然騙我！”徐筱猛地想到，馬不停蹄地追去。
確實是騙徐筱的，下午她沒有比賽，她的比賽最後一天，說起比賽，原本班主任有其他事情交給她的，就讓她不用參加了，可沒想到被體育委員匡了一個，哀求著報了個三千。
一想到吳洋那張哀求的臉，晨姝忍不住搖頭，這人以同樣的姿態哀求，不，是騙了大半個班同學報名了，基本上每個項目都有人，學校是有規定每個項目必須報滿三人，他們班幾乎一個項目五個人吧，吳洋能“騙”得都“騙”去了。
按他的解釋是，班級裏他其他方面也幫不了多大忙，成績嘛，也只能勉強保證不拖平均分；唯有運動會，吳洋覺得他必須得做出貢獻了，要給大家展現出自己的特長了——這次運動會必須“參賽率第一”！至於排名過獎什麽的他基本上把能得獎的項目自己都報了一遍。
那天下午，下課鈴一響，吳洋就跑到晨姝座位過道上了。
“班長！班長！救我。”吳洋本人十分壯碩，圓頭圓腦圓肚皮，總而言之，福氣之相。
他突然細聲細語地跟她說話，晨姝一時半會兒沒緩過勁。
“吳洋什麽事，你直說吧。”
吳洋嘿嘿幾聲，從背後掏出一張紙晃了晃:“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報一項，你好我好大家好。”
他懇求班長:“拜托拜托班長。”
向笑源趴著睡覺，一睜眼就看見鬼鬼祟祟的吳洋，他一掌拍在後背:“老吳，能正常說話嗎？求你！我昨天吃得飯都快給你催吐出來了。”
“滾，你就報一項，你說得過去嗎你？”吳洋使出河東獅吼功想鎮住向笑源。
後者摸摸後腦勺，嘿了一聲，趴下去睡了，裝作不知情。
晨姝拿起筆轉了幾圈，沈吟片刻，問:“還有哪個項目沒滿？”
吳洋狗腿似得答道:“嘿嘿嘿，就是那個，最有益身心健康的那啥，1×3000，一人接力賽。”
“……”
“要不你再考慮一下，班長？”吳洋心裏打鼓，班裏該求得都求了，就是沒有女生願意報這項，求爺爺告奶奶，終於拉了三個，沒想到昨天其中一個女生腿摔斷了，這下愁死他了。
他思來想去也只有從班委下手了，沒想找班長來的，奈何……心酸，不多說，只能求班長來了。
那廂，晨姝在心裏建設良久，終於考慮好了，身後一道醇厚低沈的聲音響起——
“還差什麽？”
吳洋喜出望外，連忙從晨姝手底下抽出報名表，扔到於珩桌上，笑嘻嘻地回:“大哥，再來一個？報了不吃虧！”
於珩疲憊地捏了下眉心，拿起筆在自己名字那欄又選了一項比賽——三千米。
吳洋激動著就差推開向笑源撲到於珩身上去了，這老哥夠意思:“大哥，小的謝謝您嘞，您真是我再造父母。”
“叫爸爸啊。”
他的“再造父母”冷不丁在他說完冒出這句話。
晨姝原本抿著唇斯文地笑著，到最後聽到於珩的話，沒抑制住，放聲大笑:“對不起，實在沒忍住。”
“乖兒子，咱家長輩笑了，你做得好。”
“乖兒子”吳洋:“……”
長輩:“？？？”
突然醒來的向笑源:“你叫他爸爸，是不是得叫我叔叔？”
“來，小洋洋乖乖滴，叫叔叔，叔叔給你吃糖糖。”
於珩伸了伸懶腰，淡淡瞥了一眼:“走。”
“啊？走哪？”
他不耐煩地點著筆頭，神情懨懨:“名都報完了，賴著想爸爸給你買糖吃啊？”
吳洋哼了聲，不理會，卻又忍不住向晨姝解釋:“班長，你要報嗎？”
晨姝點點頭，手剛碰到紙，就被一只修長白凈的手奪了去，她疑惑一看:“嗯？你還要報？”
於珩抿直了唇角:“我不是都報了，她就不需要了。”
吳洋心底吐槽，怎麽就不需要，你又不是女的，這項目差女生呢。
“好了。”晨姝直接落筆寫上自己的名字和比賽項目。
吳洋立刻收起報名表，鞠了幾個躬，嘴上不停謝謝，然後跑了。
“咳咳。”晨姝輕咳幾聲，用餘光瞥視於珩，屏息:“你怎麽又報長跑了？”
於珩默不啃聲。
晨姝指尖點了下他的桌子，故作兇巴巴地樣子說道:“幹嘛，表演啞劇嗎？”
於珩學著她的方式同樣在桌上敲了兩下:“你幹嘛報長跑？”
晨姝上次腳受傷了後，體育課幾乎沒有跑過步，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得到體育老師的恩賜。
現在她居然聽別人“哄一哄”，就自己報了一個，於珩心裏壓著氣，又不能發，他為什麽報三千，還不是擔心某人的腳？
晨姝突然好像明白了，她眉眼彎彎，小聲又一本正經地解釋說:“我就是去湊數的，又不是真得去爭第一，最後一名承包一下。”
她這麽理直氣壯解釋，讓於珩大致上松了口氣，不過還是說教似的語氣道:“其他沒有報了？短跑長跑跳遠跳繩只要是用腳的都不適合你，千萬別參加。別那自己的腳不當回事。”
晨姝頭一次被人說教，整個人完全怔住，唇瓣一張一翕，雙眼放空，看上去有些呆萌。
她回神，努力憋住笑意，大抵是真沒忍住，輕笑出了聲，她假裝聽不懂地樣子:“本來還想報五千的。”
於珩提高音量:“你敢！”
“但是看看女生好像沒有五千。”他說完後，晨姝笑著補充了句，“我身為班長還是要有點參與感的，不能一個都不參加吧？”
“你可以參加投籃夾彈珠抽積木投壺。”
這副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模樣讓晨姝抄起他桌上的化學試卷卷成棍狀，硬生生敲了過去。
“你自己去參加！”晨姝瞪了於珩一眼，把試卷扔回他桌上，轉身回去做題了。
於珩捂住被敲的頭頂，露出一張皺巴巴的臉的模樣，
晨姝故意不搭腔，倒不是生氣了，而是想看看他能演到什麽程度，堅持幾分鐘。
他又繼續:“我是真疼，會不會傻了？”
一旁的向笑源死皮賴臉地偷聽起他們的對話，前頭什麽也沒聽進，就聽見了剛剛於珩說的最後一句——會不會傻了。
向笑源眨巴著眼，賤兮兮的語氣說道:“看樣子是傻得不清，不過弟弟我不會嫌棄你的！”
於珩平靜地看著他，突然一笑。
向笑源轉轉脖子，把身體慢慢轉回，抓起桌上的紙和筆假裝寫題目。
於珩把目光從向笑源身上收回，又盯著晨姝後背看，剛想開口說點什麽，上課鈴猝不及防地響起，於珩趁著一段打鈴聲綿長響起的期間，他故意半起身，伸手去拉窗簾，身體微微向前，靠近晨姝後頸，故意降低了聲線和音量:“班長欺負同學都不道歉嗎？”
晨姝右手擡高過頭頂，憑感覺和方向往後一推，正好掌心對著於珩的額頭，於珩猝不及防地被推正。
“上課了，別講話，再講記你名字。”
“……”
“傻人有傻福，你就知足吧。”
“晨姝！”
“我在呢。”
“……”
大本營裏，幾個女生趴在桌上著通訊稿，還有幾個男生在偷吃辣條。
徐筱氣喘籲籲的終於追上了晨姝，還沒緩過勁就被向笑源突然拉住:
“嘿，你這地主婆跑哪去了？等會哥哥比賽來不來看？”
一旁的楊銳幸災樂禍:“看你怎麽輸？”
向笑源踢了一腳他。
徐筱極其嫌棄地甩開他的手，順了平幾口氣，翻了個白眼:“哥哥你這比賽下午最後一個呢？現在幾點？您說一下？看看手機，告訴我幾點？”
向笑源大笑:“這不先跟你約個時間嘛？‘地主婆時間很難約的’這句話不是你自己說得嘛？”
徐筱點點頭，表示默許讚同:“也是，下午的事下午再說，你別站著礙事，走開。”
向笑源:“……”
“哈哈哈哈哈哈於珩你快看，笑笑哥哥吃癟啦，笑死我了！”楊銳一邊捧腹大笑，一邊對於珩分享。
於珩敷衍著“嗯”了聲，目光始終從最開始的一個支點視線跟隨游走，他不動聲色地朝飲水機在的方向，大步流星地邁著信步。
徐筱叉腰:“楊銳，你是不是體育特長生？你是不是體育班的？”
楊銳被她二連問問懵著了，他把求助視線放在好兄弟身上，兼職好兄弟的向笑源聳肩。
“……是，我是體育班的體育特長生？有、有有問題嗎？”他弱弱地問。
徐筱哼了聲:“你天天跑我們班來，我還以為你是我們班的學生？你們老師不管你嗎？”
楊銳心虛得往徐筱身後一張桌上上看，結結巴巴地解釋:“我們老師說了要多多和你們這些書呆……”
向笑源、徐筱:“嗯？”
兩人同時瞪向楊銳一眼。
“不不不，是多多和你們這些這些優秀的未來清華北大準大學生們待在一起，吸取你們身上的學習之氣，這樣吸收七七四十九天日月之精華，我會在學習成績上脫胎換骨。”楊銳當即慌裏慌張地解釋，奉承幾句，但解釋完內心還是莫名慌，緊張得手心冒汗，感覺自己打市比賽時都沒有現在這麽緊張，他伸長脖子繼續瞄了眼徐筱背後。
徐筱嘴裏抽了抽，拉了拉同樣抽嘴角的向笑源，讓他跟自己站一邊，以一種“你繼續編我聽著”的神態同時看著楊銳。
楊銳側頭喊:“於珩救我。”
然後身側空無一人。
徐筱笑出聲:“行吧，讓你吸吸你笑笑哥哥的日月精華，你筱姐就不來了。魏曼雪，廁所去不去啊？”
坐在一旁不遠的魏曼雪擡頭，忽然臉一紅，急沖沖地回應徐筱後就把頭轉回去了:“你等我幾分鐘，我還有幾句話就把稿子寫完了。”
楊銳勾住向笑源脖子，特意輕聲問:“廁所去嗎，笑笑哥哥？”
向笑源:“……”
“滾！”
楊銳癟嘴:“噢。”
晨姝剛到大本營，幾個女生就拉住晨姝，一時間七嘴八舌:
“班長，你幫我看看我這篇通訊稿錄取的幾率大不大？”
“班長，你讓我們班男生去教室拎桶水下來吧，那桶快喝完了。”
“班長班長……”
晨姝一個一個回答:“結尾最好改一下，審稿的那邊已經看見很多這樣的結尾了。
“沒水了？不是安排人手搬水的嗎？我等會再去看看……”
“啊謝謝班長！”
終於從大本營“出口起點”脫身了，晨姝拿著水杯往飲水機走。
她看了看水桶裏的水，確實不多了，這才上午十點半。
她微微彎下腰接水，目光往旁邊地上一瞥，一雙米白色運動鞋。
晨姝她一雙的鹿眼骨碌碌一轉:“忙嗎？”
男生穿著校服，夏季款短袖，一只袖口不知道怎麽回事向上卷起，露出奶白色肌膚，還有微微凸出的……肌肉。
還挺想捏一下是不是真的？晨姝被子裏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嚇到。
男生輕笑了一聲:“搬水？”
晨姝“嗯嗯”了聲，點點頭，目光快速從男生臂腕上挪開。
“行，走吧。”於珩把袖子放下來。
晨姝想了想:“我叫其他人搬吧，我記得你等會有個跳遠比賽？”
“誰？”
“啊？”她又環視一圈大本營，發現還真沒幾個男生留在這的，各個趁著運動會撒歡兒地玩去了。
“趙鵬宇、吳洋”晨姝突然發現從小賣部出來往這邊來的趙鵬宇和吳洋，便一下子脫口而出了他們的名字。
於珩皺了皺眉:“不行，我來吧，比賽三點半開始，不耽誤。”
現在才三點零五。
“你會來看我跳遠吧？”他不安又期待地問，眼神裏散發著絲渴望。
晨姝俯靠在桌上，低頭寫著名字，又把劃落下來的碎發別在耳際，悠哉悠哉的回:“替你加油嗎？”
她蓋上筆蓋，把登記本放回原處，原本只是想要打趣一下他的，沒想到聽到他輕嗯一聲，張口結舌地看著他。
於珩不自在地摸了摸後頸，微微偏頭朝窗外，特意擡高聲音掩飾自己內心的慌亂:“加油也行啊，讓你見證我光榮時刻。”
“是不是很榮幸，班長？”
“……”
“那我還得謝謝你了？”她漫不經心地揚著尾音，故意拖長。
“不客氣。”他迅速擡頭，對她燦爛一笑。
笑意還沒褪下，他就聽到晨姝慢悠悠道:“”
“噢。”
“那就不來了，頒獎的時候我再來吧。”
於珩聽到她的回答，原本暗淡的眸子突然像在瞳孔裏被她點了燈一樣，唰地亮了起來，好整以暇地看了一會兒她，隨後半晌又蔫蔫低頭。
她哧得笑出聲來，這模樣倒是像極了少年宮裏的那只小金毛，她慢慢上前，踮起腳，安撫性地拍拍他的發頂，就跟小時候摸那只小金毛一樣的手法撫摸他:“我讀完稿子就過來，十分鐘左右應該可以了，”她又停頓幾秒，想了下，“按時間推算下拉，你進決賽的話，我剛好那邊結束，可以過來看你比賽。”
她的聲音柔軟輕快，像含了糖。
於珩反彈性擡頭，視線落在她的額角，試探性詢問，口氣隱隱約約感受的到一股小心翼翼、期待地語調:“真的？會來？”
“錯過這次比賽，下次就要等一年了。”語氣誠懇，完全沒開玩笑的成份，他面上表情絲毫沒有破綻，一丁點笑意也沒。
晨姝也面無表情地回:“噢”，心底卻腹誹，尋思著他說得還一本正經。
這人一秒一變臉？
於珩低頭，眉眼輕佻，唇邊笑意放飛，止不住地往外傾瀉。他抱起一桶水夾在腰上，又打算拿另一桶。
晨姝見狀過來制止:“我來吧，你能行嗎？一個人兩桶？”
於珩這會兒正樂著呢，力氣沒處放，促狹地朝晨姝眨眨眼，輕松地拎起那桶水，以同樣的方式夾著，輕佻下頜:“非常行，上五樓都不費勁，腰不酸腿不疼，吃嘛嘛香。”
晨姝沒好氣地白了一眼他:“這麽行，你怎麽不去舉重？”
“運動會沒這項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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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姝念完最後一張通訊稿，把話筒關了，側頭俯身同廣播站的另一個女生說了幾句話。
正事都說好了，她拍拍徐筱的手:“你有沒運動項目，你累什麽？”
徐筱一噎，哼哼幾下，拿起放在晨姝這裏的水杯灌了幾口:“我說得不是這種累，你不知道，我加油，為我們班運動健兒加油，嗓子都喊啞了。”
她故意扯低了聲線，指著自己的喉嚨，啊嗚啊嗚幾聲。
晨姝笑:“行了，小賣鋪烤香腸好吃嗎？珍珠奶茶好喝嗎？”
徐筱嘿嘿地笑，裝傻充楞:“你說什麽？我聽不見，風太大了。”
聽不見？聲音還模仿的挺像，晨姝打開自己的水杯，抿了一大口水含在嘴裏，斜眼看了徐筱。
徐筱松開晨姝的臂腕，挺直背，豎起食指，嚴肅認真地道:“就吃了一根，奶茶沒喝。”
晨姝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起身拎著水杯往主席臺後方樓梯走。
徐筱還想靠回她身上，撲了個空:“你去哪？你們廣播站通訊稿都讀完了？等等我。”
晨姝:“去看比賽。”
“誰的？”徐筱頗為好奇問她。
“我的。”她笑了笑，快步朝六班大本營走。
徐筱“哦哦”了聲，落在後頭，嘴裏嘟囔幾句:“你的比賽？你不是就一個拉去充數的比賽嗎？三千不是在最後一天？難不成我記錯了？哎喲！”
“吱吱，你居然騙我！”徐筱猛地想到，馬不停蹄地追去。
確實是騙徐筱的，下午她沒有比賽，她的比賽最後一天，說起比賽，原本班主任有其他事情交給她的，就讓她不用參加了，可沒想到被體育委員匡了一個，哀求著報了個三千。
一想到吳洋那張哀求的臉，晨姝忍不住搖頭，這人以同樣的姿態哀求，不，是騙了大半個班同學報名了，基本上每個項目都有人，學校是有規定每個項目必須報滿三人，他們班幾乎一個項目五個人吧，吳洋能“騙”得都“騙”去了。
按他的解釋是，班級裏他其他方面也幫不了多大忙，成績嘛，也只能勉強保證不拖平均分；唯有運動會，吳洋覺得他必須得做出貢獻了，要給大家展現出自己的特長了——這次運動會必須“參賽率第一”！至於排名過獎什麽的他基本上把能得獎的項目自己都報了一遍。
那天下午，下課鈴一響，吳洋就跑到晨姝座位過道上了。
“班長！班長！救我。”吳洋本人十分壯碩，圓頭圓腦圓肚皮，總而言之，福氣之相。
他突然細聲細語地跟她說話，晨姝一時半會兒沒緩過勁。
“吳洋什麽事，你直說吧。”
吳洋嘿嘿幾聲，從背後掏出一張紙晃了晃:“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報一項，你好我好大家好。”
他懇求班長:“拜托拜托班長。”
向笑源趴著睡覺，一睜眼就看見鬼鬼祟祟的吳洋，他一掌拍在後背:“老吳，能正常說話嗎？求你！我昨天吃得飯都快給你催吐出來了。”
“滾，你就報一項，你說得過去嗎你？”吳洋使出河東獅吼功想鎮住向笑源。
後者摸摸後腦勺，嘿了一聲，趴下去睡了，裝作不知情。
晨姝拿起筆轉了幾圈，沈吟片刻，問:“還有哪個項目沒滿？”
吳洋狗腿似得答道:“嘿嘿嘿，就是那個，最有益身心健康的那啥，1×3000，一人接力賽。”
“……”
“要不你再考慮一下，班長？”吳洋心裏打鼓，班裏該求得都求了，就是沒有女生願意報這項，求爺爺告奶奶，終於拉了三個，沒想到昨天其中一個女生腿摔斷了，這下愁死他了。
他思來想去也只有從班委下手了，沒想找班長來的，奈何……心酸，不多說，只能求班長來了。
那廂，晨姝在心裏建設良久，終於考慮好了，身後一道醇厚低沈的聲音響起——
“還差什麽？”
吳洋喜出望外，連忙從晨姝手底下抽出報名表，扔到於珩桌上，笑嘻嘻地回:“大哥，再來一個？報了不吃虧！”
於珩疲憊地捏了下眉心，拿起筆在自己名字那欄又選了一項比賽——三千米。
吳洋激動著就差推開向笑源撲到於珩身上去了，這老哥夠意思:“大哥，小的謝謝您嘞，您真是我再造父母。”
“叫爸爸啊。”
他的“再造父母”冷不丁在他說完冒出這句話。
晨姝原本抿著唇斯文地笑著，到最後聽到於珩的話，沒抑制住，放聲大笑:“對不起，實在沒忍住。”
“乖兒子，咱家長輩笑了，你做得好。”
“乖兒子”吳洋:“……”
長輩:“？？？”
突然醒來的向笑源:“你叫他爸爸，是不是得叫我叔叔？”
“來，小洋洋乖乖滴，叫叔叔，叔叔給你吃糖糖。”
於珩伸了伸懶腰，淡淡瞥了一眼:“走。”
“啊？走哪？”
他不耐煩地點著筆頭，神情懨懨:“名都報完了，賴著想爸爸給你買糖吃啊？”
吳洋哼了聲，不理會，卻又忍不住向晨姝解釋:“班長，你要報嗎？”
晨姝點點頭，手剛碰到紙，就被一只修長白凈的手奪了去，她疑惑一看:“嗯？你還要報？”
於珩抿直了唇角:“我不是都報了，她就不需要了。”
吳洋心底吐槽，怎麽就不需要，你又不是女的，這項目差女生呢。
“好了。”晨姝直接落筆寫上自己的名字和比賽項目。
吳洋立刻收起報名表，鞠了幾個躬，嘴上不停謝謝，然後跑了。
“咳咳。”晨姝輕咳幾聲，用餘光瞥視於珩，屏息:“你怎麽又報長跑了？”
於珩默不啃聲。
晨姝指尖點了下他的桌子，故作兇巴巴地樣子說道:“幹嘛，表演啞劇嗎？”
於珩學著她的方式同樣在桌上敲了兩下:“你幹嘛報長跑？”
晨姝上次腳受傷了後，體育課幾乎沒有跑過步，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得到體育老師的恩賜。
現在她居然聽別人“哄一哄”，就自己報了一個，於珩心裏壓著氣，又不能發，他為什麽報三千，還不是擔心某人的腳？
晨姝突然好像明白了，她眉眼彎彎，小聲又一本正經地解釋說:“我就是去湊數的，又不是真得去爭第一，最後一名承包一下。”
她這麽理直氣壯解釋，讓於珩大致上松了口氣，不過還是說教似的語氣道:“其他沒有報了？短跑長跑跳遠跳繩只要是用腳的都不適合你，千萬別參加。別那自己的腳不當回事。”
晨姝頭一次被人說教，整個人完全怔住，唇瓣一張一翕，雙眼放空，看上去有些呆萌。
她回神，努力憋住笑意，大抵是真沒忍住，輕笑出了聲，她假裝聽不懂地樣子:“本來還想報五千的。”
於珩提高音量:“你敢！”
“但是看看女生好像沒有五千。”他說完後，晨姝笑著補充了句，“我身為班長還是要有點參與感的，不能一個都不參加吧？”
“你可以參加投籃夾彈珠抽積木投壺。”
這副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模樣讓晨姝抄起他桌上的化學試卷卷成棍狀，硬生生敲了過去。
“你自己去參加！”晨姝瞪了於珩一眼，把試卷扔回他桌上，轉身回去做題了。
於珩捂住被敲的頭頂，露出一張皺巴巴的臉的模樣，
晨姝故意不搭腔，倒不是生氣了，而是想看看他能演到什麽程度，堅持幾分鐘。
他又繼續:“我是真疼，會不會傻了？”
一旁的向笑源死皮賴臉地偷聽起他們的對話，前頭什麽也沒聽進，就聽見了剛剛於珩說的最後一句——會不會傻了。
向笑源眨巴著眼，賤兮兮的語氣說道:“看樣子是傻得不清，不過弟弟我不會嫌棄你的！”
於珩平靜地看著他，突然一笑。
向笑源轉轉脖子，把身體慢慢轉回，抓起桌上的紙和筆假裝寫題目。
於珩把目光從向笑源身上收回，又盯著晨姝後背看，剛想開口說點什麽，上課鈴猝不及防地響起，於珩趁著一段打鈴聲綿長響起的期間，他故意半起身，伸手去拉窗簾，身體微微向前，靠近晨姝後頸，故意降低了聲線和音量:“班長欺負同學都不道歉嗎？”
晨姝右手擡高過頭頂，憑感覺和方向往後一推，正好掌心對著於珩的額頭，於珩猝不及防地被推正。
“上課了，別講話，再講記你名字。”
“……”
“傻人有傻福，你就知足吧。”
“晨姝！”
“我在呢。”
“……”
大本營裏，幾個女生趴在桌上著通訊稿，還有幾個男生在偷吃辣條。
徐筱氣喘籲籲的終於追上了晨姝，還沒緩過勁就被向笑源突然拉住:
“嘿，你這地主婆跑哪去了？等會哥哥比賽來不來看？”
一旁的楊銳幸災樂禍:“看你怎麽輸？”
向笑源踢了一腳他。
徐筱極其嫌棄地甩開他的手，順了平幾口氣，翻了個白眼:“哥哥你這比賽下午最後一個呢？現在幾點？您說一下？看看手機，告訴我幾點？”
向笑源大笑:“這不先跟你約個時間嘛？‘地主婆時間很難約的’這句話不是你自己說得嘛？”
徐筱點點頭，表示默許讚同:“也是，下午的事下午再說，你別站著礙事，走開。”
向笑源:“……”
“哈哈哈哈哈哈於珩你快看，笑笑哥哥吃癟啦，笑死我了！”楊銳一邊捧腹大笑，一邊對於珩分享。
於珩敷衍著“嗯”了聲，目光始終從最開始的一個支點視線跟隨游走，他不動聲色地朝飲水機在的方向，大步流星地邁著信步。
徐筱叉腰:“楊銳，你是不是體育特長生？你是不是體育班的？”
楊銳被她二連問問懵著了，他把求助視線放在好兄弟身上，兼職好兄弟的向笑源聳肩。
“……是，我是體育班的體育特長生？有、有有問題嗎？”他弱弱地問。
徐筱哼了聲:“你天天跑我們班來，我還以為你是我們班的學生？你們老師不管你嗎？”
楊銳心虛得往徐筱身後一張桌上上看，結結巴巴地解釋:“我們老師說了要多多和你們這些書呆……”
向笑源、徐筱:“嗯？”
兩人同時瞪向楊銳一眼。
“不不不，是多多和你們這些這些優秀的未來清華北大準大學生們待在一起，吸取你們身上的學習之氣，這樣吸收七七四十九天日月之精華，我會在學習成績上脫胎換骨。”楊銳當即慌裏慌張地解釋，奉承幾句，但解釋完內心還是莫名慌，緊張得手心冒汗，感覺自己打市比賽時都沒有現在這麽緊張，他伸長脖子繼續瞄了眼徐筱背後。
徐筱嘴裏抽了抽，拉了拉同樣抽嘴角的向笑源，讓他跟自己站一邊，以一種“你繼續編我聽著”的神態同時看著楊銳。
楊銳側頭喊:“於珩救我。”
然後身側空無一人。
徐筱笑出聲:“行吧，讓你吸吸你笑笑哥哥的日月精華，你筱姐就不來了。魏曼雪，廁所去不去啊？”
坐在一旁不遠的魏曼雪擡頭，忽然臉一紅，急沖沖地回應徐筱後就把頭轉回去了:“你等我幾分鐘，我還有幾句話就把稿子寫完了。”
楊銳勾住向笑源脖子，特意輕聲問:“廁所去嗎，笑笑哥哥？”
向笑源:“……”
“滾！”
楊銳癟嘴:“噢。”
晨姝剛到大本營，幾個女生就拉住晨姝，一時間七嘴八舌:
“班長，你幫我看看我這篇通訊稿錄取的幾率大不大？”
“班長，你讓我們班男生去教室拎桶水下來吧，那桶快喝完了。”
“班長班長……”
晨姝一個一個回答:“結尾最好改一下，審稿的那邊已經看見很多這樣的結尾了。
“沒水了？不是安排人手搬水的嗎？我等會再去看看……”
“啊謝謝班長！”
終於從大本營“出口起點”脫身了，晨姝拿著水杯往飲水機走。
她看了看水桶裏的水，確實不多了，這才上午十點半。
她微微彎下腰接水，目光往旁邊地上一瞥，一雙米白色運動鞋。
晨姝她一雙的鹿眼骨碌碌一轉:“忙嗎？”
男生穿著校服，夏季款短袖，一只袖口不知道怎麽回事向上卷起，露出奶白色肌膚，還有微微凸出的……肌肉。
還挺想捏一下是不是真的？晨姝被子裏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嚇到。
男生輕笑了一聲:“搬水？”
晨姝“嗯嗯”了聲，點點頭，目光快速從男生臂腕上挪開。
“行，走吧。”於珩把袖子放下來。
晨姝想了想:“我叫其他人搬吧，我記得你等會有個跳遠比賽？”
“誰？”
“啊？”她又環視一圈大本營，發現還真沒幾個男生留在這的，各個趁著運動會撒歡兒地玩去了。
“趙鵬宇、吳洋”晨姝突然發現從小賣部出來往這邊來的趙鵬宇和吳洋，便一下子脫口而出了他們的名字。
於珩皺了皺眉:“不行，我來吧，比賽三點半開始，不耽誤。”
現在才三點零五。
“你會來看我跳遠吧？”他不安又期待地問，眼神裏散發著絲渴望。
晨姝俯靠在桌上，低頭寫著名字，又把劃落下來的碎發別在耳際，悠哉悠哉的回:“替你加油嗎？”
她蓋上筆蓋，把登記本放回原處，原本只是想要打趣一下他的，沒想到聽到他輕嗯一聲，張口結舌地看著他。
於珩不自在地摸了摸後頸，微微偏頭朝窗外，特意擡高聲音掩飾自己內心的慌亂:“加油也行啊，讓你見證我光榮時刻。”
“是不是很榮幸，班長？”
“……”
“那我還得謝謝你了？”她漫不經心地揚著尾音，故意拖長。
“不客氣。”他迅速擡頭，對她燦爛一笑。
笑意還沒褪下，他就聽到晨姝慢悠悠道:“”
“噢。”
“那就不來了，頒獎的時候我再來吧。”
於珩聽到她的回答，原本暗淡的眸子突然像在瞳孔裏被她點了燈一樣，唰地亮了起來，好整以暇地看了一會兒她，隨後半晌又蔫蔫低頭。
她哧得笑出聲來，這模樣倒是像極了少年宮裏的那只小金毛，她慢慢上前，踮起腳，安撫性地拍拍他的發頂，就跟小時候摸那只小金毛一樣的手法撫摸他:“我讀完稿子就過來，十分鐘左右應該可以了，”她又停頓幾秒，想了下，“按時間推算下拉，你進決賽的話，我剛好那邊結束，可以過來看你比賽。”
她的聲音柔軟輕快，像含了糖。
於珩反彈性擡頭，視線落在她的額角，試探性詢問，口氣隱隱約約感受的到一股小心翼翼、期待地語調:“真的？會來？”
“錯過這次比賽，下次就要等一年了。”語氣誠懇，完全沒開玩笑的成份，他面上表情絲毫沒有破綻，一丁點笑意也沒。
晨姝也面無表情地回:“噢”，心底卻腹誹，尋思著他說得還一本正經。
這人一秒一變臉？
於珩低頭，眉眼輕佻，唇邊笑意放飛，止不住地往外傾瀉。他抱起一桶水夾在腰上，又打算拿另一桶。
晨姝見狀過來制止:“我來吧，你能行嗎？一個人兩桶？”
於珩這會兒正樂著呢，力氣沒處放，促狹地朝晨姝眨眨眼，輕松地拎起那桶水，以同樣的方式夾著，輕佻下頜:“非常行，上五樓都不費勁，腰不酸腿不疼，吃嘛嘛香。”
晨姝沒好氣地白了一眼他:“這麽行，你怎麽不去舉重？”
“運動會沒這項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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