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說了, 我們就應該把那個充氣的小橡皮艇也帶上來。”盛應閑站在棧道上, 望著腳下山石間的潭水, 頗遺憾地說道。

“……”顏桐額角跳了跳，“槳都沒有你打算拿手劃嗎？”

盛應閑觀察著水潭的地勢，摩挲下巴，若有所思說：“也不是不可以。”

顏桐：“……”

“把槳一起帶上不就完事兒了。”盛應閑從棧道的欄桿上起身, 做出總結：“那東西硬度不錯, 還能防身。”

顏桐斜斜睨了他一眼, “……你還需要防身？”

盛應閑理直氣壯：“萬一山上有狼呢？我又不是武松。”

顏桐回過頭來, 目光在他身上慢慢地打量, “沒事兒，萬一狼來了，你跑得比我快就可以了。”

“……”盛應閑：“皮這一下你快樂嗎？”

顏桐：“我很快樂。”

他們沿著棧道往前走了幾步（其間盛應閑還頗戀戀不舍地看了眼下面的水潭，下定決心下次出門一定要把小橡皮艇也帶上）, 盛應閑又開始小聲嗶嗶, “我的桐，你看, 我決定下午上山是一個多麽英明的決策。”

確實英明——因為是黃昏, 棧道上游客很少，落日映照在林立的山石間，他們站在環繞懸崖峭壁的棧道上, 腳下水潭倒映著魚鱗般的夕陽。

棧道的護欄上，隨處可見地鎖著一串一串的許願鎖。

……要是盛應閑能把他那條翹上天的尾巴收起來，就更好了, 顏桐扶著額角想道。

不管怎麽說，黃昏的時候走在這樣的棧道上，還是一件很令人愜意的事情。顏桐和盛應閑因為要趕在天完全黑下來之前紮好帳篷，外加夕陽不久之後便徹底沈入了地平線，便也沒在棧道上多留。

和盛應閑確定關系之後，顏桐去任務世界的頻率降低了很多，很明顯地身體素質提高了不少——長時間地躺在生態艙裏畢竟是件非常傷身的事。

他們在天黑之前趕到了靠近山頂的位置。

盛應閑在附近轉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一個小型的人類聚居區——一處山石背後平坦的地方，背風，已經駐紮了三四頂小帳篷。

他考察了一下地勢，招手把顏桐叫了來，“我覺得這兒不錯。”

顏桐瞄了一眼，見還有其他人，料想晚上也出不了什麽事，真要有事大不了越級用一下系統權限，於是從盛應閑背後把帳篷取了下來，撐開，隨手摸了塊石頭，蹲在地上把釘子砸進土裏，動作流利自然一氣呵成。

盛應閑：“……”為什麽看起來比他還熟練。

“我上學的時候，”顏桐一邊拿著石頭往土裏砸釘子，一邊跟他說：“有一次跟人野營燒烤，火還沒點著，帳篷已經刮倒了一半，檢查的時候才發現釘子都沒釘進去。”

盛應閑：“然後呢？”

他以為按顏桐的性格肯定把亂紮帳篷的人收拾了一頓，豈料顏桐回頭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說:

“然後點著火了。”

“……”盛應閑表情輕微地扭曲了一瞬，半晌，終於憋出來了一句：“……沒事，這裏背風。”

晚間天氣很好，因為是夏日，繁星正盛。盛應閑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來了個望遠鏡，坐在帳篷門口，對著夜空研究星圖，“我的桐，你看到夏季大三角了嗎？”

顏桐：“……源世界沒有夏季大三角。”

“哦。”盛應閑十分遺憾地收起望遠鏡，“我忘記了。”

他將手枕到腦後，“不過還是很好看哪。”

顏桐：“那麽多星際世界還不夠你看的？”

盛應閑回頭看著他，似笑非笑說道：“那時候你不在身邊，能一樣嗎？”

顏桐從背包裏翻出面包，也坐到帳篷門口，把手裏的面包撕了一半給盛應閑，跟他一起擡頭看著夜空。

——確實好看，因為是山上，天穹顯得格外漆黑。星辰綴於其間，銀河蜿蜒而過，仿佛一把從指間漏出的銀色砂礫。

他看了一回兒，向盛應閑道：“你覺不覺得我們這個樣子很像小學生？”

盛應閑剛吃完面包正在喝水，聽到這話差點嗆到。

他轉過頭去咳了兩聲，又聽顏桐悠悠說：“如果趴在地上看星星就更像了。”

盛應閑：“……”你這麽說小學生同意了嗎。

他見顏桐也吃完了面包，正拎開瓶蓋喝水，突然心思一動，問：“野戰嗎？”

顏桐咳地一下把水嗆了出來。

盛應閑：“五秒鐘不回答我就當默認了。”

顏桐正打算隨口找個理由糊弄過去，“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八字真訣還沒出口，盛應閑已經吻了上來，廝磨片刻後松開了他，“你默認了。”

顏桐：“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

盛應閑指了指天，“光天化日？”又指了指地，“朗朗乾坤？”然後輕輕舔了一下他的耳垂，“……就知道你會這麽說。”

顏桐耳根一紅，暗自慶幸黑暗中看不清楚，扭過頭去，低聲說：“給人聽到了怎麽辦？”

“這種地方，”盛應閑輕輕說著，氣息吐在他耳邊，撩得他癢癢的，“……哪有人敢出來？”

顏桐：“……那我們不是人嗎？”

盛應閑往他耳朵裏吹了口氣，“你是神仙。”

媽的，犯規了。

盛應閑見顏桐半晌沒說話，心知得手，一邊暗笑，一邊拉過顏桐的手，在他手心裏輕輕劃著。

他很滿意地聽到了顏桐加重的呼吸。

盛應閑擰亮手電，正準備攬著顏桐出去找個地方辦事，顏桐卻在這時微微向他偏過了頭，沈著眼睫，眼尾挑起漂亮的弧度。

盛應閑下意識地在他眼尾吻了一下，然後看到顏桐唇角滿意地勾了起來。

盛應閑：“……”

他真傻，真的。他單知道勾引顏桐，忘記了顏桐撩起來一點也不比他差……

顏桐卻又在這時往他臉上蹭了蹭。盛應閑知道帳篷隔音效果極差，不敢多留，攬住顏桐的肩站起身來，拎著手電往周圍照了照，尋找合適的地方。

盛應閑最後到底也沒敢離營地太遠，只有十分鐘左右的路程。

他們繞到了山的另一側，正對著漫天星光。

盛應閑熄了手電，借著星光看到顏桐額上已經覆了一沈薄汗。顏桐整個人柔媚無骨般地靠在他身上，只挑著眼尾看他，眼底壓著一分頗為得意的促狹。

他脫下外套墊在山石上，將顏桐放了上去。

……

夜深之後，氣溫下降得厲害。盛應閑雖然意猶未盡，卻也不敢在外面多待，兩個人匆匆整理過之後便返回營地。

大約是因為山頂的緣故，這一路上，確實沒見過多少動物。

只不過他們踩著灌木叢返回的時候，卻見星光逐漸暗淡，雲層沈沈地壓了下來。

盛應閑見勢不妙，不敢多耽，直接拿折疊小刀劈斷了礙事的枝椏。

顏桐被他的騷操作震驚了一個瞬間，“……你居然還帶著刀。”

“不敢不帶。”盛應閑答道，順手又劈斷了兩根伸出來的藤蔓。

結果他們剛一鉆進帳篷，雨就淋了下來。

雨聲起先還是柔和的，淅淅瀝瀝，很快便驟然轉急，瓢潑般兜頭澆在帳篷上，打得帳篷微微顫動。

其他幾間帳篷也亮起了燈，顯然眾人都被這一場雨驚醒了。

水順著流到了帳篷底下，顏桐伸手摸了摸防潮墊——不得不說防潮墊的質量還是不錯的，至少還沒濕到上面來。

他又擡頭看了眼帳篷頂：可喜可賀，還沒漏水。

盛應閑在背包裏翻了翻，居然還找出來了一份便攜的盒飯。

“我就說記得帶了的。”他說著拆開包裝，把自熱包扔進水裏，有些感慨，“……要是有酒就更好了。”

顏桐：“……你是不是還想吟個詩作個賦？”

盛應閑笑了起來，“可以考慮。”

他們帶的是四人帳篷，因而不算太擠，還有擱東西的地方。顏桐盤腿坐在防潮墊上，隨便讓梧葉找了個單機游戲玩了一會兒，便見那邊盛應閑已經熱好了飯。

盛應閑將飯菜一拌，又找了雙筷子遞給顏桐。

這種條件下有熱的就不錯了，顏桐也沒多計較，湊過去跟他一起吃。

然後望著帳篷頂：“質量不錯。幸好當初沒隨便買。”

這時候，其他人的帳篷陸陸續續都暗了下來——燈光映在盛應閑臉上，他眉眼間盡是笑，得意勁兒藏都藏不住，“那我看中的能不好嗎。”

說著把吃完的飯盒收拾了一下，“這個點也不可能下山，睡吧。”

他正要去關燈，顏桐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打雷怎麽辦？”

盛應閑評估了一下地形，“應該劈不中。”

顏桐斜了他一眼，“應該？”

盛應閑望向他，“那要看你有沒有發過五雷轟頂的誓了。”他一本正經說道：“我反正是沒說過的，你要是也沒有，那就劈不中我們。”

顏桐：“……”說的好像真的一樣。

他知道盛應閑不信神神鬼鬼的這一套，這麽說就應該是沒事了，於是熄了燈。

雨還不見小，顏桐鉆進睡袋和盛應閑並肩躺著，還沒躺一會兒，就聽見身旁盛應閑問：“睡不著？”

顏桐：“……”

他還沒回答，盛應閑又自言自語，“肯定睡不著。”然後嘆了口氣，“大好時光啊。”

顏桐：“……你是不是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

盛應閑坐起身子，“所以再來一發？”

他見顏桐不答，循循善誘，“我的桐，你看，難得下這麽大雨，難得我們帳篷還沒漏雨，這麽有紀念意義的環境裏怎麽能不做點有紀念意義的事呢？”

顏桐：“你一個人紀念去吧。”說完就躺在睡袋裏裝死。

他裝了一會兒，發現盛應閑並沒有如他所願地去一個人紀念，反而對著他動手動腳。

還動得很有技術，只一會兒，帳篷裏的氛圍就旖旎了起來。

顏桐被他撩起了火，一開始還試著當他不存在，忍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下去了，撐起身子吻了吻他唇角，“你是不是腦子在任務世界燒壞了，盛老師？荒郊野外下著大雨這麽小點地方有什麽好的？”

盛應閑拉開他身上的睡袋，附到他耳邊，溫熱的氣息吐在他鬢角。

“……你好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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