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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世家神醫×山賊首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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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秀才和附近的兩個山寨首領對視了一眼。

“那個, 大當家的。”狗頭軍師咳了一聲作為開場, 然後賠笑道:“您和朝廷有間隙, 對他們有點意見也是可以理解的——”

顏桐猛地拔刀,眾人只見眼前金屬的亮光一閃,然後奪地一聲,那柄長刀已經端端正正地插到了李秀才面前的桌子上, 刀尖朝下, 刀鋒離軍師的鼻子不過一寸, 在燭火下反射著明晃晃的殺意。

全場噤聲。

“我很早就說過了, ”顏桐擡起眼, 目光一寸一寸地環視整座聚義堂,聲音比刀鋒還冷,“要是真的跟了朝廷,不管去哪裏打仗, 朝廷都會把兄弟們填到最前面。”

所有人都看著他, 顏桐頓了頓,又一字一字說道:“但凡我駱紅眉說話還有一天是管用的, 就斷然不會看著兄弟們去送死!”

眾人立刻叫起好來, 李秀才和另一個首領又對視一眼,眼底都有幾分無奈——大當家的一直是這樣,幾句豪言壯語就能把整個棋盤寨都鎮住。

一片叫好聲中, 李秀才的目光越過刀鋒落到了顏桐身上,又說道:“寨主,那您總不能讓兄弟們當一輩子逃犯吧?”

這話說得就重了, 有幾個首領立刻放下手中的酒杯,等著看駱紅眉如何應對。

顏桐伸出手,反手握住刀柄,把刀從桌子上拔了出來,“秀才,把命交到朝廷手裏是蠢得不能更蠢的做法,和自殺沒差別。”

李秀才撇了撇嘴,神色間寫滿了不認同。

顏桐看到他這幅神色,頭又開始疼了起來——要怎麽說,才能讓這群死心塌地相信朝廷的人想明白呢?

便在這時,大堂裏有人大聲說道:“今天是四當家生辰,大當家的,軍師,這事兒推後再說吧?別掃了大夥兒的興。”

“是是是,”四當家何雲反應也很快,立刻舉起酒壇子,向顏桐道:“大首領!剛才還沒給你敬酒!”

他喊完之後,脖子一仰,咕嘟咕嘟地喝了起來。

顏桐從手邊拎起一個酒壇給自己倒滿,遙遙地與何雲碰了一下杯,也喝了個一幹二凈。

他放下酒杯,看了李秀才一眼,轉身走了。

氣氛重新熱鬧了起來,顏桐分開人群往側門走去,路過一張桌子的時候,手突然被人一把抓住。

他回頭一瞥,認出了是剛才給自己解圍的二當家金河,於是點頭道:“二當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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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河是從邊軍跟駱紅眉逃到棋盤山的老人,做事一直很讓人放心,駱紅眉也就一直把他放在身邊。

他一面拉著顏桐從人群中穿過,一面低聲說道:“李秀才他們幾個一直這樣,讀書人沒什麽見識,你不用在意。”

“我知道。”顏桐也壓低了聲音。

他在邊軍待了好幾年,對朝廷內部的門道,比那些只想把一身所學賣給帝王家的人要清楚得多。不過好在駱紅眉在棋盤寨的威望夠高,雖然總有人不信他的話,他倒也壓得住大部分人心。

金河帶著顏桐走到了聚義堂外,一起站在山崗上吹風。

“金河。”顏桐突然喊道。

“嗯?”

顏桐喊了他一聲,紛至沓來的思緒在喉嚨裏轉了好幾圈,卻不知道說什麽好,半晌,只能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駱將軍,”金河看著山下亮著燈的房舍,突然就笑了,轉向顏桐說道:“反正當初跟著你跑了,我沒後悔過。”

顏桐轉開目光,“別叫我駱將軍……”

金河毫不介意地換了稱呼,“行吧,老大,頭兒,大當家的——管你是什麽呢。”他轉身往回走去,拍了拍顏桐的肩,“有些人就是沒那個見識,你也沒法掰開人家腦袋把想法塞進去,盡你自己的責就可以了。那姓沈的呢?今天老四生日怎麽沒見他出來?越來越沒規矩——”

顏桐截道:“他叫沈定文,不叫姓沈的。”

“知道,知道。”金河顯然對這個人沒什麽好感:“你的沈公子不是?你寵他寵得過界了,老大,一個小白臉兒,仗著你喜歡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顏桐轉頭看著他:“定文不過是個書生……”

金河笑了一聲,“我知道你辛苦,床上缺個人也是正常的,雖然你找了個男人,那個……愛好特立獨行了一點兒,可是你能不能別總慣著他,我的將軍?我前幾天還看那小白臉兒跟跟五當家湊在一起,還真是不把自己當外人,一點壓寨夫人的覺悟都沒有——我說,大哥,你要不給他找點事情做做,別整天閑著?”

顏桐答非所問地轉移話題,“他學的東西,寨子裏又用不上。”

“行了。”金河簡直要無奈了,“養媳婦都沒你這麽養的。你高興……你高興就行吧,不打擾你們春宵苦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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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桐回到自己屋子時,沈定文果然在。

他穿著一件洗舊的白色長衫,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用一條藍色發帶系著,從頭到腳都透著溫溫文文的書卷氣,連容貌都是清俊儒雅的。

顏桐推門的時候帶進來了一股酒氣,沈定文立刻就聞到了,問:“又喝酒了?”

“老四生日,在大堂裏被人堵住了。”顏桐拉開椅子,整個人倒了進去,“剛才碰到金河,還問我你怎麽沒去。”

沈定文給他倒了一杯茶,硬是把倒茶都倒出了謙謙君子的氣質,簡單而溫和地答道:“不想去。”

這正是顏桐預料之中的答案,他也沒說什麽,只是端起茶杯笑了一聲。

沈定文是他從青州的一個鎮子裏撿回來的,跟了他兩年——那時正是開春季節,駱紅眉運氣不好,撞上了一場大雨,只好隨便找了個屋檐避雨。

屋檐後面是個很小很小的鋪子,賣字畫。

駱紅眉進到那鋪子裏,滿屋掛著的字和畫一張都沒入他的眼,他卻看上了那個賣字畫的書生,那麽清俊,那麽溫文,像是把古往今來所有的詩詞書畫都寫進了他的青衫裏。

駱紅眉少時習武,長大從軍,半輩子金戈鐵馬刀光劍影,上到皇親國戚下到三教九流的人都見過,就是沒見過落魄書生,尤其是這麽好看的落魄書生。

那跟他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他就這麽鬼迷了心竅,把沈定文忽悠回了棋盤寨,忽悠到了自己床上,忽悠得在那六百多個夜晚裏,只有被書生的欲望填滿才能安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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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桐把手裏的茶杯對著沈定文晃了晃,“醒酒茶?”

沈定文這人性子有些冷淡,自然懶得回答這麽無聊的問題,沒理顏桐,徑自轉過身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顏桐端著茶湊了過去,看到沈定文坐在桌前寫信,於是問道:“給誰的?”

“家裏。”沈定文頭也不擡地說道。他運筆的姿勢很好看,行雲流水的順暢,筆下的字也是行雲流水的清秀。

顏桐把茶喝了,然後就把頭擱在沈定文肩膀上,看他寫信。

沈定文這封信寫了足有半個時辰,是給他家裏的,信裏絮絮叨叨了一堆廢話。

顏桐就看沈定文往紙上寫廢話,覺得怎麽看都看不夠。

直到沈定文寫完了信折好收起,顏桐也沒起身,就這樣掛在他身上。

於是沈定文就身上掛著個駱紅眉地走進了臥室,指了指桌前的一張椅子,面無表情道:“坐上去。”

顏桐很聽話地坐了上去。

沈定文解下顏桐的發帶,把他的手反綁在了椅背後。

“哎,定文,”顏桐笑著抗議道:“我明天還得跟李秀才他們吵一架,你輕點兒弄,不然我怕明天吵架吵輸——”

沈定文突然打斷了他:“你沒必要了。”

顏桐一怔,“什麽?”

臥室裏點著蠟燭,燭光在沈定文的眉骨下刻下一片陰影,顯得他的容貌愈發深邃,英俊得像是演義話本裏走出來的人。

“你沒必要了,”沈定文就這樣站在顏桐身前,擋住照在他身上的燭光,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說道:“因為你活不到那個時候。”

顏桐心裏一驚,立馬運氣要掙斷手腕上的發帶,豈料真氣一動,胸腹之間立刻一陣撕裂般的銳痛——

他一口血沒壓住,當場噴了出來,盡數濺在了沈定文前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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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桐看著面前的沈定文,雖然不願意相信,但是所有的推論卻都指向了同一個結論——

他向沈定文問道:“你要殺我?”

沈定文沒回答。

顏桐過頭艱難地咳了兩聲,唇間全是嗆出的血沫子,他就這樣語調裏帶著血地和沈定文說道:“茶裏有毒,你寫信的時候故意寫廢話,就是在等毒發——”他說著仰起頭,緩緩闔上雙眼,“半個時辰……我猜不到這是什麽毒,沒學過。”

說完之後,他睜開眼看向沈定文,終於問了一句早該問的話:“你要什麽?”

沈定文沈默地看著他,許久之後,放道:“你把我該說的話都說完了。”

顏桐仰起頭笑了一聲,“我跟你睡了兩年,當然知道你在想什麽。”

他這句話一說,沈定文的神色猛地變了,陰沈著臉上前一步,直逼到顏桐身前。

顏桐唇角滑落了一絲血跡,神色卻仍是笑著的,擡頭看著近在咫尺沈定文,“想要我命的人太多,我也不問你是誰派來的,沈定文,我只問你,你說過的喜歡我還算不算——”

他沒能說完,因為沈定文猛地一把扯住了他的頭發,揚手往他臉上甩了一巴掌。

沈定文手勁不小,顏桐頭直接撞到了椅背上,磕得腦袋裏嗡嗡作響,半天都沒能回過神來。

他靠在椅子上喘息了一會兒,目光重新轉回沈定文身上,問完了剛才那半句話。

“你說你喜歡我……有沒有算數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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