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三個人全部楞在當場。

半分鐘後, 電梯門“嗡”地一聲, 開始緩緩合上。祁九則和俞陸離同時沖了上去, 祁九則一巴掌拍在開門鍵上，俞陸離一巴掌拍在下行鍵上，動作十分對稱。

顏桐：“……”

他開了讀心術，發現俞陸離身上同時存在[心如死灰]和[死灰覆燃]兩種情緒, 於是知道他親愛的俞先生終於長大了。

【顏桐：寶貝幫我估算一下可收集的源能量還剩多少。】

【梧葉：測算中, 請稍等……噫, 大大, 根據估算, 俞陸離的命運線已經崩毀了65％左右_(:з」∠)_】

【顏桐：好的，寶貝做得不錯。】

俞陸離重生之後，剩下的源能量會以氣運的形式簇擁在他身邊，護佑他一路逆襲走上人生巔峰。

然而在俞人生贏家的命運線裏, 出現了兩個意外。

一個是莫名其妙開啟了hard模式的俞若木, 一個是他鬼使神差一見鐘情的關晟。

原本俞陸離應該奪回家產查清當初的電梯事故，然而升級為hard模式的俞若木斷了他這一條路。

不過他還有另一條路可走。

俞陸離本來底子就不算差, 靠著抄襲得來的錢自然可以活得很滋潤, 雖然不能和他哥哥比，但是也是普通人一輩子都難以望其項背的高度。

——何況他的抄襲是靠著重生開掛抄的，連名聲上的汙點都不會有, 可謂安全至極，甚至還能反咬原創者一口賣慘吸粉刺激訂閱。

顏桐在心裏默默地盤算著，俞陸離的命運線崩成這樣, 一半是靠著俞若木，另一半是靠著他這個莫名其妙出現最後卻被發現是金絲雀的前男友……只要最後把抄襲的賬給俞陸離算清楚，他就可以收工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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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九則和俞陸離隔著電梯門相互看著，半晌，二人仿佛彩排好了一般同時開口道：

“——你來我家做什麽？”

“——你把關晟怎麽樣了？”

“我把關晟怎麽樣了？”祁九則輕輕地念了一遍俞陸離的話，然後挑了挑眉，嘲諷說道：“這話你該滾回去問你哥。”

他說著往前推了推輪椅，讓輪子壓在電梯門上以防電梯再一次突然關門，“再說了關晟是你誰？你有什麽資格關心他？”

他原以為這句話就算不能讓俞陸離羞愧難當也能讓他惱羞成怒，然而俞陸離是抱了必死之心來的，竟然毫不退縮地看著他，道：“我錯了一次，當然不可能再錯第二次。”

“哦？”祁九則裝作漫不經心的口氣道：“那你覺悟還真不錯。”

“我早查過了，”俞陸離突然擡起眼，定定地看著祁九則，“說你包|養關晟那都是我哥瞎扯的，既然沒有，先來後到的道理祁總還不懂嗎？”

祁九則看著他，半晌，嗤笑一聲。

“——這就是你敢過來的底氣？”

俞陸離反問：“不可以嗎？”

這三天來，他在崩潰的邊緣走了一遭又一遭，既然現在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也要追回關晟，把他的珍寶好好地捧在手心裏寵愛，他憑什麽不能硬氣？

——先前那件事情確實是他誤會了，但俞若木不也和他一起看錯了？

祁九則“呵”地冷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俞陸離也不說話，只抿著唇，面無表情地盯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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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餵——！！”

身後走廊裏猛地傳來一聲大喊，三人同時回頭，卻看到一個穿著藍色工作服的中年大叔喘著氣走了過來，額頭上覆著一層薄汗，額前的黑發淩亂地貼在額上。

“我裝飲水機的，”大叔明顯地面色不善，沖著三人喊道：“貨用電梯總共就兩架還壞了一架，我說你們幾個要上上要下下別老占著電梯別人不要用的啊——咦這小夥子怎麽了？動不了了嗎這是？要不要打120？”

顏桐：“……”

他蹭地一下就要從輪椅上站起來證明自己沒殘，被祁九則強行按了下去。

“沒事，”祁九則一邊按著他，一邊迅速轉換臉色對工裝大叔笑道：“這是我男朋友，腳崴了，剛剛走的時候輪椅卡殼了所以耽誤了一會兒，我們這就走，這就走啊。”

大叔咦了一聲，正打算問問祁九則需不需要他幫忙修輪椅，那邊俞陸離已經是面色陰沈，冷冷道：

“——誰他媽是你男朋友了？”

祁九則睨了他一眼：“不是我男朋友難道是你男朋友？——要丟人現眼滾去我辦公室丟去，少在這裏擋人家路。”

他說完之後，也不看俞陸離的臉色，推著關晟就走了。

留下飲水機大叔站在原地一臉懵逼地目送他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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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陸離只是出於公德不願意堵在電梯口，倒也真不至於去祁九則的辦公室，走到樓梯的拐角口便站住了，看著祁九則道：“你說關晟是你男朋友？你表白了嗎？”

祁九則：“表了。”

顏桐：“沒有。”

氣氛於是立刻便尷尬了起來。

俞陸離先是一楞，然後溫文爾雅地笑了，“祁總，你裝什麽裝呢？”

祁九則一臉“你們都是渣渣”的表情，道：“那又怎樣？——關晟在小說裏把你寫死了。”

俞陸離竟然毫不失望，微笑道：“那是我該死。”

顏桐適時地小聲補充道：“我也把你寫死了。”

祁九則：“……”

他大怒道：“你能不能不要拆我臺？！你在我家睡了半個月，不能睡完就不認人啊！”

俞陸離搖頭笑了笑，“祁總，我當初誤會過我家關晟一次，自然不可能再犯同樣的錯誤。您老人帥錢多家世好金絲雀想養多少就能養多少，就別來忽悠我這小老百姓了。我人窮志短，受不起您厚愛。”

祁九則雙眼微微瞇起——他身上本就有幾分陰郁，這一瞇眼，一股危險的氣息立刻便從他身上浮了起來，仿佛伺機而動的獵豹。

然後他道：“只許你從良，還不許我從良了啊？”

俞陸離淡淡笑道：“誰信啊。”

祁九則立刻道：“關晟信就可以了。”他說著俯下身，附在顏桐耳邊，故意用自己最溫柔的語調問道：“親愛的，你信不信？”

——俞陸離看著他二人的親昵舉動，指節哢地一響。

祁九則挑釁地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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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信。”

顏桐突然說道，然後看了祁九則一眼，“但是我信又怎麽樣？我住你家只是因為沒地方去而已。”

祁九則眸色一冷，壓低了聲音道：“那當初被打的時候怎麽就記得我了？現在怎麽又忘了？”

顏桐：“我是欠你人情，那又不代表我要用自己還。我又不是你家貓。”

祁九則：“我家沒貓。”

顏桐仰著臉看著他：“你把我當貓養，當然不需要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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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葉：大大orz你為什麽要這麽說？不怕祁九則黑化嘛_(:з」∠)_】

【顏桐：寶貝放心誰黑了他都黑不了的。】

【梧葉：明明現在劇情已經很穩了，為什麽大大你還要再繞一圈_(:з」∠)_】

【顏桐：給我們親愛的俞先生一點希望，才能讓他摔的更慘，我們也能拿到更多的源能量啊。冷漠.jpg】

【梧葉：orz】它不應該指望宿主大大的腦袋裏除了源能量之外還有良心的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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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九則心裏窩火，以前假裝紈絝時的混賬技能自然便冒了出來，沒好氣道：“把你當貓養那是看得起你！”

顏桐看著他，淡淡道：“我和俞陸離說幾句話。”

祁九則聽關晟叫了俞陸離的全名而不是愛稱，心裏便有了幾分隱秘的快感，面上卻還是毫不放松，冷著臉道：“不準。”

顏桐嘲笑道：“還怕我跑了？”

祁九則突然在輪椅前單膝跪了下來，伸手將顏桐摟進懷裏，仰面吻住了他的唇。

俞陸離額上青筋猛地一跳，要不是顧忌著場合，已經跳起來打人了。

顏桐也明顯地有些慌亂——祁九則畢竟是祁家的繼承人，這幅樣子要是被人看到，要他們怎麽收場？

然而祁九則自己明顯不在意這一點，這一吻很長，直吻到顏桐招架不住，這才仗著俞陸離被他氣到爆炸聽不懂人話，在顏桐耳邊輕輕說道：“你不會跟著俞陸離跑了的，是不是？”

顏桐面上維持著慌亂的神色，唇角微不可查地動了動，極輕極輕地道：

“兄弟，你還演上癮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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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九則：“……”

顏桐推開了他，從輪椅上站起來，向俞陸離道：“借一步說話？”

俞陸離迅速掩飾住瞳孔裏一閃而逝的驚喜，“好……好。”

祁九則明顯厭惡地看了他一眼，向走廊的方向揚了揚下巴，“前面左拐，走到底，有個小會議室，這個點沒人。”

俞陸離顧不上祁九則的臉色，拉著顏桐的手便往會議室的方向走。他想像以前那樣十指相扣，豈料他的手指才剛開始往顏桐指縫裏鉆，顏桐就不動聲色地抽回了手。

俞陸離心裏充盈著失而覆得的喜悅，踩在地毯上都覺得腳下在飄，就算註意到了這樣一個小細節，也被他的大腦自動過濾了。

——他已經從祁九則手裏把人帶了回來，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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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小會議室之後，俞陸離將門反鎖，一想到這裏只有他和關晟兩個人，就激動得險些直接跪下去，拼命抓住了門把手才沒有太過失態。

他深深呼吸幾次，也不在乎關晟會不會看到自己這幅樣子了。

等俞陸離終於稍稍平覆心境擡起頭來的時候，正看到關晟坐在窗邊的桌子上輕輕晃蕩著腿兒。他一身T恤加長褲的簡單裝束，因為坐著，褲腳微微吊了起來，露出了一雙清瘦的腳踝。

因為逆著光，俞陸離只能看清一個暗色的剪影。

——好看得他怦然心動。

俞陸離愈發堅信了自己對俞若木說過的話——他對關晟一見鐘情，不是他的錯，而是因為對方實在太好看了，幹凈隨和得仿佛對什麽都不在意，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姿儀落在別人眼中是何等的驚艷。

不經意間流露出的魅惑才最為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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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陸離走到關晟身邊，低聲道：“我查清楚了，這事兒都是我哥一個人瞎猜的……很對不起你，真的。”

顏桐低下頭去，卻也不接話，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

俞陸離也拿不準他這是接受道歉還是不接受，遲疑了半晌，終於小心翼翼地問道：“所以……我們還有可能嗎？”

顏桐低頭看著腳下的地毯，許久，方悶悶道：

“……我也不知道。”

“陸離，”他也不看俞陸離，只盯著自己瞎晃蕩的鞋尖，“很早開始你就不信任我了吧？那次祁九則闖了我們的房間之後，我每次和你提睡覺你就躲我……你是不是那時候就覺得祁九則碰過我了，覺得我臟？”

俞陸離口幹舌燥，下意識地想辯解，“沒有，那是——”

顏桐突然擡起頭來看著他。

俞陸離對上這樣一雙眼睛，一下子就慌了，全盤托出，“其實吧……我是覺得你對那方面太熟悉了，就總是懷疑祁九則，然後心裏就不舒服……”

他越說聲音越小，說到最後幾個字已經根本聽不清了。

顏桐冷笑一聲。

俞陸離嘴角扯出一個苦笑，自嘲道：“所以說我傻。”

顏桐卻沒再提這個話題，目光落在俞陸離的臉上，仔細看了一會兒，才道：“那後來呢？八月下旬的時候，我每次找你，你都說忙——有那麽忙嗎？”

他看著俞陸離的眼睛：“真有那麽忙，怎麽俞若木一叫你就到了？”

俞陸離張口結舌。

那陣子正好爆出了他的新文被人抄襲之事，而他為了控制輿論朝向對他有利的方向，一直沒敢放松……然而歸根結底他到底是對不起原作者，總不能跟人家說我憑本事重的生憑什麽不讓我抄吧？

大概是心裏有愧，他看著關晟的眼睛，那些解釋在舌尖打著轉兒，卻無論如何說不出口。

半晌，俞陸離苦笑道：“你怎麽記得這麽清楚？”

顏桐突然看向他，“你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我淋了雨發燒，是你給我買的藥。”

俞陸離：“記得。”

顏桐幽幽道：“我連房間號都記得。十五樓陽面電梯上來右轉第五間房，1517。”

俞陸離看著顏桐姣好的眉眼，只覺得一股酸澀從心口一直漫到了鼻子尖。

——從頭到尾，他和關晟在這段感情裏的付出，就不對等。

他又有什麽資格回來死皮賴臉地求覆合？就憑那無關痛癢的認錯？

陸姑娘說的不錯，他確實不是啥好人。

既然遇都遇見了，就……好好珍惜吧。把自己最深的秘密告訴他。

俞陸離默然想著，他這人就是個24k純種人渣，全身上下都是賣不了幾個錢的懦弱念頭，也只有那個秘密才還得起關晟對他的付出了。

“關晟。”

俞陸離忽然喚了一聲。

顏桐本來正在看窗外的風景，聽到這聲喊，於是轉過頭來。

俞陸離道：“其實我是重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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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桐一楞。

重生？重什麽生？

他怕不是爽文寫多了寫出幻覺來了。

俞陸離一看他的神色，立刻便以為他不信，於是有些稍微的慌亂，道：“這是真的，你別不信呀。”

顏桐狐疑地看著他，“真的？”

俞陸離肯定道：“真的。”

然後俞陸離將前世今生都仔仔細細地給顏桐講了一遍，包括他上輩子是如何被俞若木排擠死得不明不白，本以為這輩子終於可以好了沒想到比上輩子還慘雲雲……確實是一個很扯淡的故事，比祁越的發家史還要扯淡。

然而顏桐最後還是信了，因為俞陸離給出來的細節，實在是……太真實了。

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編出這麽精確的細節，不是真的重生過就是精神病。

——當然，某些有損陰德的事，俞陸離一個字也沒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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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陸離說完之後，期待地看著顏桐的臉色。

顏桐的神色有些覆雜，仔仔細細地端詳著他的容貌，仿佛這一面之後便是永別一般，直看得俞陸離以為他出了什麽問題，顏桐這才說道：

“我信。”

他當然信。

——不然，要怎麽解釋，《理科學霸的龍傲天之路》把他的《穿到異界當學霸》的腦洞和大綱都撞了個一幹二凈。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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