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幹枯的鏡湖神木上一片混亂，天一劍門穿白，魔教鎮魂閣穿黑，黑白交雜著，如同一盤糾纏不清的死局。

——無論正道還是魔教，誰也沒想到謝微竟然還留了一手，一時間腦海裏都是一片空白。而此刻的場面混亂至極，有些天一劍門弟子雖然反應了過來，自己卻陷在魔教的重圍之中，一時也來不及救援。

黑白分明的棋局靜止了一個剎那，代表魔教的黑子們突然動了。

其實魔教眾人與正道一樣，都沒搞明白發生了什麽。然而魔教因為修行功法的原因，經常會出現有人埋伏截殺落單的正道弟子吸取修為、卻被隨後趕到的正道弟子們包圍的情況，因此都沒有多想，幾乎是出於本能地紛紛迅速將禦劍沖了上去，把雲塵和其他天一弟子隔開。

沖上去之後，他們才反應過來——謝微不是鎮魂閣的人。

眾人：“……”

場面十分尷尬。上官不死知道李笑天現在情緒不穩，正準備幫他收拾殘局，卻突然發現自己也隨著眾人一起沖了上去。

上官不死：“……”

……他們魔教的人可能都得了李笑天恐懼癥，連宗主的佞寵都要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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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探查到源能量……源能量檢驗中……】

【叮，源能量檢驗無誤，合適收集。是否收集？】

【顏桐：收集。】

【……】

【叮，源能量收集完畢，共計733單位能量，其中147單位源能量將在脫離該任務世界後轉入您的賬戶。】

【顏桐：……真少。】

【梧葉小心翼翼地提醒他道：這可是雲塵修行了一輩子的東西_(:з」∠)_】

【顏桐：我就說雲智障能修出個什麽東西來。寶貝兒，我賭一根黃瓜，李大佬的修為折算成源能量一定比雲智障高。不信我可以走之前把他的修為也收集了。】

【梧葉：……大大，第一，李笑天修為駁雜，不符合源能量條件_(:з」∠)_】

【顏桐保持微笑：第二呢？】

【梧葉：第二，您不可以拿別人的黃瓜跟我打賭，我們系統不需要用黃瓜_(:з」∠)_】

【顏桐：……】

【顏桐故作深沈：狗子，你變了。】

【梧葉：近朱者赤，大大。】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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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笑天愕然地看著謝微身上越來越濃郁的煉血池氣息，以及雲塵身上急劇流失的修為，覺得自己的腦子可能不夠用了。

他張口想要喊出一個“不”字，可是多年魔道宗主的威嚴卻讓他怎麽也開不了口——他為了野心和權勢，把自己變得刀槍不入冷血無情，數百年下來，早就失去了愛一個人的資格。

……他連開口阻止謝微都做不到，因為此刻謝微的所作所為，是他鎮魂閣脫困的唯一機會。

野心和權勢早已深深地刻在了他的骨髓裏，占據了他的全部，連愛一個人的位置都沒給他剩下。

仿佛有某個念頭在黑暗的腦海中盤旋，李笑天苦苦追尋，卻怎麽也抓不住那個虛無縹緲的念頭……他像是追逐著地平線的孩子，看著灰色的天與地之間，天地交界處的那一縷朝陽，於是如飛蛾撲火般瘋狂地追逐著……窮盡了一生的奔跑，卻永遠永遠都追不上……

永遠……

他嘴唇微微動了動，一個無聲的詞從俊美的雙唇間飄了出來。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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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笑天恍惚的這片刻間，顏桐已經吸完了雲塵的修為，看著他的源能量進賬，只覺得神清氣爽，手一松，把氣息微弱的雲塵扔到了地上。

鎮魂閣下屬們極有默契地將他們圍在了中間，祭出法寶，劍尖毫不留情地指著試圖沖擊來救人的天一弟子們。

……

雲塵面色蒼白地倒在地上，神色慘淡，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著枯死的樹幹，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鎮魂閣弟子看到這一幕，都是心裏暗爽。

——雲塵，你也有今天。

“謝微，”雲塵盯著顏桐，喘息兩聲，忽地吐出了一口鮮血，喘息著，斷斷續續地說道：“你他媽……果然入魔了……”

顏桐輕輕提起衣擺，在雲塵身邊蹲了下來，“這不是你希望的嗎？”

“……好，很好，”雲塵盯著他，忽然無聲地笑了起來，笑容慘淡如水，“天一劍門養育你這麽多年，就全當是餵了狗……是我傻，我以為你只是受了李笑天蠱惑……”

他劇烈地咳了兩聲，喘息道：“原來你才是最狠的那一個……藏得這麽深，連我都騙過了……”

少年突然微微一笑。

他本就是傾城之色，被顏桐在這具身體裏住了這麽久，又逐漸染上了顏桐本人的人渣之氣，這一笑除了謝微原本的美貌之外，又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饒是以雲塵數百年清修的定力，也忍不住怔愕了片刻。

隨後顏桐笑著說道：“宗主不妨想想，我為什麽要修魔？——當然是因為我的經脈已經容納不了正道法力了。至於我為什麽容納不了正道法力——”

他笑道：“因為被李宗主做的呀。”

雲塵：“……”

仿佛是怕他聽不清，顏桐故意咬重了“做”字。他看著雲塵慘淡的面色和不敢置信的震驚嫉恨表情，輕輕笑著說了下去：

“為什麽李笑天要睡我？因為這是宗主您，親手把我獻給他的啊。”

雲塵的表情難看得像是欠了人八百萬兩銀子被逼著以身還債。

顏桐伸出一只手，攏起寬大的袖袍，輕輕撫摸著雲塵的容顏——那是他，不，謝微曾經的愛人，他熟悉那張容顏上的每一根線條，熟悉到曾經自以為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然後他笑道：“誰給你的自信我會原諒你的？”

他低下身去，附在雲塵耳邊，如雲塵曾經對他的那樣繾綣說道：

“……我一個都不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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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吸走雲塵的修為之後，顏桐的法力恢覆了不少，這些話他是直接給雲塵傳音的，聲音又輕，因此魔教眾人誰也沒有聽見。

只有雲塵愕然地睜大了雙眼。

顏桐卻沒有再看他，只是淡淡地站了起來，然後瞳孔驟然一縮——

——鎮魂閣狹小的包圍圈外，李笑天正緩緩地伸出手，掌心覆著一層極薄的魔氣，輕輕地、輕輕地把那一團神木死後精華凝聚的白氣摘了下來。

顏桐：“宗主！！不可！！！”

李笑天聽到了他的喊聲，擡頭向他的方向看了一眼，輕輕笑了，道：“我說過我愛你。”

他然後道：“你和鏡湖神木都是天地靈氣蘊養而成，本是同源……微微，本座不會讓你入魔，這鏡湖神木正好可以救你的命……”

他說著說著，自己反而笑了。

“我們回到你原來那樣，好不好？”

顏桐：“……”

然後他垂下眼簾，淡淡地繼續往李大佬心口捅刀：“宗主說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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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笑天早就預料到了謝微會是這個反應，倒也不意外，只是覺得身上的傷疼得愈發厲害了，以他的定力，都有些難以忍受。

——而其他人可就沒有他這麽好的脾氣，在他拿到神木的那一瞬間，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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