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不敢？”雲塵低喝一聲，一把抓住顏桐的衣領把他拎了起來，隨後想起這是李笑天的衣服，仿佛被灼傷一般立即放了手，重新把少年扔回地上，“你想和我一筆勾銷然後和李笑天那狗屁不如的東西雙宿雙飛？我告訴你，想都別想！”

他重重喘息兩聲，盯著地上的顏桐，“你以為你背叛我這樣就能完事了？你是我的，永遠都是我的！想都別想走！”

說完這句話，兩個人都楞住了。

半晌，顏桐表情有些奇怪地問道：“我……永遠都是你的？這句話如果你兩年前說，我大概會感動得一塌糊塗，現在麽……算了吧。”

他笑了笑道：“抱歉了啊，我是我自己的。”

雲塵：“……”

然後天一劍門掌門勃然大怒道：“李笑天到底教了你什麽東西？！謝微，天一劍門撫養你這麽多年，你去鎮魂閣走了一圈就把我天一劍門的東西全還給祖師爺了？！你修行魔道功法還不算，現在連腦子裏的東西都變成魔教的了？！”

顏桐卻只是笑著看著他，然後輕輕咳了兩聲，“李笑天說的果然不錯。”

雲塵暴怒，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李笑天都說什麽了？！”

“他說，這世上每件事自有其因果，你自己種的因……”顏桐低下頭去，有些痛苦地咳嗽起來，“……當然自己得你自己的果。”

“那又怎麽樣？”

雲塵的的神色突然平靜了下來，然後抓住顏桐衣襟的手猛地一拉，把少年的臉拉到幾乎貼在自己臉上，讓那一雙清冷美麗的鳳眸占據了幾乎全部的視線。

然後天一掌門容情淡淡地說道：“謝微，本座怎麽樣還輪不到你關心……”

“……不過本座知道，如果本座不想放你走，你這輩子都走不了……”

“……神木本座是要的，至於你，永遠永遠都別想走……你說你是你自己的，你配嗎，你要的起嗎……本座要你怎樣你就得怎樣，你拒絕得了嗎……”

——他早就決定把前半輩子信奉的正道教條全還給他那死鬼師父，當然可以無所顧忌、肆無忌憚地傷害任何人，包括他曾經的愛人。

不對，是尤其他曾經的愛人。

雲塵看著那雙近在咫尺的、精致得仿佛藝術品的淡色雙唇，忽地勾唇笑了一下，然後狠狠地吻了上去，瘋狂而暴戾地攫取著少年唇齒間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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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塵帶著重新化作少年的白雀出現在在天一劍門眾弟子之間的時候，所有弟子立刻打起了精神——

——盯著雲塵身邊的顏桐看。

少年衣衫有些淩亂，頭發也微微散著，卻分毫不掩那種清冷美麗的風華。然而他的唇卻是極深的艷紅色，還沾著破碎的血跡——這樣的顏色出現在謝微清冷白皙的容顏和深沈華美的黑衣間，反而顯得愈發靡艷，引人遐思。

眾弟子紛紛看直了眼。

原本在昆侖山時，謝微一直都是被雲掌門捧在手心裏寵的，正道又不教禁欲，眾弟子整日看著謝微的傾世容顏，哪有不眼饞的。

然而眼饞也沒用，雲掌門一直把自己愛人保護得很好。

在天一劍門弟子們的眼中，謝微要麽是那個在雲塵身上跳躍撒嬌的白雀，要麽是一身幹幹凈凈的白衫淺笑著的少年，什麽時候見過他這麽嫵媚迷亂的樣子？

有些人當即便起了欲念，迫於雲塵的威勢只能轉頭不看。

雲塵有意羞辱顏桐，故意把這個樣子的顏桐拎出來讓天一劍門的人看了個夠，這才對眾弟子說道：“近日裏鏡湖神木的事你們也聽說了……素來天才地寶，得仁義者得之，所以本座打算最近去一趟鏡湖。”

眾人聽見掌門有話要說，紛紛站好了隊形洗耳恭聽。

雲塵隨即與眾人說了他的計劃，毫不掩飾自己的真實目的——雲塵押著謝微去尋找神木，餘下的長老和弟子們則負責教會那些前去奪寶的正道修士們一件事情——

正道，是天一劍門的。

如果教不會，那就打到會為止。

“這一趟諸位辛苦，”雲塵最後說道：“事成之後，本座一定不會虧待諸位。這個魔教的賤人——”他說著把衣衫淩亂的顏桐扔了出來，微微一笑，“就隨你們處置了，本座絕不幹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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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桐托上官不死帶給程瀾的羽毛裏面存儲著一段類似記憶的東西——那是一段很短的畫面，黑衣的魔道宗主坐在床邊給受傷的少年餵粥，面上笑容淺淡。

——以謝微如今的靈力，也只能承載這麽一小段記憶了。

然而，在記憶的最後，李笑天起身而出，他身上的黑衣和床帳重疊在一起的剎那，便會顯示出顏桐加密的內容——

“雲塵欲往鏡湖。與李速至，殺之。”

工工整整的古篆體小字。

以李笑天的謹慎，顏桐送回鎮魂閣的東西肯定會被仔細檢查。然而無論魔道那些人怎麽檢查，都不可能從這裏面查出絲毫問題。

——李笑天積威甚重，他們之間的私密記憶沒有人敢翻看，所以鎮魂閣那些人在檢查的時候，頂多檢查羽毛上有沒有被法術做過手腳的痕跡。

然而顏桐用的是圖像加密的算法，科技水平遠遠超過這個仙俠世界。

床帳和李笑天的黑衣都是經過梧葉處理的，這兩樣東西單獨看起來都沒有任何問題，只有從某個特定角度疊在一起的時候才能看出那行字來。

而那個角度維持的時間極短，就算鎮魂閣真有人敢查看記憶，也絕對看不清那行一閃而逝的字。

只有程瀾，他對謝微有舊情，又是以臥底的身份待在魔道，只有他會仔仔細細地查看記憶，不放過一絲一毫。

顏桐再次回憶了一遍他的計劃，確認他留下的信息只有程瀾收得到，於是著手思考下一步劇情該怎麽走。

【梧葉：大大QAQ】

【顏桐：寶貝兒怎麽了？】

【梧葉：大大您跟程瀾說這些不會崩人設嗎？】

【顏桐：從頭到尾程瀾都不了解謝微，自然也不清楚謝微的真實智商，我給他這條消息，他反而會以為謝微深藏不露。而以程瀾的性格，就算發現了謝微是隱藏的大佬，也不會咋咋呼呼地到處去吆喝，所以這人設怎麽崩？】

【顏桐：再說了，爸爸崩過的人設還少嗎？冷漠.jpg】

【梧葉：_(:з」∠)_……那您的這份東西，萬一被維護者看到怎麽辦？】

【顏桐楞了一楞：誰？你說那盛什麽——盛什麽來著？】

【梧葉：盛應閑_(:з」∠)_】

【顏桐：寶貝兒你也不知道他是誰？】

【梧葉：QAQ不知道】

【顏桐：那他看到又有什麽關系？再說了，哪有這麽巧，那盛什麽的正好就是鎮魂閣的人，還正好看了謝微的記憶？】

【梧葉：_(:з」∠)_……但是，萬一呢，那他不是就知道大大您在這個世界的身份了嗎？您的任務習慣我還是了解的，如果有維護者盯著您，那不是很不方便QAQ】

【顏桐：噫，寶貝兒你什麽時候這麽關心我的任務進度了？】

【梧葉：大大，那關系到我的獎金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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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魂閣，煉血池石塔。

程瀾在鎮魂閣地位不低，因此在石塔裏也有自己的房間。

此時，他正在自己房裏，一點一點地仔細翻看顏桐帶給他的記憶。

他看著黑衣的李笑天坐在謝微床邊，一向喜怒無常的魔道宗主臉上竟然帶著淺淡的笑容，很有耐心地一勺一勺餵少年吃粥。少年的雙唇是淡色的，微微張開的時候，精致的白瓷小勺便淺淺探了進去，美得讓人移不開目光。

餵到只剩碗底的時候，李笑天突然笑了起來，將那一口粥全含到了自己口裏，然後從謝微的唇齒間渡了過去。

程瀾沈默地看著，心裏的某個角落卻不可遏制地酸疼起來。

那是他喜歡的謝微，曾經是那樣的清冷美麗，幹凈到連一片羽毛都不會沾上；如今他傾慕甚至日夜肖想的那雙唇卻被李笑天肆意玩弄，還以那樣嫵媚靡艷的姿態盛開著……

他下意識地攥緊了手。

他程瀾是人，不是神，人心都是肉長的，縱使這些年來早已練就了一副刀槍不入的心腸，在某個最柔軟的地方被毫不留情地揭開的時候，還是痛得不能自己。

程瀾不知道是什麽支持著自己，咬著牙，竟是看到了最後。

——一段不過十息時間的記憶，他卻看了足有一個時辰。

所以在記憶最後的某個時刻，程瀾的瞳孔驟然收縮，一行小字清清楚楚地映入了他眼簾——

“雲塵欲往鏡湖。與李速至，殺之。”

他心跳驟然加速，立刻中斷了對記憶的查看，反手將羽毛扣在桌上。

下一瞬間，背後有人淡淡地喊了他一聲：

“程執事，你手裏的那樣東西，可否借本座一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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