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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該如何是好。

劉悅打小便跟在拓禎的母親蘭若格格身邊伺候,又是伺候著小主子長大的,自然能分辨出主子此時的喜怒,可是主子註視著湖都格格的眼神,卻是他從未見過的,便也不想多言,任兩個孩子自由發揮去。

“你叫什麽名字啊?貝勒爺。”首先由湖都格格發問。

“我叫拓禎。”

湖都認真地聽著,哦,神仙貝勒的聲音也這麽好聽,然後忙的自我介紹道:“我叫湖都。”

一問一答間,拓禎已由剛剛的震驚中恢覆過來,露出以往的淡淡笑容,道:“你好,湖都格格。”

“拓禎貝勒,你長得真好看,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人。”小可人兒又立即說道。

拓禎的笑容在加深,“謝謝。”她不是第一個說他好看的人,卻是第一個抱著他說好看的人。

“拓禎,我可以碰一碰你嗎?”湖都格格自動省略了“貝勒”二字,渴望地看著他的臉,其實她的目光根本就沒有離開過他的臉。

拓禎依然笑著,心道,你不是正在“碰”嗎?這樣子抱著都不算“碰”,那怎樣才算“碰”呢?不過,看著她的目光,他忽然明白,她指的是他的臉。

點點頭,“好吧。”拓禎露出任其采擷的表情。

湖都終於放開了他,擡起小手,怯怯地,小心翼翼地碰到了他的臉頰。他的臉頰涼涼的,她的小手熱熱的,一涼一熱的溫度差異竟倏地令兩人的身體如遭雷擊般同時一顫……

“拓禎,你畫的真好看。”湖都湊到桌前,看著紙上栩栩如生的荷,讚嘆著。

“謝謝。”拓禎淡笑回應。

“拓禎,你能為我畫一張肖像嗎?”湖都眼珠一轉,又提要求。

“好。”拓禎點頭,心裏卻在想,這位湖都格格正處於好動的年紀,畫肖像耗時較長,不知她能否有耐心等他畫完。

可是,現實告訴他,估計失誤,湖都在他畫畫的兩個時辰裏,不僅沒有中途退場,甚至連無聊都沒有喊過,這讓拓禎是大大地意外了。

於是,當他將畫好的肖像攤在湖都面前時,終於問道:“乖乖地坐了兩個時辰,你不覺得無聊嗎?”

湖都是怎麽回答的呢?她居然是眨了眨眼睛,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回道:“看著拓禎你,怎麽會無聊呢?”

一句話讓拓禎竟不自覺地羞紅了臉,怔怔地看了湖都好一會,心裏再難平靜。

一直守在一旁的劉悅見此情景,自然是喜在心中,自蘭若格格和駙馬爺去世後,他還是第一次見小貝勒爺這麽開心過,所以,當晚他便將這件事情告知了太後娘娘,皇太後亦是十分高興,自此後,努力為兩個小家夥制造著見面的機會。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0 章

皎潔的月光,如水般傾洩在幽密的森林之中。

水中倒映出月亮的影子,仿佛天上一個,地上一個。

夜鶯啼鳴,潺潺溪流,整個森林有種如夢似幻卻又清冷的美。

草叢中,一條長長的暗影隱在其中,靜靜地等待,伺機而動。

一只漂亮的仙鶴撲撲翅膀,幽雅的降落在溪邊。

它轉動著長而美的頸子,宛若孤芳自賞的舞者。

其實它是在觀察四周的動靜,兩年前,它第一次接替父親的任務,從仙靈山銜仙靈芝回落霞島,因為從仙靈山到落霞島只有這個地方有淡水,且可以歇歇腳,它沒的選擇。而那一次,由於它的疏於防範,它失去了那顆辛苦得來的仙靈芝,也令落霞仙人失去了一千年的道行,為此,它自責了好久,所以這一次,它絕不可以再讓賊妖有機可乘。

周圍靜得出奇,許久後,仙鶴才將口中含緊的仙靈芝小心翼翼地放在腳邊,一只爪子覆蓋在上面,長長的喙探入水中,它對自己說,應該不會有妖精再來搶奪了吧,畢竟上次它們差一點兒就丟了小命……

但是,這一次,它又錯了。

一條巨蟒猛地從草叢中竄了出來,仙鶴驚覺,爪子抓緊仙靈芝欲飛起來,可是,巨蟒的速度快得驚人,昴起頭對準仙靈芝就是一口,由於晚了一步,只咬到一角,卻外加仙鶴的一只腳趾,仙鶴吃痛,邊撲著翅膀奮力掙脫,邊對準巨蟒的眼睛,一痛狠啄。巨蟒左右躲閃著,不讓它啄到自己的眼睛,嘴上卻絲毫不肯放松力道,頃刻之間,頭部便被仙鶴的長喙啄得鮮血淋漓……

巨蟒拼命地扭動著身軀,任憑鮮血糊住了雙眼,咬緊仙靈芝就是不松口,它的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它要這塊兒仙靈芝,它要長久的變成人的樣子,它要去找它心愛的女孩兒,它要見湖都。

一鶴一蟒的殊死相搏,震到了整個森林,像是林中所有的生物都在瞬間醒來一般,嚎叫著,悲鳴著,奔跑著,驚駭著……各種聲響混雜在一起,竟使林中的一切看起來詭異非常。

終於,仙靈芝的一角和著仙鶴的半只腳趾被巨蟒硬生生地扯了下來,仙鶴哀鳴了一聲,跳到巨蟒的背上,帶血的爪子抓緊仙靈芝,另一只利爪張開,深深地刺進巨蟒的身體,長喙又是發狠的一痛猛啄。

巨蟒翻滾著身體,奮力地掙脫仙鶴的掌握,可是,每翻滾一次,仙鶴就會飛起來重新將爪子再刺進去。速度輕靈且迅速,絕不是已受了重傷的巨蟒可比的。漸漸地,巨蟒只有被動挨啄的份兒了……

這時,一個嬌俏的身影突地從林中竄了出來,用隨手折下的一根粗樹枝對準仙鶴就打,仙鶴飛了起來,躲閃著,認出來人,心想,果然還是你們兩個,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一對一的戰爭變成了二對一,但花貍鼠精和受了重傷已奄奄一息的巨蟒哪裏是仙鶴的對手,很快,花貍鼠精也變得招架不住了,但是,她要救他,無論如何,就算拼了這條命,也要救他。

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信念,誰也不願意先放棄。

可就在這時,忽地,有一個聲音遠遠地傳來,仿佛天堂的回音一般,帶著祥和與無爭的味道——“回來吧,鶴兒,回來吧……”

仙鶴聞聽,再看了巨蟒和花貍鼠精一眼後,振翅飛向天空,瞬間無蹤……

花貍鼠精看著仙鶴消失的方向,長長地籲出一口氣,感覺額上有一股粘粘稠稠的液體流下來,擡手一抹,卻是血。但她已管不得許多了,傾身去查看巨蟒的傷勢,月夜下,後者全身上下幾乎已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原本墨綠色的身子處處閃著腥紅色的光,觸目驚心。

“諾寒,你怎麽樣了?你回答我啊?你這個傻子,明知道經過了上次,仙鶴一定會有所防範的,為什麽還非要冒這個險?再修煉個五百年,咱們也用不上那仙靈芝了。”

眼淚大顆大顆地流下來,諾寒身上的每一處傷口,都像是有刀剜在她的心上般難受,而更令她心痛的是,她完全明白諾寒為什麽會拼了命也要那顆仙靈芝。兩年來,諾寒的一切她都默默地看在眼中,疼在心上,卻又嫉妒的發狂——那個討厭的人類女孩兒,憑什麽讓諾寒如此掛念。

每一天,諾寒都會滿含期待地在海邊流連,因為那個女孩兒曾說過,一定會回來接他。

每一次,當有船經過,他又都會迅速地藏起來,生怕是那個女孩兒來找他。

那個人類女孩兒總算沒有食言,兩年來,派人來找過諾寒三次,可是,每一次,諾寒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尋找他的人又無功而返……然後,諾寒又開始了長時間的等待……

“你就算要搶,又為什麽不找我幫忙?怕我將仙靈芝分一半去嗎?你這個小氣鬼,我不與你爭,下一次咱們搶到了,都給你,好不好?求你回答我吧,求你……”

花貍鼠精邊急著為諾寒止血,邊絮絮叨叨地和他說著話,怕他睡著了就再也不會醒來。

“諾寒,你知道嗎?我終於給自己取了一個好聽的名字——‘諾言’,好聽麽?和你的名字中有一個字是相同的哦,我會守護著你的,我一定會等到你愛上我的那一天,這是我對自己許下的諾言。”

可是,無論諾言說什麽,諾寒都靜靜地躺在那裏,一動不動,仿佛已經死去……

***

睡夢中的湖都猛地驚醒了,坐起來,大汗淋漓的她,驚恐地回想著夢中的情景——諾寒渾身是血的躺在沙灘上,渴望著她去接他……

睡意全無,夢中驚心的一幕,仿佛魔咒般在腦海中回旋不去。

撩開嫩粉色的輕紗帳,湖都下床,赤著腳來到窗前,推開窗子,發現天邊剛露魚肚白。

涼涼的晨風吹幹了她臉上的汗濕,吹幹了她的淚。

可是,兩年了,諾寒一直獨自在那個孤島上生存,一想到這一點,眼中又有新淚閃動。

這個可怕的夢究竟有著什麽征兆?只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嗎?為什麽阿瑪派了三次船隊出海去那個島上,都無法找到諾寒?……

不行,無論如何,她都要親自去一趟,否則她決不會死心。

當初陽的第一縷光線照射在諾寒蛻變後的身體上時,諾寒動了動,諾言才終於放下心來的累癱在溪邊。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1 章

“貝勒爺,您可來了。”守在門口的齊總管,一見拓禎下了馬車,忙的迎上前。

拓禎任一旁伺候的小鐵子為他撫正衣襟下擺,擡頭以眼神詢問著齊總管,白晳的幾近透明的臉龐依舊習慣性的淡定無波,但是齊總管這麽一臉焦急的模樣等在門口,卻一定是和湖都有關,讓他不禁遠眉輕蹙。

“格格在鬧別扭,王爺在發脾氣,其餘各位主子都在忙著勸慰,可是氣氛卻一直緩不下來。貝勒爺是最了解格格的性子的,格格又是最聽貝勒爺的話,福晉記得貝勒爺說過今兒個會來,就吩咐奴才在此候著了。”

拓禎的腳步未曾耽擱,邊聽著齊總管簡單敘述著事件的原委,邊向承郡王的書房行去。

諾寒?!原來,又是因為諾寒……

“啪—”一聲茶杯被無情地揮落地面的碎裂聲在書房中陡然砸響,震到了每一個人的心上,大家都是渾身一震,驚異於王爺這次對掌上明珠湖都格格是真的動了大氣。

湖都雖然也被阿瑪的怒氣嚇了一跳,但是立即的,跪在地上的身子卻挺得更加直了,她在無聲地向每一個人宣告她的堅持,這一次,絕不妥協。

福晉看不下去了,忙上前拉住郡王的胳膊,再次勸道:“王爺,有話好好說,何必發這麽大的脾氣呢?自己個兒的身子骨要緊呀。”接著,回頭再對湖都語重心長地道:“我的乖女兒,我的好格格,你就聽額娘的話,打消了這個念頭,給你阿瑪賠個不是吧。”

湖都深吸了一口氣後吐出,緩緩地開口,“阿瑪、額娘,對不起。”

福晉一看湖都似乎已有悔意,剛要露出松一口氣的笑容,卻聽湖都又道:“但是,阿瑪,我要出海,我要親自去找諾寒。”

一聽這話,房中所有人的心又都揪了起來,這丫頭還真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了。幾個哥哥和嫂子都是面面相覷,勸慰的話已說了一籮筐,現在都不知要說什麽才好了。

承郡王更是氣的只發出了幾個“你”字,指尖顫抖地點著湖都,福晉忙為王爺輕拍著背順氣。而一個素未謀面的諾寒竟讓丈夫、女兒慪氣至此,這讓福晉心裏很不是滋味兒,也因此,對他們爺兒倆的心疼立即轉變成了對諾寒的恨意。

“那個諾寒究竟是個何方神勝?兩年來,竟讓我的女兒時時不忘。怎麽會有人能夠在一個沒有人煙,野獸出沒的孤島上獨自生活那麽久呢?我看啊,他定是狐精妖孽幻化而成,專門媚惑人的……”

大家都對福晉忽然生出的論調吃驚不已,湖都更是張大了嘴巴,叫道:“額娘?!”

承郡王也聽不下去了,亦怒喝道:“你在胡說些什麽?如此的妖言惑眾,傳了出去如何是好?”要知道,皇族之中最是忌諱這類言論了。而承郡王自己也從不相信,至於兩年前派船隊出海找仙島一事,也是皇太後堅持,皇上推脫不過,才讓他派人去做做樣子而已。如今海盜、倭寇橫行近海地區,沿線漁民生活常受到滋擾,他掌管水務司,打海盜,殺倭寇都應接不暇了,還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找一個諾寒,而他的女兒居然還要親自去,在這種時候,說什麽他都是不會答應的。

福晉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亦不再多言了,一時間,整個書房靜得出奇。拓禎走進來時就是這副情景。

在一陣繁瑣的彼此問安禮之後,拓禎在湖都的身旁半蹲下身來,柔聲問:“你真的非要親自去找諾寒不可嗎?”

湖都擡頭,對上他澄澈的眸子,咬緊下唇,重重地點頭。拓禎的唇邊浮起一絲笑,美得令人炫惑,道:“那好,我陪你去。”

“胡鬧!”在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氣時,承郡王已首先反對,隨後耐下性子道:“拓禎貝勒,本王知道你寵湖都,但是再寵也要有個限度。現在沿海形式覆雜,海盜、倭寇猖獗,出海十分危險,別說我不準,到了皇上那兒,也是不可能讓你們去的。”

“王爺——”拓禎皺眉,承郡王說的他懂,可是,想起每次因為沒有找到諾寒,湖都的失望與難過,他又於心不忍。而他也是矛盾的,這兩年來,他對諾寒有著無限的好奇,卻又害怕真的見面。在湖都的世界裏,沒有諾寒出現時,他知道,他的位置是極特殊的,但是現在卻有了一個諾寒,兩年的分離絲毫沒有讓湖都淡忘的人,若再次出現在她的世界裏,那麽……每一次,拓禎都不敢再想下去。

這時,忽地,有一個人“撲通”跪倒在地,大家齊看去,正是小鐵子。小鐵子今年才十六歲,長相討喜,做事機靈,跟在拓禎身邊多年,對主子忠心耿耿,所以,劉悅才敢放心讓他單獨伺候主子出門。

“奴才有個主意,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承郡王道。

小鐵子用膝蓋挪了下身子,望著湖都道:“格格可信得過小鐵子?”

湖都一楞,隨即道:“自然信得過。”

“小鐵子謝格格。”小鐵子恭恭敬敬地向湖都磕了個頭後,再道:“小鐵子願代替貝勒爺和格格出海找尋諾寒少爺,若一時找不到,小鐵子就呆在那個島上,直到找到諾寒少爺為止。”

承郡王緊皺的眉頭終於松開了些許,點點頭,心道,這小太監還真機靈。

湖都一看阿瑪的表情,心底忽地湧上一股氣,鼓著腮幫子立即提反對意見,道:“貝勒和格格的命是命,太監的命就不是命嗎?你們誰都不準去,我要自己去。”

福晉氣得牙癢癢,知道她這個怪胎女兒的“人人皆平等論”又暴發了,禁不住怒道:“我的小祖宗,你鬧夠了沒有?這是最好的方法了,你阿瑪若肯讓小鐵子去,自然是派最好的船隊保護他的。如果你還執意不同意,那就誰都不準去了,你喜歡跪就跪著好了。”

小鐵子的眼中蓄滿了淚,除了拓禎貝勒爺外,第一次有人將他的命看成是命,所以滿腔的感激和欣慰讓他更堅定了信心,為了不讓貝勒爺為難,為了湖都格格的心意,他小鐵子赴湯蹈火再所不辭。於是,他又重重地將頭磕向了地面,大聲道:“格格,奴才小時候曾算過命,算命先生說奴才福大命大,能活到八十歲呢。所以,奴才求格格成全。”

見湖都格格依然故我,小鐵子再磕,再不理,再磕,偌大的書房中,頃刻間,只餘悶悶的額頭碰擊大理石地面的聲音在回響。

“夠了。”拓禎攤開手掌接住小鐵子再次磕下去的頭,語氣一反常態的僵硬,轉頭對湖都道:“湖都,就這麽辦吧。”

湖都含淚看看拓禎,再看看小鐵子已紅腫起來的額頭,只能無奈地低下頭去。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2 章

風和日麗的五月天。

暖暖地,帶著淡淡鹹味兒的海風輕拂著耳畔。

幾縷青絲搔過粉頰,癢癢地,舒服得讓人忍不住想嘆息。

“唉~”站在港口癡盼的可人兒,卻是真地嘆了一口氣,惹得在一旁相陪的小丫環輕鎖了眉頭,不忍地道:“格格,您可別再嘆氣了,福晉曾說過,嘆氣多了,人會變老的。”

湖都不禁橫了翠兒一眼,笑嗔道:“我才多大啊,就擔心老?”

翠兒見湖都終於展露笑容,心中歡喜,也不怕主子嗔怪,繼續道:“格格年歲尚輕,自是不必擔心,但是奴婢還聽拓禎貝勒爺說起過,嗯……喜則傷心,悲則傷肺,恐則傷腎,怒則傷肝,思則傷脾。”努力回憶,還好記憶力不差,居然全部記起來了,嘿嘿。

“幾天來,格格您一見到有軍船回港,就會高興得不得了,馬上跑去尋問小鐵子是否已接了諾寒少爺回來,是喜;看到船上並無小鐵子和諾寒少爺,就會失望,是悲;怕小鐵子找不到諾寒少爺,又怕再也見不到諾寒少爺,也擔心小鐵子就這樣永遠呆在那座孤島上,是恐;格格還在氣王爺不讓您親自出海找諾寒少爺,是怒;長久以來格格都在惦念著諾寒少爺,是思。這樣算來……”

“這樣算來,我是五臟俱損,命不久矣啦。”湖都打斷翠兒的長篇大論,翻翻白眼,搶白道。

“啊,”翠兒忙地捂緊嘴巴,頓覺失言,“撲嗵”一聲跪倒在地,驚恐地道:“奴婢該死,奴婢一時失言,求格格恕罪。”

湖都自然明白翠兒是在為她著想,怎會忍心苛責,便上前扶起她道:“還好你是跟著我,否則就你這張嘴啊,還不知會惹來什麽災禍呢。”

翠兒立即喜道:“多謝格格,翠兒願意一輩子為格格做牛做馬伺候格格,那樣翠兒就不怕會惹什麽災禍啦。”

“你這丫頭,順桿兒爬的鬼靈精。”湖都掐了掐翠兒還有些嬰兒肥的肉嘟嘟的細嫩臉蛋,笑道。看到翠兒,湖都會時常想到幽兒,雖然幽兒沒有翠兒機靈,又膽小又粘人,有很多時候給人感覺憨憨的,但卻最是貼心。幽兒比翠兒大了兩歲,如果現在還活著,該是一個人見人愛的粉妝佳人了吧,唉。

“格格,您又嘆氣?”翠兒忙的又要控訴。

湖都翻了下白眼,這丫頭,連她在心裏嘆氣都聽得到,真是成精了。

“表姐?表姐——”

一個正處於變聲期的十三、四歲的長相俊俏的男孩子的喊聲由遠及近地傳來。

湖都尋聲望去,看到表弟佳琿正匆匆忙忙地跑來,一上前便拉住她,道:“表姐,鎮裏來了雜耍藝人,咱們去看熱鬧,好不好?”

為了在港口第一時間等到諾寒,湖都離開了京城的王府,來到舅舅家暫住,湖都的外公曾在朝做官,但晚年因厭於官場的勾心鬥角,辭官回老家做起了生意,沒想到生意越做越大,在這一地帶的沿海城鎮都有了其經營的勢力範圍,現在傳到了佳琿父親這一代,家業更是龐大了不少,已儼然成為了一方巨賈。

佳琿是湖都舅舅最小的兒子,仗著家裏財多勢大,鎮裏所有的孩子都得讓他三分,從小便成了這裏遠近聞名的小霸王。其實這孩子只是頑皮成性,搗蛋耍頗,心性並不壞,對於湖都這個漂亮表姐更是打心眼裏喜歡,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都不忘給表姐,所以,湖都的舅舅才放心讓他做湖都的小保鏢。

“好吧。”見日已西斜,湖都點點頭,下意識地望向遠方的海天交匯處,今天也等不到他了吧。

“走啰。”佳琿高興地拉著湖都的手走向馬車,邊走還邊說著他剛剛由侍從處得到的確切消息:“聽說還有耍猴的呢,表姐,你看過耍猴的嗎?那些小猴子都好可愛呀……”

雖然佳琿一直都盡守著小保鏢的職責,但是孩子就是孩子,總也擺脫不了貪玩的天性,在鬧市區,在耍猴的,頂碗兒的,扛大旗的種種雜耍藝人過人的絕活的吸引下,佳琿還是在不知不覺間放開了湖都的手,之後兩人又在擁擠的人潮中被沖散了。

當佳琿由玩樂中回過神來時,早已不見了湖都的身影,心中懊惱擔憂不已,立即吩咐侍從到處尋找。

不大一會兒,有侍從回報說,在離此處不遠的小巷口發現翠兒昏倒在地。佳琿急急而去,扶起翠兒,掐了會兒人中,翠兒才悠悠轉醒,佳琿忙問緣由。

翠兒不見主子湖都的身影,駭然得不知所措,卻還是含著眼淚,急道:“奴婢和格格被看雜耍的人群沖向了路邊,格格說累了,於是我們便躲過人群,打算到巷口那邊的露天茶攤子去歇歇腳,可是沒想到,剛轉過巷子,奴婢就不知道被什麽人從後面打了一棍,立時昏倒在地,嗚……格格……格格不見了,這可如何是好啊?”

佳琿心驚的暴跳如雷,指著一幫侍從的鼻子罵:“你們這幫沒用的狗奴才,就光曉得跟著我後頭拍馬屁,不知道我表姐在此地人生地不熟的更應該好生伺候著,現在表姐人不知讓哪個找死的狗奴才給擄了去,如果有個好歹,我要你們幾個的狗命。”

一幫十六、七歲的小侍從被嚇得戰戰兢兢地跪倒一地,忙地磕頭賠罪:“少爺饒命,少爺饒命……”

“少給我在這兒廢話,想讓我饒你們可以,還不快去找。”處在變聲期的嗓子本就喑啞得可以,此時更是暴烈得失了常聲。

“是……”小侍從們再不敢怠慢,爬起來便找路四下逃竄了去,雖然小少爺平日裏被稱作小霸王,但是他卻從沒有像今日這樣暴怒過,看來這回是真的動了大氣。

***

湖都醒來時,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被粗繩綁縛住,連嘴巴也未能幸免的被布條封住了,環顧四周,她所在的地方像是一個破舊的、年久失修的月老廟,堂中供奉的月老爺爺的衣著、妝容雖然都已掉漆褪色,不覆昔日容光,但看起來仍是慈眉善目的,莫名地讓人覺得安心些許。

為什麽自己會被人抓來這裏?湖都忍著頭痛努力思考著,在這種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應該沒有仇家吧?唉,湖都不禁嘆息,她從小到大也沒有得罪過什麽人好不?也不知是誰這麽用力地打她的頭,一定腫了一個大包,哼。

正思緒凝結時,忽聽廟外有人的腳步聲傳來,湖都立即閉上眼睛,靠在柱子上,裝作昏迷未醒的樣子。

“她醒了沒有?”一個年輕的男聲。

“回老大,還沒有。”另一個像是守門的男聲回道。

兩人又在門外說了句什麽後,過了一會兒,有人推門進來了,腳步聲沈穩有力,由遠而近地傳來,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湖都的心上,令她緊張得全身肌肉都在收縮。

然後,她感覺到他停在了她的面前,他低下了頭,俯身遵循著她的臉,幾乎鼻息可聞。

不行,她受不了了,除了家人、拓禎和諾寒外,從沒有人離她這麽近過,猛地睜開眼睛,向那張近在咫尺的容顏瞪去,狠狠的,帶著深深地惱怒。

面前的這張臉並未顯露意外,也未被湖都眼中的狠意所惱,邪邪地一笑,道:“就猜到你是裝睡。”

他就是老大,剛才在門口說話的人就是他。

湖都橫了這老大一眼,腦袋轉開,努力與他拉開一些距離,雖然心裏很害怕,但還是要盡力讓自己保持冷靜的心態來面對所發生的一切。

“原來你竟然是個格格,還真是沒想到。”來人伸手拿掉了湖都嘴裏含著的布條,看出湖都轉動的眼珠中一閃而過的光芒,不緊不慢地繼續道:“別妄想喊人來救你,這裏是一座早已荒廢多年的月老廟,方圓十裏地都不會有人經過的。”

湖都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四周,空氣凝滯得仿佛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似的安靜得出奇,便知他所言非虛,內心裏突燃的求生欲望吶喊宛如在瞬間洩了底氣。

“抓我來幹嘛?”既然一時之間跑不出去,總要知道自己為何有此一劫吧。

“告訴你也沒有關系,本來我們是想抓富察佳琿的,可是那小家夥太機靈,身邊還總是有一幫侍從跟著,很難下手,這次在街上發現那小家夥對你寶貝得緊,料想定是至親,便抓了你來。呵呵,本想著是退而求其次,沒想到卻讓我們在無意間抓到了個來頭不小的正主,倒是意外的收獲啊。”

“為什麽要抓佳琿,你們有什麽目的?”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3 章

紫禁城。

長春宮。

“孫兒給皇祖母請安,給皇太妃請安,皇祖母吉祥,皇太妃吉祥。”正廳中,拓禎給坐在正位的皇太後和皇太妃請問安禮。

“快起來,”年過六旬,雍容華貴的皇太後一見小外孫兒,自是喜上眉梢,慈愛地伸出手去,邊示意拓禎到她的身邊來,邊道:“今兒個怎這麽早來請安呢?”

拓禎謝恩起身後,忙的緊走兩步,將手放入祖母的手中道:“孫兒有事想請示皇祖母。”

皇太後一聽這話,似乎早已是了然於胸,與一旁的皇太妃交換了個眼神,忍笑道:“說說看,是何事?”

“孫兒見近日來天氣晴好,想出宮游玩幾天,望皇祖母成全。”拓禎低頭悄眼觀察著皇太後的神情,生怕她說個“不”字。

“你前兒不是染了風寒,直咳嗽嗎?如今病還沒好利索,怎能出宮呢?”

“回皇祖母的話,孫兒的風寒已然大好了,您聽,我的嗓子也已經不啞了。”

“嗯,”皇太後仔細看了看拓禎的神色,點點頭道:“小臉兒確是比前幾日紅潤了些。”

拓禎面上剛露出喜色,卻聽皇太後又道:“可是哀家昨兒個派人問了嚴太醫,他說你還得吃幾副藥鞏固一下身子才好啊。”

“皇祖母,孫兒的病真的已經完全好了,只是嚴太醫太過小心而已,整日的讓孫兒吃藥調養,皇祖母,孫兒好久沒有出宮游歷了,現在正是春暖花開,遠足踏青的好時機,您就恩準了吧。”

“撲哧”,一旁的皇太妃終於忍不住地笑出聲來,道:“拓禎這孩子平日裏總是一副溫溫潤潤,不卑不亢的淡雅性情,如今為了要出宮竟使出這等小孩子的撒嬌手段來,看來絕不只是出宮游玩這麽簡單呢。”

皇太後也再板不住臉的笑著附和道:“敢情,這湖都丫頭出京已有幾日了吧?”

“可不是嗎?湖都丫頭出京之時,拓禎正病著,太後您沒準他一起去,現在身子剛調養好,這不就吵著要出宮呢嗎?”

皇太後與皇太妃一唱一和,說得拓禎白晳的臉頰上飄起了兩朵紅雲,卻也知道爭辯不過,只得繼續央求皇太後,道:“皇祖母,湖都出京已有多日,也不知吃住都還習慣否,孫兒有些擔心。”

“呦,聽說那富察家可是富甲一方的名門望族,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綾羅綢緞,還怕你那湖都丫頭會受了委屈?”皇太妃繼續打趣著。

“皇太妃,您就饒了孫兒吧。”拓禎見說不過兩位長輩,只好討饒,惹得兩個老人家更是樂開了懷。

“看來不讓你去是不行了,以免皇祖母落了個棒打鴛鴦之嫌……”皇太後剛要開尊口準了拓禎出京,卻不料此時由門外急急走進一個小太監,見拓禎在廳中,怔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忙地跪倒在地,磕頭道:“奴才給皇太後請安,給皇太妃請安,給拓禎貝勒爺請安。”

“什麽事走的這樣急,起來回話。”皇太後肅下臉來道。

小太監擡頭,用眼睛看了看皇太後,再看了看拓禎,低下頭去,道:“皇上有事差奴才前來向皇太後稟報。”

皇太後皺了皺眉,松開拓禎的手,對一旁的宮女吩咐道:“還不快給貝勒爺搬把椅子。”

“是。”隨侍在旁的宮女聽了,忙地去裏間搬椅子,拓禎也順勢退開去。

小太監這才上前在皇太後的身旁耳語了一陣兒,拓禎遠遠看著,雖然什麽也聽不真切,但卻見皇太後的眉頭是越收越緊,期間還面露憂色地望了他一眼。

拓禎心下忐忑,料想此事必與他有關,但究竟是何事,一時之間卻也猜不出個頭緒來。

小太監退走後,皇太後又拉著拓禎說了會兒子話,卻絕口不提讓他出宮一事,讓拓禎的心裏更是打鼓。

直到——“今兒就到這兒吧,皇祖母有些累了,你先跪安吧。”皇太後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道。

“是。”拓禎跪下磕頭,雖然心知皇太後準他出宮一事恐怕難成,卻還是硬著頭皮問道:“可是皇祖母,孫兒出宮一事……”

“哦,”皇太後像是才想起來有這麽一回事似的,道:“過兩天哀家想去大覺寺進香祈褔,你陪哀家同往可好?關於出宮去找湖都一事嘛,就先緩緩,不差這一時,是不是?”

拓禎看著皇太後,不明白皇太後的神情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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