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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珠圓玉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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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小姐的演技真出色。”黎俊柏突地笑了。

阮卿卿茫然,睜眼看他,跌入眼簾的一雙烏沈沈的眼眸盡是輕蔑,黎俊柏的嘴唇還在動,說些什麽她已經聽不清了,呼吸很吃力,心跳遲鈍,胸腔憋悶得發痛,臉頰羞澀的紅暈瞬間被慘白代替。

身下機車真皮座套平滑冰涼,阮卿卿緊緊抓著,手指在上面磨出鋸齒似的橫折筆畫。

“衛旒快過來了,阮小姐,我就不做護花使者了。”他微微笑,含蓄優雅,動作卻是簡單而粗暴,不等阮卿卿回答,雙手一托一扔,阮卿卿被抓下機車放到地面上。

機車油門轟隆隆響,排氣管掃射出濃濃黑煙,天上歸巢的小鳥受了驚,拋下同伴四散逃竄,有羽毛掉落,在風中飄舞,阮卿卿神經質地伸手,癢癢的毛發拂過她掌心,又隨風卷起,飄向未知的遠方。

豪門公子脾氣就是大,黎俊柏,衛旒,正主,他們都是一類人,自己即使換了身份,也還是那個農家女孩,阮卿卿自失地搖頭,不等衛旒過來帶自己了,擡腿步行,往前十幾米是十字路口,很不錯,恰有出租車路過。

法拉利還停在富通停車場,阮卿卿讓出租車開到富通大廈。

坐進法拉利,阮卿卿狠狠地擰開空調,跟誰嘔氣似,她開到第三檔,冷空氣很快侵滿整個車廂,靠著冷氣出口的右肩膀又涼又硬,手指微微發麻,捏著鑰匙插了幾下,都未能準確地挺進鎖眼,手指抖了幾下,輕薄的鑰匙未能握住,噠一聲落到座位下。

連鑰匙都嫌貧愛富嗎,阮卿卿一肚子氣無處發,彎下腰摸索。

“我跟你說過,在外面不要跟我走在一起。”車窗外傳來說話聲,極不耐的男人的聲音,是季承翰。

阮卿卿一怔,鑰匙摸到了,卻忘了要坐起身。

“我身體不舒服,不然也不讓你帶著我一起回。”女人的聲音怯怯說,是何姒。

悶雷在頭頂轟隆隆響,阮卿卿整個人呆滯。

聽到的話不多,情況卻再清楚沒有。

“這是最後一回。”季承翰陰沈沈道,嘀一聲響,遙控開了車門,車門拉開的聲音,接著,砰一聲大力關上。

“你以前不是這樣,上下班都帶著我,只是分開走不同時進大樓,最近怎麽啦?”何姒的聲音帶了飲泣。

“你煩不煩,上不上車?不上車我走了。”季承翰說,隔著車窗有些沈暗,阮卿卿似乎聽到磨牙聲,嫌惡不加掩飾。

何姒坐上車,汽車轟隆隆駛出停車場,阮卿卿坐直身體,怔呆了許久才發動汽車。

古語雲,私德有虧,大節亦無法堅持。

阮卿卿有些矛盾,季承翰是這麽一個人的事,要不要跟徐鳳英說一下,提醒她。

晚上她如果回家碰上面,就說,沒回,就不說。

阮卿卿給自己作了個相當於拋硬幣的決定,這晚,理所當然的,徐鳳英沒回家。

要碰面太難了,除非預約,或是有什麽大事,諸如她要訂婚那樣的事。

阮卿卿苦笑,諾大的宅子,那幾個唯唯諾諾大聲說話都不敢的下人根本不能算人,孤獨寂寞形單影只,這就是她堆金鑲玉的新生活。

自己好歹還去上不算班的班,正主除了吃喝玩樂什麽事都不幹,難怪要被憋瘋。

跟衛成功的洽談沒費多少周折,這個按衛旒的話來說,洗了泥腿子下海不小心撞大運發了財的富豪,骨子裏還是樸實的農民,沒有架子,說話直率,阮卿卿剛說明來意,他就答應了,又像衛旒說的那樣,提出交換條件,讓她以後別再和衛旒一起玩。

“黎俊柏多好,學歷高相貌好風評好,衛旒那臭小子跟他沒法比,連人家一個小指頭都比不上。”衛成功一只腳踩在椅子上,拍著桌子,口沫橫飛,貶低自個兒子捧黎俊柏。

“可是……”阮卿卿為難地捉衫襟,快笑出來了,勉強忍著,咬著唇,小聲說:“黎俊柏再好也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衛成功啞了,覺得自己是棒打鴛鴦的惡婆婆,圓張著嘴說不出話。

小姑娘蠻不錯的,看,多乖巧,可惜是那個惡女人的女兒,不然,跟兒子倒是很登對。

阮卿卿接著很為難地提起醫院時,衛成功皺眉半晌,說:“好吧,我幫你去說服老潭。”

沒有再提要阮卿卿和衛旒斷絕來往的話,自己嘀咕,“辦分院也能賺錢,對老潭也是有好處的,雖然小清河南岸那邊不是居民區,這個項目頂多也就三四千住戶,人太少了,不過,可以辦特色-醫院,豎特色招牌,吸引外來求醫的人,比如仁濟不孕不育專科醫院什麽的,請來了專家坐診,正好可以把老潭兩口子的不孕不育問題順便解決了。”

阮卿卿差點大笑出聲,跟衛成功要了洽談負責人的名片,告辭走出衛成功辦公室後,再也忍不住,拿出手機拔打衛旒電話,笑得合不攏嘴。

“我爸幫你解決問題你還取笑他。”衛旒不滿,替自個老子打抱不平。

“沒有沒有,絕對沒取笑他的意思,我只覺得你爸好可愛,跟商場上那些說話再三斟酌的人不同,可親可敬的很。”

“你可別喜歡上我爸,告訴你,雖然我媽去世的早,但是我可不想有個跟我媳婦長得一模一樣的後娘。”衛旒嚴肅地說。

阮卿卿氣得啐口水:“美的你,你想要也沒門。”

衛旒挨罵也沒計較,無精打采說:“因為帶你去賽車,我爸昨晚又訓了我一頓,停了我的銀-行-卡,晚上沒錢出去玩了,你請我吃飯吧。”

他幫了大忙,論理也要請客表示感謝,阮卿卿笑著應下,約好了,下班後衛旒過來接她,帶她到一家很有特色的私房菜館吃晚飯。

談成了對項目有幫助的合作,阮卿卿很高興,下午回到富通後,把德百負責此次項目合的人的名片交給季承翰,接著打電話通知黎俊柏。

“衛伯伯說,仁濟醫院那邊由他幫我說情,衛旒說,潭濤聽他爸的,這事大概能成。”

“好。”黎俊柏簡短地嗯了一聲,又道:“跟德百合作的相關條款我讓袁可立帶班子成員和季承翰協商,你跟進仁濟醫院這邊的合作情況,有進展隨時跟我說。”

阮卿卿應下,沒什麽事了,應該掛電話,拿聽筒的手卻遲遲沒扣下去。

電話那頭黎俊柏也沒掛,隔著空間,清淺的呼吸似乎隱約可聞。

許久,阮卿卿覺得聽筒炙得耳朵都熱了,黎俊柏低聲說:“昨天傍晚的事很抱歉,不該把你放在那種偏僻地兒,你沒事吧?”

低沈醇厚的聲音,像浪漫而細致的小夜曲,豐潤的生命質感在夜空綻放開來,艷麗如玫瑰,寧謐像雛菊,珠圓玉潤,蕩氣回腸。

“沒事,我才走了十幾步就攔到出租車了。”阮卿卿說,原來憋著一肚子氣,他那麽高傲的人卻道歉,氣兒一下子洩了,有些慌亂茫然,失措地急急掛了電話。

晚上吃飯的地方很是僻靜,衛旒帶著阮卿卿在城市彎來拐去,最後停在老城區霞光路的一座古典明麗的四合院結構花園小樓前。

“這麽麻煩,早知道就在四季春吃。”阮卿卿抱怨。

“你這話和我爸真像,草根泥腿子本性,不懂享受生活。”衛旒嗤笑。

沒有草根泥腿子,哪來你的瀟灑講究,阮卿卿看著身邊深谙吃喝玩樂的紈絝,替老一輩打江山的人不值。

青石木板路面,青磚墻壁,靜寂的門前燈籠映著階前月季花,別有一番詩情畫意。

外面很美,屋裏更具古典韻律,紅木錦隔雕花窗戶,包間裏面也是紅木家具,渾厚典雅,半空垂下吊蘭,幽幽清香沁人心脾。

“怎麽樣?我的介紹不錯吧?”衛旒得意地笑。

阮卿卿對他的好賣弄很快地便習以為常,敷衍地點了點頭,催他點菜吃飯。

“到這裏是用不著點菜的,老板自己根據客人的性別和數量安排。”

什麽時候餐館不用點菜也是特色,阮卿卿很好奇,不知是多麽好吃的菜品,才能酒香不怕巷子深,讓人趨之如若騖。

菜品果然不錯,雖不名貴,然而入口便覺鮮嫩,純天然的味道口感極佳,當然,不是一個人坐在冷冰冰的餐桌前,身邊衛旒跟餓鬼投胎一樣海吃,也令人胃口大開。

“可惜你不能喝酒,我以前跟莫憂拼起酒來可爽快了。”衛旒遺憾不已。

他改口得很快,沒有半點不自然,阮卿卿暗暗佩服。

不能拼酒,用衛旒的話來說就是無趣極了,一餐飯兩人吃得很快,吃了飯走出來,衛旒電話呼朋喚友要去酒吧喝酒。

看他忙得趕場似,阮卿卿也不要他送了。

“行,那你自己打出租車。”衛旒沒什麽紳士風度,一陣風走了。

阮卿卿擡腳要走出院門時,院子西北角一房間的門開了,熟悉的沈穩的腳步聲,阮卿卿霎地回頭,走出來的男人沒看到她,朝長廊那頭去,只有一個背影,身材高挑,上身白襯衣,下面是一條走在時尚尖端的剪裁得體的棗紅色休閑褲,桑椹熟透時的顏色,似一彎暗火,襯著男人筆直的長腿,灼熱性-感。

男人一步一步走得很慢,來到弧形的拐角時停住不動,從褲兜裏摸出香煙,擦一聲打火機點燃。

暗藍色的火光照亮了男人的臉,是黎俊柏,眉眼還是日間的俊挺,面色卻蒼白得可怕,眼睛微瞇起,表情落寞頹敗,香煙點上火,淡白色煙霧迷蒙,他卻不抽,只看著冒著猩紅一點火光的香煙頭出神。

阮卿卿忘了要擡步,呆呆看著,難受地咬住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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