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班教數學的蔡老師在之前就透露過口風, 在他監考的考場裏出現了兩個考滿分的學生。現在所有學生的成績以及年級排名都出來了，交流群裏猜測過學生人選的老師開始在排名表上一列一列的尋找答案。

單言的名字高掛在第一的位置, 讓人一眼就瞧見了。一個數學滿分出自單言, 老師們毫不意外。單言以全市中考第一的成績考進三中時, 受到了三中接手這一屆學生、負責教學的老師們熱烈的歡迎和強有力爭搶, 都希望能夠將他爭取到自己管理的班裏。最後單言被安排進一班，一班的老師們捂著嘴偷偷樂了。

再往排名表數學欄的下排看去, 第二個滿分出現的很快。再一看學生的名字，很陌生，至少不是他們之前猜測人選中的任何一位。

“呀, 怎麽是池染染？”七班年輕的數學老師羅梅發出一聲驚呼，難以置信喃喃道。

她不是質疑自己學生的能力, 只是太出乎意料, 一時間接受不能。她印象中，池染染這個學生老是低著頭，一副神游天際的樣子。後來雖有往良好方向轉變的趨勢, 但也僅僅如此。她為池染染願意上進感到欣慰, 卻從未料想到這個學生能夠在第一次月考中就取得如此優異的成績。

跟羅梅一個辦公室的老師聽到這帶著驚訝的呼聲，紛紛圍攏過來。辦公桌上這次月考的排名表擺放在顯眼的位置, 羅梅眼眸震驚, 面上都帶著不可置信的神色。

發放給羅梅的那張成績排名表上，有些學生的名字被紅筆圈住了，是她在看成績時做的標註。這也讓被紅筆圈住的學生的名字在密密麻麻那麽多個名字中顯得格外惹眼，成功躍入圍攏過來的其他老師的眼裏。

“喲, 小羅，你們班學生這次考得不錯啊。咱們年級數學統共就出了兩個150分，其中有一個就在七班。你們七班這回可是揚眉吐氣了！”二班的數學老師調笑道，語氣中說不盡的羨慕。

驚訝過後，羅梅心中當然更多的是喜悅。她教的學生取得了好成績，自己作為老師自然與有榮焉。何況這學生不僅是數學考得好，其他科成績也不錯。在年級兩千多、接近三千名學生中能夠脫穎而出，考到班級第一、年級第五的成績，已經很優秀了。

其他老師的誇讚不絕於耳，羅梅抿著嘴笑笑，謙遜回道：“哪裏哪裏，還任重道遠呢！”

於是在閑暇之餘，辦公室裏響起了老師們的商業互吹。

月考成績一出來，要說最有感受和各種體會的當屬學生。有的學生超常發揮，在進入高中的第一次考試中就碾壓不少人，歡喜得走路都哼著小調。也有些考得不盡如人意，連大課間做操都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整個人蔫巴巴的。

各科成績都排名第一，總分毫無懸念也是以絕對優勢排在第一的位置。排名表出來後，單言只是粗略掃了一眼自己的成績，便開始在印有進入年級前一百名學生各科分數的成績表上仔細往下查找。

不過才掃視幾行，單言就不再接著向下看了。目光停留在一個名字上，頓時笑彎了嘴角，比得知自己考了年級第一還高興。

年級第五：池染染。

有人高興就有人愁。名次表一張貼出來，池穎差點將手中捏著的筆折斷。她這次月考班級排名第十，年級排名九十七，堪堪擦線進入前一百名的行列。

本來是進入高中的第一次月考，能夠考到這樣的成績池穎已經很滿足了。到時候拿著這成績，又可以在家裏跟父母、跟周圍鄰居吹噓好一陣子。她很享受被人追捧和誇讚那種飄飄然的感覺。

可是，偏偏有個池染染在前邊做對比！

一個年級第五，一個年級九十七。這中間差距有多大，不用看具體分數，只聽排名就能分辨出來。

以往池穎從未將池染染這個堂妹放在眼裏，生活中如是，學習上更是如此。在學校，從來都是她的名字出現在光榮榜和名次表的前排，成為老師口中表揚的好學生，同學們眼中羨慕的對象。而池染染，自始自終默默無聞，就像一團可有可無的空氣。

她有些時候出去玩，就樂得帶上池染染一起。因為有池染染這片綠葉在身邊做陪襯，更能凸顯出她的優秀和心善。

但，現在情況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她那個堂妹，默不作聲沖到了年級前幾的位置，還將她死死踩在腳下！

一向優越慣了的池穎怎麽接受得了這事實？憤恨不甘的同時，又有些躊躇恐懼，害怕這次考試成績的情況傳到她父母和爺爺奶奶耳裏。

那個家裏，所有人都包容、寵愛著她哥池瑞。要不是因為自己從小就成績優秀，她在那個家早就沒有一席之地了。要是被他們知道池染染考得比自己好，冷嘲熱諷還是好的，怕就怕她爸一氣之下克扣她的零花錢。

她每個月的零花錢只有一萬塊，買些高檔化妝品、名牌包包與鞋子，很快就被花完了。更多時候一萬塊錢根本不夠用，在專櫃碰上她喜歡的奢侈品，只能留戀地望一眼，再遺憾不舍地離去。

要是她爸克減她的零花錢，那她還怎麽穿的光鮮亮麗，怎麽跟人約出去玩？

池穎暗裏下定決心，不會將真實情況告訴家裏人。這次考試只是意外而已，就池染染那學習基礎和態度，不過是運氣好，恰巧碰上考卷上的題會做。下次期中考試肯定會加大難度，那時候池染染就沒那麽好命了。

懷著這樣的心態，池穎下午放學回到家。果不其然一進門剛脫下鞋，她爸的聲音就在空曠的客廳響起：“月考成績出來了？考得怎麽樣？”

“還可以，考了班級第十、年級九十七。這次考試題目很難，再加上我還有些不適應高中的學習節奏，所以名次偏後了些。”池穎換上居家的拖鞋，又將脫下來的鞋子放到門口放著的鞋架上。

池林一聽這話，立刻皺起了眉，不悅問道：“怎麽考這麽差？”

意料之中的問題。池穎跑進廚房洗了個蘋果，邊吃邊回道：“爸，這已經是很好的成績了。你知道我們年級有多少人嗎？三千多人！能夠在這麽多人中考進年級前一百，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我們老師說了，要是每次考試都能穩定在年級前一百名，重點大學隨便挑！”

這話倒是安慰了池林的心，他面色緩和下來，又隨口一問：“那個池染染考得怎麽樣啊？”

“她啊，還不是老樣子麽？有什麽可問的。”池穎心中一跳，但依舊面不改色撒謊道。

池林樂出了聲，笑道：“也是。小穎，咱老池家可就指著你了。你可得再加把勁兒，以後也考個狀元出來讓你老子樂呵一下，也讓那些看低咱們家的人眼巴巴艷羨一番。”

“知道了。”池穎三兩口將手中的蘋果啃完，洗洗手準備開飯。

因為隱瞞了實情，家裏人都對她和顏悅色的。池林更是一高興，作為獎勵與這個月的零花錢一起，往她卡裏一口氣打了四萬塊錢。又可以買包、買口紅的池穎這些天倒是過得不錯。

成績出來，往常都懶得瞄上一眼的孟域，破天荒的往教室貼著排名表的小角落擠去。定睛一瞧，不由自主咧開嘴笑起來。

跟在身旁的小弟納悶，也往成績單上看去。班上六十三人，孟域排在倒數第二。發揮倒是很穩定，小弟心中暗想。

他跟孟域初中就是同學，高中更是分在了一個班。孟域為人講義氣、正直，這也是他願意跟在孟域身後跑的原因。自己大哥是個什麽樣的人，他太清楚了。

要是說到賽車、游戲、打架什麽的，那絕對動作麻利。但一提起學習方面的事情，永遠都是一副睡不醒的模樣。哪會像今天這般積極主動，還拿著個小本本記錄各科分數？

再仔細一看，小本本上分欄寫著：語文139、數學150、英語142……

小弟沈默片刻，艱難開口問道：“域哥，你這是幹什麽？”

抄完分數的孟域將本子合上，大大咧咧回了句“高興”，還邊說邊傻笑著往回走，驚得一旁的小弟表情仿若見了鬼。

將小本本規規整整放進書包夾層裏，孟域單手一甩書包帶子，將幹癟癟的書包甩在肩上扛著，腳步輕快沖出教室，直往校門口跑去。

校門口人來人往，他瞅了幾圈都沒看見池染染，心下遺憾不能立即當面跟她說聲“恭喜”，蔫嗒嗒的上了自家的車。

回到孟家，將書包就地扔下，人往沙發上隨意一躺，粗聲粗氣喊道：“媽，我回來了。餓死了，有沒有吃的呀？”

廚房裏頭專門負責煮飯的阿姨探出頭，笑瞇瞇說道：“少爺餓了？桌上有新鮮出鍋的薄餅，可以少吃一些墊墊肚子，很快就可以開飯了。”

“哦。”孟域翻了個身側躺著，從沙發的邊角摸出一個游戲機，打算在等開飯的時間裏順便打一局游戲。

只是他剛上手，他爸媽就從樓上下來了。還挽著胳膊並排走，邊走邊咬耳朵，面上甜甜蜜蜜的。孟域餘光瞄見，對此嗤之以鼻。

真當他不存在呢？都四十來歲的人了，日常還這麽黏糊，弄得人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孟爸孟媽瞧見自家兒子回來了，頓時眼睛一亮。孟媽更是大著嗓門笑道：“小域回來了？我跟你爸有個好消息告訴你。”

孟媽三兩步走到沙發邊坐下，一巴掌拍在只顧盯著游戲界面的孟域肩膀上。看自己兒子“嗷”了聲，接著像是沒聽見話一樣接著玩，手指頭靈活地在游戲機上游走，劈裏啪啦敲的起勁。

空氣仿佛安靜了幾秒鐘，孟域的耳朵猛地被揪住，孟媽的聲音響在耳邊：“臭小子，我們為你跑前跑後。你倒好，一頭栽進游戲裏了！”

眼瞧著游戲就輸了，孟域一把坐起來，捂住剛被揪疼了的耳朵，抖動著身子嚷嚷：“媽，你幹什麽呀？”

孟媽這才收回手，得意洋洋道：“前些天，你不是說有個牌子的棒棒糖很難買到嗎？你爸出去跑了幾個超市，問遍了售貨員都沒買到。回來後生了一宿悶氣，然後就將生產那個牌子糖果的公司收購了，現在更走程序呢！怎麽樣，開不開心？”

揉著耳朵沒忍住嘶了口冷氣的孟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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