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的第一次月考，學生很少有重視起來的，走廊裏三三倆倆聚在一起嬉笑打罵，嘻嘻哈哈你追我趕，氛圍輕松又活躍。

考場座次表安排早就出來了，貼在教室挨著黑板的那面墻上。池染染按照座次表的安排找到自己的考場，在走進教室前還深呼吸一口氣，在心裏給自己鼓勁。

距離考試開始時間還有二十分鐘左右，因此考場裏並沒有到多少人。池染染依據考號尋到自己的座位，解下肩上的書包，將提前準備好的筆袋拿出來擺在桌上，再次細細檢查是否有遺漏的考試用具。做好覆查工作，池染染放下心來。

陸陸續續更多的學生進入考場，原本安靜到只有些微翻書聲的教室逐漸鬧起來。有些學生到了教室飛速掏出書嘩嘩翻起來，考前才臨時抱佛腳背起了語文古詩詞。也有好些學生不甚在意大聲交談，相約著月考過後就去下館子吃頓大餐。

池染染穩住自己的情緒，盡量使自己不要受外界的影響。又從上衣口袋裏摸出兩顆水果糖，剝開糖紙舔進嘴裏。

酸酸甜甜的味道瞬間占據了口腔的每一寸，是青檸味的。池染染瞇起眼睛，整個人都舒坦了。

將剝掉的糖紙疊得整整齊齊放到課桌一角，以便考完後拿去扔垃圾桶。不想臨考前看書的池染染腦袋開始放空，盯著自己眼前的桌面開始發呆。

高中都是一個人獨自一張課桌，平時上課時兩張桌子拼在一起。布置考場的時候，又將桌子拉了開。並且高中生的桌板不會是幹幹凈凈的白面，上邊不是寫了點只有自己看得懂的符號，就是畫了些奇奇怪怪的圖案。

池染染發呆間看到自己用著的這張考桌上也有。看起來還是用圓規的尖一點一點戳出來的，在桌子左面邊邊角角的位置。那若幹個小圓點拼湊成的歪歪扭扭的小字，池染染瞪大眼睛辨認許久才看出來，原來是兩個字：單言。名字後邊還用紅筆畫了個大大的愛心，還是實心的。

單言還真是不愧於校草的頭銜啊，迷妹遍布整個高一年級，連高二、高三的學姐都有淪陷的，常常圍堵在一班的門口，送粉嫩嫩的情書和各種逗趣的小禮物。還聽說單言的課桌洞裏，常年被塞滿各種各樣的零嘴。就連水杯裏的熱水都有人幫忙灌好放在桌上，他早晨到校或者課間做完操就能看到。

想到流傳在女生中的許多八卦，池染染神游天際，呆楞楞的不知在想什麽。桌面被人用手指噠噠噠的叩響，池染染猛地回過神，扭頭順著聲源望去。

單言穿著簡單款的純色短袖，柔順的黑發軟趴趴的搭在額前，微微歪著頭，眼眸含笑，揚起嘴角輕輕道：“池染染同學，又見面了。”

被打了招呼，池染染這才發現單言居然跟她一個考場，而且還正好坐在她的左手邊。

因為是不同班級，除了上次在樓梯拐角巧合碰到過以外，截至到今天，池染染再沒撞見過單言。不成想現在竟然在一個考場見到了，而她還沒註意到。

池染染尷尬地打了個招呼，以為這樣就結束了，結果單言還是一直偏著頭，微笑著望向她這邊。

視線太過熱烈，轉過頭正視前方的池染染都不好意思裝作不知道。於是又扭轉頭，小聲問了句：“還有什麽事嗎？”

“你帶的糖果，我能吃一顆嗎？”單言非常有禮貌，笑著說出來的請求讓人無法拒絕。

本來也只是一顆糖果而已，又不值什麽錢，池染染也不會小氣到連請同學吃顆糖都猶豫的地步。於是將手伸進上衣口袋裏又掏了掏，摸出一小把水果糖，伸長了手放到單言的考桌上。

得了八/九顆糖果，單言的眸光更亮了，揚起的嘴角幅度加大，高興的像是得了獎勵的小孩子。

至於這麽開心麽？不就幾顆水果糖？池染染納悶得很，不過還是沒有將疑惑問出口。

以為耳根終於能清凈，可以安安心心等著監考老師進門發試卷，池染染右邊的課桌面又被人叩響了。

視線順著還未來得及收回的細長手指望去，她的同桌時逸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她的上衣口袋，恨不得盯出一個洞的樣子。

池染染並不知道時逸也跟她一個考場。當初考場安排出來後，她只關註了自己的考場號，沒有多加註意別人的情況。

兩人視線對上，時逸面色有些陰沈，隱約有生氣的前兆。池染染好歹跟他做了一個月的同桌，這點眼力勁兒還是有的。

時逸這個人呀，有什麽心思都不愛直說，只能根據他情緒的變化慢慢摸索。一個月的接觸，池染染也逐漸了解到他這個同桌的一些小脾氣。譬如上課皺眉是嫌棄老師嗓門大；嘴角彎起三十度對著某個人笑，那就代表那人要倒黴。

此刻拉長了一張臉，池染染猜測興許是對自己有所不滿。察覺到那道時不時瞟向她衣服口袋的目光，池染染默了一會兒，從課桌洞裏提出書包，拉開拉鏈，手往裏奮力搗了搗。再次伸出來時，手心躺著幾顆牛奶糖。

時逸十分自覺的將攤在池染染手心裏的幾顆牛奶糖撿走，還暗自數了數顆數。這一數不得了，臉拉的更長了。瞥了一眼時刻關註著這邊情況的單言，時逸抿緊唇，道：“我要水果味的，就是你平日裏吃的那種。”

語氣中莫名夾雜著一絲委屈。

“可是，沒有水果糖了呀。要不，我明天給你帶？”池染染試探著建議到。

她之前也沒發現時逸偏愛水果糖啊，應該說時逸好像不愛吃糖來著。她在課間剝糖吃的時候，也會順手拿給時逸幾顆，但他一次也沒吃過，只是將那些放置於桌面上的糖掃進書包袋子裏。

後續怎麽處理的池染染一開始不知道，直到親眼瞧見時逸將別的女孩子送的一小盒進口糖果毫不猶豫丟進垃圾桶，池染染想她送的那些水果糖應該也是相同的命運。

被扔進垃圾桶多可惜的。所以自那後，池染染就再沒分過糖果給她的同桌。現在時逸主動問她要，池染染驚訝過後也答應了。

時逸“嗯”了聲，臉上由陰轉晴。雖然面色依舊是淡淡的，但熟悉的人看得出來他的心情是愉悅的，甚至眉梢都輕揚起來。

什麽毛病？池染染一頭的霧水，想不明白索性就不再想了。

關註著這邊動向的單言收回目光，低垂著眸，視線鎖住放在桌邊的水果糖。修長的手指一搭一搭的扣在桌上，將池染染的名字在心頭滾了兩遍。

那個男生他知道的，是池染染的同桌，很有音樂天賦。而且看起來，兩人的關系似乎很不錯。

同桌啊，還真是他可望不可及的距離。單言自顧自笑了笑，只是那抹笑意浮於表面，未達眼底。

漫長的二十分鐘隨著考試鈴聲的敲響而結束，監考老師應時踏進教室。監考池染染這個考場的老師是個有著啤酒肚的微胖中年男人，雖然體型有些微龐大，但走路帶風似的，又快又穩。

手裏抱著一摞嶄新到仿若還飄著墨香的試卷站上講臺，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中年男人掃視了下教室，確定肉眼可及沒有什麽違規的物品，這才根據教室廣播裏播放的考場指示下發試卷。

第一場考試是語文。拿到試卷池染染粗略掃描了下題幹，總共有六道大題。第一道大題涉及到的是語文基礎知識，其下有選擇題六道，包括考察字音、字形、詞語釋義、語句邏輯與文學常識。第二道大題為文言文閱讀，要求學生掌握相關實詞的含義、虛詞的用法以及對文章的大致理解。第三道填空題是補充名句名篇，全是書上要求背誦的古詩詞或者課文。現代文閱讀理解選取的是近代一位著名作家的散文，要求作答的問題也很常規。後面兩道分別是修改病句與四十分的話題作文。

整張卷子出的題目中規中矩，題型都是平時練習到的，也沒有什麽超綱的地方。大概因為此次月考是進入高中的第一次考試，出題的老師很是仁慈的手下留了情，沒有出些怪、難、偏的題目。

快速瀏覽完所有題幹，池染染心裏有底了。在開始作答的指示發出後，提起筆奮筆疾書起來。前面有好些死題，答案具有唯一性，因此池染染作答的很快。也就是在現代文閱讀理解那裏多花了點時間，將文章通讀了兩遍才敢試著答題。最後的話題作文池染染稍稍思索，明確話題中心後，在草稿紙上簡略列了個框架就下筆開始寫。八百字的作文一氣呵成寫完，只用了半個小時。

將語文考試卷上的題目全部答完，總計用了一個半小時左右，距離規定的考試結束時間還有一個小時。

看還有這麽長的剩餘時間，池染染心中松了口氣，將卷子翻到第一頁，又從第一題逐漸往下檢查。通篇檢查了一遍，覺得改不出什麽問題了，池染染舉手示意，上講臺交了試卷跨出考場門。

收好筆放進文具袋裏，池染染剛拉上書包的拉鏈準備去學校食堂吃飯，身後一陣腳步聲響起。扭頭一看，原來是比她交卷還早的單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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