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兩家人如約在酒樓碰了面。

“慧玲啊，真沒想到，我們兩家最後竟然做了親家，”何賤一看到羅慧玲等人，心中便是感慨萬千，“以前的事……”

老人家的話語中依然充滿了歉疚：“是我們丁家對不起你們，你能不計前嫌，接受阿旺和芳芳在一起，我真的很感激你。”

羅慧玲卻絲毫不給面子的立刻就撥開了何賤握著自己的手，嘴角掛著一絲疏離的笑，不鹹不淡地道：

“哪裏，芳芳她現在已經長大了，愛跟什麽亂七八糟的人在一起我哪裏管得了，你這道謝我可不敢受。”

此言一出，丁家的人包括方芳在內都有些尷尬，丁益蟹更是火大的跳起來拍了桌子：

“餵！玲姐，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羅慧玲卻不把他的反應放在眼裏，只是冷笑不說話，丁益蟹見狀，還想再鬧，卻被何賤及時制止了：

“住手啊，死小子！”

“你這個死小子，”何賤怒視丁益蟹，咬著牙罵道，“我們長輩在說話，你插什麽嘴，還不快坐回去。”

丁益蟹不肯動，仍是怒氣沖沖地瞪著羅慧玲，像是隨時準備沖上去，方婷和方展博見狀，都有些緊張起來。

方展博把自己屁股下的椅子不動聲色地往後挪了一點，防著丁益蟹萬一真的發瘋撲上來，他也可以上去給他一拳，不讓他碰到羅慧玲。

方芳則緊了緊握著丁旺蟹的手，看他的眼神不無埋怨，丁旺蟹也很頭痛，剛想站起來去拉自己二哥，讓他別再鬧了，方敏已經搶先一步在桌子底下用力踹了他一腳。

幾乎在丁益蟹痛得倒抽一口涼氣的同時，一直沒開口的丁孝蟹說話了：

“老二，坐下。”

丁孝蟹的話在丁家素來是最有分量的，他都出聲了，丁益蟹雖然不情願，但還是坐下了來，見他消停了，已經想起身的丁旺蟹也放心地坐了回去。

接下來的時間，蛇精益就一邊揉著自己可能被包子敏踢青了的腿，一邊聽著丁孝蟹放低姿態好言好語地同羅慧玲談起了丁旺蟹和方芳婚禮的細節。

不管羅慧玲再怎麽刁難、出言譏諷，丁孝蟹都泰然處之，一再讓步，聽得蛇精益越來越火大，好幾次又想跳起來拍桌子，都被自家大哥以眼神制止了。

氣得他只能時不時地拿眼睛瞪之前給了他一腳的方敏一眼，看他那樣子，似乎是有打算等會兒要把所有的怨氣都發洩到他的包子敏敏身上。

方敏早就註意到了丁益蟹的眼神，但當著家裏人的面，也不敢回應他，只垂著頭假裝沒看見。

好在兩家人大部分的註意力都落在丁孝蟹和羅慧玲的身上，還不時會觀察一下丁旺蟹和方芳這對準新人的反應，倒沒有人發現他倆的小動作。

終於，一頓飯有驚無險地吃完，婚事也談好了。

“那就這麽說定了，”最後，羅慧玲依然一臉冷淡地道，“婚禮的事全交給你們處理，只要辦得漂漂亮亮的就好，我沒意見。”

“嗯，”丁孝蟹點頭，又道，“需不需要我們送你們回去？”

事到如今，羅慧玲也沒有再故作姿態，痛快地領著幾個兒女坐上了丁家的車子，一路無語地回到了恒安居。

到他們下車的時候，丁益蟹也跟了下來，趁著方家的人不註意，塞了一張紙條到方敏的手上。

方敏被丁益蟹的動作嚇了一跳，馬上把紙條塞進了自己牛仔褲的口袋裏，還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之後就走到羅慧玲身邊去，不再理他。

羅慧玲這個時候正口不應心地在問丁孝蟹他們要不要上樓去喝杯茶，何賤聽了倒是有些躍躍欲試，索性丁孝蟹識相，勸住了自己奶奶，表示今天已經晚了，他們該回家去了。

好不容易辭別了姓丁的一家人，回到家之後，羅慧玲又叫住了正準備各自回房的幾個女兒：

“等一下。”

見方芳她們停住腳步，羅慧玲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有些疲憊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先是對方芳說：

“今天看姓丁的一家對你的態度，應該是不會虧待你的，我也就放心了。”

幾兄妹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今晚羅慧玲之所以一反常態，對著丁家的人極盡刻薄之能事，是想看看他們到底有多重視方芳和她肚子裏的孩子。

想明白這一點，方芳忍不住濕了眼眶：

“玲姐……”

她原本還以為羅慧玲是因為自己同丁旺蟹的一段情對自己徹底失望了，所以即便看在丁蟹已死的份上，勉強答應了婚事，但還是極盡挑剔，讓自己和丁家的人下不了臺，卻未想到，羅慧玲竟是一心為她著想的。

“不要哭了，”羅慧玲拍了拍方芳的手，“你現在有了寶寶，老是這樣對孩子也不好。”

說完，又起身回房裏拿了一疊東西出來。

“這些是你們的出生紙，還有這間房子的屋證，”羅慧玲把自己手上的東西遞到方展博手邊，“展博，你收好了。”

“不，玲姐，”方展博聞言，忙推開了羅慧玲的手，不敢去接，“這些東西當然是由你收著，怎麽能交給我？！”

羅慧玲也不多言，只是把那疊文件放在了方展博身旁的沙發上，接著便拿起存折，翻開看了看，說：

“存折裏的錢，我取了幾千塊出來，剩下的就留給你們了。”

眼前的一切，方敏並不陌生，之前她早已在夢裏經歷過一次，卻沒想到，即使許多事都改變了，這一幕依然成了真。

“玲姐，”看著羅慧玲的動作，方敏的眼淚落了下來，“你這是要搬出去嗎？”

羅慧玲對她笑笑：“你們現在都已經長大了，玲姐也算對得起你們爸爸，是時候該為自己打算一下了。”

方芳在羅慧玲的面前跪了下來，拼命搖頭哀求：

“不要啊，玲姐！”

她說：“我不跟丁旺蟹結婚了，明天、明天我就去找丁利蟹，讓他給我把孩子打掉……”

方芳的聲音中充滿了無助：“我應承你，以後都不會再見那個男人，我不會再跟他在一起了，你別走！”

“傻丫頭，”羅慧玲從地上把方芳扶了起來，硬是摁在沙發上坐下，“都是要做媽媽的人了，怎麽說話還這麽孩子氣，這寶寶也是說不要就能不要的嗎？”

環視一遍已經抱在一起嗚嗚抽泣的方婷和方敏，還有臉貼著墻壁站著，正不知喃喃自語什麽的方展博，羅慧玲說：

“我會先搬到店裏去住，之後慢慢再找房子，你們有空就可以到店裏來看我，找我聊天。”

“芳芳，”重又看向淚流滿面的方芳，她說，“到你結婚那天，玲姐一定會到場，我要親眼看著你嫁出去。”

邊說，邊拿著行李袋站了起來。

“玲姐……”方芳抓住了羅慧玲行李包的帶子，不死心地還想再勸，忽然有人敲了敲他們家的門。

方敏走過去打開家門一看，就像她夢裏見過的那樣，來人正是李立光。

李立光一進門，便看到方家這副苦大仇深的陣仗，他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但還是強撐著說：

“我是來幫忙拿行李的。”

這話一說完，方家幾兄妹就齊齊地拿仇視的眼神瞪著他，看得李立光的頭皮都發麻了。

但不管怎麽樣，羅慧玲最後還是搬走了，在方敏等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由李立光幫她提著行李，眼中含著淚離開了這個自己辛苦維持了十幾年的家。

一切，從今晚開始都不一樣了。

作者有話要說：

某糍今天無意中找到了方媽媽的名字，意外驚喜，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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