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婷沒有回頭，只淡淡地又應了一聲。

怕被隔壁房的羅慧玲聽見，方敏從床上爬下來，擠到方婷的床上，扒著她的肩膀，小聲地湊到她耳邊說了一句：

“大姐的男朋友的Winson，就是丁蟹的三兒子丁旺蟹。”

方婷聞言大驚，差點沒嚷出來：

“丁……”

好在方敏早有防備，趕在那之前就捂住了她的嘴，低聲急道：

“輕一點，二姐，小心被玲姐聽見了。”

方婷把方敏的手拿下來，她轉過身，臉上帶著一絲驚疑不定，望著自己的小妹，輕聲問：

“到底怎麽回事，你快說清楚。”

方敏便把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訴了方婷，只除了自己的那個噩夢，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沒說出來。

方婷聽完事情的前因後果之後，臉色越發難看了，她問方敏：

“你什麽時候知道這件事的？”

方敏輕聲答道：

“昨天。”

“那大姐她知不知道？”方婷想了想，繼續問。

方敏點點頭，她垂著頭，有些沮喪地說：

“今天早上我告訴她了。”

方婷聞言若有所思，說：“難怪，大姐今天看上去一直怪怪的。”

之後，頓了一下，方婷又問方敏：“那現在呢？大姐是不是已經跟那個姓丁的說分手了？”

“應該是，”方敏看了方婷一眼，說，“之前吃飯的時候，我給大姐送外賣過去，還看到丁旺蟹來找她，但是大姐把他趕走了，還要他以後不要再來找自己，說自己跟他沒什麽好說的。”

“嗯，”方婷點了點頭，她說，“按大姐的脾氣，是應該會這麽做的。”

方敏的聲音卻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帶了一絲哭腔：

“可是……”

她說：“大姐她之前那麽喜歡那個丁旺蟹，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每天都笑得那麽開心，除了爸爸還在的時候，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大姐這個樣子，都是因為那個男人。”

“我好怕，”方敏眼淚汪汪地望著方婷，希望她能拿個主意，“二姐，大姐她會不會有事啊？”

“沒事的，應該沒事的，”方婷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被子，語氣中帶著一絲不確定，她說，“我想，大姐她自己能處理好。”

方敏聽出了方婷話中的忐忑，仍是低著頭，不停地抹著眼淚。

方婷見方敏這個樣子，也知道自家小妹一向最是膽小怕事，遂強打起精神，拍了拍方敏的後背，又安慰了她一句：

“放心吧，小敏，大姐她一向都很堅強的，要不然，也不可能幫玲姐撐起這個家，把我們兩個人帶大。”

“我們……”方婷的聲音有些艱澀，“給她一點時間吧。”

方敏雖然仍是不放心，但一時也沒什麽好辦法，只得諾諾地點了點頭，然後，她想了想，又說：

“那二姐，我們這陣子只要有空就都多陪陪大姐吧，免得讓她一個人胡思亂想。”

方婷點點頭，對方敏的話表示讚同，她說：

“好。”

…… ……

另一邊。

灣仔某舞廳。

“夠了沒有啊？”丁益蟹不滿地看著一邊正在悶悶地擡頭灌酒的丁旺蟹，訓道，“不就一個方芳嗎？有什麽大不了的，值得你這幅死樣子？”

丁旺蟹像是根本沒聽到丁益蟹的話，只顧埋頭喝酒。

丁利蟹坐在旁邊，拿牙簽從桌子上擺著的果盤裏插起一塊西瓜，塞進嘴裏，之後，他看看丁益蟹，又看看丁旺蟹，拿手背碰了丁益蟹一下：

“夠了，老二，別說了！”

丁益蟹不肯聽他的，繼續埋汰自己三弟：“你要是真喜歡方家那個小妞，就去把她辦了，也不過分分鐘的事，愁眉苦臉的做什麽？真是沒出息！”

“而且，”丁益蟹有些不屑地說，“那個方芳能有多正點啊？我們自己的場子裏漂亮的小妞不就多的是嗎？”

說著，就擡起手打了兩個響指，叫舞廳的經理過來。

“益哥，”那經理很快就上前來了，陪著笑臉問丁益蟹，“您有什麽吩咐？”

“我們場子最近不是來了批新妞嗎？”丁益蟹大大咧咧地說，“選兩個最漂亮的給你旺哥，最好要原裝的啊，他最近好這一口。”

舞廳經理應了一聲，隨後便退了下去。

很快，就有一個三十來歲、濃妝艷抹的媽媽桑帶了幾個身姿妙曼的舞小姐來了丁益蟹他們的卡座。

“益哥，”那個媽媽桑顯然跟丁益蟹最相熟，一過來就最先同他打招呼，“你要的美女們來了哦。”

然後又對著丁旺蟹和丁利蟹笑盈盈地問好：

“旺哥、利哥。”

丁旺蟹仍只顧著喝酒，沒有搭理她，丁利蟹倒是臉上掛著一絲漫不經心的笑容，朝她點了點頭。

畢竟，這一位可是整間店最當紅的媽媽桑，一般情況下，丁利蟹還是願意給她幾分臉面的。

“美女們來了，很好，”丁益蟹擡擡手，示意那群小姐到他面前去，“都過來，讓我先看看。”

丁益蟹仔細打量了一下那幾個在他面前排成一排的舞小姐，先選了兩個容貌生得最清麗的，指著她們說：

“你、還有你，過去，陪旺哥坐。”

那兩個小姐乖乖地依言走到了丁旺蟹旁邊，一左一右地在他身邊坐下，扒著他的胳膊，嬌滴滴地叫了一聲：

“旺哥。”

丁旺蟹擡頭分別睨了她們一眼，沒有說話，繼續低頭飲酒。

丁益蟹見狀，也不太在意，臉上露出了一個有些鹹濕地笑容，說：“旺哥他今天心情不好，你們可要好好陪陪他，替他下火。”

然後，他一伸手，又拉過一個皮膚雪白、眼睛大大的美女，摟進自己懷裏，在那女人香滑的小臉上親了一口，問：

“叫什麽名字？”

那個小姐看上去年紀還很輕，估摸著也是剛出來撈的，被丁益蟹這樣摟在懷裏，眉宇間還浮現出了幾分羞澀，羞答答地答道：

“薇薇。”

“不錯，”那副含羞帶怯的模樣十分得丁益蟹的心，而他在對待女人的時候，也是很會甜言蜜語的，“這名字真好聽，來，薇薇，讓我親一下，等會兒帶你出去宵夜好不好？”

女孩擡眉睨丁益蟹一眼，還來不及答話，已經被他擒住小嘴，兩個人就那樣旁若無人地吻了起來。

丁利蟹並沒有選女人，而是手一揮，讓媽媽桑把剩下的那幾個小姐都帶下去了，他自己隨後也站起身來，對兩個哥哥說：

“我還有事，先走了，你們慢慢玩吧。”

丁旺蟹這會兒估計還在生他的氣，聽了這話連頭都沒擡，倒是丁益蟹在百忙之中還抽空看了丁利蟹一眼，問道：

“怎麽這麽快就要走啊？”

丁利蟹沒回答他的話，只是說：

“我走了。”

說完，就轉身朝舞廳門口的方向走去。

“餵，老三！”丁益蟹又叫了丁利蟹兩句，見他不理，也就作罷，低下頭繼續和自己懷裏的小美人親熱。

“寶貝兒，”丁益蟹說，“去拿皮包，帶你出街了好不好？”

那個叫薇薇的女孩對此自然沒有異議，輕輕地“嗯”了一聲之後，就回休息室去拿手袋了。

等她拿了皮包回來，丁益蟹站起來，摟著她對丁旺蟹說：

“老三，我也走了啊，你好好玩。”

又對圍繞在丁旺蟹身邊的那兩個小姐叮囑道：

“好好伺候旺哥。”

那兩個舞小姐都乖乖點頭，但丁旺蟹卻沒什麽反應。

…… ……

第二天。

方展博昨晚又是徹夜未歸，一早起來，照舊是方家的四個女人坐在一起吃早餐。

在這個過程中，方芳一直表現得很正常，不再像昨天那般恍恍惚惚，看樣子，倒像是昨晚睡了一覺就把事情都想通了。

吃完早飯以後，方芳還幫著羅慧玲手腳麻利地收拾了碗筷，然後就和方敏一起搭羅慧玲的小巴去上班了。

在車上的時候，方芳還跟羅慧玲商量，說是以後羅慧玲不開小巴了，她們三個人上班上學要怎麽坐車，是坐公車還是搭地鐵，到底哪個更劃算。

那副精打細算的樣子，似乎又恢覆了之前的那個她，但方芳越是如此，方敏看著她就越覺得憂心。

剛好，這一天學校又只上半天課，下午放假，方敏放學之後便坐車去了方芳上班那間茶餐廳，想找她一起吃午飯。

…… ……

方敏今天放學早，到茶餐廳的時候還沒到飯點，店裏不算太忙，方芳見她來了，也不驚訝，只是問：

“怎麽，下午學校又放假啊？”

“嗯，”方敏點頭，臉上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故作輕松地道，“下午沒課，所以想來找大姐你一起吃飯。”

方芳帶著方敏找了個空位讓她坐下，給她倒了杯茶，嗔怪道：

“這個點我哪裏走得開，店裏馬上就要忙起來了。”

又說：“既然你來了，午飯就在這裏吃吧，反正家裏也沒人做飯，小敏你想吃什麽？餐蛋面好不好？”

方敏點頭，那副模樣很乖巧，她說：

“大姐你拿主意吧。”

“那就餐蛋面吧，”方芳替她做了決定，“再給你來杯凍奶茶？”

“好。”方敏說。

“等會兒啊。”方芳於是拿著寫好的單子，轉身進了後廚。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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