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噩夢？”

方婷聞言有些失笑，她替方敏撥了撥她耳邊已經汗濕了的長發，帶著幾分無奈，還有一絲寵溺，說：

“真是傻丫頭，都這麽大的人了，做個噩夢還會嚇哭。”

“好了，別哭了，”方婷伸手探了探方敏的額頭，發現她已經不再那麽燙了，大概是退了燒，也就放心了一點，她說，“起來洗個澡，姐姐熱粥給你吃。”

“嗯。”方敏抱著被子，輕聲應了一句。

見妹妹應承了，方婷便轉身走去廚房替她弄吃的了，而方敏還坐在床上發了一會兒呆，之後，才擦了擦自己臉上分不清是汗水還是眼淚的液體，順著床梯爬了下來。

下床之後，方敏在櫃子裏找了一套幹凈的睡衣，拿著走進了浴室。

直到燙燙的洗澡水噴灑在自己有些黏膩冰涼的身體上，燙得原本白皙的皮膚有些發紅，方敏才感覺，自己終於清醒了一點。

還好，那只是個夢。

…… ……

方敏洗完澡，擦著頭發從浴室裏走出來的時候，方婷已經替她把粥熱好了，放在了她們房間裏的長書桌上，她自己則坐在一邊翻著那份丁孝蟹剛才給她送回來的論文。

見方敏走了進來，方婷便拍拍自己身邊的空位，對她說：

“洗完澡了？快過來坐下喝粥。”

方敏依言走了過去，方婷替她把濕頭發暫時先用毛巾包了起來，之後，方敏拿起勺子，開始小口小口地喝著熱粥。

見方敏吃得香甜，方婷又把註意力放回了paper上。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看著那份論文，她的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之前丁孝蟹拿酒瓶子砸丁益蟹的那一幕，心裏有種莫名的感覺。

“二姐。”一碗粥不知不覺見了底，方敏放下勺子，回頭一看，見方婷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樣，不知在想些什麽，便出聲叫了她一句。

方婷這才回過神來，放下手裏的文件：

“嗯，怎麽了？”

方敏看著方婷，想了想，問：“二姐，你剛才出去了嗎？我之前好像聽到你關鐵閘的聲音了。”

“沒有啊，”方婷下意識地就否認了，她說，“大概是小敏你聽錯了。”

方敏若有所思地看了方婷一眼，又看看之前被她隨手放在桌子上的雨傘，輕輕地“哦”了一聲，沒再追問下去。

…… ……

翌日。

方敏起床的時候，方芳和方婷都已經出門了，而方展博昨晚到現在都沒有回來，只有羅慧玲一個人還在家。

“起來了？”羅慧玲端著一碗稀飯從廚房裏走出來，一見方敏醒了，就招呼她，“來吃早餐吧。”

“嗯，”方敏應了一聲，走過去幫羅慧玲擺好了碗筷，之後，兩個人就一起坐下來吃飯。

等到早餐吃得差不多了，羅慧玲看了看方敏的臉色，對她說：“小敏，你今天還是不要去學校了，我看你還是很虛弱的樣子，玲姐幫你跟學校請假，你在家休息一天吧！”

方敏聞言，看看羅慧玲，她想了想，說：

“好。”

方敏答應得這麽痛快，倒是出乎羅慧玲的意料，本來她還擔心方敏會不肯，畢竟她一向都很緊張自己的學業，尤其是現在就快會考了，方敏更是恨不得一天24小時都能抱著課本不放。

不然，這次也不會病倒。

要知道，方敏平時雖然乖巧，但一旦執拗起來，卻是比她的三個哥哥姐姐都要犟，羅慧玲原本以為自己得好好費一番唇舌來說服她，卻沒想到，方敏竟然這麽輕易就答應了。

如此一來，倒讓羅慧玲之前準備好的一大堆勸解的話都省了下來。

盡管如此，羅慧玲還是有些不放心，她在去上班之前，忍不住又叮囑了方敏幾句：“小敏，我要去上班了，你記住哦，今天在家好好休息一天，不要再溫書了，等病好了再說。”

“玲姐，”方敏看著還在喋喋不休的羅慧玲，乖巧一笑，說，“你不用擔心，我會在家好好休息的，你放心去上班吧，如果等會兒我真的不舒服，會打給大姐讓她陪我去看醫生的。”

羅慧玲點點頭：“嗯，那我走了，你自己在家小心點。”

“好的。”方敏應承了。

等到羅慧玲也出了門，家裏就只剩下方敏一個人，她望著空蕩蕩的屋子，不知道自己現在該做些什麽。

之後，方敏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開始回憶自己昨晚做的那個夢，雖然她在心裏再三告訴自己，那應該只是一個夢，不應該當真的，但那個夢給她的感覺實在太過真實，也太過可怕。

方敏感覺，自己必須做點什麽，不然，她都要瘋了。

未幾，方敏忽然站起來，快步走回了房間，從衣櫃裏把自己所有的衣服都翻出來，丟在床上，然後從中把短褲都挑了出來。

其實，方敏總共也沒有幾條短褲，現在都翻出來數了數，也不過四條，她又仔細回憶了一下自己的那個夢，卻怎麽都想不起來在夢裏撞上丁益蟹的那天，自己穿的是哪條褲子了。

不過，也無所謂，方敏想，反正不管是哪一條都好，也不管昨晚的那個夢到底是真是假，總之，自己這輩子都不要再穿短褲了。

這麽想著，方敏就把那幾條褲子揉作一團，一起拿到樓道裏去扔掉了。

…… ……

自從那天病了一場，這段日子方敏的身體一直都不太好，吃不下多少東西，覺睡得也不好，一閉上眼睛，就會憶起那場噩夢。

之後，還斷斷續續地請過兩次假，雖然功課沒有落下多少，但她卻很擔心自己的A-Level會考得不好，最近又開始拼命溫書。

只是，這麽一來，方敏的身體也就越發虛弱了。

羅慧玲他們看在眼裏，都有些擔憂，試著勸過方敏幾次，但她每次都只是微笑以對，也不說話，過後，還是我行我素。

這個禮拜五，方敏學校放了半天假，正巧方芳也休息，就想帶她上街走走，免得她又一直悶在家裏看書。

方敏一開始是不想去的，她說：“大姐，難得你今天放假，還是在家好好休息一下吧，不用陪我上街了，我也想待在家裏溫習。”

方芳心裏緊張妹妹，嘴上卻不願意承認：“傻丫頭，不是大姐陪你出去，現在是我想你陪我去逛逛，你也知道，最近家裏事情多，我都好久沒有去逛過街了。”

“這樣啊，”見方芳堅持，方敏也不忍辜負她的一片好意，只得答應了下來，“那好吧，我去換身衣服。”

“嗯，”見她答應下來，方芳滿意了，笑著說，“穿漂亮一點，難得我們姐妹一起逛街，今天一定要開開心心地玩一天，我也要去換身漂亮的衣服。”

見姐姐笑意盈盈，方敏的心情也開朗了一點，她知道，這些年方芳為了這個家真的挨得很辛苦，省吃儉用的，平時連衣服都舍不得多買一件，今天竟然突然說要自己陪她上街，不用想也知道她一定是為了哄自己開心。

於是，方敏笑著沖方芳重重地點了點頭：

“好。”

之後，姐妹倆便各自回房換了一套衣服，然後就出門去了。

…… ……

方敏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小襯衫，外面套著一件粉紅色的針織開衫，配上白色的牛仔褲，看上去斯文又乖巧；方芳也難得的換了一件紅色的格子長裙，腰間束著拇指粗的皮質腰帶，還把頭發盤了上去，整個人多了一絲平時沒有的溫柔婉約。

姐妹倆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一起到灣仔逛了一下午。

方芳在商場給方敏挑了兩件衣服，她自己也看中了一條碎花的長裙，但猶豫了一下，還是沒舍得買。

等到她們從商場走出來，方敏問方芳：“大姐，剛才那條裙子你明明很喜歡啊，試穿了一下也很漂亮，為什麽不買下來？”

方芳搖頭：“還好吧，我也不是很喜歡，太貴了，我平時都要上班，也沒什麽機會穿，劃不來。”

聽到方芳這麽說，方敏看看她，又看了看自己手裏提著的購物袋，一時間，心裏有些感動，又有些酸楚，剛想說什麽，忽然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下一秒，方敏的身子就不受控制地往前一傾，正撞上了迎面走來的一個拿著大哥大正在講電話的年輕男人，差點把他手裏的電話撞飛。

“小敏，”方芳嚇了一跳，急忙想去扶住方敏，“你怎麽了？”

被方敏撞到的那個男人西裝筆挺，還戴了一副金絲眼鏡，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樣子，為人也算有風度，穩住身形之後，並沒有出言責怪方敏，而是幫著方芳一起把她扶住了。

“你不要嚇大姐啊，小敏，”方芳扶著方敏軟軟的身子，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急得有些六神無主，“你沒事吧？”

方敏靠著方芳，有些艱難地搖搖頭，輕聲說：

“沒、事……”

看她這個樣子，方芳更是著急。

“看你妹妹這樣子有些不太對勁，”那個男人對方芳說，“還是送她去醫院吧，要不要我幫你叫救護車？”

“救護車？”方芳重覆了一遍男人說的話，像是在考慮他的建議。

但方敏在聽到他們的對話之後，卻掙紮著自己站直了身子，她搖了搖頭，有些倔強地說：

“我不去醫院。”

方芳趕忙又扶住了她搖搖晃晃的身子。

“大姐，”方敏望著方芳，眼神中帶著一絲祈求，“我沒事的、真的沒事，讓我歇一下就好，不去醫院！”

“可是……”方芳看著方敏蒼白的小臉，很不放心。

這時，那個男人看看方敏，又看了看一臉擔憂的方芳，想了想，他對方芳說：“要不這樣吧，我弟弟的診所就在這附近，你要是願意的話，就帶你妹妹到他的診所去看看。”

“剛剛也是我只顧著打電話，不小心撞上了你妹妹，”那人說，“說起來，我也是有責任的。”

“不！我也不去診所！”方敏又開始搖頭。

方芳摟著她，看看那男人，見他斯文英俊、衣著不凡，這次又是方敏突然不舒服才會撞上他，想來他應該不會是什麽騙子，而方敏現在的樣子又的確讓人不放心，遂不顧方敏的反對，應承了下來：

“那好吧，麻煩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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