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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7章 救的人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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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回到客棧的時候,已經是傍晚酉時三刻左右了,簡單的用過晚飯之後,圓舞就準備回房了,不過走之前被燕回叫住了。

“等一下!”燕回說:“你不是說給他治的嗎?”

圓舞沈默了一下,她是答應了,可也沒說立刻就給這人看吧?何況她還未檢驗過水中是何種物質;再說了,對方怎麽著也該先去洗洗,整理一下再說吧?

所以她問燕回道,“……你不準備先帶他去梳洗一下?”

要是沒洗幹凈,她治療的時候會倒胃口的。

好在,這話圓舞也就心裏想了想。

不過,祭知道了。

因為他拉住了圓舞的胳膊,她心中的話很順利的讓他知道了。大概是平時兩人接觸得太頻繁了,已習慣成自然,所以圓舞並非察覺有什麽不同。

“呃?”

燕回楞了一下,才發現自己還真疏忽蠻多的。“我明天給他治。”似乎看出燕回的糾結,圓舞也不吊著對方了,直接給出了他想要答案。

“啊啊!”

流浪漢聽到這話,趕緊的給圓舞鞠躬道謝,雖然他口中還是“啊啊”的聲音,但誰都知道,那是謝謝的意思。

“你今天好好休息。”

再次收到對方真切的感激,圓舞終於開始正視流浪漢了,這才發現,對方擁有一雙澄澈的、溫柔的眼睛,一點都不像是個遭受苦難的人似的。

事情——

似乎有點意思了呢!

如果原本是因為燕回的關系救人,那麽現在,則是她的自己也開始想救這個人了。

圓舞這麽想著,然後轉身上樓了。當然,她的胳膊上還掛著一個人,祭。

兩人再次開啟了移動聯通模式。

【你今天很安靜?】

【哼!你又不需要我說話,我幹嘛多嘴!】

【這不像你。】

【那什麽樣才像我?】

【……】

【怎麽,回答不出來了嗎?我就知道——】

【知道什麽?】

【就知道,你肯定是討厭我了!你今天光顧著跟那小鬼說話,都不理我!哼!他有我重要嗎?!】

【……】

有時候,寵物發脾氣了,也是需要哄哄的。圓舞想到了曾經看過的書本上是這麽寫的,所以她也這麽幹了。由於上下樓梯的關系,圓舞很輕松的就摸到了對方的腦袋,發質很柔軟呢!都快趕上她的發質了,也不知道他的頭發是身上哪一部分變化來的。

一不小心,圓舞的思緒有點歪樓了。

至於祭——

被她這麽一順毛,笑容突然就燦爛起來了。甚至於,祭還丟了一個得意的眼神給燕回,引得後者一臉黑線。

他這又是鬧哪般?

燕回覺得,他是真搞不懂這妖怪是什麽意思了。

不過——

他也不需要弄懂。

現在最重要的,是把大叔帶過去洗澡,然後讓他休息一晚上。不過也許,他要先去給大叔借一套衣服,或者去成衣店買一套,只是不知道店鋪關門了沒有。

反正,他的事兒好像蠻多的。

……

等到圓舞來到自己的房間門口時,祭突然問了一句,“唉,小圓圓!重金屬是什麽?”

原來,他還沒忘記這個問題呢?圓舞扭頭,看到對方興趣盎然的眼神,就知道對於這個問題他不會妥協,心中微微嘆了口氣道,“想知道,進來吧!”

於是,兩個人進入房內,並順手關上了房門。

……

第二天,清晨。

燕回早起出門的時候,看到的便是桌子前的四個人和諧的在用早餐的情形。

因為燕火昨晚上就回來了,至於為何回來?自然是幫圓舞拿可以解毒的藥草了;而去吩咐燕火這麽幹的人,自然是祭了,誰讓他這個跑腿的速度快呢!

看看!

就因為要幫你救個人,便如此勞師動眾,看你接下來要怎麽還我人情!祭看著燕回,眼中閃過這樣的念頭。可惜燕回不是圓舞,更加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他的動作白做了。

“小火,你怎麽回來了?”

燕回奇怪的問道。

“姐姐叫我回來幫……幫忙的。”一段時間的相處,燕火的口語能力越來越強了,除了偶爾一兩個字,基本上不結巴了。

幫忙?

燕回一楞,轉而看向也在一起吃早點的流浪漢,隨即了然的點了點頭,伸手摸了摸對方的小腦袋道,“那小火,謝謝你了!”

“……”

燕火沒回答,不過轉而露齒一笑,白瓷似的牙齒似乎都閃爍著光華,晃得人眼花。

燕回跟著也勾唇一笑。

看著和諧的一幕,祭故意甕聲甕氣的說道,“等吃完飯,你們也去他房間吧!等會需要你們倆幫忙。”

“好的,大人!”

聽了祭的話,燕火迅速從燕回身上拉回了註意力。“……”祭再次得意的挑了挑眉看向燕回。

囧!

燕回覺得,他真是越來越看不懂這妖怪了。

他這是鬧哪般啊?!哈哈,要是燕回有透視眼的話,恐怕就知道,祭只是小心眼發作了而已。

本來他跟圓舞好好的,準備離開京城後就到處逍遙的,可偏偏燕回在他們離開之前湊上來報什麽仇,基於種種原因,他還跟上他們了,讓兩個人的旅行變成了三個、四個人!

想獨處的男人,傷心了!

這也就罷了!

他還可以借“切磋”的名義好好的教訓這小子!

本來他跟圓舞是一夥的,燕回跟燕火也是一夥的;可是燕回老找事吸引圓舞的註意力,他自然也找事吸回燕火的註意力……這一來一去,他不吃虧!

何況,自己是燕火的“恩人”,燕回只是燕火的“哥哥”!

這麽算下來,自己似乎略勝一籌哦!

哈哈!

祭高興了。

只是,要是圓舞知道他這想法,恐怕就是一巴掌扇過去了!這究竟誰比較重要啊!蠢蛋!

……

“好的,我會過去的!”燕回也點頭,他本來就想親眼看看圓舞究竟是怎麽解毒的,祭的話正和他意。

一行人說定後,快速的解決了早餐,然後五個人一起聚集在為流浪漢開的房間內。

房間內,客床的床柱已經被拆卸下來,被子也被拿走了,只鋪了兩層白布,房間裏還準備了兩個洗臉盆,盆內裝滿了大半的水,還有一個大木桶,另加一大壇酒。

“你,把酒灑在房間四周,消毒!”圓舞直接吩咐燕回做事,後者楞了一下後倒是爽快的開始幹活了。

“把東西拿出來。”圓舞又對燕火說道。

燕火從懷中掏出兩塊黑色的膏狀物質,遞給圓舞的時候解釋道,“姐姐,我都按照你吩咐的弄好了。”

“嗯。”

圓舞點點頭,接過東西聞了聞,然後點了點頭,讚道,“你做得很好。”

聽到誇讚聲,燕火開心的笑了,兩只小手在身側一晃一晃的,然後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張開小手就欲朝圓舞的懷中撲過去——其他早想這麽幹了,因為圓舞身上的氣息讓他很喜歡,靠近她的時候會覺得很舒服。

“還有——”

“小鬼,你讓一邊去!”不動聲色的把燕火的小身子推一邊去了,祭故作正經的問道,“時間都差不多了,可以開始了吧?”他問,然後看到燕回還沒弄完,趕緊催促他加快速度,自己卻是不動分毫的。

當然,在場的還有一個人也沒動,他就是病人本身了。看著其他人,甚至是一個小孩子(燕火)都在幫忙,流浪漢有點看不下去了,他也想要幫忙。

這次,祭竟然詭異的讀懂了他眼中的意思,連忙擺手道,“你就不用動了,待會有你累的!”說完,他直接指了指空蕩蕩的床鋪道,“你先去床上躺著吧!”

“……”

流浪漢詢問的眼神投向圓舞,她點了點頭,他依言行事。在燕回的動作結束之後,圓舞道,“小火,小回,你們倆分別綁住他的手腳,不要讓他亂動。”

然後,圓舞示意祭端著臉盆站在自己旁邊,並把燕火拿回來的膏狀物融入臉盆,清澈的水瞬間變得渾濁,繼而變成全黑。

“……”伸出雙手放在臉盆的正上方,圓舞正準備凝結力量之前,突然想到了什麽,然後從懷中掏出一塊白布,親自過去把它綁在了他的雙眼上。

不過在綁上對方眼睛之前,圓舞對著那擁有一雙澄澈眸子的流浪者說道,“接下來的治療,你不適合看。手術結束後,你便可以說話了。”

再然後,一切準備就緒。

圓舞再次把雙手放在盆的上方,在場的三個人都不是普通人,自然的發現了她周身的變化,在三人的眼中,她的雙手被一層綠色的氣體包裹,然後那盆水像是有意識一般,逐漸從水盆中一滴滴往上游,並聚攏在她的手心處,懸空著形成一個水狀的球體。

看到這一幕,燕回是瞪大了眼睛,因為這根本就不是人類該有的力量!而在相處了這麽久之後,他已經百分之百確定,圓舞就是個人類。

因為那股力量,他感覺到了,不是妖力。

所以,這樣的情景才讓他震驚,也難怪她之前要把病人的眼睛綁起來了;普通人不能看到這一幕,難道他就能看到這一幕了。這一刻,燕回不知道該對她的信任表示欣喜,還是該對她的粗心表示慶幸。

他們是敵人好吧!

她憑什麽給予他信任啊!

這讓他怎麽堅定自己報仇的心呢?越是相處,他越是遲疑了。

“……”

燕火和祭的表情倒是很正常,畢竟要不是人。呃?這個話題有點偏了,咱們言歸正傳。話說,這一盆黑水成球懸在空中之後,圓舞直接把水球扯到了病人的頭頂,然後用勁摁了下去,讓水球包裹住他的整個頭部和喉嚨的位置,隨著這個動作的進行,床上的人劇烈的掙紮起來,似乎是瀕臨死亡的人在做最後的掙紮,要不是他口不能言,這會恐怕叫慘叫出聲了。

燕回和燕火差點就綁不住對方,好在後者靈機一動,雙臂直接化作枝條纏住了床上人的四肢,他自己則躲到了床下面,跟床上的人成了背對背的狀態。

如此,床上人的掙紮立刻停止了,只是那些枝條卻把他的四肢勒出了血痕,有的地方甚至開始隱隱冒出血絲來。

“還沒好嗎?”

看到人痛苦的掙紮,燕回不忍的問道。“稍等。”圓舞的聲音依舊平靜,過了很久實際上不過十幾秒鐘之後,黑色的水球中閃過過一點光點的時候,她迅速的把水球扯回了手上,然後把用過的水球塞到了一旁的木桶內。

隨著他的動作,床上的人驀地癱在了床上,只是胸口劇烈的起伏著,說明他剛才遭受了怎樣的痛苦。

仿佛沒看到對方的動作一般,圓舞的聲音依舊沈穩,她說,“繼續。”

另外一盆幹凈的黑水,圓舞如法炮制的在流浪漢全身上下過了一遍,廢水仍然扔到了木桶內,然後她對燕火說:“小火,這木桶內的臟水你去處理一下。”

“好的,姐姐!”

燕火爽快的答道,同時松開了對床上之日的禁錮,笑著過來端起木桶就要往外走,至於為何用端的?因為他現在是五短身材,木桶都快趕上他的高度了,他自然是拎不起來的。

“小火,讓我來吧!”

看他端著個大木桶走路,燕回看不下去的要過來幫忙,他暫時忘記了,燕火可不是普通人。

“讓小火去,你不知道該怎麽處理。”圓舞制止了燕回的動作,看了看床上已然陷入昏睡的人說道,“現在他身體內大部分毒素已經清楚,但略有餘毒;稍後我給你藥方,你去幫他抓藥吧!”

說完後,圓舞拉著祭走出了房間,就留燕回一個人在房間裏收拾善後。

……

事後,圓舞跟祭到了客棧的後院喝茶休息去了。

“小圓圓啊,你好厲害啊!”祭毫不掩飾自己的讚美。話說,果然不愧是自己看上的女人嗎?那種能量的波動,他確定不是妖力,卻也不是人類所說的內功,而是一種他都看不透的力量。而且,這股力量的破壞力不亞於他的妖力,剛剛站在她的旁邊,在她突然發力的時候,他就陡然的感受到了一股刺骨的含義。

“……”

訝異於祭突如其來的讚美,圓舞有點想歪了,畢竟這是從未有過的事,她不由自主的伸手捂上他的額頭,沈默了兩秒後,才喃喃道,“沒發燒啊!”

聽了她的話,祭臉黑了,猛地拔下她的小手,惡狠狠的道,“你才發燒呢!我好得很!”他好不容易積攢了一下自己的文藝細胞,就這麽被她的實心眼給破壞了。

“嗯。”

圓舞就應了一聲,對於他的惱怒不生氣、不在意和不反駁。圓舞覺得,只要他沒生病就好,偶爾的傲嬌和撒潑,她完全可以理解,就算他現在變成了人型,也改變不了他的本質——

小動物。

她曾經見過人家養寵物的情形,在這種情況下順毛就可以了。所以,圓舞伸手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盡量放柔臉上的表情,道,“喲,好乖!好乖!”

莫名其妙的被順毛,尤其是一只小手柔柔的撫摸自己的時候,感覺很舒服,祭條件反射的笑了一下,只是笑過之後臉色就有點僵了——

他剛剛幹嘛要笑啊!

不是!

是他剛剛想幹嘛來著?怎麽一下子就被她的動作帶歪樓了!

看著圓舞眼中淡淡的溫柔,祭突然有種很不好的感覺,她對待他的態度,怎麽這麽不正常呢?

有點怪。

還有——

還有什麽,祭一時之間沒想起來。

只是,沒有等祭想清楚弄明白這是怎麽回事之前,從妖界到來的一個不速之客打斷了他的深思,也讓他錯失了某個真相,這導致他後來懊惱不已。

當然,這是後話了。

……。

“王,大長老讓屬下帶了一封信給您!”報信的使者明風單膝跪在地上,雙手捧著一封信遞給了祭,後者疑惑的接過信後,撕開,才掃了一眼,眸中便倏地閃過一抹紅光。

待完全看明白信中的內容後,祭猛地把信紙揉成了一團,隨後微微一用勁,紙張瞬間化為粉塵,他瞪著地上跪著的人,陰沈著一張臉道,“回妖族!”

說完,祭走了。

走之前忘記跟圓舞道別了。

或者說,現在被憤怒包圍的祭,也想不起要告別這回事了,更加沒想過給她留下什麽保護措施。

這導致後來他從燕回那得知,因為他的緣故圓舞差點沒命之後,心中痛苦萬分!

但是現在的祭,還不知道。

“是!”

明風點頭,站起身跟在了祭的身後。

待兩人站定之後,祭伸手朝虛空直接用藍色的妖力畫出一個空間陣法,要是大長老在這的話,恐怕就能夠認出來,這個陣法和他當初用來召喚妖後時的陣法是一模一樣的,可是大長老只能在原來畫好的基礎上使用妖力召喚黑洞,祭卻只看了一眼便能原封不動的覆制,這種能力——

果然不愧是王嗎?

那站在身後的明風上次有幸見過禁地的陣法,此時再一次見到,臉上寫滿了震撼和驚嘆。其實,這是祭第二次使用了,所以熟悉了很多,第一次是他來人族的時候(詳見第016章)。

“……”

祭沒理會身後人如何想,待虛空中突然出現一個黑洞後,他率先踏入其中,不過在那之前,他突然扭頭看向身後的明風,眸中紅光閃過,“忘掉你看到的,否則——”

“小妖遵旨!”

明風誠惶誠恐的答應,隨後急忙跟了上去。待兩人都進入黑洞後,空中的裂縫消失了,仿佛那裏從未出現過什麽似得。

……

與此同時——

就在祭完全消失的那一刻,圓舞突然覺得胸口一窒,似乎有什麽消失了,可她又想不起來自己究竟失去了什麽,只是一時之間有些茫然的摸著胸口。

看到她這樣,跟在一旁的燕火忍不住上前抓住了她放在膝蓋上的另一只手,很是擔心的問答道,“姐姐,你怎麽了?胸……胸口疼嗎?”

圓舞低頭,一眼對上了燕火眼中的擔憂,連忙放下胸口的手摸了摸他的腦袋,道,“沒事。”

“真……的沒事嗎?”

燕火依舊不掩擔憂。

“真的。”圓舞慎重的點頭,然後轉移話題道,“我們去看看祖先生吧!”

所謂的祖先生,便是燕回等人帶回來的流浪漢。

祖先生姓祖,名沖之,澧縣人,年三十九,這是他在能夠說話之後,用沙啞的聲音告訴大家的消息,而這距離圓舞給他治療僅僅過了兩個時辰。

要不是怕影響痊愈,祖沖之恨不得能說上一天一夜,畢竟他已經十多年沒有說過話了。

不過這個“祖沖之”跟歷史上的有名的天文學家祖沖之可是沒任何關系,至於同名同姓,不過是湊巧罷了。

聽說去看望祖先生,燕火的註意力馬上就被轉移了,興沖沖的走過去拉住圓舞的手往外走,“好啊,我們去看……看祖先生!”

至於,燕火為何如此高興——

這也是有原因的。其一,祖先生的康覆有他的一份功勞,作為第一次救人的經歷,燕火很興奮;其二,祖先生身上的氣息他很喜歡,雖然還比不上燕回跟圓舞個氣息討人喜歡,但是趕上恩人祭還是可以的。

話說,除了最初遇上那個見到自己就喊打喊殺的老頭(燕回的師傅)外,他遇上的其他人都頂頂的好,不說燕回哥哥了,他救了自己,還給自己取名,自然是大大的好人;圓舞姐姐呢,待在她身邊可以感受到平靜安然,像是回到了家一般;恩人,呃?給了他雲靈珠,讓他提前化形,自然也不壞。

可是,什麽都沒做過的祖先生,卻也同樣得到了燕火的親睞,這點就讓人覺得好奇了。

“……”

或者,該感謝對方那顆即便遭受苦難也不放過為善的心吧?看著燕火高興的小臉,圓舞在心底閃過這些念頭。

……

圓舞跟燕火進入房間的時候,祖沖之正用完藥,準備在燕回的幫助下躺會床上去,之前的治療消耗了他大量的體力,他現在困得很,連手指頭都麽力氣,甚至這種情況還要持續幾天,直到餘毒徹底康覆為止。

“恩……恩人!”

看到圓舞進來後,祖沖之竟是突然從床上爬了下來,之後腿沒力氣就直接“啪”的一聲跪在了床前,之後用嘶喊的聲音不斷重覆“謝謝”兩個字。

由於他的動作太過突然,把燕火嚇了一大跳,一下子躲到了圓舞身後,只敢鉆出個小腦袋好奇的看過來。

“祖先生,你身體還沒好啊!”

看到這一幕,燕回不忍心的過來扶人了。“謝……謝恩人!”祖沖之依舊用沙啞的聲音道謝,腦袋貼上了地面,對於燕回的拉拽動作充耳不聞。

或者說,憑燕回現在的力道,也拉不起他。

“祖先生!”

“謝謝——”

“閉嘴!”

看不下去的圓舞冷哼一聲,對著地上的男人道,“即便你不想要聲音了,也別浪費我的勞動成果。”潛意識裏在說,你要真以後不想說話了,她的救治也不能浪費,她不喜歡做白工的。

“……”

“……”

祖沖之跟燕回同時閉嘴,前者擡頭看了圓舞一眼,遇上對方略顯責怪的眼神後,難得有些心虛的撇過頭,又正好對上了燕回那雙同樣不讚同的眼神,不覺失笑了。

祖沖之已經很久沒笑過了,自從失去聲音之後。

這麽一笑,有種釋然的感覺。

“……”

“扶他上床!”

圓舞沒理會他們之間的暗流,直接吩咐道。待燕回和燕火偕同一起把人扶到了床上後,圓舞過去給他把了一下脈,檢查了一下他的眼睛和舌頭後道,“差不多了,在喝完藥之前,你不要再說話了!”

“嗯嗯!”

祖沖之自然點頭稱是。“你看好他!”圓舞這話是對燕回說的,說完之後,她轉身快速的出了房間,似乎有什麽急事一般。

“她怎麽了?”

從未見圓舞這樣過,所以燕回很好奇的問燕火道。

“大概是,恩人走了吧!”燕火歪著腦袋,點了點腮幫子,不確定的說道。

“那大——那家夥走了?去哪了?”燕回一急,差點就喊出大妖怪的話了,不過想到房間裏還有其他人在,又硬生生的止住了話頭,轉過身對祖沖之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之後,拉著燕火也出了房間。

直到來到了一處隱秘的地方,燕回才停下腳步,蹲下身子問道,“小火,你告訴哥哥,祭那家夥是不是走了?他為什麽要走?你的怎麽知道的?”一連幾個問題,燕回問的很急切,他也不知道為何,聽到他走人的消息,他的腦子覺得亂糟糟的。

不過燕火卻沒這方面的困擾,他逐個回答燕回的問題道,“恩人,呃,剛剛走的。為什麽走,不……不知道!”前面兩個問題燕火很快回答了,至於最後一個問題,他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於是思索了一下,突然右拳擊中了左手掌心道,“因為我們是同類啊!”

同樣是妖怪,所以對於同類的氣息很敏銳,相距在一定範圍內便可以感受對方的存在,何況燕火本來是屬於草木一族的,只要有草木的地方,都是他們的耳朵和眼睛,之前他沒註意到祭消失這一點,也不過是因為恰巧圓舞突然捂住胸口,他被她的動作嚇到了而已。

“……”

聽到這個答案,燕回突然洩氣一般的坐到了地上。“哥哥,怎……怎麽了?”燕火很不解的看著燕回的動作。

“你——”

燕回斟酌了一下,突然來了一句,“他離開了,你會難過嗎?”

“難過?”燕火一楞,歪歪腦袋來了一句,“為……為什麽會難過?”

對方離開了,就要難過嗎?

可是——

他不覺得難過啊!

對方離開了,不是很自然的嗎?

燕火的臉上明明白白寫著這幾句話,讓燕回看了有些洩氣,他就不該問他這個問題。

不過,他還是小孩子呢!思及此,燕回突然笑了,伸手揉了揉對方的腦袋,對著這張跟自己相似的臉,他總覺得自己的心變得越來越柔軟了。

小火不會難過,是因為他依舊單純。

可是圓舞,她會難過嗎?

這一刻,燕回竟然開始擔心起圓舞是否傷心難過了。渾然忘了,對方跟自己的關系,其實沒這麽和諧的。

——我是分割線——

至於圓舞會不會難過?

是有些難過,當時確定祭離開之後,她的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然後憤怒蓋過了一切。

騙子!

大騙子!

她覺得這是對祭最好的詮釋。

明明說過一直陪著她的,竟敢不告而別!

這種憤怒,很自然的改過了那一點點的傷心難過,圓舞覺得,有一種自家養得好好的寵物突然離家出走,讓她一直以來的精心餵養都打了水漂的感覺。

要是祭知道圓舞一直以來的想法,不知道他會不會走得更快!

好在,圓舞的憤怒也沒持續多久。

既然祭走了,她也就放下了,何況她本來就沒強求他留下來過,要走要留都全憑他個人,反正她生命中來來往往的過客也不少,多祭一個,也不稀奇。

既然是他主動離開的,那麽要是以後他還想回來,就不是那麽容易了。

當然,前提是他還會回來。

要是不會回來了,那麽她的一切氣憤或是傷心難過都是白搭,因為別人的過錯而懲罰自己,這不是她做事做人的風格。

所以,放下了糾結的圓舞,該怎麽過還是怎麽過,本來燕回還擔心了一把,可是看到對方依舊能吃能睡,神色間也沒一點變化,他擔憂的心也放下了。

何況,幾天過後,祖沖之身體中的餘毒終於完全祛除了,可以放開嗓子說話了,雖然因為傷了嗓子,他說話恐怕永遠都有些甕聲甕氣了,但不妨礙他的好心情。

於是這日,一行三人來到了他的房間,準備聽聽關於祖沖之的故事——

這怎麽有點向去聽八卦的趕腳?

當然,事實也卻是如此。

既然圓舞已經救了他,那麽他在回家之前也是必須把事情交代清楚的,不是為了博同情,也不是為了其他,算是對自己十幾年的流浪給個交代吧!

“你們來了!”

看到圓舞、燕回和燕火三人進門後,祖沖之笑了笑,示意他們坐下。至於消失的祭,他兩天前也聽說了,所以也避開了關於這個話題。

祖沖之恭敬的給三人斟茶,雖然他年齡最長,可眼前這三個半大少年卻實實在在救了他,給他們斟茶,他很樂意。

“謝謝大叔!”

燕回道謝。

“謝謝!”

燕火也跟著道謝。

“……”

圓舞?不說她了,這家夥雖然能吃能睡,但是話還是少了一點,畢竟能跟她“嗨皮”的妖不在了。

“大叔,給我們講講你的經歷吧!你究竟是怎麽中毒的?”燕回開啟了話頭。

“……我叫祖沖之,這你們都知道了!”祖沖之停頓下了一下,開始把自己的故事娓娓道來,“其實十幾年前,祖家還是澧縣有名的大戶……”

不可能!

燕回的眼中閃過否認。

要真是大戶,大叔能不會讀書寫字嗎?

這也太扯了!

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祖沖之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不好意思的說道,“其實,我也不是沒學多,看看普通的賬本還是可以的,就是不會寫……”

關於富貴和讀書關系,圓舞沒發表任何評論,因為她剛開這個世界的世界,也是文盲一個。

所以,她理解。

“……”收到對方我很理解你的眼神,祖沖之覺得嘴角抽了抽,不好意思的解釋道,“實際上在十五歲之前,我們家也挺窮的,讀不起書!不過十五歲之後……”

十五歲之後,祖沖之偶然間救了一個人中年人,據說那中年人是京城有名的掌櫃,只要經他管理過的店鋪,就沒有不賺錢的,因為名聲太好,惹了同行的嫉妒,所以他被陷害下獄,散盡家財不說,還家破人亡,在遇上祖沖之少年之前,他已經流浪很久了。

因為被救了,那中年人便留下來報答祖家的恩情,加上他自己已經沒了家人,自然是把祖沖之當成了自己孩子,為了孩子,中年人重新振作起來,祖家家底自然也漸漸富裕起來,他本來想要培養祖沖之打理家業的,可對方卻對做生意沒一點天賦,連讀書也是磕磕碰碰,學來學去都記不住,反而傻傻的盡吃虧,今天幫了這個,明天幫那個,今天鋪個橋,明天散點粥,再富裕的家庭也經不住這樣折騰的,所以中年人只好更加努力的做生意,生意自然越做越大,祖家做善事的名聲也傳了出去。

最後,中年人見祖沖之實在是傻得無可救藥了,也就不把希望放在他身上了,他轉而給他娶妻生子,希望下一代能有個好苗子繼承家業,否則他那把老骨頭不知道要操勞到什麽時候!

“……”

說到這,祖沖之明顯很不好意思。“大叔,你既然在澧縣已經娶妻生子了,那為何在百裏之外的古寧縣出現呢?”燕回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這也是有原因的——”

整理了一下思緒,祖沖之繼續講故事。

他是十八歲那年娶妻的,二十歲的時候得了一對龍鳳胎,本來生活是越來越好的,中年人,哦!後來祖沖之認了他為義父,也算是一家人了。

祖沖之的義父按照設想的那樣開始培養他的兒子,兒子很是聰穎,完全沒有他的傻樣,學什麽東西都很快,義父很高興,說總算沒辜負他的期待。

本來這好好的,可是在兒子六歲那年,義父大病了一場,差點就緩不過去,從此以後身體時好時壞,祖沖之不得不扛起了家裏的生意,並想方設法的尋找靈藥給義父治病。

十二年前的夏天,祖沖之從一個朋友那裏得知,在古寧縣的山林裏有一種神奇的植物,可以包治百病——

……

包治百病?

這也信?

迎著圓舞“你真蠢”的眼神,祖沖之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

“……我跟朋友來到了古寧,他帶著我來到了那個山洞裏,在我喝下了泉水後,肚子實在痛得受不了,他突然猛地把我敲暈了,之後就直接走了。只是從此以後,我再也不能說話了——”

說道這段經歷,即便被朋友背叛了,祖沖之的眼中也沒有太多的恨意,有的是遺憾。

因為那個朋友家的聲音,說到底還是被他家搶的,本來他想好了,等過一段時間就把他家的生意還去的,往後有錢大家一起賺,因為他知道自己能力不強,生意再大他也管不好,還不如保持現狀。

哪知道——

後來這一啞,他就啞了十二年,並且徹徹底底的淪為了流浪漢。

“那大叔你不會自己回去嗎?”

燕回再次發問道。

這下,祖沖之老臉一紅。

接下來,圓舞和燕回還有燕火,終於知道有一種人,他的生活就是兩個字,悲催!

祖沖之當然想過回去,不過因為啞了,他的手勢人家聽不懂;加上他不會寫字,說不清楚自己住在什麽地方,本來他可以自己走路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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