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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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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要到農村裏來, 姜景州心裏面其實是有些害怕的。

八十年代, 城裏出身的小孩子和農村的小孩子差別還是有些大的。

城裏面的小孩子穿的幹幹凈凈,還能提前上什麽幼兒園托兒所,隔三差五有一毛兩毛的零花錢;村裏面的小孩子穿著不合身的, 用哥哥姐姐們的舊衣服改過的衣服, 上午上學, 下午放學回家還要幫著家裏面做農活, 因為條件不如城裏的緣故, 洗澡洗頭也不能那麽勤快, 身上常年累月都是臟兮兮的。

他家沒有什麽農村的親戚,可他在幼兒園的朋友們都或多或少的抱怨過農村來的親戚, 說他們不愛衛生, 身上有虱子,還喜歡欺負人。

姜景州性子本來就偏內向膽小一些, 他們又說的繪聲繪色, 這一路上可把小家夥嚇得不輕。

等親眼見到小白果, 姜景州那顆小心臟才終於放到了肚子裏。

這位農村的小朋友和他們說的一點都不一樣,又幹凈又軟糯, 皮膚白白的,就和湯圓一樣, 讓人只想咬一口。

猛然間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姜景州小朋友小臉一紅,看一眼小白果,有寫傻兮兮的笑了笑:“你, 你叫什麽名字啊?”

小白果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子軟糯白嫩的小男孩,葉文葉武這兩個雙胞胎哥哥雖然和姜景州差不多大,可他們兩個是土生土長的農村孩子,皮實,那張臉皴的和猴子屁股似的,一點兒都不白嫩,白瞎了從爹媽那裏遺傳來的好顏值,她看著姜景州軟糯的小臉,很想上手戳一戳,到底是忍住了。

“我是葉白果,小哥哥你可以叫我小白果。”

姜景州是知道白果樹的,他好奇的看了葉白川一眼,童言無忌的問道:“你叫葉白果啊?你爸爸是不是叫葉樹枝?”

小白果:……

葉白川:……

樹枝結果實,好像也沒毛病。

倒是葉老頭仿佛被這天真的童言童語勾起了什麽回憶,咧嘴兒一笑,目光中滿滿的都是懷念:

“別說,其實應該按照輩分叫的,只是按照輩分,你們三這輩不好聽,‘孫’字輩的,就都給省了,當初老三你出生,我還真想過幹脆就叫樹枝算了,反正也是男娃,還是你們奶奶,嫌棄太難聽了給攔下的,說啥,青山綠海白川銀樹,樹枝就留給老四叫,你這才有了個文雅名兒。”

孫字輩兒的。

葉孫川。

小白果差點兒就噗嗤一聲笑出來,她帶著幾分小得意跑過去和老爺子撒嬌:“爺爺,那我是什麽輩分的?我是什麽輩分的?”

有了父親這一輩的經驗,她知道自己這個輩分應該也不太好聽,要不然老爺子不可能也沒按照那字輩兒叫,可小白果就是天真的覺得,再難聽,有老父親的“孫子”頂著,她這個輩分應該也難聽不到哪裏去。

哪成想老爺子哈哈大笑,張嘴就給了小白果致命一擊。

“你啊,你是‘子’字輩的……”

小白果:……

葉子果比葉孫川好打點兒。

姜景州年紀還小,不清楚什麽輩分啊字輩啊的,也就不明白大人們為什麽都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樣子,也不明白為什麽剛剛還笑的一臉神氣的小夥伴這會兒和一只鬥敗的小公雞似的,看著小白果焉頭焉腦的樣兒,小男孩覺得自己應該哄一哄她,到底也是小妹妹呢。

當哥哥的哄妹妹,這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在姜書記夫妻詫異的眼神中,姜景州鼓起勇氣走到了小白果身邊,先是有些手足無措的看了她一小會兒,接著就有些笨拙地伸出手,去牽小白果同樣肉乎乎軟綿綿的小胖手:“你,你別難過,我帶你玩兒……”

姜書記夫妻兩不得不感到詫異,激動。

別看這會兒和正常人似的,可姜景州其實是有隱疾的。

這孩子有一定的精神妄想癥,總覺得周圍人都是臟的,只有親生父母才讓他感覺好一些,換成是其他人,好一些的,他只會在和對方接觸後洗洗手,嚴重的甚至會引起身體的一系列排斥反應,暈倒發燒都是常事,像這會讓這樣主動接觸一個剛見面的陌生人,盡管只是一個小姑娘,也是之前從來沒有發生過的。

這讓他們兩人如何不激動?

只不過兩人都是官場上的,人精人精的,盡管心裏面激動的很,表面上姜書記還要故作淡定的微笑:“孩子們感情可真好,你們自己玩兒吧,別跑遠了,正好,我和農民朋友們交流交流書法方面的心得。”

他也沒撒謊。

他們之所以造訪這裏,一開始也確實是為了和葉白川交流書法方面的心得。

姜書記出身於書香門第,祖祖輩輩都是有文化的人兒,尤其偏愛書法繪畫,受家庭氛圍的影響,姜書記也對書法繪畫這方面頗有一番見解,剛一看到葉白川的字兒便對其讚不絕口,推崇的很,還沒見到真人時候,對老父親的印象就十分的好。

等見到真人,發現老父親容貌出色,神情淡漠,一雙深如寒潭的眸子,一身清冷氣質,更覺得字如其人,鋒芒畢露,有風骨有個性的很。

原本是真的準備交流書法方面的心得的。

可誰能想到竟然在這裏看到了自家兒子戰勝疾病的曙光呢?

孩子都是父母的心頭肉,哪個當父母的不希望自家孩子健健康康?姜書記自然是改變了主意。

交流書法心得可以放在後面,先和葉家的小姑娘搞好關系,如果小姑娘和家裏面的關系不好……

他們也是可以抱養到自己身邊來的。

只要對自家兒子好就行了。

葉白川這個原本的主角,一下子就變成了無關緊要的小角色,姜書記在敷衍地奉承了兩句他在書法方面的造詣後,便把話題轉移到了小白果身上,老父親看出了他對自家小閨女有心思,又沒有從對方身上感受到惡意,想想在這個世界殺個人後果挺嚴重的,也就和他有來有往的試探著。

“小姑娘是白川兄弟的閨女吧?一看就和白川兄弟有幾分相像,都說閨女是小棉襖,平日裏肯定貼心的很吧?”

是親生的不?關系好不好?

“……貼心時候是真貼心,皮的時候也是真皮,倒是書記家兒子,將來必是一番人物。”

關系好的很呢,你有兒子,別惦記別人家的孩子。

“說笑說笑,這孩子性子內向,恐怕難成大事,倒是小姑娘,我看著打從心裏面喜歡,平日裏肯定也是人人誇獎的小公主。”

小姑娘和我有緣,我喜歡的很。

“這孩子性子驕傲,要不是我壓著,恐怕在就翹尾巴了。”

我閨女,你別惦記。

老父親雖然在這個世界的常識問題上憨憨,那都是因為沒有涉及到自己的敏感點,一旦涉及到了他真正在意的那個點,老父親便警醒起來了。

再怎麽說是在修仙界橫行霸道了多年還沒有被集火打死的禍害,要是真的認真起來,還是挺靠譜的。

兩個成年男人有來有往互相試探了幾個回合,都知道了對方的心思,默契的交換了一個眼神,葉白川主動站起身,招呼姜書記進屋,理由也是現成的:“書記也是愛好書法之人,光說不做假把式,讓我們進屋一較高下。”

葉家人也沒多想,老太太還樂呵呵給他們準備了筆墨紙硯,兩人臉上都帶著笑顏,可等到老太太一出去,帶上大門,兩個男人變紛紛收斂了笑模樣。

“說人話。”

姜書記一噎,到底還是沒有計較葉白川的態度,說了實話。

“……是這樣的,我們家孩子他……”

大人們的事兒,小白果和姜景州暫時還不知道,小白果也沒覺得被小哥哥牽手手是什麽大事兒,反正她的七個哥哥們也是一有時間就想要拉著她的手手的,只是哥哥們的手和姜景州的手不太一樣。

小白果看向兩人的小胖手。

都是白白嫩嫩軟軟的。

她忍不住稍微用點力氣,捏一捏姜景州的小手,手感那叫一個妙。

小白果總算明白了為什麽哥哥們都喜歡捏她的小爪爪。

換了她,她也喜歡。

小白果被拉習慣了,不覺得牽手手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可姜景州就不一樣了,他自身情況特殊,從來沒有和差不多年齡的小朋友拉過手手,就連爸爸媽媽都沒有怎麽拉過手,總覺得爸爸媽媽小朋友們都臟臟,第一次和小朋友拉手手,還是一個這麽可愛的小妹妹,被小白果這麽捏著爪爪,姜景州的小臉蛋都羞紅了。

他有些別別扭扭地,不太好意思又有些不舍地松了松兩人握在一起的爪爪。

“我,我不和你牽手了……”

小白果睜大眼睛,不太懂得小男孩的心思:“為什麽啊?”

明明這麽好捏,為什麽不要拉手了?

“我,我……”

姜景州羞澀的不知道應該說什麽才好了,他哪裏碰到過這樣的情況,又羞又急之下竟然掉起了金豆豆,可把小白果嚇了一跳,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把人家給欺負哭了,連忙松開了握在一起的爪爪,舉起手來給他看:“你看!不拉手了!”

小哭包睜著迷蒙的眼睛,看看小白果已經松開來的手,再低頭看看自己的手,在空氣中捏一捏握一握,感受到手心裏空蕩蕩的,原本那讓他心安的溫暖漸漸消失,心裏面更是委屈又失落,金豆豆淌得更歡了。

小白果這下是真慌了,一邊拼命回憶自己穿越過來之前是怎麽哄親戚家熊孩子的,一邊用自己的小爪爪給姜景州擦眼淚,小哭包的臉蛋手感就和她想象中的一樣好,可惜小白果現在沒有心情戳弄這張臉,手忙腳亂的給姜景州擦了會兒眼淚,小哭包終於抽噎著停了下來,委屈的很。

“你,你為什麽要松手啊?”

小白果:……

原來是不要松手哦?!

“我,我還是第一次和小朋友牽手手呢……你不要捏我啦,我會害羞的。”

小孩子情緒就是這樣子,來的快去的也快,剛剛才哭得可憐巴巴,這會兒姜景州已經重新掛上了羞澀的笑臉,他伸手拉小白果的手,見小白果沒有躲開,雙眼霎那間明亮起來,擡頭沖著小白果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我們去玩兒!”

行吧。

小白果已經沒脾氣了。

她就說為什麽見過她的人都誇她乖巧聽話呢。

————

姜書記把姜景州的情況告訴了葉白川,猶豫了片刻,到底還是把他們兩口子的打算說了出來,畢竟在姜書記來看,帶走白果是一件對兩家都有利的好事兒。

“我知道白果是你們家孩子,你這個當爸爸的心裏肯定舍不得,可是你們這是農村,白果是女孩,在農村的大環境下會吃很多苦,受很多罪;我們家好歹也是官宦家庭,因為獨生子女政策,也只能有景州一個孩子,把白果帶去領養,讓她在城裏和我們景州一起長大,比在農村裏跟著你們要強得多。”

不能說姜書記心眼子不正當,他當然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可也是替白果考慮了的,只不過姜書記做夢也想不到眼前這個氣度不凡的書法家農民,其實是一位無所不能的修真者。

兼好幾萬元戶。

姜書記說完這話,嘆氣,其實他心裏面知道希望渺茫,畢竟眼前這男人和他一樣,都是一位護犢子的老父親,意志堅定的很,可自家孩子的情況太特殊,好不容易碰到這麽一位讓他不抵觸的人,他到底還是想努力一把。

姜書記不知道的是,正是因為他的心沒有沾染邪念,反而光明磊落的很,說出這話時候才沒有被老父親血濺當場。

可老父親心裏面也是波濤洶湧。

臉色越發的冷峻,語氣也越發的冷淡。

“白果是吾的骨肉,有吾這個父親,吾會讓她成為人上人,不需要書記的掛念。”

因為心裏面不高興,葉白川也就沒有告訴姜書記,其實姜景州的情況,他完全可以化解。

這孩子只是因為天生靈感較強,無法容忍被凡間汙穢玷汙而已,只要將其靈感封印住,或者引導其走上修仙道路,可以自由控制靈感便可,在修仙大佬眼中只不過是喝一碗熱茶的功夫。

若是姜書記沒有打起小閨女的主意,只要他開口相求,葉白川倒是也理解對方作為一位父親的苦心。

可他千不該萬不該對自家骨肉動起了心思,哪怕是完全沒有邪念的想法,也足以讓葉白川心生不喜。

既然心生不喜,他當然也就沒有多管閑事的想法。

想到家裏人對小白果的喜愛,再想想老兩口的身體,葉白川警告姜書記:“我們二人的談話,只要彼此知曉便可,老人家對白果很是寵愛,切勿讓他們知道。”

姜書記原本也沒有打算告訴更多人,他知道自己這事兒做的不地道,讓一個孩子遠離父親,讓一個父親遠離孩子,無論是出於什麽原因,都顯得太殘忍了些,也點了點頭,想想自家兒子的情況,又厚著臉皮低聲請求。

“我兒子情況特殊,你們家小白果是他能接觸的第一個同齡朋友,能不能請你別把我們兩個的談話告訴孩子?哪怕一個也好,我希望我家孩子能有一個可以放心接觸的朋友。”

當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了。

葉白川也不想把小白果牽扯到成人世界的恩恩怨怨中,放出靈識查看院子中的情況,見兩個孩子手拉手玩的起勁,略一遲疑,也就答應了姜書記的要求。

他動手研墨。

“不會告訴孩子們的。”

姜書記這才放下心來。

————

姜書記的妻子紀蕓晴早就在兩人進入房間的時候便充滿希望地等候著佳音,待姜書記從三房裏出來,她便迎了上去。

“老姜……”

姜書記一擺手,晃了晃手中的幾幅書法作品,“回家再說。”

紀蕓晴心裏咯噔一聲,倔強地看向姜書記。

就算是孩子的親生父母,當媽的也比當父親的要更心疼更關心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一些,紀蕓晴倔強地看著自家男人,非得讓他現在給自己一個說法。

如果是因為他的誠意不夠,那就她親自來,只要能讓自家景州過得更隨心所欲,更開心健康一些,她願意把臉面放在地上。

所以紀蕓晴抿抿唇,低聲說:“再去求求人家。”

姜書記搖頭,聲音也壓得很低。

“人家也就只有這麽一個閨女,也是全心全意為孩子好的,咱家孩子可憐,人家孩子已經沒了親媽,再沒了親爸,也可憐,這事兒就放下了吧,大不了以後經常帶景州過來玩玩就是了。”

葉綠海挑的時機不算好,葉家的女眷們都沒在家裏,紀蕓晴也就沒想到小白果沒了媽,也沒想到小白果竟然是葉白川唯一的骨肉,原本還有些沖動的頭腦,聽到這話一下子就冷靜了下來。

她看著小白果的眼神充滿了憐憫和同情。

多好一個孩子,媽怎麽就死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蘇若鳳:???

突然被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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