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梅自寒和柳天一簽約之後第一次坐飛機, 也是第一次感受到有經紀人和沒有經紀人的差別是什麽樣子的。

比如他現在坐的商務艙。

商務艙的價格絕對梅自寒坐經濟艙一個來回了，但梅自寒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

該花錢的地方就得花錢，姜影也說自己不能再這麽小氣了。想想接下來要演的電影, 要演的網絡劇，這些都是錢！

梅自寒給自己算了筆帳，認定自己還是有資格享受的, 於是就高高興興的享受這一趟旅程了。

“我們到那裏的時候是淩晨, 到時候先睡一覺，明天八點去韓何導演家談合同。”柳天一簡單的說了一下行程, “從韓何導演家裏回來之後，也可以去春秋生家裏拜訪，人家幫你這麽大一個忙，應該要表示一下感謝。”

“這是當然的。”梅自寒連連點頭。

“雖然春秋生希望你出演逍遙生, 但在韓何面前，你還是盡量將你的所學全部都施展出來, 哪怕你不能達到他的要求, 起碼也要讓他看見你的潛力。對了, 你能喝酒麽？”

“啤酒的話, 三瓶？”梅自寒不確定的回答道。

“……我明白了，也就是不能喝。”柳天一皺眉道，“總之, 韓何是個很講義氣的人，他會答應春秋生的要求，也是因為春秋生的做法在某個方面和他不謀而合, 你明白麽？”

“柳哥你對韓何似乎很熟？”

“以前李若和邱雲開都和他合作過。”柳天一嘆氣道，“李若就不說了，她至今都是韓何最喜歡合作的女演員之一。邱雲開以前主演過韓何的影片，被他活生生罵哭了。”

梅自寒不由挺直胸膛，“我臉皮厚，不怕被罵的。”

“這大概也是你為數不多的優點之一。”柳天一倒是十分認可，“對了，到時候韓何可能會問你一些亂七八糟的問題，能回答的你就回答，不能回答的你就幹脆說不明白，知道麽？”

“我知道。柳哥，你這樣弄的我很不安啊。”梅自寒上飛機前還不覺得，上了飛機之後他就發現柳天一和平時的表現很不一樣，似乎很是緊張。

這能不緊張麽？

梅自寒連個像樣的大制作的主要演員都混不上，現在突然要接韓何電影的男二，這個機會擺明是憑空掉下來的，錯過了就不知道要再等多久，柳天一怎麽會不緊張？

相比之下，分明是梅自寒太過不緊張了。

“你要是搞砸了，你接下來一年都別想休息，我會給你接各種各樣的劇的。”柳天一還是有些不放心，小小的威脅了一下。

梅自寒幾乎將頭點斷。

他似乎也有一點點緊張起來了。

韓何成名已久，他的房子地段好，還是獨棟別墅，放在這寸土寸金的大都市裏簡直沒地尋。梅自寒原本覺得自己還算挺有錢，但是看見人家這房子，他就知道自己還是個小窮逼。

柳天一帶著梅自寒進入這棟別墅的客廳的時候，韓何已經在那裏等著了。

客廳裏擺著一個大酒櫃，上面放著各種各樣的酒，紅酒什麽的就不提了，甚至連農家自釀的二鍋頭米酒都有，幾乎可以拍下來做個酒品大全了。

“請坐。”韓何比電視上的樣子要更加成熟一些，也更加具有大導演的魅力。

一般男人留胡子很少有好看的，但是放在韓何身上就顯得格外和諧。他的胡子也只有一點點，使得他看上去帶著些灑脫不羈的氣質。

“春秋生一直都是我很欣賞的作者。只是他的運氣不夠好，以前有太多的武俠小說作者在上面壓著他，好不容易那些武俠大家都已經宣布退出文壇的時候，市場卻已經吃不下武俠了。”韓何說這句話的時候有著淡淡的嘆息，但梅自寒和柳天一的心還是跟著韓何不由自主的提了起來。

就算遲鈍如梅自寒，也知道韓何對他不是那麽滿意。

這也很正常。

以梅自寒現在在娛樂圈的地位，別說是韓何導演的電影男二，就算是男九男十，也未必能夠輪得到他。

梅自寒能夠現在站在韓何面前，都是因為春秋生。

“可是我覺得，武俠是永遠都不會過時的。現在的玄幻也好，仙俠也好，其實都是武俠的變種。除去他們的特效更好，他們的故事核心和武俠又有什麽不同呢？”韓何意味深長道。

“是，天底下的故事其實來來回回也就是那麽幾種，只是看大家能夠將它包裝成什麽樣子，能不能讓讀者帶入。”梅自寒跟著笑了起來，“武俠本來就是東方人的情懷，其它民族很難理解我們對俠客的愛戴和推崇。它不像西方的超級英雄一樣崇拜個人主義，反而更加趨向於和諧大同。”

柳天一驚訝的看了梅自寒一眼，他可沒有教過梅自寒說這些東西，姜影也沒有教過，這些都是梅自寒自己的看法麽？

“你喜歡小說麽？”韓何問道。

“當然。”梅自寒肯定道，“我們這一代的人，從小就是看著武俠小說，武俠電視劇長大的。我記得我小學的時候，班上的同學都搶著當大俠，效仿大俠們結義，拜把子。有時候看著故事裏的大俠因為一些奇怪的理由而放棄自己的優勢，我看著很生氣。可是現在想起來，他們要是不放棄的話，也就不是小說裏的主人公了。”

韓何看著梅自寒認真的臉，突然笑了起來，“我聽說你以前是學的師範？”

“嗯，還是英文系。”梅自寒肯定道，“因為這個專業出來的當老師賺的更多，工作也更好找。”

“那你為什麽要當演員呢？”韓何好奇道，“我看了一點《我的繼父》，你的哭戲很動人。如果我需要在下一部片子裏弄些狗血橋段，我會願意來找你。娛樂圈裏像你一樣擅長的哭戲的男演員不多。但《血池圖》不同，逍遙生是寧願自己死也不會願意哭的人。”

“因為我不是只會哭。”梅自寒哭笑不得道，“其實我很明白自己現在是什麽情況，能夠得到這個機會，純粹是春秋生大大幫的忙。韓導演，我很喜歡你的武俠片，我也真的很想演逍遙生這個角色，希望你可以給我一個施展所長的機會。至於我為什麽要進娛樂圈，我只能說是陰差陽錯。”

“你說你喜歡我的電影？”韓何當然不會這麽簡單的就被梅自寒的三言兩語打動，類似的話語他都已經不知道聽說過多少遍了，“你之前沒有演過電影，電影和電視劇的拍攝是不一樣的。那你覺得，電影是什麽？”

他和陽光協議簽了對賭協議，這部片子他肯定是需要趕時間又保證質量的多方面進行的。

私心裏來說，韓何並不願意去找那些當紅的小生。那些人的演技爛也就罷了，關鍵是不夠專業。

武俠片最重要的是什麽，是打戲。

有些高難度的動作可以用替身，但是絕大部分還是需要演員自己上陣來的。

這需要一段時間的訓練和極為敬業的態度。

現在可供選擇的那些人不是很能符合他的預期。這部片子本身是為了盈利，那麽有效的降低成本，增加宣發也是理所當然。

梅自寒的演技不算差，只要他不是一塊朽木，韓何自問也能將他調教成逍遙生這個角色所需要的樣子。

但前提是，梅自寒有這個本事。

韓何願意見梅自寒，除去春秋生的緣故之外，還有一點就是梅自寒身邊的柳天一。

作為和李若合作過多次的導演，韓何對李若和柳天一的那些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也很明白柳天一背後有什麽樣的力量。奇怪的是，柳天一似乎無意借助他舅舅的力量。

不然一個星海娛樂怎麽敢隨意找人頂了梅自寒？只要藍天衛視那邊表露出一點意向願意去接梅自寒主演的劇，肯定有人願意將大把的資源往梅自寒身上砸的。

梅自寒楞在原地，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他能和韓何談這麽久，一來是因為他本身是武俠小說的受眾，也是武俠片的受眾。但他終究對電影沒有那麽了解，或者說，就連電視劇他也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了解。

柳天一在邊上一言不發，他能明顯的感覺到韓何的視線在他的身上流連。

出來混，終究是要還的。

好在韓何很快就將視線移開了去。

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問題，不是很讓梅自寒緊張，但是在面對韓何的時候，梅自寒就是莫名的感受到了一股壓力。

導演不是僅僅會拍片就好的，他們本身也可以是一個相當優秀的演員，越是厲害的導演對表演的理解就越是高超。好演員少，好導演就更加少。

如果一個導演不能擁有比演員更好的對表演的理解力，那麽他們也就壓不住那些天賦過人的優秀演員，將他們打造成自己作品裏的樣子。

這種感覺，有些像梅自寒當初在姜影身上感受過的那種類似於“變態殺人犯”一樣的壓迫感。

但又不完全一樣。

梅自寒簡直欲哭無淚。

越是簡單的問題就越是不好回答啊。

“怎麽，還沒有想好麽？”韓何繼續問道。他看得出來梅自寒其實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還帶著十足的青澀，這對導演來說，其實是件好事。這意味著他有更多的潛力，自己也能更加容易的洗去他身上的雜質，讓他更加貼合人物。

這也是許多大導演愛用新人的原因。

新人有新人的好，有時候電影缺少的就是那一種青澀和單純。

“我以前聽過一首歌，直到現在還記得。”梅自寒的腦子裏響起了一首歌的旋律，“我沒有拍過電影，作為觀眾，我的回答可能不能讓您滿意，但是我想，這首歌可以用來回答你的問題。”

“人間不過是你寄身之處|銀河裏才是你靈魂的徜徉地|人間不過是你無形的夢|偶爾留下的夢塵世夢|以身外神做銀亮色的夢|以身外身做夢中夢……”

對於所有的電影人來說，電影都是他們的一個夢。

一個圓了在現實裏幾乎不可能實現的夢。

作者有話要說： 歌詞是來自於蔡琴的《給電影人的情書》，這首歌的曲子是李宗盛，詞是知名導演羅啟銳些的，紀念電影誕生一百周年的時候出來的。

當時聽見這首歌的時候就想要寫一篇關於娛樂圈的文，想要寫主角一點點從和別人學演戲，最後脫胎自己能夠超越演戲老師，完成屬於自己的演戲的一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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