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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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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煒付了十兩,言明瞿倩的那間付一半,還有謝東的那間,他也付一半,剩下五兩銀是餘氏住的。

管事含笑收了,並沒有多說。

瞿煒帶著他們走了。

林天躍卻帶著紀桃等在原地,何然慢悠悠和吳氏拎著包袱出來,他如今還是走不快,眼神卻一直看著已經下船的瞿倩。

吳氏看到紀桃三人站在一旁,面上松口氣,上前問管事,“多少銀子?”

管事笑吟吟看著她,“你們倆人,五兩。”

吳氏詫異,看了看紀桃,忍不住問道:“我住的那間,就算是我付一半,那阿然住的……”

管事笑著接話,“瞿舉人已經付了一半。”

聞言,何然面上灰敗,若是瞿倩一點沒付,他心裏還要好受些。眼看著瞿倩一行人消失在人群,他拉了吳氏一把,不讓她再說,只道:“娘,付了銀子走吧,林兄還等著呢。”

吳氏付了銀子,滿臉肉痛,拿著包袱走到紀桃跟前,抱怨道:“倩兒咋那麽狠心呢?”

紀桃看她一眼,到底忍不住,道:“人心都是肉長的,大嬸,有時候不能幹看銀子。”

吳氏沈默。

紀桃看她的樣子,分明還是轉不過彎來,也不多說,人家何然都不說,她一個外人也不好操心,若不是看在瞿倩面上,她才不會多言。

楊嬤嬤和林天躍拿著包袱下船,走了沒多遠,後面傳來管事的聲音,“林舉人。”

紀桃和林天躍回頭,看到管事急匆匆跑來,手裏拿著個荷包,歉然道:“上一回從夫人處拿的藥,還未付銀子,方才我聽夥計提起才想起來,紀大夫勿怪。”

紀桃看了一眼他手裏的荷包,拒絕道:“不必了,本就是尋常藥物,不值多少銀子。”

管事不由分說往林天躍手中一塞,笑道:“東家付銀子,你們就收下。若是執意不收,該斥責我辦事不利了。”

也有暗示胡三爺不缺這點銀子的意思。

林天躍幹脆收了,放下包袱,拱手道:“這一路多謝你照顧。”

辭別管事,幾人繼續往碼頭走,吳氏看到方才那個管事遞過的荷包鼓鼓囊囊的,忍不住道:“還是大夫掙錢。”

紀桃不答,和林天躍一起往前走。

果然不愧是鄆城,這裏算是乾國最大的碼頭,再往裏就是國都,只要是靠船只出入,都要從這裏走。

路上的人形形色色,富貴貧窮都有。路旁賣糖人小吃的,許多都是紀桃沒見過的。她註意著跟上林天躍,時不時看一眼。

林天躍看到了她的動作,頓時失笑,“我們在這住幾日,然後再走。”

走出人群,就看到瞿煒腳邊放了一堆包袱,手裏抱著孩子,餘氏扶著瞿倩,正等在路旁。

林天躍上前,“瞿兄,不如我們先找個客棧住下?”

瞿煒看著孩子,點點頭道:“那邊好像許多客棧,我們過去看看。”

頓了頓,他又道:“不如我們去,讓她們在這邊歇著。”

正說話間,後面傳來謝東的聲音,瞿煒面色柔和,“謝兄。”

最後,謝東和瞿煒還有林天躍,再加上一個病歪歪的何然,四人一起往客棧的那條街去。

瞿倩的面色好了些,逗弄著餘氏懷裏的慕兒。謝蓮站在一旁看著慕兒,想要上前又不好意思的樣子。

吳氏獨自站在一旁,看了半晌,上前兩步,喚道:“倩兒,你還生氣呢?”

瞿倩看都不看她,只笑吟吟看著慕兒,道:“我沒有生氣啊,不是您說我們一家算計你們何家?該生氣的,不應該是您老人家嗎?”

瞿倩回身,笑吟吟看著她。

吳氏尷尬,“那不是我怕你哥哥說阿然對你動手嘛,他每日都要囑咐阿然,阿 然都有點怕他。”

瞿倩面色不變,“如今好了,我哥哥不會管他,他也用不著怕。”

吳氏雖然覺得有點不對,不過瞿煒不再說教何然,她還是很高興的。沒出這些事情前,何然看到瞿煒都有點怕了。

“倩兒,別生氣了啊,算我錯,不該口不擇言,我都老了,你別跟我計較了。”

說實話,吳氏這番話,算得上是誠意十足,畢竟哪家也沒有婆婆給兒媳婦道歉的。

紀桃都詫異的看了她一眼。

楊嬤嬤始終站在紀桃身邊,手裏挎著包袱,好奇的看著前面熱鬧的人群。

紀桃看到了,笑道:“嬤嬤,等我們安頓下來,你和我們一起去逛。”

楊嬤嬤含笑點頭。

那邊的瞿倩面色如常,並沒有因為吳氏的道歉而變化,只道:“我不敢跟您計較,對了,哪日方便的話,讓阿然給我寫張紙,休書和離都成,我不介意。等到了京城,我讓我哥哥去府衙記錄一番……”

此話一出,吳氏面色慘白,本就滿是皺紋的臉上,此時似乎更深刻了些。

“倩兒,這……你若是接了休書,對你哥哥嫂子也不好啊。”

瞿倩不理。

吳氏一急,看向餘氏,“她嫂子,你們可不能由著她性子來。這才成親一年,怎麽就鬧成這樣?”

餘氏閑閑看了一眼吳氏,笑道:“老太太,可不是我們欺負你,倩兒既然說想要接休書和離書,我這個做大嫂的,自然要支持她,畢竟,我們是一家人不是?”

吳氏還想要再說,餘氏打斷她,認真道:“這一家人啊,就是要互相扶持。讓阿然來說,你和我們說不清楚。”

很快,林天躍他們就回來了。

“桃兒,走,我們已經交了定金。”林天躍伸手去拿地上的包袱,楊嬤嬤聞言,也彎腰去拿。

紀桃拎了一個,順口問道:“這邊貴不貴?”

“這裏是鄆城,最大的碼頭,便宜的和貴的都有。”林天躍耐心解釋。

他們找的客棧並不在大街上,而是進了一條巷子,等於在後面一排,兩層小樓,收拾得還算幹凈,只是店家只有熱水,沒有飯食。

紀桃並無異議,不過是暫住而已。

進了樓上的屋子,裏面並不大,不過打掃得幹凈,楊嬤嬤獨自一人住在隔壁,倒還算方便。

將行李放下,林天躍拉著紀桃打算出門,他出去喚楊嬤嬤的時候,紀桃想了想,伸手進包袱,將那兩個裝銀票的荷包拿出來,放在身上,等林天躍回來塞給他一個,道:“出門在外,多個心眼。”

林天躍笑了笑,“是,都聽夫人的。”

紀桃瞪他一眼。

三人下樓出門,往方才熱鬧的碼頭而去。

找了一家看起來幹凈的酒樓坐了,打算先吃飯。

在船上這一個多月,船上的夥食實在不好,紀桃又有孕,經常買些熟食帶著,好久都沒有吃炒菜了。

幾人吃了飯,又去逛了逛,還遠遠的看到了石家兄妹,他們並沒有上前打招呼。

天色漸晚,他們才回到客棧,遠遠的就看到昏黃的燈籠掛在大門口,紀桃好奇問道:“我們住的這家,銀子怎麽算?”

“我們住三日,一間房一兩銀,若是提前走都是可以退的。”林天躍手裏拎著東西,笑道。

說實話,有點貴。

林天躍又道:“那邊有家是大通鋪,住的基本上是搬貨的小工,住一夜二十文,也還有好些人就在碼頭對付一宿,根本就不住。”

紀桃點點頭。

剛剛上樓,就看到何然在拍門,那屋子分明是瞿倩和餘氏住的。

看到他們上來,何然有點尷尬,道:“ 林兄回來了?”

林天躍點點頭。

瞿倩卻在此時打開門,不耐煩道:“敲什麽敲,慕兒都被你吵醒了。都說了休書拿來,你還要怎麽樣?”

何然面色受傷,道:“倩兒,你懂我的,我根本就不是故意的,那是我娘,我只有這一個娘,你原諒她,哪怕就算是為了我。”

瞿倩卻已經“砰”的關上了門,“你走吧,別以為我開玩笑,休書拿來,若是有點良心,就和離。無論如何,你娘,我不伺候了。”

何然面色頹然。

他一回身就看到林天躍和紀桃,忍不住苦笑道:“林兄,我真羨慕你。你總能將日子過得好。”

聞言,林天躍心虛,看了看紀桃,道:“女子大多心軟,你再努力,會好起來的。”

等進了屋子,紀桃冷哼一聲。

林天躍賠笑,“桃兒,我不就是隨口一說。”

紀桃反問,“女子心軟?”

林天躍忙搖頭,“你和她們不一樣。”

紀桃瞪他,“那你意思我鐵血心腸?”

林天躍忙倒了一杯水遞給她,微微彎腰做恭謙狀,“夫人對我自然是心軟的。”

紀桃看著遞到面前的茶水,嘴角勾了起來。

兩人早早歇下,這段時日在船上根本就睡不好,搖搖晃晃的還不安全。如今好容易腳踏實地,自然要好好歇歇。

第二日清晨,紀桃和林天躍洗漱過後,楊嬤嬤已經買來了些吃食,三人隨便吃些後,林天躍站起身,道:“桃兒,我們去找找馬車?”

紀桃站起身,趕緊找到馬車,早些到了京城,找到房子租下,安頓下來要緊。

兩人一出門,看到瞿煒和餘氏也出門,紀桃看了看他們後面,並不見瞿倩,餘氏已經笑道:“倩兒就不好去擠了,我們怕照顧不好她,她留在這裏看著行李,也帶著慕兒。”

這些話算是對著紀桃解釋。

紀桃點點頭,幾人一起下樓,出了客棧往碼頭去,若是要問路,自然是人多的地方比較好問。

果然,不過半個時辰後,紀桃他們就找到了一處滿是馬車的地方,一排排擺在路旁,上面坐著渾身裹得嚴嚴實實的車夫。

有粗布圍著的車廂,也有繡著暗紋的富貴馬車,甚至還有粉色,大紅色。

紀桃他們走過一遍後,就連瞿煒都皺了眉,實在是價格太貴。

一般三日到京城,要價三兩,快的兩日,不過要加銀子得五兩。這些都要給車夫提供吃食,還只是一般的青蓬馬車。

稍微好點的馬車得價格翻倍,不是沒有這個銀子,而是覺得太貴,跟冤大頭似的。

紀桃看過車廂,裏面硬邦邦的只有木板,雖然有他們自己的被子可以墊一下,但是路上顛簸,普通人倒罷了,她和瞿倩卻是最好不要坐這樣的。

反正還有兩日,不急在一時,一行人逛逛就回去了。

午後,林天躍帶著紀桃往東門而去,若是去京城,得從這裏出去。絡繹不絕的馬車不停駛入鄆城,兩人站在路旁看了半晌,突然有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一身藍布,眼神精明,笑吟吟走到兩人身邊,道:“敢問兩位可是想要去京城?”

紀桃訝異,不過馬上收斂了神情。

她和林天躍站在這裏不過一刻鐘,這個人就看出來了?

林天躍淡然的看著他。

那人一笑,眉眼柔和下來,還有些憨厚,露出一口白牙,道:“小人喜來,奉主子的命令來鄆城買些東西回京城,想要帶幾個人。你們若是想要去京城,我也不收你們多少銀子,只要二兩,夠回去喝杯茶就得。”

二兩銀子喝茶,怕是一年都喝不完。

紀桃心裏暗暗吐槽。

這個不是要緊的,要緊 的是這個人值不值得信任。

見紀桃和林天躍都不說話,喜來又是一笑,掃了一眼紀桃,笑道:“我的馬車在那邊,實不相瞞,是我們府上釆買用的,但是絕對不差。有時候府裏主子用的馬車不方便,庶小姐出門也要用這個的。我來鄆城不是一兩次,那邊的馬車的情形我多少知道一些,尤其看你們是生面孔,而且一看就是書生,指定跟肥羊似的猛宰。”

“ 這位夫人的身子,可不好隨意找馬車,不如你們去看看再說。”

紀桃如今的肚子,仔細一些的人都能看出來有孕了。

兩人對視一眼,林天躍點頭道:“我們去看看。”

喜來帶著往一旁的巷子裏走,邊道:“我雖然想要接私活兒,卻也不是什麽人都願意載的,兩位一看就是愛幹凈的,不會將馬車弄臟。而且這位公子一看就是讀書人,斯文,也重諾言。”

紀桃覺得,這個人最是會說話,說出口的話讓人聽了舒服。既暗示他們不能將馬車弄臟,說出的話還不會讓人生氣。

走到一架半新的青蓬馬車前,喜來伸手掀開簾子,裏面打掃得幹凈,坐墊上墊著的褥子還是八成新的,是訂在上面的,不會因為顛簸而滑動。

林天躍看了看馬車,又看看喜來,似在沈思,喜來又道:“其實兩位不必考慮安危,在我看來,坐我的比他們的安全,那些人今日在此,明日就不在了。以前被車夫打劫的也不是沒有過。過後就算是報官,卻是連人都找不到的。”

紀桃自然想過這個問題,他們是外地人,本就不熟悉路,若是帶到陌生的山林間被打劫,還不是自認倒黴。

她想了想,道:“我們還有些同伴,你若是還能給我們找到兩架差不多的,價格一樣。並且我們要一路同行,呃,馬車不好控制,看得到的距離就行,你若是能夠辦到,我們就坐你的。”

林天躍補充道:“日後無論發生什麽,不能和我們扯上關系。”

喜來看了看紀桃,笑道:“夫人謹慎。”

又看向林天躍,“公子不必擔憂,這出來接些私活,主子心知肚明,本就是故意給我們的恩典。”

兩人約好明日在此匯合。紀桃和林天躍回了客棧,找到瞿煒說了這個。

林天躍在瞿煒眼中,還是很靠得住的,知道他找好了馬車,很高興,連聲道謝。

林天躍去找了何然,紀桃要的另外兩架馬車,就有何然一架,無論如何,他們一起從大遠縣結伴出來,約好了一路同行,總不能丟下他。

尤其如今何然身上還有傷,吳氏又年紀大了,這樣更不能丟下他了。

當然了,二兩銀子的馬車,若是他不坐,紀桃也不會陪他再找了。

如今已經是臘月初,外面一片寒冷,眼看著就要過年,早些安頓下來才是要緊。

紀桃回房收拾行李,楊嬤嬤也來幫忙,很快收拾好,瞿煒非要請他們一起出去吃飯,一行人用完飯後回房早早歇了。

第二日一大早,一行人退了房子,外面蒙蒙亮,拿著包袱往城門口走去。

喜來果然靠譜,三架馬車都停在原來他的位置,他人站在巷子口張望,看到林天躍一行人過來,笑吟吟道:“公子果然重諾,小人還擔心你們不來,我倒是不要緊,只是日後在這些兄弟面前,可就擡不起頭來了。”

他一邊說話,邊伸手去接林天躍手上的包袱,看到大大小小的包袱也不奇怪,笑道:“公子家鄉一定很遠。”

林天躍不接話茬,他也不覺得尷尬,很快將東西都放上車,那邊的瞿煒和何然也收拾好了,吳氏正在瞿煒的馬車前勸瞿倩,好像是讓瞿倩去他們的馬車。

喜來遠遠的看了一眼,大聲道:“走了,早啟程早些到京城,有話到了再說。”

紀桃和楊嬤嬤坐在車裏,林天躍坐在外面。

馬車慢慢的出了城門,喜來見後面都跟上了,才猛的一揚鞭,馬車跑了起來。

“走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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