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今天是年三十，上官辭和南宮缺卻不在“景煙城”，因為上官辭要陪“父母”一起過年。

陪在姜行之身邊，聽他以那難以入耳的嗓子絮叨著，上官辭努力保持著微笑，心中卻有種想哭的沖動，這叫什麽事兒啊？

其實上官辭身上“火寒掌”的傷已經解了，她大可以帶走李玉琇過她一心向往的一家人在一起的快樂生活，但姜行之如今這副模樣，過河拆橋，翻臉不認人的事，她是絕對做不出來的。而李玉琇也不想這麽做，因為姜行之的時間其實已經不多了。多年來療傷已廢去了他半條命，重振“追雲莊”的目標又讓他費盡心力，再加上為上官辭運功解掌，更是把他的生命推向了極限……

所以，以往的恩恩怨怨、孰是孰非在一個臨近死亡的人面前已顯得不是那麽重要了。

現在，本顯得有些蕭瑟的豪宅中卻充滿了迎接新年的喜氣。姜行之像是要充分感受這份滿足似的，硬是不肯休息，要上官辭推他來到庭院中。

從幾天來的接觸當中，上官辭感覺到，姜行之的記憶在某些地方仍處於缺失當中，可能就是因為這樣，他才一點也沒有懷疑過她這個女兒的真實*？而他真正的女兒希雪，現在再見到上官辭，卻更是恨得變本加厲了，但在姜行之面前卻又不敢放肆，當希雪被父親逼著叫上官辭“姐姐”時，她們兩個可以清楚的感覺到自己和對方心中不由自主打的冷顫。所以，上官辭在這兒，希雪是能不見就不見的。對於“姐妹”不合的事實，姜行之看得倒也明白，因為他似隨意的問：

“顏兒，有意中人了嗎？”

上官辭想了想，答道：“還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只限於努力讓這個冒牌父親安享最後的日子，卻絕沒有心情和他討論什麽感情問題。

“哦。”姜行之點點頭，頓了一會兒，又問：

“我看得出來，缺兒和霆坤那兩個孩子都對你有意思，你有沒有考慮過他們？”

“爹，我剛從死亡線上掙紮出來，哪有心思想那麽多呢？”經過幾天的鍛煉，現在叫起“爹”來已有些自然了。

姜行之輕輕一嘆，道：

“雪兒這孩子從小就喜歡粘著缺兒，現在看來已是情根深種了，若你對缺兒沒有什麽，那爹也就放心了，總不能兩姐妹為了一個男人鬧不合吧。”

言下之意是有意撮合南宮缺和希雪在一起了，上官辭雖聽著不太舒服，但也沒有說什麽，畢竟比希雪長個幾歲，心思不會露的那麽明顯。

“不要覺得爹偏心啊？爹的心裏一直都只有*，就因為*她不肯理我，所以我才納了雪兒的娘為妾，又硬是將才出生幾個月的雪兒過濟給*，讓雪兒的娘傷心欲絕，早早的得病去世了，每次想到這件事，爹總覺得對雪兒有所虧欠的。”

再嘆了口氣，姜行之一整精神，又道：

“霆坤那孩子也是不錯的，救過爹的命，爹總覺得欠他點什麽，雖然明知道他的心裏還在惦記著那兩本秘笈，但別看這孩子一副精明強幹的模樣，卻挺好唬的，而且心腸也軟。”想起當年逼問他時，洛霆坤使出的那些個招數，姜行之不免有些好笑。

看著姜行之的表情，雖然他那滿是疤痕的臉已幾乎顯不出什麽正常表情了，但上官辭還是感覺得出來，他是很喜歡洛霆坤的，這讓上官辭倒有些好奇，等著姜行之的下文。

“其實那兩本秘笈究竟放在什麽地方，我根本就記不起來了，可是我沒有告訴他，所以他一直覺得只要他這個徒弟當得好，我總會將秘笈傳給他的。”

“撲哧”，上官辭忍不住笑，想象著如果洛霆坤聽到這番話是什麽表情，一定會跳腳大呼上當吧。不過，又有誰會想到有人會真的把那麽重要的兩本秘笈放置的地方給忘了呢？姜行之這種選擇性失憶實在選得高明。

姜行之也笑，但還不忘補上一句，道：

“千萬別告訴那小子啊，不然重振‘追雲莊’的資金就沒有了，你不知道，那小子很有經濟頭腦的，左道旁門的生意眨眼間就會攬下無數，連這莊園也是他的。”

上官辭是越聽越覺得好笑了，常言道“老小孩兒”，這姜行之倒是提前進入老小孩兒之林了，居然賊得可愛，而那個洛霆坤倒是傻得有趣了。於是，當姜行之忽然提出要求時，上官辭倒是想也沒想的就答應了。

姜行之說：“霆坤那孩子，考慮看看吧？”

“好。”上官辭點頭，倒也沒深想其中的含義，反正現在她的首要任務就是哄這老頭開心，一個剩不了多長時間的人，跟他計較個什麽？

>>.02

終於在李玉琇的勸說下，姜行之才肯放過上官辭，由李玉琇推著去休息了。

上官辭目送他們離開視線，看著姨娘對姜行之呵護備致的模樣，忽然想起老師莊書毅蕭瑟瘦削的背影，不禁眺望遠方的晚霞，深吸一口氣後吐出，在心裏大喊著：“老師，你在哪？顏兒好想你。”

回廊處傳來響動，上官辭看過去，是南宮缺。

上官辭與姜行之在一起時，南宮缺總是不會走遠，因為他怕有什麽變故，畢竟他們兩個以前曾有著那麽深的仇恨，雖然上官辭和姜行之的武功可謂不相伯仲，但這麽近的接觸，若趁對方不備時動了殺機還是有可能得手的，他知道上官辭的心思，但與師父分開了這麽多年，他摸不透師父的心思啊，所以他不能冒這個險。

夕陽的光芒照在庭院中，將兩個人的身影拉得很長。

南宮缺擡手撫上上官辭的頰，輕輕的，怕指上的劍繭摩痛她水似的肌膚。

“告訴我，你不會考慮的。”南宮缺忽然道。

嗯？這是什麽跟什麽？上官辭怔了下，隨即意識到，他一定是聽到了剛剛她與姜行之的談話，不免在心裏偷笑，他明知是哄姜行之的話，還非要向她求證。轉念一想，不禁玩心頓起，緩緩的道：

“你那個小師妹，也就是我的希雪‘妹妹’從小就喜歡粘著你，早已對你是情根深重，你還屢次從我手中舍命救過她，現在又有師父他老人家的首肯，而你又是個尊師的人，我想，你不會輕易違背師命吧？”奇怪，怎麽說著說著，想到每次南宮缺對希雪的袒護，心裏還真是有點兒酸溜溜的呢？算了，還是先不去管它，繼續道：“而洛霆坤呢，人也的確不錯，所以這事兒還真得好好考慮看看。”

“你……”南宮缺氣得說不出話來，明知是上官辭的故意捉弄，他看到了她眼中閃動的慧黠的光，可他就是會在意。

顯然上官辭還沒有玩夠，因為她又道：

“過了子時我就二十有三了，洛霆坤好像是二十八歲，年齡上還滿適合的。”

南宮缺瞪著她，他知道這丫頭在存心要他生氣，可是，聽著她的說詞他無法命令自己不生氣。她以年齡來壓他，要他一時間無言以對，他小她三歲，過了今晚，才到雙十，而他知道，許多女人都挺在乎這一點的。

“還有，”上官辭拉下南宮缺撫在她頰上的手，道：“雖然你從不肯叫我‘師父’，可是畢竟你一多半的武功都是我教的，你那麽敬重姜行之，也應該對我不可逾距才是。”

一切有瞬間的停頓，然後，毫無預警的，南宮缺猛的擁住她，緊緊的，像是要把她揉入身體裏，她不會知道，即使明知是她的故意捉弄，在被她拉下手的一剎那，他的心還是會痛的。現在他才終於意識到，千萬別惹到這個女人，否則她絕對有本事把他逼瘋。

良久之後，南宮缺悶悶的道：

“我知道你一直想要我叫你一聲‘師父’，如果你肯答應永遠和我在一起，以後在你想聽時，我會叫你‘師父’。”

以前在傳授南宮缺武功時，有好幾次，上官辭使盡絕招要南宮缺叫她一聲“師父”，南宮缺就是不肯，被逼的急了還會撂挑子走人呢，每次想到這一點，上官辭仍是有種挫敗感的。可是現在，嘿嘿。

“你說的，不準反悔哦。”上官辭終於在他的懷裏憋笑出聲。

於是，這個男人就這樣被她心愛的女人逼得出賣了自己，註定往後的日子成為一個妻奴，但，如果叫聲“師父”，就能得到愛人的承諾不是太劃算了嗎？所以此刻，這個男人的臉上有著的只是幸福。

☆、完結篇

春天，萬物覆蘇的季節。

北方的春天來的會比較晚，但從屋檐上的冰柱不斷的滴著水，形成一幕幕雨簾，麻雀的叫聲更大更雀躍來看，春天還是不知不覺的來了，給人們帶來希望和溫暖。

上官辭退出“留月閣”，讓母親和姨娘這多年不見的兩姐妹好好聊聊貼己話。昨日姜行之下葬後，上官辭就將姨娘李玉琇帶回了“景煙城”。“追雲莊”的人也沒有說什麽，畢竟女兒帶走死了丈夫的母親是件天經地義的事兒，希雪和幾個師兄弟也南下回“追雲莊”了。倒是洛霆坤，趁無人註意時，對上官辭悄聲道：“這人一下子都走了，還真有些不是滋味兒。”

上官辭知道他是個喜熱鬧的人，不免說道：

“若不嫌棄，洛老板可隨時到‘景煙城’做客。”

洛霆坤“嘿嘿”一笑，道：“恭敬不如從命。”

“對了，”上官辭忽然想起來，問：“聽說洛老板一直想得到兩本武功秘笈？”

“是你最恨的‘火寒掌’和‘斷幽心法’，不過師父他老人家到死也沒肯給我，倒是給我留了一套他們杜家祖傳的劍法，也算不錯。”

“何止是不錯，杜家劍法威力不小，在武林中也很有聲望。既然‘火寒掌’和‘斷幽心法’並不是什麽正派武功，希望洛老板還是莫要執著的好。”

洛霆坤想了想，點點頭，道：“聽你的，我不會再惦記那兩本破書了。不過‘追雲莊’中若有人習得了，怎麽辦？”

哦，原來這小子懷疑姜行之將那兩本秘笈傳給了其他弟子。

“好，若有人習得了，你跟我說一聲，咱們去問他要了來還給少林寺。”

洛霆坤撇撇嘴，心想，你說要就要啊，若真學成了，就不是那麽好要的了。

那兩本破秘笈都不知扔到哪裏發黴去了，姜行之自己找了很久都沒找到，若真有人找到了倒是個造化了，但就不知是否是好造化了，聽說那兩本秘笈練不好會走火入魔的。上官辭在心裏暗忖。

深深吸了一口春天的氣息，不經意的擡頭，發現天空中竟飄動著一只大雁紙鳶，莞爾一笑，她知道，是千辰月。

後園偌大的練功場中，千辰月手拿線滾，仰望著飛翔中的大雁，臉上有柔柔的笑容，渾身散發著奪目的美，不經意的，毫無保留的釋放著。

上官辭遠遠的向他走過去，看著他，恍惚中，千辰月的身影與記憶中老師莊書毅的身影重疊。剛剛聽姨娘提起似乎有意要去尋找老師，因為她說：“以往的恩也好，怨也好，愛也好，不愛也好，現在，我只想知道他活得好不好。”

上官辭嘆息，是啊，只想知道記掛的人生活得好不好，有什麽比這個更實在、更貼心的想法呢？

聽到腳步聲，千辰月回頭，看到她，笑容更加深了幾分，上官辭心中一動，不知為什麽，她覺得，他看似溫和的笑中竟透著一股淒楚，令她的心隱隱的泛著疼。

坐在石礅子上厚厚的軟墊中，上官辭和千辰月肩並著肩，望著空中的紙鳶，風將它高高的鼓起，線繃得緊緊的，宛如一只正欲掙脫束縛振翅而去的大雁。

好久，他們只是看著大雁，誰也沒有說話，然後，上官辭似乎感覺到千辰月輕輕的一嘆，她轉頭看他。

千辰月的手放在線上，當上官辭還沒有反應過來他要做什麽時，線已被他用力扯斷，只是一根線，卻似乎用盡了他所有的力量。

他站起來，背脊僵直，握著線的手在微微的顫抖，空中乘風的大雁的力量扯著他手中的那條線，線嵌進了他的手指。

“千辰月？”上官辭也站起來，輕聲叫著他。

他卻在聽到她的聲音的同時，放開了手中的那根線——

大雁瞬間隨著風勢飄出好遠，很快便沒了蹤影……

上官辭看著他，一時間不能言語，他依然僵立在那裏，依然註視著已是空空的天空，線在他的食指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跡。

“我心愛的顏兒要乘風而去，我又怎忍心作那根束縛她的線。”不知過了多久，千辰月終於說道，他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戳上上官辭的心。

淚水沖進眼眶的同時，上官辭已擁住了千辰月，除了老師之外，這是上官辭第一次主動擁抱一個人。

千辰月的心狠狠一撞，反擁住上官辭，緊緊的，像是要把一生的愛戀都經由這次的相擁盡情釋放。

許久之後，千辰月才緩緩放開上官辭。

由他的懷裏擡頭，淚眼中，上官辭看到了他眼底淡淡的霧氣，唇邊卻掛著笑，美得妖嬈而張狂。

“終於覺得舍不得我了嗎？”

上官辭重重的點頭，道：

“是，舍不得。”

千辰月笑道：“有你這句話，可以讓我開心很久。”

頓了一下，他又接著道：

“你不用覺得欠了我什麽，在答應我的求婚時，你說過‘若有幸續命十年，’你嫁我，現在你的‘火寒掌’解了，我們的約定自然也就煙消雲散了，你沒有違背諾言，而我，尊重你的選擇。”

“千辰月……”

第二天，千辰月和李玉琇走了，母子兩去找莊書毅。李玉琇說，如果這麽多年來都遍尋不著，那麽，他也許一直在那個地方吧。

在春末的時候，利用煤礦的開采，“景煙城”已顯露翻身之勢，並且，迎來了一件喜事，西夏國的泰親王元巍來迎娶冰綺羅了。

上官辭以著嫁妹妹的形式為冰綺羅操辦婚事，城裏城外擺了無數桌流水席，令“景煙城”一時間熱鬧非凡。

呼，上官辭擦擦額角的汗珠，再次覺得這結婚一事還挺累人的，光是接待客人就讓她有點不堪負荷了，特別是以前十裏八鄉的老主顧，非要見她這個廬山真面目不可，明明以前都認識，上官辭還有些奇怪，見了他們的面，她才搞清楚，敢情大家都想重新認識身為女人的她，因為自從她這次回北方後，就基本上沒有親自出馬做過生意，所以大家才會對她如此好奇，汗……

見滿園的賓客正吃喝嘮得歡，上官辭悄悄溜回內院，坐在亭中喝茶解乏。

這時，一只雪白的信鴿落在院中。

上官辭走過去，抽出信箋，當她看到信中的文字後，止不住的笑意頓時充溢在了她整個俏臉上，而且，眼中有淚光閃動。

南宮缺、薛川耀，還有幾個護衛將迎親隊伍送出十幾裏地後反回。上官辭沒有去送，是因為怕冰綺羅又會哭鬧著說離不開她，雖然元巍已知道上官辭是女子，但他心愛的女人重視上官辭的程度，還是讓他隱隱的有些吃味兒的，剛剛從上官辭身邊抱冰綺羅上花轎那股勁兒，與搶親倒也沒什麽分別了，讓滿園的賓客大笑不已，更是讓上官辭哭笑不得。

“景煙城”門口，南宮缺下了馬背，韁繩交給身旁的護衛，同時與幾個剛由城裏出來的生意上的朋友打著招呼。

當那些人口中說出“南宮缺”這個名字時，在進城的人群中，有一個身影一怔，迅速轉過身來，目光如炬的望向南宮缺，眼眸中閃過無數種覆雜的情緒。

似乎感覺到有人在對自己行註目禮，南宮缺向那個人所站的方向看過去，卻沒能看到什麽，那人已不見了。

南宮缺也沒有在意，進入院中，環伺眾人，不見上官辭的身影，便想到一定是躲在哪裏休息去了，於是走進內院。

想不到，一見上官辭，竟有一個大大的擁抱在等著他。

南宮缺第一次看到上官辭這麽開心雀躍的模樣，擁她在懷中，還沒弄清是怎麽回事時，心裏已樂開了花。

“是什麽事？這麽開心？”南宮缺輕點上官辭的鼻尖兒，一臉寵溺的問。

“剛剛收到千辰月的飛鴿傳書，他說……他們找到老師了。”

“真的？”

“嗯，”上官辭大大的點頭，“還是姨娘最有辦法，我找了好幾年都找不到，姨娘一出馬這麽快就找到了。”

“那我們什麽時候南下去見老師？”南宮缺問。

上官辭眨眨眼，奇道：“你怎麽知道我打算南下的？”

“如果連未來的妻子最想做什麽都不知道的話，我不是太失職了嗎？”

上官辭的頰浮上了兩朵緋紅，故意嗔道：“誰說要嫁你的？”

“師父，你早已經答應徒弟了，不許耍賴的哦。”南宮缺露出一副賴定了她的模樣。

上官辭“撲哧”一笑，若是在以前，誰會想得到這個被貫以木頭、石頭的南宮缺還會說出這等情話呢？而她本來以為可以一嘗夙願，威風一下的“師父”稱號，如今卻成了他的殺手鐧，真是自作孽。

南宮缺滿足的看了上官辭絕麗的嬌容好一會兒，才又道：

“其實我早就盼望著能有機會見見老師了，他將你培養得這麽好，是你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

上官辭動容，將頭埋進南宮缺的懷裏，想著，見了老師，她一定要告訴他，他的顏兒有多麽幸福。

不過，上官辭還有件事想不通，因為千辰月的信中提到了姜武帆，說是老師收了姜武帆為徒。姜武帆不是應該在朝中當他的駙馬的嗎？怎麽會遇到了老師，並拜師的呢？

沈浸於甜蜜中的兩個人並沒有註意到，門口有個人影閃過。

姜武帆走出“景煙城”，走出那份熱鬧的宣囂。他終於看到了上官辭最美的樣子，就是靠在那個男人的懷裏的時候，那個叫南宮缺的男人已是她的一切，而他，終只是錯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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