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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宦官也是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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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牽牛在柴房挺屍了一夜,睡了餓醒,餓醒再睡。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瞪著滿布蜘蛛網的屋頂一動也不想動。昨天勞作的酸痛加上饑餓,讓她覺得自己已經病入膏肓,離死不遠了。所幸也沒有人來叫她去幹活,她就這麽要死不活地躺著,心裏不斷祈禱裏秀才識相點,別再秀骨氣了。

到了午後,她再也餓不下去,手腳發軟地求孫大娘給阿珍帶話,說她想見見李秀才,試著勸勸他。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給她下馬威,花牽牛晚飯後才召見她。自然,她是餓到晚飯後。這麽一來,她餓了整整一天半,什麽骨氣都餓光了。

在對阿珍一通指天發誓表忠心之後,她被帶去見李秀才。踏進李秀才的豪華牢籠,花牽牛心裏萬馬奔騰,丫的,這果然是看臉的世界,待遇未免差太多了!她要是有一張國色天香的臉,他們舍得讓她睡柴房?忍心餓把她餓得不成人形?

李秀才看起來還不錯,至少不像她餓得頭暈眼花四肢無力。見到花牽牛他一陣驚詫,又見她臉色發青,連忙近了幾步,擔心道:“阿牛,他們沒有為難你吧?”她一個姑娘家總歸顧忌良多,萬一那些土匪動了歹念,那後果不堪設想!

花牽牛半癱在椅子上,虛弱地搖頭,“沒有,只是不給飯吃。你呢?阿珍為難你了嗎?”

李秀才一陣猶豫,臉色變了幾變,最後屈辱道:“她,她想要跟我成親。”

“所以你就絕食抗議?”

李秀才臉上一紅,沒有答話。他不過是文弱書生,別說武鬥四個叔,就是阿珍都比他孔武有力。剩下一張嘴,嘴皮都磨破了也不能說服女土匪放他一條生路。只能用文人最後一點節氣來進行無聲的抗議。你再逼我,我就死給你看!

讀書人愛斯文,上吊,撞墻,咬舌,抹脖子等太過粗俗粗暴且沒有美感,唯有絕食方能顯得不食人間煙火。如此一來,不僅有可能逼迫女土匪妥協,就算死,也只是清減幾分,更顯淒婉動人。

花牽牛那個恨,她還當李秀才不是那種讀死書的書呆子,沒想到還是又傻又天真!他真以為阿珍能見他餓死自己啊?道時候他沒死成,反倒把她給餓死了!在這些土匪眼裏,一條人命算什麽?一想到自己的小命全系在他身上,怒其不爭道:“你怎麽就不知道變通?管她說什麽,先應了再說!你現在只是階下囚,拿什麽跟人家談條件?”沒強了你算客氣了!你還真當人家對你偶真愛,有空看你玩苦肉計啊?

“那怎麽成?婚姻之事豈能草率?再說,她一個土匪……”李秀才收了聲,雖然屋裏只有他跟花牽牛,但保不齊隔墻有耳。有些話還是不說為妙,省得給自己雪上加霜。且,不必說也知道,他一個前塵似錦的秀才,跟女土匪根本就搭不上邊!他的人生軌跡應該是先高中,而後娶恩師的女兒,或是其他對他仕途有助益的大戶人家的千金,怎麽能栽在一個女土匪身上?

“只要你願意,要多隆重都行!三媒六聘,十裏紅妝,三天三夜的流水席,連吃帶拿……再說,阿珍姑娘比我們那十裏八鄉的姑娘都強。膚白貌美,聰慧果敢,幹練灑脫,性情豪爽,身手矯捷,家世顯赫,家財萬貫!你想想,這樣的媳婦去哪找啊?也是你們有緣,要不然怎麽就劫到了你?有緣千裏來相會,不是冤家不聚頭。難道你就沒從中窺破天機,領悟到人生真諦?”娶了這麽個媳婦,他還考個屁功名,幾輩子吃穿不愁了。

其實,花牽牛這麽不遺餘力地撮合阿珍和李秀才,除了形勢所迫,另一個原因則是因為阿珍是卓地主的老婆候選人之一。雖說她跟卓地主一時陷入僵局,但不代表完全沒機會,能鏟除一個是一個!

李秀才被她一通長篇大論嚇到,他從來不知道阿牛這麽能說會道,印象中她一直是一個安靜又有些嬌氣的小姑娘,難道是女大十八變?“阿牛,你怎麽會這麽想?雖然我們現在身陷險境,可也未必全然無望,怎麽能就此認命?”

“不認命怎麽辦?你能說服阿珍?還是能逃出去?你也看到了,出了山寨就是山林,外頭有野獸,就算我們逃出去也不一定能安全下山。要是被抓回來,阿珍或許舍不得動你,對我可不會心慈手軟。她一早就說過了,你不聽話,就把我丟出去餵狼!李大哥,你千萬要三思而行啊!”

李秀才繃著臉,阿牛的顧慮也有道理。她本就是無辜被他牽連,他總不能在連累她丟了性命。可叫他娶那個女土匪以求保命,他也放不下臉面狠不下心,實在太沒骨氣了!

花牽牛也不是要李秀才真娶了阿珍,就是想先讓他穩住阿珍,接著道:“說不準車夫報官了,我們盡量拖延時間,等待救援。你對著阿珍別把話說死,就說你們相識的日子尚短,先培養培養感情,過些時日再談婚論嫁也不遲。我聽說他們的大當家根本就不讚成阿珍嫁給讀書人,事情或許會有轉機,我們至少也得拖到大當家回來,你別動不動就尋死覓活跟自己過不去。”

李秀才臉一黑,什麽叫做別動不動就尋死覓活?如今也不是計較她措詞的時候,道:“大當家不讚成,那於我們再好不過,我們再忍忍,說不準大當家明日就回來了。”

花牽牛不幹了,忍?怎麽忍?她都快要餓死了!她是主動請命來勸說李秀才的,要是不能勸服他,阿珍哪裏會輕易放過她?李秀才這麽不上道,她有些火了,“不就是叫你說幾句花言巧語哄哄她嗎?又不是要你的命!你犯得著這麽寧死不屈嗎?”

“巧言令色,不是君子所為!李某不是貪生怕死之輩!恕難從命!”李秀才特有的讀書人的傲氣不合時宜地冒出來搶戲,端是一臉正氣凜然,看得花牽牛怒火中燒。她再無耐心,拍案而起,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你他娘的腦子是不是壞了?都什麽時候了還不是君子所為!你不貪生怕死怎麽不一頭撞死一了百了?搞什麽絕食?害老娘跟著你挨餓!就你,除了一張臉能看,你還有什麽?你就是一小白臉,還裝什麽裝?做人莫裝逼,裝逼遭雷劈!”

李秀才徹底懵了,這才上山寨兩日而已,阿牛怎麽就染了一身匪氣?這氣勢,比那個女土匪還要狂上幾分,難道真是時勢造……土匪?等他回過神,他更不屈不饒了,“她許了你什麽好處?讓你這樣替她說話。不管你說什麽,我都不會答應她的要求!”

花牽牛喘著粗氣,哪裏還需要許她什麽好處?只要能給口飯吃,她就能毫不猶豫地把李秀才給賣了!僵持了片刻,花牽牛的肚子傳來一陣悠遠綿長又中氣十足的空響。李秀才臉色不善地瞄了她好幾眼,她捕捉到他眼裏的一絲愧疚,當即換了一副嘴臉,“李大哥,你就可憐可憐我吧!你得阿珍姑娘看重,吃好喝好睡好,我吃不飽睡不好還得幹粗活,被折磨的不成人形……我知道你為難,可再為難能為難道哪去?她總不至於要你去死吧?”

李秀才皺了皺眉頭,她變臉比翻書還快。上一秒還一身匪氣,盛氣淩人,眨眼的功夫又裝起可憐來了。她這樣見風使舵,貪生怕死叫他打心底不喜,做人怎麽能這麽樣沒氣節?餓兩頓就求饒!不喜歸不喜,終究還是他連累了她,有些僵硬道:“你說得輕巧,你可之她提出什麽要求?”

“什麽要求?”

李秀才咬著牙別過臉去,實在難以啟齒!

花牽牛困惑,“她要你入贅?”

李秀才搖頭,花牽牛皺眉,不是入贅還還有什麽不能答應的?“她要明天就拜堂成親?”

李秀才再搖頭,心裏天人交戰,想到花牽牛是他唯一的盟友了,跟她賭氣對自己一點好處都沒有,不如說出來共商對策。張了幾次口才結結巴巴道:“她,她要,要先……”他不是沒想過安撫女土匪的情緒,把成親的事往後拖。女土匪也幹脆地應了他,但她要求先,先圓方,這如何使得?

見李秀才臉漲得通紅,半天說不出整句來。花牽牛依著猥瑣的本性推測了一下,試探道:“她想搶占你的身子?”

李秀才惱羞成怒地瞪了她一眼,怎麽說話的?他又不是大姑娘!花牽牛卻渾身一松,笑了起來,“就這點事,你趕緊洗洗侍寢去吧。”

“花牽牛!”李秀才是真怒了,她當他是什麽人?他李文宏在怎麽落魄也不會出賣色相!再有,她一個姑娘家,怎麽能這麽口無遮攔,什麽話都敢往外說?花牽牛正了臉色,“睡一覺能解決的事,何必賠上性命?你一個男人,還吃虧了不成?”要不是逼不得已,她也不想犧牲他的。不是沒辦法嘛?

“你……”李秀才不敢相信她會說出這種驚世駭俗的話來,顯然,她已經打定主意用他的美色來換口飯吃,不禁心中悲涼,有一種墻倒眾人推的感觸。

“事情很簡單,你從了她,先有了夫妻之實,再叫她資助你求學趕考,親事嘛,從長計議。話本裏那麽多讀書人接受青樓女子的自助考取功名,然後忘恩負義,另取高門千金。你就不會學學人家?”

“你說什麽?!”李秀才這會兒是真的震驚了,她竟然叫他騙財騙色再背信棄義!她!她!她怎麽能這樣?

“你要是不願意那也行!揮刀自宮,到時候阿珍自然不會再為難你。你一樣可當官光宗耀祖,光耀門楣。太監也叫宦官,宦官也是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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