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蹤案警局調查一周，秦飛揚王彪等又去了趟趙美梅婆婆家，卻仍舊沒線索。

風和日麗的周五，南嘉佳趁著日光還在，下完班就離開公司。

她去租了一輛小電瓶，特地挑電沒充滿的。

老板雖奇怪，上門的生意不往外推，笑嘻嘻租出去。

南嘉佳檢查背包裏的東西，確定齊全後帶上口罩出發。

天氣逐漸溫暖，騎著慢悠悠的小電瓶，春風宜人。

南嘉佳騎車水平不高，遇上路窄的，例如向前穿行需夾在兩輛車之間，或者路沿和車輛之間，她便松掉電力，兩腳支地等前方寬闊或直接下來推過去。

夜色降臨，她和她的小電瓶在省道上行駛，不時有汽車超過她。

當南嘉佳騎得屁股僵硬時，電瓶車終於沒電了，她兩腳撐地，掏出手機看地圖，距離趙美梅婆婆家步行十八分鐘。

還成。

沒有路燈的省道，南嘉佳就著夜光推著電瓶車前行。

後方來了一輛白色轎車，亮起閃光燈減速至南嘉佳身邊和她並行，副駕駛上的女人開口說話，“去哪呀？需要我們捎一程嗎？”

蕪城口音，看來是熟悉這條道的人。

南嘉佳側頭看向車內，搖頭道：“謝謝，我車子沒電了，我找個人家充電然後自己騎。”

駕駛座上的男人看過來，打量南嘉佳夜色下隱隱約約的輪廓。

這是怕他們是壞人呢？還是腦子轉不過來？

女人繼續說：“把車子放後備箱，我們順你一程。”敞開後備箱就能將小電瓶塞進去了。

南嘉佳不需要他們的好心，“謝謝，你們走吧。”

“大晚上不安全。”女的又說。

南嘉佳沒吭聲，推著她的車。

就南嘉佳這態度，男人二話不說踩油門，絕塵而去。

女人對男人說了幾句，南嘉佳已聽不見了。

等她走到趙美梅婆婆家，已經晚上八點半了。

胃腸空蕩，她餓了。

環顧四周，又點開地圖，確認面前這座孤零零的別墅是趙美梅婆家，南嘉佳喊：“有人嗎？”

屋裏亮著燈，自然有人。

全德才陪著劉家珍在二樓看電視。

電視聲下南嘉佳的喊聲並未傳到兩人耳中，是黃子和黑子的吠聲吸引全德才往窗外看。

“你好，可以打擾嗎？”南嘉佳笑，沖著樓上招手。

…………

五分鐘後。

小電瓶車在一樓大廳充上電，南嘉佳似乎很開心，她從口袋裏掏出小錢包，感激道：“我給你一百塊錢吧，這麽晚打擾真是太不好意思。”

南嘉佳比全德才矮半個腦袋，她微擡頭才能直視男人。

全德才開口前，樓上劉家珍喊：“德才，你帶姑娘上來。”她不放心大兒子和女人獨處。

“阿姨，打擾了。”南嘉佳在樓下喊，男人沒有伸手接錢，她便將錢放到一旁桌上。

全德才拾起，遞還她，道：“不用。”

南嘉佳沒有理他，笑著兩步做一步上樓，去往劉家珍房間。

坐在床上的劉家珍便看見戴口罩的年輕姑娘走進來，不消劉家珍提問，南嘉佳倒豆子般解釋自己狀況。

“我朋友下鄉吃酒席，喝多酒沒法開車回來，叫我給他代駕，結果半路電瓶車沒電，瞧見這兒有人，就上你家來了。”

她做出不悅狀胡說，“就他會煩人，偏要喝酒，偏要回來，現在好了，我都困半路了。

“飯都沒吃。”她有意無意摸肚子道。

劉家珍點點頭，指著椅子道：“你先坐。”

她沒聽懂代駕，但知道對方暫時走不了。

電視裏正放著戲劇頻道，唱著很久以前的故事。

全德才不知何時走進屋子，手上還拿著一百塊錢。

南嘉佳跳到劉家珍床頭，對劉家珍道：“大晚上上門很抱歉，錢你們就收下——”

她話音一轉，臉上露出笑容，“要是你們覺得不好意思，能不能再借用一下廚房，我晚上沒吃，這會有點餓。”

劉家珍眼皮一跳，她的心惴惴不安起來。

“阿姨，成嗎？”南嘉佳低頭笑問劉家珍，她戴著口罩，只一雙眼睛露在外面，雖眉眼彎彎，但仔細望下去，她眼底沒有絲毫笑意。

全德才開口了，“我給你做吧。”

“那多不好意思。”南嘉佳進屋子便總在笑。

全德才盯著南嘉佳。

“德才去吧，你陪我看電視。”劉家珍突然說，再次請南嘉佳坐，“你坐著吧。”

她不能讓大兒子和女人在一起。

全德才下樓，南嘉佳沒有勉強跟上。

她坐到椅子上，笑道：“太麻煩你們了。”

劉家珍老臉淡淡一笑，“沒事。”她的聲音透著疲憊。

南嘉佳回以一笑，掏出手機說道：“我給朋友發消息，告訴他我暫時來不了了。”低頭打字。

劉家珍抓著被子，往胸前扯。

南嘉佳發完消息後不時和老人家閑聊，語氣裏是恰到好處的拘束和遇到好心人的開心。

十分鐘後，全德才端著一份炒飯上來。

“很香，謝謝。”南嘉佳咧嘴笑，接過她早就見過的碗。

“別嫌棄。”男人的話總是很少。

“不嫌棄。”只是她低頭看碗裏的內容物，瞬間不好意思道：“忘記說了，我不吃蛋。”

飯是蛋炒飯。

南嘉佳放下碗，不吃了，家教不嚴的樣子。

劉家珍和全德才不好說什麽。

南嘉佳道歉，“都怪我，真是對不起。”

說完玩手機，而後一驚一乍道：“我朋友耍我。

“他根本沒有喝酒，也不在鄉下，和別人玩真心話大冒險把我騙過來！”

她擡頭，眼底很是氣憤。

“真是渣男，他都不擔心我一個女人晚上出事嗎！真是氣死了！”

繼續埋頭擺弄手機，而後又尖聲道：“太討厭了，他不來接我！這樣惡心的人，他去死吧！”

劉家珍不吭聲，南嘉佳在外人前的素質引不起她的好感。

全德才拿起碗。

南嘉佳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似乎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在別人家中，她對兩人說：“可憐一下我吧，被朋友耍了，我能在你們家借宿一晚上嗎？正好讓電瓶車充滿電，我再多付點錢……大哥特地做的晚飯真是抱歉，我應該說清楚的。”

劉家珍不要她的錢，直接讓南嘉佳睡在小兒子和小兒媳平常睡的房間，她吩咐王德才去鋪床，依舊留下南嘉佳讓她陪自己看電視。

這麽一鬧，時間很快到了十點，南嘉佳打哈欠，表示不打擾老人家睡覺，準備回房睡覺。

王德才帶領南嘉佳去臥室。

進房後，南嘉佳轉身意味深長笑道：“如果造成麻煩，請理解。”

那邊，劉家珍似乎離不開大兒子，“德才，幫我拿藥。”

全德才沖南嘉佳點頭，回到母親房間。

電視機息屏，劉家珍躺在床上，花白的頭發透露衰老，她低聲說：“你不要幹蠢事。”

全德才沒多言，伺候劉家珍睡好，替她關掉燈，這才離去。

不久，別墅裏的燈光全都滅掉。

屋前，兩只大狗一左一右趴在地上酣睡。

南嘉佳沒有睡，她在等屋外的動靜，等有沒有人推她的門。

十一點，十二點，一點，兩點。

始終沒有人。

起身坐在床邊，床板隨著動作發出吱呀一聲。

沒有人，她要主動。

廚房在一樓，冰箱也是。

南嘉佳沒有開燈，拿起書包抹黑下樓。

鄉下的夜很安靜，即使南嘉佳刻意放輕腳步，仍舊有聲音。

南嘉佳幹脆不再收斂。

冰箱不在廚房裏，而在一樓雜物室裏，南嘉佳開燈，冷眼觀察。

位於角落的冰箱極其眼熟。

和她家冰箱一個品牌。

她將書包放地上，拿出裏面的電棒插在腰上，而後戴手套。

起身，開冰箱門。

裏面的場景和她預想中重合。

家裏冰箱正是通著這臺冰箱。

右手掏出手機，調出家裏監控畫面，左手伸進冰箱裏，隨著手進入眼前冰箱，視頻裏的冰箱出現同樣一只手。

完全違背科學的現象。

南嘉佳偏頭，眼睛微瞇。

手伸到冰箱深處，她藏在裏面小石頭可以拿出來。

兩邊放東西兩邊都可以取。

她彎腰，掏出書包裏的礦泉水，擰開瓶蓋，手在冰箱外面將水撲向冰箱內部邊緣處。

流動的水向冰箱外蔓延，順著冰箱外壁流淌。

然而濕了外壁的只有南嘉佳眼前的冰箱，視頻裏的冰箱外壁幹幹凈凈，盡管其內部也有水向外流淌。

還以為兩邊都能流水呢。

南嘉佳終止了這個實驗。

她蹲下來，打開冰箱下面的門，拉開一層層抽屜，黑色塑料袋已經沒了，但是南嘉佳記得它曾經承載過的東西。

她拉過書包，拿出裏面的鞭炮，每層抽屜塞一條進去，只將芯子留出來。

冰箱上部也是，她將藥水藥瓶拿出來，鞭炮放進去。

擺好鞭炮，確認快速點火不會炸到自己，南嘉佳迅速點燃芯子，關上冰箱門，劈裏啪啦的聲音驟然在夜間響起。

南嘉佳望著冰箱門眼底閃過可惜。

可惜這臺冰箱被人“汙染”，可惜這臺冰箱不能搬回家好好研究。

視頻裏，南嘉佳家冰箱一片火花，而火花之後，內部煥然一新，腐爛的水果和酸奶整齊地擺在裏面。

真神奇。

南嘉佳想著，同時望向門外，男人的聲音傳來，“你在幹嗎——”

全德才從黑暗走進光明中，質樸的眼睛孕育陰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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