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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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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硯桐直在想, 這三天池京禧到底忙什麽去了。

池京禧慢慢撥開人群走來,他雙眸依舊黑得深沈,可似乎藏著疲憊在其, 沒有以往的精氣神。

聞硯桐無意識的摳了摳手指縫的泥巴, 眼睛裏根本看不見周圍的人, 不受控制的盯著池京禧。

孫逑和李博遠等人也趕到,來時已經聽說了些許內容, 兩人的臉都黑得厲害。

偷東西,這是賊的行為。頌海書院作為舉國聞名的傳世書院, 絕不可能容忍書院裏的學生做出這種行為, 不說賊是犯法的, 單是這消息傳出去, 也足夠世人笑話陣子了。

更何況偷的還是小侯爺的東西。

吳玉田就是知道這事情的嚴重性,所以才迫不及待的叫來了大半個書院的夫子,立地要給聞硯桐定個無法翻身的罪。

他快步走到聞硯桐面前,橫眉瞪眼道,“聞硯桐!現在夫子們都過來,你的醜事已經敗露了!還不快快把東西挖出來認錯。”

聞硯桐的視線從池京禧的身上移開,落在吳玉田身上時卻是冷冰冰的,個近距離的對視。

聞硯桐本該驚慌失措, 佯裝害怕的, 但她現在心情實在是不好,做不出來那麽多戲,於是冷著聲音問道, “我不過埋個小玩意兒,又沒有違反書院法規,也用得著這樣興師動眾?”

哪知誤打誤撞的,吳玉田因為她事情敗露之後故作鎮定,則更加自信,指著地上的東西道,“你埋的什麽東西,你自己心裏不清楚嗎?”

聞硯桐慢慢站起來,回答道,“個盒子。”

周圍的人都盯著看,李博遠本想上去參與,卻被孫逑攔了下來,暗暗搖頭。

吳玉田冷嘲,“盒子裏面裝的是什麽東西?”

聞硯桐與他對視,正想說話,卻聽聲大叫,“誰敢欺負我們小瘸子!”

眾人轉頭看,就見牧楊正望著快速跑來,下子躥到聞硯桐面前,擡手推了吳玉田把,“怎麽又是你?!”

不知是牧楊手勁大,還是吳玉田身板弱,直接被推了個跟頭,摔坐在地上。

傅子獻跟在後面,路跑的急,正微微喘氣著走來,拉了牧楊把,小聲道,“夫子都在,莫要沖動。”

牧楊梗著脖子,“這姓吳的總是散播謠言,我看就是欠揍!”

吳玉田大叫,“我沒有散播謠言!這是真的!聞硯桐偷了小侯爺的東西,就藏在盒子裏,還說要拿去賣了,我親耳聽見他說的!”

牧楊氣道,“那你說他偷了什麽東西?”

吳玉田道,“是小侯爺的玉牌!”

牧楊聽後怔楞了下,轉頭看了池京禧眼,嘀咕道,“禧哥的玉牌確實丟了……”

周圍立即響起了嗡嗡的議論聲,矛頭時間指向了聞硯桐。

“可早就丟了啊,聞硯桐不可能撿到。”牧楊道。

吳玉田看有門,連忙叫道,“肯定是聞硯桐偷的!牧少你莫要被他迷惑了!”

牧楊擼袖子,似要揍他。

“楊兒。”池京禧突然出聲叫他。

牧楊轉頭應聲,“禧哥,聞硯桐不會偷你東西的,他不是那種人……”

池京禧眸光很沈,神色依舊平靜,說道,“你先過來,莫要礙事。”

周圍突然變得安靜起來。說到底池京禧也是這件事的主要人物,雖然他就像個旁觀者樣站在邊上,沒有參與。

他說莫要礙事。眾人都以為這是池京禧要給聞硯桐難看了。可聞硯桐聽了這句話,心裏卻咯噔下。

這話太模棱兩可了。她不知道池京禧口的“事”是吳玉田審問她的事,還是她設計的這件事。

若是後者,那豈不是代表他早就知道了她做的這切?

他知道多少?會不會也知道玉牌真的在她手裏?

聞硯桐心底忽然生出膽怯來,不敢再去看池京禧。

牧楊也很糾結,他看了看池京禧,又看了看聞硯桐。最後還是往旁邊走來兩步。他相信聞硯桐沒有偷東西,同樣的也相信池京禧肯定有自己的判斷。

他的退讓,讓吳玉田以為自己得到了支持,氣焰愈發旺盛,也不管自己摔得半身泥土,蹦起來就喊道,“聞硯桐,我們這多雙眼睛看著!你趁早放棄掙紮,如實招來,夫子都是明辨是非的人,你休想糊弄過去!”

聞硯桐便道,“我說了,這只是個盒子而已,你別無事生事。”

吳玉田哪裏肯信,沖上來就動手挖土,聞硯桐看準了機會腳踩下去,將吳玉田的手連帶著泥土給踩住。

這腳踩得結結實實,半點餘力沒留,吳玉田當即慘叫起來,“我的手!我的手!”

聞硯桐腳下更加用力,厭惡道,“你這人可真討厭,別人埋個什麽東西,你都要這般大肆宣揚。”

吳玉田叫道,“你就是心虛了!有能耐你給大家看看你到底埋著什麽啊!”

聞硯桐還沒說話,就聽見池京禧的聲音傳來,“夫子,學生想問問,這種無事生非,誣陷同窗的人,該如何處置?”

李博遠向來是偏愛池京禧,見他開口問了,就先孫逑步說道,“此等學生敗壞書院風氣,傷及同窗情誼,不配在頌海書院就讀,理應逐出書院,上報給聖上,嚴懲不貸!”

吳玉田聽後下子驚住了,他猛地擡頭看了看聞硯桐,忽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麽樣,整張臉煞白。

聞硯桐松了腳,往後退兩步,說道,“夫子所言極是,這等小人還是趁早趕出書院的好。”

吳玉田的手抽回來後,倒沒急著去扒地上的土了,心神不寧的盯著聞硯桐,琢磨著她的臉色。

聞硯桐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秀氣的眼睛淬了冰般,讓吳玉田遍體生寒。

聞硯桐這種時候不應該是這樣的神色。

吳玉田猛然想到了什麽,低頭瞪著挖出了般半的土坑,錦盒堪堪露頭,分明是跟之前看到的模樣,可現在卻讓他心生恐懼。

聞硯桐見他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知道他可能是意識到什麽了,便用極低的聲音道,“現在才意識到,是不是有點晚了?”

吳玉田眼睛瞪得極大,“你!你竟敢……”

聞硯桐唯有回應聲冷笑,高聲對李博遠道,“夫子,吳玉田這人早就看我不慣,多次想要陷害我,這次又憑空造謠我偷小侯爺的東西……”

她側臉看了池京禧眼,正經道,“我對小侯爺日月可鑒,真心可表,我怎麽會偷他的東西?這次吳玉田造謠嚴重傷害了我與小侯爺的情誼,他已經三天沒有理我了,讓我甚是傷心難過,還請夫子明鑒,還學生個公道!”

雖然這番話裏有不相幹的成分,但到底是屬實的,所以聞硯桐說的極其認真。

眾人聽了之後紛紛朝池京禧看來,似乎在探究他的神色。可池京禧的神色向來看不透,這會兒定定的看著聞硯桐,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李博遠立即道,“快快上前把那盒子挖出來!”

幾個下人同上前,吳玉田大驚失色,張開雙臂似要阻擋,“等等……”

被下人把推開,他已嚇得渾身發軟,當下沒站住狠狠的摔倒在地上。那盒子本就埋得淺,下人們兩三下就給挖出來了,捧出個滿是泥的盒子。

李博遠道,“打開看看。”

於是錦盒在眾目睽睽之下打開,裏面卻是空空如也,什麽東西都沒有。

聞硯桐微擡下巴,“看吧,只是個盒子而已。”

吳玉田渾身顫抖,飛快的爬起來把盒子搶來看,果真是個空盒子,他目眥盡裂地瞪著聞硯桐,眼睛裏都是怨毒之色。

聞硯桐卻是點都不怕,“怎麽?讓你失望了?”

吳玉田把將盒子摔在地上,瘋狂的去刨地上的那個坑,刨了好些下,手指甲裏都是泥土,卻什麽也沒刨到。

上當了!

他徹徹底底的想明白,怒吼聲朝聞硯桐撲來。

聞硯桐離他只有三步遠的距離,他縱身撲速度極快,聞硯桐即便是反應得過來,卻也躲閃不及。

正看著吳玉田猙獰的臉撲來時,她腕上忽而傳來股力量,將她整個往後扯去,不受控制的後退兩步後,後腰就撞上了個有力的臂膀。

緊接著池京禧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把他按住。”

兩個侍衛立即上前,左右同時出手,將吳玉田狠狠按在了地上,任他怎麽掙紮都動彈不得,只能發出無能的叫喊。

李博遠氣得臉都青了,連嘆三聲愚不可及。

孫逑便道,“吳玉田造謠生事,挑撥離間,犯下發錯,又企圖對同窗動手,朽木難雕。今日本院便宣布,將此學生逐出頌海書院,革去學籍,暫押官府,明日便稟明刑部,著重處理。往所有學生引以為戒,切莫捕風捉影。”

吳玉田如何能接受,當下大哭起來,大喊道,“不是的!夫子,您聽我解釋!是聞硯桐故意陷害我的!”

幹人看著苦苦哀求的吳玉田,有人幸災樂禍,有人倍感失望,有人卻憐憫。

但是沒人想聽吳玉田的解釋,就連夫子也是。於是他在大喊大叫被送出了頌海書院。

池京禧在孫逑說完話之後,便松了聞硯桐的手,轉頭要走。聞硯桐想也沒想,錯身步又重新抓上了他的手。

池京禧的手比聞硯桐的手大得多,她把握住時,其實才抓住了三根手指。

但成功讓他停了下來。

聞硯桐抓到人之後,才想到自己手上全是泥土,低頭看,果然將池京禧幹凈白皙的手糊臟了,她連忙松手。

池京禧轉頭看她,見她兩只手飛快的往衣服上蹭著,然後又抓住他的手,用衣袖擦去他手上沾的泥。

聞硯桐的手很軟,但是很涼,應該是方才挖了泥土的緣故。池京禧指尖輕動,像是有股想把她的手包住,然後把掌心的熱度傳遞給她,暖熱這雙冰涼柔軟的小手。

但他終是沒動,而是看著聞硯桐認真的模樣輕聲問道,“有何事?”

聞硯桐把手收回,擡頭看他,嘴唇動了動,最後還是問出了口,“小侯爺,今晚回寢房嗎?”

池京禧點點頭。

聞硯桐的肩頭松,面上雖沒什麽變化,但情緒緩和了許多,說道,“那我等著小侯爺。”

池京禧的眼眸下子渾濁起來,像攪動的墨汁,他深深的看了聞硯桐眼,沒再說什麽,轉身離開了。

聞硯桐停在原地站了會兒,直到看著池京禧的背景消失,才轉過身來,就見周圍人已經全走了,而傅子獻捧著錦盒站在身後。

牧楊繞著錦盒看了兩圈,“沒看出什麽門道來。”

聞硯桐心情莫名好了,嘴角翹了下,然後上前把盒子接過來,繼續埋在了原地。

牧楊納悶,“你到底為何要埋這個盒子啊?”

聞硯桐便道,“之前埋它呢,是為了讓礙眼的人從眼前消失,現在埋它主要是有紀念意義。”

她把土埋實了之後用腳踩了幾下。牧楊想了想,好似突然明白了,指了指她道,“你小子……是不是打了什麽壞主意?”

聞硯桐看他眼,“算了,改日再跟你解釋吧。”

牧楊這樣急的性子,怎麽可能會等到改日,當下抓住了聞硯桐,“不成,你現在就跟我說,否則我不會讓你走的!”

聞硯桐甩了甩胳膊,“我現在有正事。”

牧楊道,“我這事也是正事!”

聞硯桐無奈,長嘆口氣,只好把自己的計劃說給牧楊聽。

這個計劃是在皇宮裏撿到池京禧玉牌的那時候開始萌芽的。雖然她不知道池京禧的玉牌為什麽會被個鬼鬼祟祟的宮女遺落在了她面前,但是為了避免有人用這張玉牌做什麽對池京禧不利的事,她就膽大包天的將玉牌揣了回來。

當時正好也在想用什麽辦法狠狠整治吳玉田,最好是將他徹底逐出書院,於是她自然而然的想用這張玉牌做章。

當然,之前她是不知道這玉牌的重要性的,反正只要是池京禧的東西就行。

為了找個人配合她實行計劃,她就在休沐那日將傅子獻約了出來,然後把計劃說給他聽。但她並沒有直接告訴傅子獻她手裏有池京禧的玉牌,只是謊稱見過,然後想找個玉器店,照著那玉牌的模樣仿制個。

由於她現在跟池京禧住在起,說是見過玉牌也相當合理,傅子獻也沒有懷疑,聞硯桐拿著那張比著玉牌畫出來的圖紙,去了琢玉店,做了個表面看上去模樣的玉牌。

但實際上差別還是非常大的,不管是用料還是做工或是雕琢,池京禧的那張玉牌都是精品的上品,聞硯桐手裏的那個雖然像,但在真正有玉牌的人眼,是沒法以假亂真的。

好在吳玉田並沒有見過什麽玉牌,最多是聽說過而已。

聞硯桐的計劃實際上有很多漏洞,但她故意裝出來的小心模樣還是引得吳玉田上鉤了,或許是因為吳玉田真的太心急陷害聞硯桐了,以至於根本沒有考慮那麽多。

那塊被吳玉田砸碎的玉牌早就被聞硯桐徹底砸成了碎粉,扔到了不起眼的地方,而真正的玉牌實際上就藏在軟榻下面的軟墊隔層裏。

聞硯桐跟牧楊說完之後,牧楊直接傻眼了,好久才蹦出句,“你什麽時候變這麽聰明了?”

聞硯桐攤手,“是你對我有誤解,我直都這麽聰明的!”

牧楊欲言又止老半天,最後憋出句,“你可真是憨批。”

聞硯桐噎,“對不起牧大哥,我真的錯了,我下次再也不會亂教你東西了,憨批這詞兒你就別用了吧。”

牧楊疑惑,“我誇你,你還不高興?你之前不是經常用這話誇我嗎?”

聞硯桐這下可算是搬起石頭把自己的腳砸成粉碎性骨折,含淚道,“高興,我太高興了!只是我受之有愧,擔不起你的誇獎。”

牧楊樂了,攬住她的脖子,“如何擔不起?你在我眼裏,就是絕世憨批。”

“太謝謝您了。”聞硯桐只好回道,“你也是絕世憨批。”

誰知道牧楊還害羞了,頗是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我、我暫時還達不到那樣的程度……”

聞硯桐:……

與牧楊互誇了段,她才告別兩人,轉身回了寢房。想到池京禧說了今晚會回來,聞硯桐還有些隱隱的開心。

不管怎麽樣,總比總是見不著人強吧?哪怕池京禧因為這件事責怪她,她也願意受著,畢竟也的確是小小的利用了下池京禧。

進屋把手腳都洗凈之後,聞硯桐剛踩在柔軟的地毯上,就聽見旁邊的小廝道,“公子,主子在書房等你。”

啊?回來那麽早?

聞硯桐沒有第時間去書房,反而是去軟塌邊上轉了圈,挑了個軟和的棉墊,然後抱著去了書房。

她在門框上輕叩三聲,裏面靜了片刻,就聽池京禧的聲音傳來,“進來。”

聞硯桐撩開棉簾進去,就見池京禧背對著門而站,似乎在挑選書架上的書樣。

她看了眼,然後把棉墊往地上扔,雙膝彎跪了上去,“小侯爺,我錯了。”

俗話說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就跟先認錯是個道理。

不管什麽事,反正就是句,我錯了。

池京禧轉頭看來,見她在地上跪著,眸光微動,神情有些猶豫。

但還是沒說什麽,反而是拿著書坐在了椅子上,看著她道,“又錯哪了?”

聞硯桐沒從他的語氣裏聽出生氣,於是瞧瞧擡頭,想看看他的神色。池京禧與她有瞬的對視,然後垂下眼去看書,好似不給她窺探自己內心的機會。

聞硯桐道,“反正小侯爺知道的。”

之前還會說自己錯的地方,不願說的就撒謊糊弄,現在倒是連說都不願了,這般無賴的樣子倒是讓池京禧忍不住笑了下,而後他道,“我知道什麽?”

“你知道很多。”聞硯桐道。

“那我是該知道你做了個假的玉牌,還是知道你撿走了真的玉牌?”池京禧緩緩問道。

聞硯桐驚駭的瞪眼。

“或者說,我還知道你把玉牌藏在軟榻下面的隔層裏?”

臥槽,這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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